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朋友外出，在一处古玩店铺内，一杆小秤引起了笔者的兴趣。

　　是那种影视剧中药材铺里边常见的杆秤。铜的秤杆、铜的秤盘，也许还有可能是铜的秤砣。不足尺长、供香粗细的杆、巴掌大的盘、大拇指大的砣。总之，是很小巧的把玩。

　　但这秤又与传统的小秤不同：不是传统的十六两一斤的计量，而是以克为单位。秤分两系，前系共50克，后系是1000克。也就是说，这杆秤最多能称量一公斤的物品，最小能称量一克的物品。再者，这杆秤的秤盘是用很薄的铜皮（但愿是真铜）卷握而成，做工与高仿品相距甚远，是那种初级仿品。

　　尽管如此，仍不失其小巧可人。

　　询过价，与店主寒暄几句，转身而去。开始下面的逡巡。

　　一路颠簸，到家下车的当儿，朋友从鼓鼓囊囊的背带中掏出一件报纸包着的东东。打开一看，正是原来看到的那杆秤。朋友解释：我看你对这个秤很感兴趣，又没有买，也不值几个钱，就给你买下来了，算是给你送的礼了。省得你过后后悔。

　　朋友的体贴让笔者感动。

　　笔者把这杆秤放在了办公室，没事的时候就静静地盯着它看。看它的工艺，看它的材质；琢磨它的机理，参悟它的用途。

　　历史上，我国的称重计量用具是秤，而且很长的历史时期就是杆秤，是十六两为一斤的计量累进。所谓吃四两跑半斤，意思是不合算。为什么不合算？现代人都觉得半斤是五两，吃了四两跑了五两当然不合算。其实只是结果正确，计算过程并不对。就像八十斤没有一百斤多，九十斤也没有一百斤多一样。以前的一斤是十六两，半斤自然是八两。所以吃四两跑半斤就相当于说，投入一元钱收入五毛钱，是成倍的不合算。正因为有这个计量关系，所以才有“半斤八两一样多”的说法。

　　当然，眼前的这杆秤不是十六两，它是以克计量的。正因为是以克而不是以“钱”计量，所以笔者说它仅仅是非常一般的仿品。

　　即便是通过这么一个仿品也可以回味历史上它左右人的生命的重要。

　　重要性在传统的药店里边体现。某种剧毒又特效的中药需要郎中视病情酌量添加，要求精准度在“钱”以内，也就是眼前这杆秤上能体现的“克”这一级。如果抓药的小二不留神，看错了秤杆上的星星，该少的时候多了，超过药量了，就可能出现人命。

　　当然，它更多施展“手脚”的机会不是在救死扶伤的药铺里，而是在当铺中。随着小二的手法变幻，那些散碎银两或多或少，视店家的需要变化着重量，财富也跟着这杆秤或多或少。也许原来杆秤的发明者正是为了防止这类缺德事件的发生，将计量单位定为十六两，这种秤也被笼统地称为十六两秤。十六两用十六个星代表，这些星分别代表北斗七星、南斗六星，这是天意，违背不得。此外，还有三星是福禄寿。缺一星少福，缺两星少禄，缺三星折寿。所以，经商干买卖，要公平交易。秤上缺得少，直接影响家人的财运、官运和寿运；缺得多，那就得遭天谴了。

　　不过，这都是语态中的过去式了。正因为是过去式，所以很多年轻人压根就没有见过这样的小物件。之所以它还能引起笔者的注意在于它的公平性。尽管今天看来它的体格微乎其微。现在更常见的是几十斤、上百斤的杆秤，几十公斤、上百公斤的地秤、地磅。

　　我们时常因为买菜去过秤，因为体检去称量体重。

　　这样的场合我们一般不会怀疑秤的公平性。站在体重秤上，我们马上会根据它提供给我们的数据判定自己的体重是胖了还是瘦了，是超重了还是要补充营养了。

　　可是更多的时候我们更愿意相信自己的主观臆断而不相信那杆秤。

　　比如，在衡量自己的能力的时候，在判定自己的贡献的时候，在要求待遇报酬的时候，在表彰擢升的时候，我们总是自觉不自觉地以为自己很重“要”很重“要”，完全忘记了自己几斤几两，忘记了旁边还有一个公平秤在，那就是社会的公论，或者看到了那杆公平秤在，就是不愿意站在上面称量一下，不愿意看到秤盘和秤砣需要维持的那个平衡，不知道平衡的重要性，更不知道也不愿意看到失衡的后果。

　　如果静下心来，如果等比例缩小，我等都可以站在眼前这个最大容量为一千克的秤盘里。能够坐到秤盘里，小则小矣，但“斤两”准确，总比夜郎自大、盲目自大要客观些。

　　2016年11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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