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也许会强烈谴责老爷的恶毒阴谋,然而良秀平时的为人一贯乖戾、偏执,甚至凶狂,因为他有着超人的绘画天赋,连老爷也奈他无何。终于等到了报复的良机,老爷坐在一旁的车内,看良秀手执画笔呆立在熊熊的火光前……
明烈的火光照亮了良秀痛切的眼睛,而在凶焰里扭曲挣扎的鲜艳女子迅疾化为升天的云烟……以良秀的乖僻才情,也只有他至爱的美丽女儿奉做艺术的祭品,他的画作才能达到美的顶峰。当然攀上顶峰的良秀,第二天就上了吊。那些平时憎恨他的人们都沉默了,而老爷更是像输光的赌徒神气全无。他们明白,站在艺术顶峰上的良秀是凡夫俗子根本不能相比的,而无辜烧死的良秀的女儿则成了父爱的终极。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绝无仅有的故事,在古希腊神话中,迈锡尼国王阿加门农的爱女伊芙姬妮亚也扮演了这样的角色。她因父王冒犯了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而被强索作女神的祭品,阿加门农无奈、伤痛的把女儿放上了祭坛,他的妻子狂怒的离他而去,从此他的家族引发了血腥的内讧。虽然天真的伊芙姬妮亚服从了国家的利益,但喜爱美少女的阿尔忒弥斯怎么忍心杀死纯洁、美丽的伊芙姬妮亚,她赦免了女孩子,让她作了自己永远的侍女。
再来看看《圣经》中基列的英雄耶弗他心爱的独生女。她的父亲在与敌人作战前,向上帝发誓,一旦获胜,他一定把凯旋归来时碰到的第一个人奉献给上帝。谁知他胜利后回来的路上,女儿不幸成为他遇见的第一人。他哀痛不已,姑娘知道实情以后,她和女友们一起到山上为自己的命运哀哭了两个月。下山后,她就依照父亲的誓言把年轻的生命奉献给了上帝。
以上三个艺术实例内涵着一个共同的原理:被指定祭献的少女是一个令人注目的核心,而她的亲源体(父亲)的旁证则成了围绕她的一种浓烈情境,被祭献其实是戏剧性的高潮—爱之巅峰——这是命运的爱!因为女孩祭献给了神圣的天神,而不是世俗的男人,所以这又是神的爱。她能够从众多凡俗之人中被选出,年轻、美丽、洁净,为了褒扬、标示她的不朽特质,命运与神的力量断然从她体内抽取掉她灵动的生命,以为人间造塑一尊供人敬羡的女性的唯美雕像。(这绝对只是特例,永远不会普及)
我们不能无视这种外力对于年轻女孩的残酷性,耶弗他女儿的两个月的哀哭,良秀女儿在烈焰中的挣扎,伊芙姬妮亚的被迫赴死……然,无论怎样的痛苦与否决,她们还是注定成为了永恒的天使,获得了至高的爱。
从她们的亲源体的旁证的视线里,我们发现了与之紧密相应的内涵。他们证明的是天神对他们心爱女儿的劫夺,耶弗他痛哭流涕,良秀呆若木石,阿加门农犹豫违心……浓烈的亲情紧紧围绕着祭坛上的她,从而把女孩推上了人性爱的顶峰。这种万劫不复的爱是绞榨爱她者的灵魂的,她集结起了人的生命的最大极限的爱能,使女孩的价值达到了无与伦比的至高点。
在此,洁净牺牲的女孩子凝聚了我们至为崇敬的人性之目光,她们仿佛无限延长成长期的稚嫩孩童,永远滞留在人与神共同的爱的怀抱,也恒久的主宰着我们的纯洁的感情,因为只有对于被天神特选的女孩人们的爱才真正纯正。当青春美丽的女孩被从她的亲源体身旁劫夺到神的祭坛上升华时,无论是《少女的祈祷》,还是《圣母颂》都不能为之伴奏。
站在巅峰的我却敢于仰面上苍:神啊!我爱这世间最美的女子——断头台上年轻、纯净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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