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青山上去看了看摆在泡沫上的桃子,品相和颜色是有些差异。他明白了,这高兴强看张翔云是新手,故意弄了一背表里不一的货来占便宜。他站起来,假装不认识张翔云,说道:“朋友,你是新来的吧,不懂得我们这里的规矩,看好了货,讲好价就不得反悔的。”
张翔云争辩道:“对头,我们是先看好讲好的,但是前提是面子上的和下面的要一样,你看看是不是一样嘛。不是我说话不算话,问题是这哥们的货上面和下面有出入,做生意要讲诚信。”
“哪个不讲诚信了?你娃不懂规矩来这里混啥?还不如早点滚蛋!”高兴强以为汪青山咋说也不会向着这个外地人说话,现在来了帮手,肯定是吃定了张翔云,说话越来越横。
“我们这里的人从来不做亏心事的,不会拿品质不一样的两样货来蒙哪个。鹤鸣岭上的山神爷就是见证,你不信我们把货拿到外面叫大家评理。”
汪青山看着张翔云说话,实际是慢慢的挤兑高兴强,他知道这人只会玩点小聪明,其实是有些缺心眼,是个牵起不走,骑起倒退的人,说话粗鲁又常常把自己说来套起。我把他的桃子整到外头去,那里光线更明亮,让他这两种质量的桃子对比更加分明,在外面大庭广众之下看他怎么把自己两样的货说成是一样的。
高兴强不知道汪青山的真正用意,还以为汪青山在拉偏架,对自己有利,外面的本地人些也不会帮这外地生意人,就说道:“就是,我们外面说也要得,让大家来评评理,哪个怕哪个?”说完就动手把桃子捡到背篼头。
汪青山趁高兴强低着头忙碌,对张翔云递了个眼色。
张翔云明白汪青山在暗地里帮自己,爽快地说道:“好,外头去就外头去。”
“外头说啥啊,好大的事吗咋个?”不知啥时候高樱枝来了,盯着高兴强说:“不就是一背桃子,几十块钱的出入,闹得那样凶做啥子嘛,三哥,这朋友是我弄到我家门面来的,你要多多关照啊。”
高兴强听出了高氏家族公主的意思,一下子变了态度:“樱枝妹子,三哥不晓得这些,今天这事你说了算。”
汪青山知道这下张翔云吃不了亏,对着张翔云做了个怪相,张翔云笑了笑没说啥,笑完看了高樱枝一眼,高樱枝也不躲闪,大大方方地将目光迎上去。
汪青山对张翔云扬了一下手,走出来骑上摩托车回家,高樱枝在后面狠狠的剜了汪青山一眼。
汪青山的父母都在家,他把胡慧娴家发生的事如实的汇报了,最后说道:“他们家有难,我知道了不去帮忙心里头过不去,不管以后我们的关系咋样,我都要尽力帮助他们一把。我已经帮把车子都联系巴适了,晚上我就和她一起把她爸盘到济世医院去。那个医院你们也听说过的,我们村四组的李老三那么严重的伤就是在那里医好嘞。估计等不了几天我就先回来。另外还要向家里借几千元,以备急用,算是我借的。家里卖水果我叫茂云和天喜他们帮忙,我隔会就去跟他们说。”
“你娃倒会安排呢,又出钱又出力,还把亲戚朋友些捎带起。现在的女娃子现实得很,我家条件又不大好,你就不怕二天黄了,白忙一场还惹人笑话?”汪福明半真半假地提醒儿子。
刘建苹替儿子帮腔道:“老东西你在说啥呢,我们儿子哪个时候乱来过?别人家有困难,我们伸伸手帮帮忙是应该的。青山,妈支持你去,你就放心去吧,家里有我们,忙不赢还有你舅舅舅母朋友些来帮忙,你去那里不要牵挂家里头。前些年你不在家我们一样把家里地里的事情些做完,你要等把她老汉的事情弄妥帖才回来。胡慧娴是个难得的好女子,人又不精怪,妈很喜欢。你婆婆还在问她,恨不得马上成为她的外孙媳妇呢。”
得到父母的支持,汪青山心里既高兴又感激。立即打电话告诉胡慧娴,要她抓紧准备,等晚上凉快了就出发。
