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石峰象卸掉了重负似的,觉也好睡了,多少天没有这样轻松了,他想。
可第二天上午,他一个人在宿舍看书老走神。他想起自己的这件事,他感到自己与林林的事情一结束,好象自己对正在进行的这件事,已经不抱希望了似的。特别是晚上,校工老周给他送来重庆那位的谢绝信,他的这种想法就更加强烈。他现在感到,之所以这件事进行的如此糟糕,是因为自己工作单位不好,又在自费读书。他想,那位十八岁的小姑娘之所以拒绝了他,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只不过她不好启口罢了。他想到此,心情就制不住狂跳,就感到压抑不住的痛苦,就感到莫名其妙地愤怒。他一下子把桌上的书猛地一推,站起身,他两只拳头捏得很紧,他恨不得把挡着他眼前这道门打它个稀烂,他恨不得冲到街上,给哪个小子痛打一架才好。他捏着拳头,咬着牙,一脚踢开了门,他出了大门,当他走下台阶,正好代理党支部书记老徐,推着自行车朝他走来,笑着同他打招呼,问他们为什么没上课。
“上午停电,录相磁带不能放。”石峰只好强装笑脸,向老徐解释道。
晚上,杜鹏到他们教室来晚自习,微笑向石峰走来,悄悄给他两封信,石峰象往常向杜鹏回报个微笑,以感谢朋友的帮助和关心。他向教室一边看书的邱明瞟了一眼,轻手轻脚地打开自己的书抽屉,习惯地拿出那张特别的表,看看现在进行的情况,他把谢绝的和自己否定的一一划掉,可当他一下子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他被自己的行为震怒了。他拿起那张表,七下八作地撕了个粉碎。他猛地冲出门,一阵风地朝楼下冲去。你真是莫名其妙,你这是自作多情,你这是白费力气,你自寻烦恼,你将会使你受不住的,伙计!你自尊心这么要强,你知道吗,你条件不好,你的户口还在煤矿,你在自费读书,你这么可怜,你在苦斗,姑娘们不会看上你的,姑娘们会对你敬而远之的,你明白吗。伙计!你还没有资本,现在的人,追求的是实实在在,你能给姑娘们带来什么……
他在街上一阵疯狂地猛走,他愤怒的眼睛强烈地燃烧着,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屈辱而变得愤怒,他紧捏着拳头,他并不想去寻人斗殴。他飞快地窜进一条小巷,到一个静避的黑暗处,他忍不住一双拳头发疯地在自己结实的胸脯上一阵乱擂,他边擂还不断地叫着什么。擂了好一会儿,直到胸脯一阵生痛,直到双手一阵麻木,他才感到心里好受了些。
许久,他痛苦地眼噙着泪水,慢慢挪动步子,来到不远的河边上。他默默地坐在水泥栏杆旁,望着远处大桥上闪闪烁烁的彩色灯,近处温柔恬静的河水,他的心情终于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这时,他突然想到今天还没有看几页书时,心里又一阵难受,他马上站起身心情焦急地朝学校走去。
石峰刚刚脱了衣服上床,姨爹轻轻推开门,和蔼地笑着关心问他:“事情怎样?”
“有点糟糕。”石峰如实回答。
“管它的慢慢来,好事多磨。”姨爹安慰地说。
“是的。”
上了课下楼,石峰看见郑校长朝办公室走去。他犹豫了一下,便回到宿舍拿出两天前写的检查,朝楼上走去。
昨天,校长没人,石峰带着检查去找到班主任金老师谈了一会。金老师说:“这不是大不了的事,过去了的事就算了,何况当时你不知道。”他高矮要金老师看一下他的检查,金老师坚决不看,说,“我知道你写得好,态度也很诚恳。”
他进了办公室,郑校长正在收拾桌上的报纸。
他招呼了郑校长,把来意讲了一遍,接着带着惭愧的心情,又一次讲起假期那件事,以及自己痛悔的反省过程。
“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可我一想起就感到羞愧,我痛悔自己做了一件不应该做的事,它也许给老师、同学们带来了很不好的影响……”
郑校长边把报纸叠在一起,边说:“你不要说得太严重了,这件事开学我只是随便提了一下,目的是今后引起大家的重视。我们对电大同学是管教从严,处理从宽,你能认识错误已经很好了,这件事你不要再放在心上,大不要写什么检查。”
“不,郑校长,我这样做,是因为我想引起思想上的彻底重视,深刻地吸取这次教训,我平时对自己要求不很严格,我希望你们能从这方面,当然不只是这方面,还有学习、政治方面能好好帮助我。”
“对。”郑校长听了有些感动,问,“你写了入党申请书没有?”
