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冰儿是他的初恋,有一头微微卷起的长发,淡黄色,有个会笑的酒窝。蓝色的裙子上点缀着一朵朵小花,很迷人。
她拒绝了他。那时候,他还不是诗人,是大学生。
“当你瘦成一朵梅花/我却已浪迹天涯。”这是蓝冰儿给他的毕业留言。
一定是嫌他瘦。
他为此狠狠地吃。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吃了。还是不能胖。他放弃了这一想法。
他开始学写诗。
他觉得蓝冰儿这句留言有诗的流动,有野花一样朴素的美。
经过20多年的努力,他成功了。成为著名诗人,活跃在朦胧诗坛,成为那个时代的佼佼者。好多人朗诵着,抄写着,很羡慕他的成功。他把这些诗集结起来,汇编成了一本书:《献给我的初恋》。然后寄给了蓝冰儿。最后,这本书被退了回来。“查无此人”的标签,醒目地提示着他。也许是地址有变了呢。
任何人都躲不开病魔。他也不例外。例外的是,才47岁,就得了血癌。
他微笑着接受了这个现实。
那一刻,他静静地躺在太平间的一角,等待工人们将他化为一团烟雾。他的旁边站满了告别他遗体的亲人,朋友,社会名流。这些人,有的戴着墨镜,有的戴着黑色的小花。41°的灼热下,他的身体却如一段没有温度的木头。他缩紧了身子。原来一米七四的高度,此时只有了一米六几,体重也只有70多斤了。
在那一刻里,他的灵魂已经在高空,俯视着悲壮的人间。
这时候,他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叹息,“可怜啊,那个叫蓝冰儿的女孩离婚了,带了一个六岁的孩子回到了乡下的老家。”
诗人一下子惊醒了,他拼命地挣扎了一会儿。慢慢地,胸中有一股力量要膨胀了。
他猛地揭开身上的白布,坐了起来。周围人都惊呆了。有一个姑娘,当场吓晕了过去。他不管了。他大声地说:“趁我还有一点力气,快点,把人体捐献的那份文件拿来,我要签字!”
有个高个子的医生匆匆地拿来一个蓝皮的册子,展开了那一页。他龙飞凤舞般签上自己的名字,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他忍住了,没让它们滚动出来。
“我要到x大学人体实验室去一趟。”
这个大学,是他的母校。也是他结识蓝冰儿的地方。
在大家的注视中,他眯着眼睛奔跑着。他奔跑的姿势,像是一团空气在飘。遇到车也不理会躲让。直接踏在车身上,就飘过去了。对,一直在冲。所有路线,都是熟悉的,像电影一样闪回着。一直冲到了实验室,他一下子碰在墙壁上。然而,他没有任何疼痛。里面男男女女的学生们正在观看一件尸体。一个大胡子的教授,正在讲解着啥。
“同学们,老师们,我来晚了。”
学生们惊奇地看着他。
他优雅的鞠了一个躬,然后闭上眼睛躺在解剖台上:“开始吧。”
一个教授摸了摸他的心脏,没一点跳动,知道这是一具尸体。顺手,拿起了手术刀,准备切下去。
“再等等,还是让蓝冰儿小姐来了,再开始吧。我恨过她。也想让她记住我最后的容颜。这样,我的苦痛就少了点。”诗人快速地说。每一个字,都像是一个小锤子,打在围观者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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