汪青山到楼上卧室收拾好要带的衣服等用品,刚下楼刘建苹就把一叠钱放到儿子手里,叮嘱道:“山儿啊,急人所难是做人的本分,但是我家不能乘人之危,你这次去不要在胡慧娴面前提过分的要求,不要她为你应承啥子。人生一切都是缘分,是老天爷早就安排好了的。人家有难,你全力帮忙就是,如果你有其他的想法也以后再说,不能让人家为难,更不能让别人看不起。你到了那里见机一点,遇到事情跑快些,抢着做,她爸行动不方便,擦身子解手之类的事就靠你。胡慧娴身子单薄,你要照顾她,让她多休息,这女娃子过得不容易,你要好好帮她。这钱妈分了两份,多的一份是治病用的,你交给胡慧娴,少的一份你装在身上,有啥零用的地方主动花,出门在外,想不到的开支多,社会复杂,遇到事情冷静点。”
汪青山认真地听着,不住的应承着。父母能这样支持自己,他心里只有感激和感动。只是这钱花出去能不能见效他心里没有底,但是觉得他应该和胡慧娴一起去赌一把。
他想到二十多年来,自己为家里付出的太少,得到的太多。农村人没有花言巧语、豪言壮语,一切都满满的牢牢的放在心上。
母子两正说话间,张天喜来了,汪青山笑着说道:“你真自觉啊,我正要找你们帮我做事,就先送上门来,免得我御驾亲征。”
张天喜上来就在汪青山肩上拍一巴掌:“你爸已经跟我说了你要出远门的事,我怕你忙,跑不过来,就上门来找你。茂云、新龙我去和他们说就是,我们几个没得话说的。我下来和他们商量,三个人轮流来你家值班,你家卖果子和其它的重活路就包在我们身上,你放心的去。不过有个条件,你出去一天罚一杯酒,回来我们给你接风庆功的那天一起结算。如果你去三年五载才回来,还拖家带口的,那罚酒的事就免了,怕把你醉死,留下孤儿寡母的,我们麻烦。”
“说啥呢,友情出场啊,张翔云的门面近,我家的果子就卖给他,价格高点低点问题不大,我们大家照顾他的生意,把他养肥,二天好吃肉。如果有人欺负他是新来的,我们不要袖手旁观,给他扎起。”汪青山让张天喜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把话题转到一边去。
张天喜可不饶汪青山:“别跟我装假正经,扯惊白章,啥子友情出场?我还不晓得你的那点鬼名堂,还不是想图谋不轨,想到和美女一堆,慢慢建立感情。书上说这种情况叫着日久生情,是不是啊?”
看汪青山不好意思,张天喜才把话锋一转:“呵呵,不开玩笑了,你就安心去吧,家里有我们呢,有事就打电话来。我家有亲戚在那里,我把他家电话给你,遇到急事有个照应。”
送走张天喜,汪青山去地里和父亲告别。看见父亲正在烈日下锄草,锯齿一样的玉米叶子边缘在父亲的脸上身上扫来刮去,豆大的汗珠高高低低地挂在脸上,被阳光晒得黑黝黝的手上鼓着一条条扭曲的血管。
汪青山心里一热,跑过去接过父亲手里的锄头,飞快的往前除草。二十多年来的父爱一幕幕浮现在他的脑海里,禁不住的泪水和着汗水一起流下来。他怕父亲看见自己在流泪,狠劲的朝前锄草。
把这片地的杂草弄完,汪青山用衣襟把脸上的汗水和泪水一齐擦了,回过头来对父亲说:“爸,我不在家你不要太累,上树子要小心。胡慧娴家没得血缘很近的亲戚,路上需要人手,我就提出帮把她老汉送到济世医院。她家前些年医病人把家掏空了,我拿家里的钱去帮她家,你不要怪我。”
坐在玉米地边的汪福明打断儿子的话:“山儿,我们的家风你是晓得嘞,遇到这样的事情你不伸手帮忙,就不是我们汪家的后代了。你就放心去,前些年你不在家我们一样把地里的活路做好,现在耽搁些时候有啥子嘛。”
汪福明见儿子走过来,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嘱咐儿子道:“你要去我们支持,但是不要有过分的念头,更不能提出要和人家耍朋友,别让人看不起,我们家不做那种乘人之危的事情,要帮忙就一心一意帮忙。屋头的事你不要担心,有天喜新龙茂云他们,还有你的舅舅家人些,再说了,你妈和我还没有到动不得的时候。”
汪青山不断的应承着,看着父亲因为过度劳动而变得畸形的手指关节,心中很是难受。默默对自己说:父母亲为我付出的太多太多,天底下再孝顺的儿女也报答不了父母的养育恩情,我以后还要更加努力,尽快让家富裕起来,让父母少吃些苦,过上安宁快乐的日子。