“我正要写。”石峰解释说,“我本来第二期开学就写了,后来因我经济很困难,自己心神不定想回去,所以就拖到现在。”
“哦。”郑校长点点头,说,“现在,学校党支部工作由老徐代理,你可以经常找他交交心,谈谈你的思想。”
“是的。”石峰答应了又点点头。
出了办公室,石峰心情很畅快,今天郑校长主动关心他的入党问题,这就是好事,他想应该积极靠近党组织,一定要珍惜这个机会。
中午,他找到老徐,一个挺和蔼的老布尔什维克同志,谈了谈他的思想。老徐对他这样找他谈话很高兴,说:“现在很多青年思想混乱,没有信仰,我行我素,你有这个愿望实在可贵,我们对你这种态度表示赞赏和欢迎。”
下来,石峰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处处严格要求自己,平常多关心学校、集体的事,同时,不要忘了要多接近郑校长和老徐,切记。
但一想到那件事,石峰又变得不自在起来,他现在已经能冷静下来对待这件事了。他想,不管怎样,如果有适合的还是应该进行下去,要脱离原单位,把这件事早些处理,确实是一条很好的理由。
他重新到教室找那张表,可表那晚上已经撕碎了。不过凭记忆,他找出了前几天条件较好的两位外地姑娘的来信,他准备给她们回信。他拿出那份回信的底稿阅了一遍,待这时他才明白,他把自己的弱处写尽了,难怪几封信的效果会如此不好。当时,杜鹏叫他隐蔽一点,不要告诉对方自己的单位,可他偏不听,他仗势有这么多候选人。现在,他坐下来细细地改那份底稿,他把那个容易引起神经颤动的单位,改成了一中型企业,把那段卖弄自己自费读书的过程,以及自己如何苦斗的精神给删掉了,这样他看了一遍,觉得只保留了情节的大致轮廓,接下来他抄完信,当天发了出去。
当晚,他到姨爹家,意想不到本市最后一位叫任娟的姑娘,给他回了封信,在此之前他早就不对她抱有希望了。现在,他洗了脚坐到床上,懒懒地拆开了信,他闲散地阅起来,一会阅完了。此时,他的心情较平静,可也有一丝激动。信上已经告诉他,她愿意与他交个朋友,他将又多一位朋友。她说她是个阅历不深的姑娘,愿意与他交流思想,谈谈社会,谈谈人生。可后面,她又说近照没有,因此没寄来。他马上坐起来,又看了看信,他一下子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刚才误解了她的意思,原来她是愿意与他交那种有可能结为终身伴侣的朋友,不然,为什么她没有退回他的相片呢,这时,他又有些激动起来。
今天,一想到田尹将收到信,石峰变得很内疚。田尹是那么一位好的姑娘,那么理解自己,可自己谢拒了人家。非但如此,自己那天写信匆忙,连愿以后成为朋友都没有写,他觉得自己做得太绝情了,太没有礼节了,那会伤一个姑娘的心的,他感到很是痛悔。
经过了这一系列事情,石峰决定要更加严格要求自己,把现在作为一个新的起点,一个新的开端,使自己各方面都有所改变,使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受人们赞誉的男子汉,一个真正的各方面都较完美的人。在去吃饭的路上,他看见一位中年男子拉着一板车的砖,十分吃力地上坡。他赶忙走上前去帮中年男子推车,板车好不容易上去了,他会心地笑了。他想,自己首先得从这些小事上做起。
