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去了十多天,石峰仍没有做成一笔生意。他坐在书桌前默默算了算,时间竟过去了近三个月了,这简直是对自己的一个大嘲笑。三个月以来,自己一分钱没有挣到,非但如此,有时为到市外,有时买烟,自己已经花了不少钱,他感到很是懊恼,这怎么办呢,难道自己真这么无能。一月连自己正常消耗的钱都挣不到。他想,做生意,钱找钱好找,没有钱找钱,确实太难,这实在是他做生意最深的体会。因前段时间水泥很缺,市场上水泥挺走俏,他得知一个生意人手里有两百吨水泥指标,愿意给他的价格是127元/吨,而市场上可卖到135元/吨,可他们公司竟没有钱,他眼睁睁看到钱,确挣不到手。后来他想,如果有可靠的生意信息,为什么不可以到别的公司跟别人合伙做呢,如果别人答应,做成也可利润分成呀,可跟谁合作,他不得不认真考虑一番。
由于没有做成生意,他现在话也少了,在同学、熟人面前他尽量避免谈生意。另外在伙食上,他也吃得分外简单,每天早晨两个面包,中午仍两个星期吃一次肉。当不吃肉时,他便买一份豆腐,晚上是一份小菜,现在天天如此。然而,有时他吃饭同同学们一起吃时,他又为自己吃的这么简单觉得很不是滋味,每当这时,他就觉得好象有什么东西在隐隐地吞噬着自己似的。
自从前些天收到骆然的信后,石峰便有意识地琢磨着。等她在省会学习回来之前,给她写封信,向她明确阐明自己对这件事的观点和态度,他觉得自己必须迅速结束同她的事,不能让她继续来打搅自己,他觉得自己的时间太宝贵了。何况每次她来,自己都勉强应付,自己已经没有想同她在一起的欲望了。
当石峰正考虑怎样给骆然写信时,一天傍晚,骆然突然出现在他们的教室门口,石峰感到很是意外。
原来,骆然在省城学习,他们研究所为培训生产胆红素,招收了一批学员,为实验方面的事需要她,于是发电报请她回来,她一回来傍晚便来看石峰了。
石峰不知道同骆然谈了些什么。开始石峰与骆然站在教室外走廊上,淡淡寒喧着。后来,骆然说她累了,想到宿舍坐坐,石峰只好下楼开门。他们坐下,石峰一时感觉自己找不到适合的话题。骆然呢,她问石峰五月份经济专业考试的事,问他论文的事,又说他们在省会学习如何紧张,星期天也要上课,石峰却没有多大的热情和兴趣,他只感到自己今晚要做的事又被耽误了。然而,他实在不好做出不满的情绪,他极力忍耐着,可他觉得自己心里很不舒服,自己表现得也挺别扭。
第三天,骆然走时又来到这里,给他拿了一袋奶粉来。她说她没吃早餐,倒了一小汤匙冲开水喝,剩下的奶粉便放在石峰桌上。石峰借口自己上火不能吃奶粉,便强装在了骆然的提包里,结果骆然很不高兴。走时,骆然拿出一本在省会买的学生毕业纪念册,石峰无可推说,只好收下了。
当骆然走后的第二天,石峰便用一下午的时间给她写信。
他写到:
骆然:
你回来这么快就走了,我却没有时间就我们的事同你好好谈谈。其实,是没有时间,还是难于启口,我觉得还是后者确切些。你也许记得,我前封信以及你走前我表明的对这件事的观点,经过这段时间的冷静考虑,我觉得这件事,我们还是不再进行下去为好。
因为,现在我没有多大欲望谈朋友,更没有欲望要成一个家,我心里很乱,每天经历的生活的不如意和失望使我很乱,我自己说不清楚。我现在还有三个月即将毕业,我将面临自己生活出路的重大抉择,我想的更多的还是我的出路,今后想干的一系列事情,其他暂时不想考虑,也没有精力考虑。再说,从我自身看来,我觉得我对你不合适,因为我的思想、性格对你不合适,我现有的状况,以及我对生活道路的选择,将决定我今后的生活是飘泊不定、坎坷多折,我将为此失去很多,我不愿意连累别人。
骆然,请原谅我,也请你珍重我对生活的此种考虑和选择。
这件事,我从内心里感到很抱歉和对不起你,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会更不安,因此……
当然,在我们接触过程中,你对我表现的关心、帮助和安慰,我永远铭记心里,我不会忘记和珍视在这段生活中,值得珍惜的点点滴滴。如果愿意,我们仍然是朋友,我们仍然可以就人生、生活中感兴趣的话题进行探讨。
骆然,请不要为失去我感到遗憾,我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好的一个人,生活中值得你倾慕的男性有的是,只要你愿意寻觅。最后,还是让一个名人的话来共勉:真正的幸福,属于永远怀着热望坚韧追求的人。
