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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中篇连载 三十二)

时间:2017/8/30 作者: 看青人 热度: 90433
  农村的春天来得早。

  韩阳和李长富放下手中的活,暂时停止营业,回村帮着种地。

  那块最好的地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的耕耘,黝黑黝黑的土壤让一家人对生活充满了信心和希望。

  一家人怀着莫大的喜悦,在村里人羡慕的眼光中把种子种进了土里。

  这真是一块好地,土质肥沃,地势平担,又处在沟口,绝对是一块上等地。

  这一年又是大丰收,已经连续两年了,家里的粮食已经富余了,大米一年到头吃不完,李家还重新修缮了房子,将昏黄的白帜灯换成了散发着银白色灯光的荧光灯,还购置了收音机、座钟和缝纫机。

  李长青更是娶了媳妇,新媳妇是江东老孙家的二丫头,叫孙玉兰,一张鹅蛋脸上一对双眼皮的大眼睛,看着清秀干净,李长青是在年前用马车把她接进门的,李长富和韩阳回去回去帮着操办了婚礼,在院落里放了十几张流水席,请了全村的人吃了两悠,欢笑声和祝福声在大院里此起彼伏。

  年底,李长富和韩阳要回柞树屯过年,今年轮到回李长富家过年了,韩阳的妈妈不舍得离开外孙,李长富有就邀请岳父岳母去农村过年,老两口一口答应,嘴里不停地说,“好久没在农村过年了,现在也不知道变成啥样了。”神态甚是期待和欢喜。

  亲家公亲家母的到来让李家一家人异常高兴,自从韩阳的妈妈回城后,就没再在一起过过年,现在生活好了,两家人处得更象是一家人了,年也就更是暖融融。

  年三十晚上,李长富的爸爸和岳父都有点喝高了,他的岳父反复感谢着李家当年对老伴和女儿的救命之恩,李长富的爸爸就反复地推辞着,两人越聊越多,不免感慨今非昔比了。

  “老哥哥,往事不堪回首呀,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们的恩情,以后咱们好好处,有需要老弟我的地方就让长富和我说,我头拱地。”说着话举起杯一仰脖喝了。

  “亲家呀,现在时代不同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好日子来了,你看我家变样了吧,这都是政策好呀。”说完也一仰脖喝了一杯。

  “是呀,时代一去不复返喽,现在多好,你家新填置了这么多东西,这收音机和缝纫机在城里可叫大件了,你这一年就全置办齐了,这新媳妇也进门了,你们的好日子来喽。”

  两个人一起大笑了起来,笑声中两人把酒杯碰出了清脆的响声,似乎象每个人敞亮的心情。

  回到城里,李长富和韩阳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店里,开门营业,这两年门市经营得不错,已经起了正式名字,叫长富山货荘,店里货架上摆满了榛子、蘑菇、松籽等干果,全部产自柞树屯的大山里,纯粹的绿色食品。

  两年来,儿子李涛不愿意住在店里,几乎每天都住在姥姥家,这让韩阳有些过意不去,因此,她总想早点买个自己的房子,也好一家三口能天天吃住在一起。

  她把家里的存款统计了一下,这两年积攒了近三万块,买个旧点的房子差不多够了,她就和长富商量买房子的事,长富的意思是再攒两年钱,买个好点的,韩阳坚持现在就买房,这样租房子总不是个事,长富说要不要和她妈说一声,韩阳说她去和爸妈说。

  韩阳的爸妈不同意现在买房,况且,家里那么大的房子,韩阳完全可以带着孩子回家里来住,等过几年买个好点的房子更好。

  韩阳坚持要现在买。

  “爸妈,我已经决定买房了,总租别人的房子住心里不踏实,你们就别拦着了。”

  她的爸妈看了好一会她,她的妈妈想说什么,嘴张了一张又没说。

  “爸妈,你们倒是说话呀。”

  “阳阳,你们都大了,按理说我们不应该干涉你们的决定,但我想咱家有这么大的房子,我和你妈住着又空得慌,你们攒的钱又不多,你们不如搬回来住,咱们一家人住在一起多好。”她的爸爸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爸,我知道你和妈的心意,买房的事是我和长富商量定的,我们不是不想和爸妈一起住,是想有个自己的房子,这样我们也觉得在城市里有了根。”

  “其实,你们过两年再买更合适,再攒点钱买个好的,估计你们也没多少钱,也买不了好点的房子,建议你们再缓缓。”

  “这两年我们攒了近三万块钱,买个旧点的房子也够了,小涛也该住在自己的家里了,总在你们这也不是个事。”

  韩阳的爸爸看着外孙子,“孩子确实是应该带在身边的,不过,你们要是回来住,咱们不就天天能见着了,也好有个照应,我们也不想小涛,爸妈也帮帮你们。”

  “爸妈,你们就别反对了,我们住在你们这,总觉得还不是自己的家,还是心里不踏实,我们想单独带小涛。”

  韩阳的爸妈多少有些失望,但无奈韩阳已经铁了心要买房。

  韩阳的妈妈见拗不过女儿,就说到:“既然你们决定了就去做吧,我们拦也拦不住,那这样吧,我和你爸给你们拿二万,五万块钱可以买个好点的房子,免得以后住着不舒服,就这么定了吧。”

  韩阳想拒绝,但又怕伤了爸妈的心,就点了点头,“好吧,算是我们借的,等我们攒够了还你们。”