任娟姑娘给石峰来信,无疑给了他很大的安慰,前几天因林林给他带来的情绪大起大落,似乎在这里得到了补偿。他现在似乎明白了一点,看来现在的姑娘们,还是有相当一部分是注重精神上的追求。不然,第一次发出的六封信,怎么有三封有好的回应呢,他欣慰地笑了。他兴冲冲地到教室,打开书桌抽屉,找出任娟的第一封来信,他更感到了一种满足的兴奋。这是一位大学本科生,身高1。64米,面容端庄,有良好修养,在市某事业单位工作,目前在省城进修,他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决定晚上给她写一封回信。
早晨,同宿舍经济班的老徐,为早餐发愁说:“街上,什么都吃腻了,都没味似的。”老徐拖着东北腔自言自语,石峰在一旁不置可否地笑笑。今早晨,他仍然是白开水下两块面包,可今天的面包又小又硬,他无味地嚼着。买面包时,他很想去买碗猪血汤,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算了。伙计,坚持一下吧,为了期末复习阶段的营养,现在就免了吧。到那时,我会好好地款待你的,那时我会毫不吝啬地,不惜工本地让你吃好吃饱,让你象上期一样考出优异的成绩的,好吗!
吃晚饭,石峰买上五两饭,一角钱的小菜,便往食堂外走。他很少在食堂里吃饭,因食堂里的那些同学,大都吃得很好,他为了避免彼此的难堪,他绝大多数都到食堂外吃。今天,他边吃边往街上走,他要在街上观察那些生意人,做的是些什么生意,他想自己也能不能来它一下,这期还有一百五十块的学费未交。他一会儿走到书摊前,看着卖书的小伙子。一会儿走到影剧院的卖票房前,看着一个瘦脸小眼睛的中年人,在那里倒卖电影票。他看一会儿,边送一口饭边思索着。卖电影票还好,不怎么麻烦就能赚到钱。卖书也不错,干干净净的,可现在能卖的这些通俗文学,那些人是到哪里去进的货?听说新华书店是不发行这些通俗文学的,他想去问问小伙子。可他一下子打消了这个念头,别去问,小伙子是不会说真话的,生意人是讳忌这些的,他怕你抢了他的生意呢。他慢慢地吃完饭,然后离开街上走回学校。
晚上,他下楼去拿本书,正好遇到郑校长,他向校长笑笑,便突然想起上午校工老周对他说的一件事。老周说他想辞职,不在这里干了,问他愿不愿意去烧开水,他问确实后,决定找郑校长聊聊。他很快叫住郑校长,说着话慢慢扯到这件事上,他说:
“老周的工作不外是烧开水,搞卫生,搞收发,有时出外办点事,这些我完全能干好。听老周说,你担心我每天上午有课,其实那些磁带课我听不听无所谓,再就是辅导课,这期我们只有三门课有辅导,也就是说,一个星期只有三个半天上辅导课,我觉得耽误不了什么。”
他一面说,一面观察郑校长的反应,见郑校长带着少有的和蔼态度,很有兴趣地听他讲,他感到这件事有争取的可能,便进一步说:
“其实,如果我来干这工作,我不会象他们在钱上斤斤计较,因为我想能够每月生活费和每期的学费,我就满足了。再说现在学校也较困难,我是本校学生,尽点义务我想是应该的。”
