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伊吾
在古汉语中,伊即你,吾即我。伊吾即你我。
两个字合在一起又是一个地名,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哈密市下属的一个边陲小县。
三年前,漯河开始支援新疆工作,对口支援的地方就是伊吾县。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地方:两者都以水为名。漯河市内有沙河,伊吾县有伊河。漯河在河南的建制城市中是小市,总人口在全省倒数第三;伊吾在全国县里边是个建制小县,初解放时只有4000人,今天也不过24000口人。
伊吾又与漯河有很大的不同:整个县城4000多口人,相当于漯河一个稍大点的村庄。一道街、两排房,差不多就是整个县城的基本建设布局。全县国土面积20000平方公里,相当于7个漯河市的面积。北与蒙古接壤。是个名副其实的边陲重镇。
人口的多寡、面积的大小留给我们的仅仅是感官的刺激,伊吾能让笔者记住,更多的是关于人文的、风俗的、精神的元素。
笔者6月6日到伊吾,当天晚上和第二天早上赶上下雨。要知道,受地理环境的影响,整个新疆以天山为界,分为南疆和北疆。夏天因为印度洋的暖湿气流受喜马拉雅山的阻隔,无法与来自北方的冷气流相遇,雨水极少。反倒是冬天北方冷湿气流南下,受天山阻隔,形成雪花降落到地面。所以,北疆有着与内地截然相反的天气景观:夏天极少降水,全年用水基本上靠冬天的高山融雪来维持。正因为此,当地的一位领导诙谐地说,我们这里是“朋友来了下雨,敌人来了刮风”。这两天下这么多的雨,看来你们是我们的好朋友。
第二天,河南援疆伊吾指挥部指挥长付剑伟说,晚上要到一位维族干部家里用餐,顺便体会一下异族风俗。
对于这一建议,笔者期盼中有些顾虑。期盼的是可以近距离了解维族风情,顾虑的是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民族禁忌,万一失了礼节多生尴尬。
下午九点,我们来到维族干部老图家(恕笔者对维族姓名不懂记忆方法,只好以汉化后的第一个字代替)。老图住在县城“新区”一栋住宅楼的三楼。所谓的新区原是一个距离县城很近的小村庄,三年前经过统一规划,中央财政支持、援疆城市扶助、地方政府补贴、银行鼓励、家庭支付等手段,拆旧建新,重新规划建设的一个生活小区。小区内有学校、医院、住宅、广场、商业等。基础设施一应俱全。老图的新家就是拆除旧房换来的。新房不算大,和内地的住宅差不多少,让人惊异的是房内的设施,室内包括卫生间都铺着地毯,精致装修。整个房间布置得像皇宫,可以想见女主人对高品质生活的追求。脱鞋落座,老图的爱人马上端出一筐子的馕、倒上奶茶。在旁边帮忙的老图的小姨子解释:这是维族的风俗,只要客人到家,无论他吃没有吃过饭,都要把吃的喝的拿上来,让客人自便。这样可以避免客人因为客气而忍饥挨饿。一个小小的习俗顿时让笔者感到维族待客的真诚。
客厅里,老图,和老图同在县人大上班的吴副主任、科技局的赵局长、老图爱人、爱人的妹夫、妹妹,援疆的两位朋友等,与笔者比肩而坐,气氛友好而愉悦。面对桌子上满满当当的饭菜,笔者感到有些局促。最为夸张的是两大盆子的手抓羊肉,正在犹豫,老图爱人又端过来一盆!在此挂职的陈向凡副县长说,主人知道你今天晚上要来,专门宰了一只羊,从早上就开始忙活,一直到现在(后来知道,维族最为高贵的待客礼节,就是专门买一只羊,在家里招待客人)。
老图和笔者素昧平生,他的盛情肯定不是因为笔者,而是因为我们的援疆队员们。队员们三年时间里与他们的朝夕相处,与他们的摸爬滚打,建立起来了深厚的友谊。他们由陌生到认识、由认识到熟悉,由同事到朋友、由朋友到亲人。我们的援疆队员们以自己的真情和付出,赢得了异族朋友的尊重和爱戴。他们将国家的民族政策、将内陆漯河的无私奉献化为具体的行动,固化在了这座边陲小城里、感化着这里的各族人民。
“在我们这里援疆的卫生工作者,他们的敬业态度和专业技能,不光是让我们这里的村民得到了好处,连我们的医务工作者也受到了恩惠。原来我们的县医院,基本上不能做手术,人才外流,群众对他们的医疗技术也不信任。医务工作者来了后对高寒地域病的治疗、外科手术的技能掌握和敬业精神,让我们的群众对他们产生了依赖和崇拜,也带起了我们地方医生的医疗技术。现在一般的手术都不用到哈密市,在县医院就能解决。医生也开始回流。群众有病基本上可以达到小病不出乡、大病不出县。”同是维族身份的牙合甫县长说。
在很多内地同志看来,新疆给人的印象有两点,一是经济上落后,二是治安上不够稳定。因为经济上的落后,所以需要内地的支援;因为社会治安的不稳定,所以不敢去涉足。但仅以伊吾为例,这两个固有的认识都谬误异常。先说治安。在伊吾,笔者发现一个有趣的问题,无论是单位建筑还是民用建筑,不分哪个民族,无论楼层高低,都没有防盗窗。我们知道,门户的严谨程度是考量一个地区社会治安的重要指标。如果说没有防盗窗的地区社会治安不够稳定,无论怎样解释笔者都无法认同。但与社会治安相关的一个话题是街道上治安巡逻车特别多。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猛的一看,好像政治气氛很紧张,仔细考量,也正是这些专政工具的强大,才保证了一个地区的社会治安的稳定。再说经济。按照当地经济发展口径统计,2015年伊吾全县财政收入为4亿多元,漯河将近60亿元。总量上大大落后于漯河。但如果按照总人数平均下来,则远远高于漯河。
有人会不解:既然当地经济这么发达,我们为什么还要援助他们?他们应该援助我们才是。猛一听似乎有道理,但在笔者看到如下场景时,彻底改变了这一看法。
距离伊吾县城几公里的城西大路边,有一个不起眼的定居点,隶属于县城所在地的土葫芦乡。定居点周边、家家大门上都插着国旗。那一面面迎风招展的红旗在背景是大山、近处是草原的旷野里显得分外耀眼。一面红旗,在祖国边陲迎风飘扬,彰显出的是祖国的实力、地位和勇气;一面红旗,在便民们的庭院里随风招展,表达的是边民对祖国的认同感、归属感和自豪感。正是这份认同、归属和自豪,让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不离不弃守护着这方热土。也正是由于他们的坚守,才使得我们的边疆始终保持在“家里有人”的状态,才使心怀叵测、觊觎中原的“外人”踏进国门、“如入无人之境”的美梦难以得逞,身居内陆腹地的我们才不至于有边防之忧。从这个意义上说,边疆居民的家国情怀表现在每时每刻,体现在具体的生活起居中。国家一如家庭,家里边只要有一位老人在,哪怕是位腿脚不便的老人,对不法分子来说,也是一种威慑和忌惮,而对于老人自己来说,却要担当起生命安全的风险。要知道,历朝历代,戍边固边都是政府工作的应有之义。边疆稳定,不受外敌侵扰也是国民的美好愿望。这从西北边陲的诸多地名中可见一斑:延安、延边、延吉、安康、安塞、安西、安庆、定边、靖边、定西、西吉、固原、永靖。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对伊吾等边塞地区的支援和付出,就不仅仅是国家政策的导向,更应该是我们手足兄弟情义的自然表达。
2016年6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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