当石峰把信拿去投到邮箱时,当他想到几天后骆然将看到此信时,他心里很不好受起来,他预感骆然会很难过的。因为他心里明白,她太爱自己了,他弄不清楚他们才接触短短时间,骆然为什么就会这样强烈地喜欢上了自己。还是在他们认识不久时,骆然就曾为他买过一件大翻领的很时髦的羊毛衫。后来,凡是石峰学习需要的书籍、本子以及论文需要的资料,她都尽量满足他。他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是,一次骆然叫他第二天去吃晚饭,他答应她看具体情况,他很忙,他叫她不要等他。后来,当他傍晚无意到她那里去拿一份资料,才发现她还没有吃饭,桌面上盖着饭,小锅里装着她亲手做的菜。原来她一直在等他。那晚石峰才深深感到,骆然在生活中是多么迷恋他啊。后来,一次石峰试着问骆然,“你为什么喜欢我?”骆然探着头,想了想微笑着说:“你能脱俗。”沉了一下,她又说,“你这人很怪。”她笑了解释道,“‘这个怪’不是一般的内涵,我是说你跟一般的人很不一样……”
然而现在,“我却要离开她,这对她无论如何是一个打击啊。”石峰难过地想。“可是,我不能不离开她,因为我喜欢不上她,这只好凭其自然了。”
说来也巧,就在石峰给骆然写信的同时,他却收到了任丽的一封来信,任丽这封来信,是诉说她联系水泥的事。因十多天前,她来本市学习考试,考试完他们在一起闲聊,石峰要任丽回彭山,问问彭山有没有单位要水泥,她这封信说她已联系了一家。任丽的来信虽然多半说的是水泥的事,可石峰却不由自主地看了一遍又一遍。他看到信上任丽对他的称呼,由以前的“你”改成“您”,是什么意思?另外,任丽信上说如此事能办到,叫他去一趟,她将真诚欢迎他,这是不是一种新的信号?这无疑使石峰很感动。于是他情不自禁地立刻翻出任丽给他写的信,以及他给任丽写的信的底稿,急急地阅起来。他渐渐又沉浸在了以前他们相识和交往的往事回忆中,当阅完这些信件后,他便感到了一种满足。这时,他只感到,在自己的生活中,他正真爱的是任丽。他觉得,爱情就应该是刚才他所做的一系列事情那样,是一种不由自主的、忘我的、超乎寻常的激情。
然后,石峰带着热烈的情绪,立即给任丽写了回信。就水泥的事,他要任丽问清对方出的价,是自提还是需代办运输,需要的数量是多少?弄清情况立即给他回音。他说如有可能,他将到彭山去与对方详细洽谈。最后,他写道:“也可借此机会去朝拜我的朋友中,我最思念最倾心的朋友——任丽你,到时还望你恩准为上呢。”
他对最后这句话很满意,他觉得只有这句话,才能表达他对她的情感和此时的情绪。他想,在以后他们见面的适当时候,他一定要同任丽好好谈谈有关生活方面的话题,再者之前,他们还从没有谈及过这方面的话题啊。
这天,石峰在食堂吃了晚饭回来,看到小万正在她的宿舍门口吃饭,小万给石峰一个微笑。石峰心里突然一个念头一闪,前段时间小万好象同他聊天时,说她姐夫在本市承包了一个工程,不久即将开工,他马上迎上去。
“小万还在吃饭?”
“嗯。”
“你姐夫那个工程开工没有?”
“快开工了,我上周去,他正叫人回去带民工来呢。”
这时,石峰对小万说,工程开工肯定需要不少水泥,他有关系弄到娥水的水泥,娥水的水泥是本地质量最好的,价格也合适,他叫小万快去找找她姐夫。小万愉快地答应了。
当天晚上,小万去了她姐夫那里。小万在她姐夫面前硬泡软磨,她姐夫终于答应要五十吨,但一定要娥水的标准水泥。第二天小万告诉了石峰,石峰高兴极了。
石峰上午就去了一家公司,拿到了娥水的五十吨指标的小本本。石峰同小万一同去她姐夫那里,她姐夫收下指标本,随即叫财务给了石峰七百元的介绍费。
这七百元钱,给了石峰不小的安慰。为了感谢小万,石峰毫不迟疑地分了三百五十元给小万,并笑着说:“小万,这笔生意你立下了汗马功劳,我们有福共享吧。”
小万惊异地咧开嘴,迟疑地拿到钱,立即笑容可掬了,说:“你给我这么多钱,我不是在做梦吧。”小万看着钱,情绪立即不平静起来,说,“说实话,我出来工作已经几年了,每个月拿到的工资还不到一百元呢。”
石峰听了小万的话,感慨万分,又想到自己这几个月为了做生意,整天瞎扎腾竟毫无收获的情景,不禁眼眶也潮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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