他的话说得校长脸上甜滋滋的,郑校长马上说:“这件事,我在你头上打了好几个转转,但是,现在有两个问题不能解决。一是上辅导课,二是守楼下的自行车。你想,你一去上课谁守车,前次已出现过自行车被盗的事。”
“哦,这守自行车。”石峰为难起来,恰好该他听课,同学们要来,一来必须给他们守车,课当然不能去听,“我可以抄他们的笔记。”他突然象想到了一个妙主意似的叫了出来。
“抄笔记,行不行?”郑校长认真地问。
“没问题,不懂我可以问他们。再说,经过一年半来的电大学习,我已经探索出了自己的学习方法,保证不会影响学习。上期我们八门课程,我全及了格,并且总成绩也较满意。”
他说得郑校长笑了起来。
“真的,郑校长,考虑一下吧。”他观察到校长的脸色,看到他少有的温和的笑容,感到了几分把握。
“好嘛,我考虑一下。”郑校长终于答应道。
石峰满心畅快地到宿舍去拿书,拿书出来兴致勃勃上楼。一会儿,他终于想出了解决听课与守车矛盾的办法。经济班在城里的同学只有几部车,他们的车完全可以放在宿舍大门的小屋里。而班上同学的车,完全可以放在他将要搬去的那间宿舍,因那间宿舍大,放八、九部车没问题,他为此感到了兴奋。
第二天上午,石峰去倒开水,老周悄悄告诉他郑校长同意了,叫他与老周这两天把地下室好好清理一下,再修个小的蓄水池。他心里很激动,他当即同老周商量这工作进行的程序来。
午饭后本应该午休,可同宿舍经济班的学员,在为他们上期的政治经济学中扩大再生产公式,争得面红耳赤。老周说游明说错了,游明立刻把手伸出去要跟老周打赌,说;“我们赌什么,我说错了,吃晚饭我买卤鸭儿,如果你错了,你买。”几个人在一旁助兴,高喊着,“两个错了,两个一起买。”“对,酒算我的。”
石峰一时感到很厌烦,他们在这宿舍,想什么时候闹就什么时候闹,想怎么闹就怎么闹,根本不尊重别人。好吧,你们闹吧,过几天我们就分手了,他忍耐地想。
中午,睡在床上,他仍忘不了那件事,一想起他便兴奋起来。是啊,出来读书一年多,自己一直想勤工俭学,边挣钱边学习,以减轻自己给家里带来的严重经济负担。特别是他一想到为了读书,母亲一直害着肺病,他一想到母亲,一想到每月到邮局去取那几十块钱,他的心就好似有刀在割一样的疼痛难忍。这期开学,他发誓到市里来一定要找工作干,就是卖苦力自己也要去,自己一定要挣钱养活自己,一定不能再依靠家里拿钱了。可来到市里,他多方请同学、朋友想办法,直到现在都没有音讯。前几天,他每天吃晚饭,都要去街上转转,他真想自己去做生意好了。想不到现在这里有工作等着他呀,这下好了,这下你可以安安心心在这里读书了。过去,你一想到自己是靠家里拿钱来养活自己并读书,你总是于心不安,于心不忍,你常常为此感到羞愧,感到内疚。当你拿着碗去食堂吃饭,一想到这是家里给的钱,你常常怀着异样复杂的情绪,你拿着的饭菜票的手,似乎都颤抖着拿不出去。你时常吃最简单的菜,你两个星期吃一次肉。有次,你好象有意要试一下能忍耐多久,你竟一个多月才吃了一次肉,可那次你竟一次吃了一元钱的肉,创造了你历来的最高记录。可是,每次一到吃饭,你就觉得很难受,你的情绪就变得很异样,你尽管一买着饭就往食堂外走,然而,你的内心里,真有种压抑不住的情绪,一种压抑不住的悲凉,它们真要把你吞噬了似的,它们无情地在啮噬着你的心啦!
