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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丽影

时间:2017/7/7 作者: 贾维斯 热度: 94624
  中国抗战时期文学的另一高峰是徐訏在四十年代创作的长篇杰作《风萧萧》,这是篇起于幻想、历经幻想、最终超脱幻想的温情浪漫之作。在这部风靡一时的小说里,徐訏依然贯彻他的人性的原则,让自我在人性的探索中展现他的美梦、高贵、理想,当然他的历程总要由女性来证明,女性是作者内心最大的灵感——灵魂之主宰,是生存意志所指的对象,没有女性的存在,作者的人文主义理想将无所寄托。因此他才塑造了三位性格迥异却品貌出众的女性人物,并且在与她们的相逢、共存中获得了人生的完美之幸福。

  主人公——徐,作者之化身,他温文尔雅,富于才学、举止优雅,是一个上流社会的绅士,像徐这样的文雅、才情如流的男子,最喜红颜知己的温情环绕。小说中溪水般孤清、活泼的舞女白苹,耀眼如红日的中日混血儿高贵女郎——梅瀛子,温柔、纯洁、文弱的美国少女海伦,由这三位不同民族、不同风致的女性组合的华丽、绚烂、情意盎然的人生场景使徐步入一个女性的桃源,他在其中阅尽美人*,享遍世间至福。虽然在中国最繁华的都市上海,又处于最严峻的抗战时期,一介书生的徐依然能找到他梦想的女性王国。

  有着百合初放般笑容的白苹引领着他在子夜的上海豪赌,在深夜的街头漫步、倾谈,在初露的晨光中虔诚礼拜,感情与资产,精神和物质,双重的丰裕,女性的美,男人的梦,组合了布尔乔亚的美妙氛围。在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前,徐一直沉浸于三位美人的梦境,他本人的丰厚学识、高贵修养在美丽柔情、不无神秘的女子面前尽情展现,他赢得了她们。生活在自由的展开,徐虽然并没有去拥吻其中的任何一位佳人,她们中也无一人热烈的投入他的怀抱,他与她们就是在这种平静、柔雅的氛围中达成两性间温馨、美好的交流,而且这种交流贯穿了整部小说——从头至尾,徐都在为读者细腻、婉约、不无哀伤的描绘柔美的女性世界,并恋意缱绻的表露着男主角的幸福与忧伤。

  当战争彻底爆发,布尔乔亚们被拖入现实的泥潭,作者对女主角们的形象进行了审美的拓展与张扬,女性不再是花园里供人观赏的植物,她们开始显现独立的、向这个世界表达意志的外力,白苹和梅瀛子露出了勇敢、智慧、神秘的女间谍的面目,鲜花升华成了英雄。作者欲使她们美到超绝,音流、舞步的华丽,夜色、酒杯的璀璨,美丽的白苹,骄贵的梅瀛子,和书生意气的徐协奏出爱国抗敌的英雄旋律。在此,正义成了美的附属,因为布尔乔亚的世界只有艺术与美组成的脱俗人生。徐对白苹的亏心的偷取文件,白苹误会徐是汉奸而愤恨的抢伤他,白苹与梅瀛子针锋相对后前嫌尽释的重归于好,到白苹的英勇牺牲,梅瀛子、徐的凄惶逃往,最终佳丽散尽、人去情幻的悲凉虚空,其中不变的是徐的雅致风情。即使在血雨腥风的危急关头,徐、白苹、梅瀛子一直显现着令人赞赏的从容无敌之美,在无情的枪弹面前,白苹以自己的鲜血绽开了生命的绚丽之花,梅瀛子成功的为至爱的密友复仇,但白苹的离去奏响了这支桃源情歌的终结之音,曲终人散,伤情隽永。

  徐终于走出了他倾心爱恋的女性世界,梦醒时分,恨憾满腹,虽没有泪眼朦胧却也魂伤心碎。他从爱的漂流滑入思念的长河,美梦已逝,情感依旧,芳影闪动,仍是那方绢白的手帕,那个夜光闪烁的舞厅,那条宁静、深广的美妙道途,徐手执着百合、玫瑰和水莲,把她们一一放上灵台,他的人生就因为她们的留影而华丽、光灿、温馨、柔美。

  仔细分析徐塑造的三位女主角,我偏爱有着中国血统的东方女子——白苹与梅瀛子。白苹的纯洁蕴含着天真,正义伴随着勇敢,机敏联合着慧黠,孤寂派生出神秘、清高。小说中,白苹从一出场的风雅举止到女间谍的智勇双全的神妙风姿,以致她最后的爱国献身,都给人十足的渴慕感。

  小说里能与白苹比美的只有梅瀛子,她不仅在外形上光华灿烂,而且其生存背景有着更加深在的内容,一个骄贵、不可征服的女郎。她比白苹更沉着,更具支配外界的能量,从她为白苹的血性复仇就看出她的自我决意。白苹是以为国捐躯证明自己,梅瀛子则通过仇杀表现她的力量。梅瀛子具有一种显贵绝伦的豪华气度,她不会是徐的恋人,却是白苹的忠贞女友,白梅之盟因为两位女子天赋的美貌、高贵、纯净的一致性而必然确立,从女友的亲密到战友的至诚,两人中梅瀛子更具统领的风格,而素洁的白苹轻灵、娇柔对梅瀛子的与众不同的爱显出未婚女子的单纯,她和梅瀛子一样对徐并无真正的性爱,她们只是徐的生命影像,这点她们是共同体现了女性的主体的独立意义而显得无与伦比的超绝。

  真正和男主角徐有爱情关系的是美国少女海伦,但这位有着音乐天才的异国少女因为过于柔弱而缺乏白苹、梅瀛子那样的万丈光华,整部小说她几乎成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女配角。唯有白苹、梅瀛子才给读者带来了预想的女性王国,她们无处不在,无往不胜。

  风萧萧,风声从惶惑的徐耳畔掠拂,眼见那人生的苍茫景色如风之萧萧而过。凄然的感觉渗透心底,悲凉丛生。徐伫立于上海的美丽街头,身受风的凄冷和萧萧之声的摧折,他叹息的忆想,那曾留给他灿烂岁月、高贵意境的女性丽影,真教他生死无憾,却又心伤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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