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老二合力埋葬了老父,老三形容已经枯槁了。眼睛深深陷了下去,眼皮紧绷,让人看了不寒而栗。身子骨也像没有肌肉的牵拉,随时都会散架。衣服空空洞洞,摆摆合合。大嫂看着他这副鬼枯相,就和老二家的商量着请来了李家寨子的孙师傅。孙师傅五十多岁,穿越阴阳两界已经有十几年的经验了,所以她看上去的确是还很年轻。尤其是鼻尖正下方一颗黑痣,像是特意镶嵌上去的,又像将要坠落的星星,大而亮。她扫了一眼老三,脸色就有点阴沉了,黑痣也一下黯然失色。对围观的村民说,四鬼抬轿,小命不保。乌鸡黑狗血黑驴蹄准备好了吗?老大媳妇说,其他都有了,家里那头黑驴自小陪老三长大,怎么处理还没问老三。孙师傅正色道,无知,你们是要驴还是要人。老大站出来,杀驴。
很快地, 乌鸡、黑狗血、黑驴蹄就都摆到了布置好的法堂上。
孙师傅挥舞桃木剑上下翻飞,步履轻盈,腰上扎的红布带上系着六颗八宝铜陵叮当作响。小院里阴风阵阵,五色的纸幡簌簌作响,人们大气不出。她端起盛着黑狗血的碟子,用桃木剑蘸着,在老三的额头上画了一个符,又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对着老三的脸就喷了过去。老三整个人突然就变得精神了,额头上的符也更加清晰了。法堂上纸糊的人儿竟然动了起来,她又用食指蘸着黑狗血不停地弹去,嘴里还不停地念着咒语,纸人儿身上就斑斑点了。当她提起乌鸡,一刀斩下乌鸡头,人们都惊呆了。屋子里被一片雪雾弥漫了,无头的乌鸡字院子里不停地扑腾,到处乱跳,从喉管里发出的嘶嘶声凄厉而惨绝。做完了这一切,孙师傅已经脸色苍白了。她将画好的符全部焚化在盛着酒水的小瓷盆里,又将黑驴蹄放进去。对老三说,等七七四十九日后,蹄子就乌黑发亮了,你将他随身携带,以后一定会逢凶化吉,否极泰来。折腾到半夜,人们都困倦了,小院里安静了许多,风清月朗。几个妇女焖了那只鸡,又熬了一锅驴肉汤,人们又被香味焕发了精神。
经过孙师傅的禳灾,他似乎变坚强了,开始帮着老大老二干干农活,照例是两家轮着吃。村民们见了他,觉得他神神叨叨地,所以就多了几分敬重。小孩子甚至见了他就远远地跑开了,嘴里喊着,老三老三,从小没娘。死了婆姨,害了老子。听到这些,老三反而傻呵呵地笑,孩子们胆子也就更大了,围在他周围嚷起来,老三进了城,媳妇上西天……老三心里明白,孩子们的话,其实都是大人背后对对他的奚落。这是村民们对现状的满足,也是对闯荡者的嘲弄。
老三决定了,他要带着那两只黑驴蹄重新活一回人。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