这下好了,这一切就要改变了,你可以两天吃一次肉,你用不着再用白开水下面包,你可以去购点奶粉冲着吃,你将大大提高你的读书效率。你还可以置一套象样的衣服,现在春天来了,你应该在你身上寻找一点春的气息。你应该换掉衔接的不能再接的半截子牙刷,那张烂了好几个洞不好意思再用的洗脸毛巾,你应该买个象样的装肥皂的塑料盒,免的每次洗澡老是给经济班的余班长借,尽管别人的态度很和善……
这下你可以无忧无虑地大干了,伙计,有了钱,就等于减除了你的后顾之忧,你可以无牵无挂,一切都似不在乎地干。你可以再不要家里的钱,你还可以为接触社会买部旧自行车,你要用它去跑联系,你要用它去织一张社会关系的网。
不知怎么,当他一想到每晚上,自己要在同学们的眼皮下,去打扫那长长的走廊和下面的院坝,他又感到十分为难。
这天晚上,石峰突然收到了市直属中学那位田尹姑娘的信,当他一眼认出信封上田尹的字体时,他的情结马上晴转阴。不知道田尹读了他的信心情会怎样啊,他急急地拆开信,急急地阅起来。可姑娘的第一行字就直使他吓了一跳,姑娘信上说:“当我读完你的信后,我觉得难受,竟哭了一场,生活是不是给我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当他读到此,他再没有勇气看下去了,他的心象有千百条虫在无情地咬着他,使他痛悔难忍。他无力地放下信纸,他用左手猛然抓住自己的头发,使劲扯着。他惭愧、负疚、痛悔,他现在甚至连自己都闹不清楚,这段时间自己作了些什么,自己突然得罪了一个好端端的无辜的姑娘,他觉得自己多么难堪啊,自己多么没脸见人啊!这晚上,他一直为这件事没看一页书,连这一夜,他一直都没睡好。
接下来的一天,石峰收到一封宜宾姑娘的来信,这位姑娘因给他来信十天,见没回信,耐不住又来了一封。他看信上的日期他便笑了,恰好这天他给她寄出了信,现在说不定她正好收到信在急切地读着呢。她信上的意思除了要他赶快给她回信外,还对她在他启示上的身高要求,稍稍矮了一厘米作了阐释,又借此阐述了她对家庭、婚姻的观点。他很有兴味地认真看了两遍,特别是当他看到她——一个布尔什维克,还喜欢打扮,喜欢跳交谊舞时,他欣慰地笑了。他觉得这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她的确使他很钦佩,特别是她已经入了党就尤为不错。他这时兴冲冲地找出她寄来的照片,这是一张两寸的两人照。她丰满奶气的圆圆的脸上,有着一对秀美的眸子,有着一个端正的小翘鼻子,还有露着小米牙正甜甜含笑适中的嘴唇。她的肌肤又光滑又白净,虽然这是照片,可从照片反映的光的色彩,他能辨明这一点。她那束成了马尾巴似的披肩的浓黑的发辫,给她那张脸形成极好的配衬,他觉得她好看极了,他感觉这姑娘的确不错,比他报上说的高度矮一点儿又有什么要紧,并且这姑娘电大已毕业,有文凭,学的是经济类专业,以后调动是一大有利因素。何况她这么主动,经过这封信正象她信上所说,他更了解了她。
这样一来,他开始衡量正在联系了解的几位姑娘来,他当然愿意最好同本市在成都进修的那位姑娘能处理,但他又怀疑她的容貌,因她直到现在也没寄照片来。他感到自己最称心的还是这位宜宾姑娘,这两天,他已经在心里做着他俩爱情的美梦了。
中午午饭后,石峰象往常一样坐在桌前看一会小说。他想,这次搬到开水房旁的那间屋子去就好了,那么我可以如意地按自己的作习时间进行,象现在我可以睡觉,根本不会看书,按书上说饭后看书是最不好的习惯嘛。另外,晚上我睡觉再不会有人来干挠,根本不会象昨晚上,经济班的学员看电视到十二点多,下楼闯进宿舍,还要为刚才的电视情节,不管不顾地争议一番,他被吵醒,一直很久不能再入睡。
