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了媳妇的后事,老三每天都看着墙上的结婚照发呆,好像要把照片上的人看活似的。每天也不出门,也不干活,哥哥嫂子看他遭受了这么大的打击,也挺同情他。中午大嫂给他端一碗,下午二嫂再给他端一碗,他都很痛快地划拉到了嘴里,不过是含着眼泪和鼻子咽下肚的。一晃就到了头七,老三整个人已经胡子拉碴,头发更是成了草窝。老大给张罗了一个道士一个居士,老二准备了 饭菜酒食,香烛冥纸,老三在父亲跟前下了很多话,才允许就在小院里设灵牌。
媳妇的照片放在四方桌正中,大眼睛还是那么水汪汪的,她在注视着每一个人,但谁也不敢注视她,除了老三。唢呐声悠悠荡荡,吹得到场的几个亲人越发悲凉,诵经声嗫嗫嚅嚅,也让人更加发毛。中午时分,师傅们的活完了,收拾好了家当。老大老二招呼师傅和亲人坐桌。没有多余的屋子,一张圆桌就摆在祭棚旁边。在酒肉的刺激下,人们都又说开了。老三呢,则还是一个人坐在祭棚方桌前对着照片傻笑,好像照片上的人能和他交流。
起了一阵风,纸灰飞了他一脸,他也顾不上擦,而是用手轻轻弹去落在相片上的。人们已经开始划拳了,已经忘记了悲伤。突然,老三的父亲起身跳到了圆桌上,踢翻了盘盘碟碟,腆着肚子大叫,还我孩子,老三,你别扔下我。人们惊呆了,赶紧跪下磕头,挪到老三跟前,不停地焚香烧纸。老三呢?不知哪来的精神,一骨碌站了起来,跑到圆桌前,可父亲已经直挺挺地躺在桌子正中,眼睛还大睁着,两行血从眼角流了下来。
道士不知啥时候已经重新穿好了道袍,手里拿着法器,来到圆桌前,摸了一下老人的鼻息,对老三说,你媳妇投七窍了,老人已经归西了。
院子里开始嚎啕大哭了,唢呐与诵经声又响了起来,老三紧紧地抱着尸首,就像抱着自己的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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