父子俩有一句没一句的又说了些话,看看天边有黑云在涌动,汪青山赶快回家拿了东西。打电话告诉严洪尚天气恐怕有变,交警多半要回家避雨,可以提前出发,抢在大雨来到以前走过容易堵车和塌方的路段。又打电话给胡慧娴,要她马上作好准备,他们一来就上车。
汪青山拿起准备好的东西,叫汪茂云骑上摩托车搭他去街上,汪福明和刘建苹站在大门口一直看着儿子从视线里消失。
汪青山到了街上,找到严洪尚,飞快的赶往果香村。
微型车直接开到胡慧娴家院子里,乡邻们七手八脚把胡中林抬出来了,汪青山和几个乡邻把泡沫垫子弄平整,一比长度,病人打不伸脚,他又把副驾驶的座位也下了,众人一起小心翼翼的安置伤员。
吴淑英老人把汪青山拉到里屋,端出一碗水要他喝下,望着老人凝重的表情,汪青山毫不犹豫的一仰脖子把水喝了。老人又拿出一个酱红色的桃木塔郑重地放在汪青山手上。
自始至终老人一句话都没有说。汪青山知道这些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他上去替奶奶拢了拢两鬓的白发,握了握奶奶枯柴一样冰凉的手,便快步走出去。
微型车平稳而快速地行驶在108国道上,路两旁的果树和水稻田逐渐换成了花椒树和玉米地,慢慢成片的大樱桃树出现在眼前,再往上走,路两旁出现了马尾松和灌木丛。
一辆辆满载着各样水果的汽车奋力地行进在泥巴山的盘山公路上,发动机的轰鸣声、喇叭声在山谷间回响,乡亲们用他们辛勤的汗水浇灌出这漫山遍野的水果,丰富了人们的生活,也为自己换来生存所需。
“人民创造历史”这句话主要是指老百姓在生产力发展方面的决定性作用,古代的帝王们妄图把劳苦大众通过辛勤劳动积累财富和生产经验,进而推动生产力发展所造成的社会进步也揽到自己的功劳薄上,玩笑开大了。
翻过了泥巴山垭口,车子依着山势盘旋着来到河谷地带的泗坪乡。空气中开始弥漫着暴雨即将来临的紧张气氛,十几只灰头斑翅鹛奋力扇动翅膀,四处寻找能避雨的安全地方;几只山麻雀急促的鸣叫着,也在召唤同伴赶快找地方躲避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一群一群的从头顶快速消失;燕子紧贴着地面追逐蛾蚊,矫健的身影在秧苗尖上一闪而过,快得使你无法看到一丁点捕食细节;路上的车辆行人也行色匆匆,各自飞快的往家里赶。
一股清凉的风从车窗外灌进来,浇拂着车里人焦灼的心。胡慧娴的心里七上八下,父亲这次去求医,前景实在难以预料。她想理出一个清楚的思绪,可就是理不出来,这里刚想起个头,另一个念头又从横里冒出,冲乱了前面思路,这时候的她真正体会到心乱如麻是什么滋味。
她家上次治病欠的债眼看就要还清,今天又来了这么一下子,父亲又要遭罪了,看到爸爸凸起的颧骨,黝黑粗糙的皮肤,日渐花白的胡须,额头上深深的皱纹,胡慧娴的心在滴血,她不知道自己家的出路在何方。
胡中林躺在汪青山和女儿中间,每一次微微的颠簸都让他的腰伤处钻心的疼痛,那痛从腰部开始慢慢的扩散到全身,这一波疼痛刚刚结束,后面的一波痛又开始涌上来。他咬紧牙关,闭着双眼,将一切痛苦硬生生憋在肚子里。
胡慧娴知道父亲正在遭罪,紧紧握着父亲的手,想让痛苦从这里传递到她身上。她知道,这几年父亲忍受了多么大的苦痛,一个生龙活虎的庄稼汉子显出了和年龄不相称的老态,一下子失去了劳动能力,做点手上的活都要小心翼翼,眼睁睁的看着慈母妻女奋力为家劳作着,自己却是看客和负担,那心上的痛比身体的痛更加难以忍受。
汪青山席地而坐,用手护着伤员,他不愿意看胡慧娴父亲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不愿意看到胡慧娴心事重重的样子。这本应该是一张笑靥如花的脸,生活的重担让她早早结束了无忧无虑的青年时代,眉宇之间常常露出与年龄不相称的沧桑与落寞。