下午,邮电员来老周没人,石峰去接收报刊,恰好有他的信。他拿到一看,是内江那位小妹寄来的,他有些兴奋。这次登报,他除了进行那件事外,还交了两位朋友,一是雅安那位文学女才子,另外就是这位小妹,想不到这么快她又来信了。他迅速地把报刊去给了校长,很快进了宿舍,正好宿舍的人吃饭去了。他急切地拆开信阅起来,他很快看了个大概,刚阅完信他一下子就后怕起来了。他想不到这位小妹还是前封信的态度,并且热度比前封信更热烈,他感到麻烦死了。自己已经解释的够清楚了,自己的生活已经够乱套了,怎么有时间三、五封信地为一个问题去解释呢,他为这封信又好笑又好气。去买饭的路上,他不得不好好考虑,怎样才能处置好这件事。
写出去的信回信还有一段时间,他除了抓紧时间好好学习外,现在他冷静下来在考虑,因这件事耽误还未做的一些事情,他理出了个“五恢复”。即恢复文学记忆,恢复文学、新闻写作,恢复看每晚七点钟的新闻联播,恢复定期跑图书馆,以及恢复接触社会。这五恢复是他计划中不可缺少的,他认真地想。
怎么了,晚上做作业,一个常用字他老是想不起来,他感到很不自在,现在经常如此,是不是伙食开得不好,影响了应有的正常思维。又是十多天没吃肉了,他立即决定,明天中午好好开一次洋荤。
晚上,他很费了些心思,给那位小妹写信。
他已想好,这封信要得到两个目的:一是要委婉明了地把这件事向她讲清楚,不要让她的感情再狂热地向那方面发展。二不能刺伤她的自尊心。他此时把来信再阅了一遍,他再次被她火一般的激情、狂热又带有散文般诗的语言深深打动了。这位小妹似乎很有一股激情,她多么豪迈啊,她有一般姑娘所不具有的气质,她的文学素养也不错,如果自己选中的是她,就这样交流感情多好啊,这样的爱是多么的使人感到一种惬意。可惜,她可能相貌不很好,一般相貌好的姑娘第一封信,会急急地展示自己,这是姑娘们的本性,不怎么的就想法调换一种适合的角度,这是他进行这件事得出的经验。何况彼此间相隔遥远,而作为朋友,交流交流信息、文学那还是不错的。他为了不刺伤她的自尊心,尽量不使她感到失意,按照信上提的要求给她回信,他愿意尽量满足她。这晚上,他没做别的事,认认真真给她写了一封长信。写好后,正好是他结束学习的时间。
今天是星期六,下午石峰终于到久别的市图书馆阅览室去阅览书。
他要向往常一样,在这里好好地了解各种信息,增长各种知识,开阔自己的眼界。他走到阅览室书架前,从刊物架左面看起,一会儿选了几本刊物,走到阅览桌前坐下。
室内很静,偶尔有轻轻翻动书页的声音。一会儿,他的心不能再宁静了,他偶然翻到了一本杂志的征婚一栏。他突然看到一则启事,名叫李静姑娘的征婚内容,与他正在通信交往在省城学习的任娟的情况大体一致。他一连看了好几遍,没错是她。他感到好奇怪啊,她不是来信已同意与自己交朋友,相互交流思想吗,怎么又在这里登启示了。他一时想不下去了,这件事一下子破坏了他的情绪,他再也看不进书了。后来他懒懒翻了几本书,都不知道自己看了些什么。
回到学校,他顾不上去吃饭,到教室打开书抽屉,找出任娟的信。毫不怀疑,确实是她登的启示,可这时他一下子又冷静了下来。他想这件事的前前后后,想她为什么同意与自己交朋友,又为什么不寄相片,推说八月份学习完回来见面。原来她在征婚,她既要想法拉住自己,又要看征婚的效果,她多精明啊。她当然不是她自己说的她比较诚实。不过,此时他已经原谅了她。他想到自己给她写的一封信,他拿出来阅了一遍,他感到自己这封信写得确实不赖,自己委婉地在信上提出叫她照张相片寄来,这一来她是不会遵令的了。现在启事登了出去,她现在象自己当初一样,正十分得意呢,不知道收到了多少封给她寄去的应征信。现在,从思想上把她彻底清除吧,他果断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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