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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吹又生

时间:2017/9/16 作者: 海谷 热度: 88962

  教育是一项艰苦卓绝的工作,尤其是小学,是培育人才的起点。而他一生都在平凡中坚持,坚持中显坚韧,直至生命结束,平凡而伟大。——致敬我已逝的班主任晚永昌先生


  一


  去年七月,家乡传来噩耗,时年61岁的先生在环山子的家中与世长辞。接到爸爸的电话,我久久不能平复,一个人坐在地上发呆,顿感五味杂陈。去年,是先生退休的第二年,疾病缠身,医治无效,永远离开了,离开了他的家人,离开了他坚守一生的课堂。


  世事无常,人生无常,有的时候是来不及选择的。死生这两回大事,总让许多人措手不及。生,尚且是希望。死,人生不过匆匆数年,又有多少人能坦然面对?


  我和先生家算是亲戚,先生和我的妈妈一个姓,和我的外公是堂兄弟。小学六年的时间,他不仅是我的恩师,也是我的长辈。这样,在我的外公家,不时我们总有在一个饭桌上吃饭的机会,只是他吃饭吃得很少,很符合文化人的身份。也许,这样年深月久的积累,最后便得了不治之症。


  在我的记忆里,先生不甚高大,却十分沉稳,如慈母一般,和蔼可亲。再次回忆当初'我以儿童的眼睛去审视先生,他和我的女儿一样有抬头纹,总梳个偏分,喜欢穿蓝色衬衫,天天都让我们抄黑板上的作业。直至现在,我最喜欢的也是蓝色,或许那个时候就受了先生的影响。90年代末的云南农村,校园破败、教室破旧、教学工具不发达,教育滞后,我们跟着先生一抄就是六年。而先生从不抱怨,他的课堂总是一丝不苟,即使语文、数学、自然、音乐全包揽。


  先生是一个坚守在农村39年如一日的乡村教师,为了让农村的孩子走出大山,他以一己之力担起责任,把希望的翅膀送给了自己的学生,心甘情愿地让学生踩在自己的肩膀上启航去远方。在讲台上抄作业的那个蓝色衬衫的背影,我至今记忆犹新。先生走后,每每听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就会想起先生。而今先生远去,我的忧思无处表达,只有对天空、对大地诉说,愿他在天堂不再受疾病的折磨。


  比起别的同学,我对先生有种特别的情感。由于经济发展的需要,也是家庭生活的必须,爸妈常年在广东打工。先生在我眼里、心里、记忆里,于那时,我深信他是最有学问的人。有时,我说话总带着那句“老师说……”,有的同学也借此嘲笑我。然,只有自己懂得,先生不仅给我传授知识,更是我的精神信仰,此番他的离去,我的信仰仿似被颠覆。


  毕业之后,经常去外婆家玩,也就经常去学校看望先生。只觉,在我的印象中先生越来越瘦,不似从前健壮有力。前几年校址也迁移到老校区的旁边,学校的名字变了,“楠木小学”变成了“美银、美林希望小学”,学生们搬到了更加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去了。即使那栋三层的集职工宿舍、教学于一体的楼房依然伫立,却少了童年的味道。


  再去看时,那破败的校园,围墙早已被拆走,操场上散漫着层层落叶。操场边上的那棵大柳树也寿终正寝,校园已看不出曾经的模样,莫名有几分伤感。


  我热情地向往着那段校园时光,记忆里同学的欢笑、跳房子、跳皮筋……来来回回,一来二往,流连忘返。而先生的课堂,更如无场次话剧,在回忆里不断不断上演。一切,闪动,精彩绝伦。


  二


  听说先生病了,是癌症,没有治愈的可能。前年,我回家过年,本打算和好朋友结伴而行去看我们共同的先生,不料好朋友临时有事,我只好只身前往。不料,这一次作别,却成了天上人间,死生不复相见。


  初进先生家的门,他的夫人热心地招呼我,让我有种回家的感觉。先生坐在藤椅上叫我坐下,我领命坐下。对话间,抬头细看先生,先生已是——骨瘦如柴。但精神却十分好,他的精神没有被疾病摧残,依然坚强地活着。


  先生的精神,犹如枯木逢春,有了新的高度。陈然,我看到了不幸中的万幸,自己又找到了新的精神起点。如此,我才对生命短暂、疾病无情,开始释然。


  此行,给先生带去了厦门大学周宁教授的《人间草木》,他伸出瘦弱的双手接过书,一边答谢我。和他谈了一些书中的内容,并表达出我的希冀,望他不要被病魔打倒,坚强勇敢。而他自己却很豁达,微笑着:“不要为我难过,既然生命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生活应该是这个样子,那就坦然面对吧。”。


  正如铁凝主张“文学最终的目的是与人为善”。先生已逝世一年有余,现在的我,平静地将这一切回忆拾起,也就开始能顺其自然。但,绝不是举手投降,接受命运的安排。一个人,要清醒地活着,不按部就班,必须要有与命运为敌的精神。即使身处绝境,也要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抗争精神。


  岁月的长河蜿蜒至此,让我想起宋祖英的那首传遍神州大地的歌曲《长大后我就成了你》。小学毕业时的最后一堂课,先生没有再给我讲书本知识,而是上了一堂人生课。只因书本中知识无处不在,而现实中错误无处不在,你一直坚持的某项真理,可能是错误。


  临近尾声,先生语重心长地说“孩子们,六年来,有什么对不起大家的地方,请大家原谅”。此语一出,不禁让许多同学潸然泪下,我也是其中的一人。多年以后,每每回忆至此,我都会觉得鼻子酸酸的,很想再听一堂先生的课。


  叮铃铃,叮铃铃……最后,先生送给大家的临别赠言“如果你们愿意,长大后也做一名光荣的认命教师”。现在,我也成了一名小学教师,虽是在城区,工作也十分繁杂,有时要工作到深夜。无法想象,先生在偏远的农村,是如何坚守39个寂寞春秋冬夏的?


  我十分敬佩先生,也十分敬佩如他一般坚守在偏远农村的一线教育工作者。初唐张若虚虽在《春江花月夜》已言“江月年年只相似”,而只要播好接力种子,定会“人生代代无穷也”。此番,决意远航之际,决计让先生的爱在我的学生身上重燃,教育必然如“离离原上草”,必定“春风吹又生”。


  此刻,只希望时光倒流会十二年前,留住逝去的岁月,先生依旧站在三尺讲台,用粉笔抒写清辉不老的岁月。


  仅以此缅怀曾经的岁月,悼念已逝的先生。


  2016年9月17日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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