一股侠义之念在汪青山的心头滋生,他暗暗下决心要竭尽全力帮助胡慧娴一家,不计后果不要回报,让快乐和幸福重新回到他们的身边。想到慧娴奶奶脸上凝重的神情,眼里隐隐的泪光,汪青山的心里就一阵阵的揪。看着胡慧娴痛苦的表情,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既然是命运安排我们认识,既然是得到托付与信赖,自己就要像男人一样去战斗,用最大的力量去和坎坷的人生抗争。
车子开过冯家坝不远,窗外开始掉下大片大片的雨滴,在阳光照耀下白晃晃亮晶晶的,啪的一声打在地上,溅起地面干燥的尘土,留下铜钱大小的一个雨痕。由于气候异常的干燥,那雨痕很快就开始收缩,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空气中开始弥漫着呛人的灰尘气味,他知道这样的情况常常是暴雨来临的前兆。
汪青山暗自庆幸他们先走了一步,再过半个多小时左右容易塌方堵车的路段就要走完,他在心里祈祷暴雨迟一点才来,哪怕是迟十几分钟也好。想到如果能顺利通过这截容易塌方的路段,下一步行动又在他心里酝酿。
雨越来越大,车顶上像有人撮了豌豆大小的石块在往下倒一样,一阵阵脆生生的响着。汽车在雨雾中努力前行着,刮雨器像歌迷一样不停地摇着手臂,看得见玻璃上有一股股的雨水在往下流,雨幕还是紧紧罩着前方,挡风玻璃前面越来越模糊。
车子到了经常塌方的泥泞路段,汪青山紧张起来,弓着身子到驾驶员旁边,帮助他看路面。路上的流水越来越大,浑浊的泥水把路面遮得严严实实的。突然车身往内斜着抖了一下,掉进一个泥坑里,喘了几口大气,哼哼了几声就动弹不得。
严洪尚急忙重新启动引擎,一面咒骂鬼天气,一面狠踩油门,变换不同的角度,试图从泥坑里爬出来,但是这样拼命挣扎了好几个回合也不起作用。
汪青山对严洪尚说:“严师,别白费力气了,你把车停到,我下去看看。”又回头对胡慧娴说:“你在车子头照顾好病人,不许下车。”说完把手机放在车上,紧了紧鞋带,刚刚跳下车,大雨就劈头盖脸的浇下来,他伸手抹去眼帘上的雨水,查看车轮前前后后的形势。心里有数后,汪青山叫严洪尚先不要动车。自己跑到路边,到处寻找石块和树枝。
狂风夹杂着大雨一阵阵的扑打在他身上,汪青山顾不了这些,看见石块就去搬,搬得动的抱起就跑。
他知道眼前的情况万分危机,在这里多停留一分钟就多一分被困着甚至是被泥石流吞没的危险。车子前前后后四五十米地方能搬来的石块都被他搬来了,衣服前襟被泥浆糊得看不见原来的颜色。
估计石块还不够,汪青山又爬到路坎上找了些树枝来,跪在泥泞里用手使劲地把车轮前后的稀泥刨开,把抱来的石块树枝塞在车轮底下,填在泥坑里,还在后轮的旁边预留了些石头,还是觉得不够,又去弄了几趟。
等塞结实了,他才去和严洪尚交流怎样配合。等车子一用力向前,他就在后面侧身用肩膀使劲往前推,车后轮往前挪一点,他马上用脚把预留在那里的石头踢进泥坑里去,让轮子后退的时候压在结实的石头上。
雨势还在一阵阵的加强,路上浑浊的水流在一点点上涨,水的浑浊程度也越来越浓,烂树叶和杂草顺着水流漂下来,水里还发散出阵阵新鲜泥土的腥味。
汪青山感觉到形势越来越危机,他们时刻都会身陷险境,再不迅速拼命将车子弄出来,当大量的洪流袭来,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弃车逃命。
雨水从他的头顶一直浇到脚心,汪青山顾不得这些,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推车,由于用力过猛,鞋邦子和鞋底彻底分裂了,他索性把烂鞋子踢到车轮底下当铺垫。光脚虽然好用力,但是那些尖锐石头把他的脚底顶得火辣辣的痛。他顾不得疼痛,用肩膀顶着,用手掌抵着,拿出平生力气推车,就这样来来回回的挣扎十几次,汽车才终于爬出了泥坑。