  “你这孩子咋这么说话呢?我们是你的爸妈,谁要你还了?算是我们给小涛的。”韩阳的爸爸语气中明显带着不高兴。

  李长富急忙拦住韩阳,不让她继续说话。

  “爸妈,你们别生气,我们这是想在城市里长住下去,离你们近点,买个房子也是让我们心里有个根,我们买了房也会常回来看你们的,你们就先帮我们拿二万,以后我们还。”

  “还还还的,就知道还,我不需要你们还。”韩阳的爸爸站起身回了自己的屋。

  韩阳的妈妈想拦没拦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到:“这么着吧,你们先回去吧,明天我把钱给你们送过去,你们先选房子,按你们的决定办,你爸就是想帮你们,也是好心,你们别往心里去。”

  “妈,瞧您说的,我们知道你们的心思,你也劝劝爸爸,我们就先回去了。”

  回来的路上,李长富问:“你说你爸不会真生气了吧?要不咱就先缓缓?”

  “不行,定了的事不能改,早买比晚买强,我不想这样总象没根似的。”

  “行,听你的,我不是怕你爸真生气了嘛,你爸也是好心。”

  “我爸我爸的,不是你爸呀?没事,明天我劝劝他就行了。小涛是我们的孩子,应该带在身边的,否则以后和咱们不贴心的。”

  “嗯,知道了,听你的。”

  第二天一早,韩阳的妈妈就送过来两万块钱,韩阳让她一起去看房子,她没去,说是她们自己的事,由她们自己做主。韩阳问爸爸还生气不?她的妈妈说没事了,要她不用担心。

  韩阳在店的附近买了一套二居室的楼房,简单做了装修后就把家搬了过去,店里重新进行了布置,显得不那么拥挤了。

  住在自己的房子里,韩阳觉得生活是那么美好,她觉得老天爷是那么照顾她,让她拥有了现在这一切,更让她找到了称心如意的丈夫,这可是女人一生的幸福,韩阳觉得生活的道路是那么宽广。

  张宇和李东的知青山庄也开业了,怀旧风格的装修顿时吸引了返城的知青,很多知青都成了回头客。

  山庄的档次定位在中档,好吃不贵,尽是些农村饭菜,再加上复旧式装修,坐在包房里仿佛又回到了农村,生意一时火爆得让人眼红。

  张宇延续了开酒店的做法,依旧在柞树屯采购纯绿色蔬菜,由于山庄生意好,规模也不断扩大,当然对蔬菜的品质要求也越来越高,李东和张宇选择了几家做固定货源,并出资盖起了十几个塑料大棚,一年四季供应绿色蔬菜。

  石青山也从深圳回来了,两年的打工让他挣了二十万,他又到银行贷了十万元贷款,把县城里已经停产的挂面厂买了下来,办起了粮食加工厂,并把业务扩展到豆制品和粉。

  他把制粉的人请到了工厂,按照原始办法制粉,好吃,不贵。他购买了电磨,做豆腐,并购买了豆产口加工设备进行豆制品加工。还引进了一条玉米加工生产线,把玉米加工成各种食品,他让王春梅在市百货商店里租了一个副食专柜,用货车运到专柜进行售卖。

  村里的玉米大豆和土豆由他统一收购,不论种多少他全按市场价收购,一时间,村里的种粮食劲头更足,他的农副产品加工厂更是红红火火。

  石青山将玉米粉碎制成玉米茬和面,边同村里产的大豆、大米、大黄米和小黄米全部按一公斤和二公斤的标准进行真空包装,豆制品一部分投放市场,另一部分直接送到李东和张宇开的山庄,制成的土豆粉全部采用小包装成袋上市,所有东西全部命名柞树屯牌,由王春梅负责销售。

  王春梅本不想去卖货,每天一刻不能离人,根本没有时间照顾孩子,石磊马上高考了,这是孩子的大事,让孩子上大学更是她的心愿。

  石青山要经常在厂里忙,每个月在家呆不了几天,王春梅就给他打电话,让他暂雇个人照看柜台,她要全身心陪孩子。

  石磊听说了,当着全家人的面声明自己不需要人陪,考大学是他自己的事,他一定能考上理想的大学。

  孩子的态度让王春梅很欣慰,孩子这么做也是对的,考大学本来就是孩子的事,她去站柜台也不影响孩子,于是,她就安心站柜台。

  吃惯了农村粗茶淡饭的返城的人成了回头客,柜台前一天客人不断。

  石磊如愿地考上了一所北京的大学,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石青山特意回了家,王春梅做了一桌子菜庆祝,好象她考上大学一样高兴。

  送石磊上学的时候,石青山哭了,但他忍着直到孩子上车后眼泪才哗哗地流出来,泪眼模糊中他向着车厢挥着手,直到车开走了,他又坐在车站的长椅上默默地哭了很长时间。

  车站是一座日式旧建筑,内部被分成了几大块,分别设置成售票室、候车室和检票处,此时人不是很多,由于天热,等车的人或裸露上身,或光着脚,或坐或躺在长条木椅上,候车室内的空气有些污浊不堪,汗臭和脚丫子味道随着流动的风刺激着人的鼻孔。

  石青山坐在最后一排椅子上,默默地流眼泪,虽然孩子出息了,了却了心愿,但这么多年来,他觉得亏欠孩子太多,甚至都没有好好陪过孩子玩,现在孩子大了,已经离开家了,错过的时间不再有了,他深深地后悔。

  但他知道,他再也没有机会去弥补了,人啊,该珍惜的时候一定要懂得珍惜,错过了就都不再有了。(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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