午后的寒风像鞭子一般在脸上割出一道道裂痕,栀夏裹了裹上衣,将头缩在围巾里。走着走着就到了电影院,站在电影院门口看行人抱着爆米花和可乐入场,各种各样的鞋子,脚步或缓或急。起身摸了摸口袋,只剩几个钢镚了,拿出一枚硬币,抛向空中,明晃晃的金属光环,落到手心,是一朵菊花,向左走,来到一个小卖部,拿了一盒水蜜桃汁,插入吸管,喝完后将盒子抛向垃圾桶,包装盒在空中留下一道弧线后,稳稳地落入那个绿色的大盒子里。
跳上公交车,车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似乎要下雨,景致荒芜。街心公园的花坛里种满了红玫瑰,这个寒冷的冬季,玫瑰花迎寒怒放。不久太阳冲破阴霾,给大地撒上了一层淡黄色的光环。公交车把她带到了一个更为荒芜的公交站台。下车后,坐在站台上的椅子里,看一辆废弃的大巴士停在阳光下,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阴影。
沿着马路一直走,那是一条安静的马路,种满了法国梧桐,枯萎的树叶落满一地,寒风卷起漫天的树叶,她捂住双眼,站立在风里。拐过几个小巷,走过一座石拱桥来到一段铁轨前。锈迹斑斑的铁轨,偶尔会有几节运载货物的密封铁皮车走过,悠扬的火车鸣笛由远而近,然后风一般呼啸地离开。
安静地坐在铁轨上,看天边漂浮着的云,无精打采。沿着铁轨一直走,阳光将她的身影留在了一道道石制的卧轨上。
跨过铁轨,走着走着就到了一家旧的电影院,房间四处漏光,只有门匾上的“电影院”三个字依稀可辨。走过长长的台阶路,来到了电影院门口。推开破旧的木门,上面挂满了蜘蛛网。里面很空旷,有一个放映台,几百个木制座椅,挂满了蜘蛛网,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斑驳地墙面上开了八个窗户,窗户上的玻璃早已掉落,阳光直接照射进来,灰尘在阳光下沸腾,翻滚。往里走了几步,发现窗台上趴着一只金黄色的猫咪,呼呼大睡。在里面走了一圈,墙面上的壁画已经很有年代了,多半是农耕图和古代人生活的场景,看了一圈,眼睛酸涩,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台阶下是一片菜地,种满了青绿色的菜,远处是小木屋,放眼望去,青山连绵。
栀夏找了个位子坐着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很踏实,醒来已经是午夜了。心里慌慌的,街灯照了进来,那只金黄色的猫蜷缩在她脚下,呼呼大睡。她在黑暗里摸索,慢慢地走出了电影院。带上门之后,转身看到了春安那双温柔的眼睛。
“回去吧!这里开通了夜班车。”春安跺了跺脚,将气哈在手上说,“天气真冷,这个地方这么偏僻,你是怎么找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
“你手机定位仪开着,你一发微博,我就知道你在哪里。”
“青麦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了。”他拉着她的手,“吃过晚饭没有?”
“没有,我只是睡了一觉,就到半夜了。”
“走吧!去吃点东西。”
栀夏回到宿舍,打开电脑邮件。里面有很多年少时千粟写给她的邮件,是千粟上大学时陆陆续续寄给她的。一一点开,翻看一封封尘封的记忆。浏览过后,她点开了最后一封邮件,时间是三年前的秋天:栀夏,岩池是一座繁花似锦的城市,它座落在一条河流的堆积岸上。这个夏季,到处爬满了红色的蔷薇花,白色的绣球花在雨水中变得稀薄。走在这座美丽的城市里,我时常会怀念在你身边走过铁轨看日落的情形。我在一个公园附近租了一套房子,傍晚时分,站在窗口,能看到半空中的民航机在落日的余晖中缓缓起飞或降落。黄昏的时光是漫长的,也是最难熬的。再过半年我就要工作了,而实际上我已经开始工作了。你来岩池的话,给我发邮件,我给你准备房间。
结果那封信之后的同学聚会,他身边已经有了标千青。她能给他一个鲜花铺就的未来,而自己,只是一只丑小鸭。丑小鸭是变不了白天鹅的,丑小鸭只会变成丑大鸭,最后变成丑老鸭。鸭跟天鹅,毕竟是两个不同的物种。
七棵树酒吧重新开张了,酒吧扩展到二楼,一楼是书吧和酒水吧,用书柜隔开了桌椅,书柜上摆满了书籍,吧台边放了一个杂志报纸架。二楼是网吧,棕色吧台,二楼不提供酒水,只卖咖啡。
萱草将酒吧的钥匙交给了栀夏,他微笑着说:“没有栀夏的七棵树,了无生趣。你可以在二楼做咖啡,一直做下去。”
栀夏笑了笑:“你是特意的还是巧合?”
“都有!好好干!”说完,萱草下楼了。
晚上,栀夏拎着汤盒去医院看望青麦。推开门,浅溪抬起了头,定定地看着栀夏,面无表情地说:“你来做什么?”
“青麦,头好些了吧?我做了一锅汤,你趁热喝。”
“栀夏,谢谢你!”青麦笑了笑,只是那双眼睛没有光彩。
“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浅溪一脸地不快,前几天春安半夜出去了,凌晨才回来,“脚踩两只船,真是能耐啊。”
“浅溪,你要这样误会我,我也百口莫辩。”栀夏放下汤盒,转身走出了病房。
浅溪跟了出来,拽住栀夏的头发说:“你必须给我说清楚,你选萱草还是春安。青麦都成这样了,你别抢,好吗?”
“我对她的东西不感兴趣,以后,请你不要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完走进电梯,走了。
在医院门口,她遇到了春安。她准备面无表情,熟视无睹地走过去。
春安却叫住了她:“我有事找你。”
她说:“你为什么来找我?”
春安说:“我去见了青麦的家人,我。……”
“有什么说什么,别吱吱呜呜的!”
“我离开了七棵树酒吧,现在在零下八度当调酒师,有空你可以来酒吧找我。”
青麦的家人要春安负责,一直到她复明。春安说,那如果永远不会复明怎么办。青麦的母亲说,那就照顾她一辈子。春安低下头,突然想起了栀夏,一颗眼泪滴在那双白色的布鞋上。他一言不发地走出了青麦家的小院子,那个夜晚他做出了一个决定:将青麦接到老房子里休养,并在离那里最近的零下八度找一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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