汪青山怕再出意外,迅速跑到前头用手势给驾驶员引路,雨水劈头盖脸地拍在他身上,他怕暴风雨中驾驶员视角有误,在前面平举着双手,叫驾驶员以他的头作为路的中心判定路线。再走三百多米,终于离开了危险地段。
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片树林,汪青山不上车,要严洪尚赶快把车子开到安全地带,又叫胡慧娴把装他衣服的熟料袋拿过来,他把袋子紧紧搂在胸前,举起雨伞,快速朝树林方向跑去。找了个僻静地方,换下被泥泞糊得变了颜色的衣服,在路边的堰沟里随便漂了几下衣服,等把大多数稀泥淘洗了,然后用力拧干,随意擦了擦头发,揉了几下鼻子,在原地上上下下的跳了一阵,让身子暖和起来。他不想让胡慧娴看见自己的狼狈样,不想让她因为怕自己感冒而添上心事。
换好衣服,汪青山心有余悸的瞭望刚才陷车的地方,雨雾中只看见黄黄的一大堆稀泥石块已经把公路拦腰截断,公路背后的山坡被撕了一个血淋淋的大伤口,他长嘘了一口气,暗叫一声“阿弥陀佛”。
胡慧娴在车上看见汪青山前前后后的忙碌奔跑,看见倾盆大雨拍打着他,看见汪青山衣服前面因为抱石头蹭上的泥浆被雨水冲掉又蹭上蹭上又冲掉,看见他奋力爬上公路坎上去找树枝,心里一阵阵的揪紧,一阵阵的感动。她想跳下车去帮汪青山,又觉得自己去淋成落汤鸡换衣服不方便,汪青山下车前也叫她不许下去,在车上照顾好父亲,以防巨大的颠簸造成第二次受伤。
她读高中时候学校里好几个优秀的男同学明确向她表示过好感,希望建立恋爱关系,她也觉得人还可以,可就是找不到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和汪青山意外认识后,她才知道那种感觉原来在这里等着她。
望着窗外雨雾中奔跑忙碌的汪青山,看见他矫健的身影在公路坎上坎下闪过,她在心里说:在以后的日子里,不管生活中发生什么,只要他愿意,自己就要和他一起携手走进风雨,永远!
胡中林也一直在感受着窗外发生的一切,在朦胧中看见女儿脸上痛苦、紧张、喜悦的神情在交替着,脸蛋红扑扑的,他知道女儿的心思,伸过手去,在女儿的手心里慢慢的画了一个勾。
等汪青山换好衣服,汽车又继续朝济世医院方向奔去,路边的排水沟里水排不赢,漫到路上来,随着车子的向前行驶,车轮两边溅起的水帘也随着路面上积水的深浅变换着大小高低。
夜色已经渐渐加深,路边的灯火慢慢的减少,再跑一阵,已经到了雨城区边上,薄雾袅绕下的青衣江舒展着妙曼的身躯,从雅安城中轻盈流过。
他们没时间欣赏雨城璀璨的夜色,在路边小饭店匆匆吃了点饭,又冒雨继续赶路,又跑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看见“济世医院”几个大红字在深深的暮色里醒目地矗立着。
看见有车停在门口,医院值班的医生、护士、保安都热情的围上来,帮忙把伤员抬进病房。
胡慧娴把包车费用给了严洪尚,跑进去照看父亲。
汪青山跑出来拿了五百元给严洪尚:“当哥的,抱歉得很,我看来的路一时通不了,你只有绕道二郎山回去,我给你增加两百元油费。”
严洪尚不肯接钱:“你路上换衣服时候我问过他们,你和她家不得亲戚,也没啥好深的交情,在她家危难时你却能拼上性命帮忙。今天要是没有你拼死命干,我的车子也可能保不住,兄弟,你是真男人,当哥的在心头感激你呢,二天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就开腔。五百元就不要拿,请用它帮我给病人买点营养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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