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我谈到“唐僧师徒渡通天河”的故事里体现作者一些政治主张，十分高明，现在继续谈在这个故事里体现作者其他方面主张，仍然十分高明。

　 “唐僧师徒渡通天河”的故事故事共三回。其中故事开头第四十七回里，作者特别强调的是“民本”思想。作者用故事人物唐僧所说“人间屋檐下”可以避风躲雨，及用猪八戒吃饭要几十人同时服侍为例，说明了——人，还是要多一点好。没有人，饭自己进不了你的口。在这里，作者一改历史上法家错误主张，认为社会人口越多好处越多，而法家自韩非子提出人口论后，就一直认为人口越多越不容易管理。当然人口多有人口多的好处，人口少有人口少的好处，不能一概而论，要不然现在大家也不会对计划生育国策争论这么凶了。就我个人来说，我是比较赞成作者的观点，原因有以下三点。一，人多好办事，“众人拾柴火焰高”，在如今球化经济背景下，劳动力就是稀缺资源，没有庞大劳动力队伍，一个国家竟争力从何而来？当然有人会说，劳动力不足可以用技术来弥补，确实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就是这样做的，但我反问一句，我国现在是发达国家吗？如果不是，技术又从何而来？二，生育权，是一种天赋人权，你政府不是天天说要尊重人权，那就尊重大家最起码、最没异议的生育权开始吧。有人说这样人口会失控，说这话要么是胡说八道，要么是别有用心的，因为政府就是放开让大家生，一般情况下大家也不想、不敢多生，生一个小孩那是要花大量精力和物力的，生得起养不起。三，政府为什么要实行严厉计划生育政策？按制定人的话是咱们政府养不起太多的人，所以要坚决执行这项国策。这彻头彻尾就是强盗的逻辑：因为我要怎么做，所以老百姓必须怎么做。你既然无能养活那么多的人，那你还有何脸面在台上，趁早滚蛋吧！这句话说得极端傲慢，言下之意，就是天下老百姓靠我话着，没有我老百姓就活不了。说这话，他怎么也不脸红，到底是我们老百姓把你们这些官老爷喂得头胖肚圆，还是你们这些官老爷给老百姓一粒米一滴油呢？这也是强盗的哲学，抢人家的东西，还大言不惭要被抢的人对他感恩戴德。所以，要不被人骂作强盗，就不要做，即使非要做，也不是这么做，应该采取鼓励办法而不是处罚办法。另外，现在这种搞法只会产生腐败，破坏社会公平，让更多老百姓对政府不满，总有一天会让它自食恶果的。扯远了，让我们回到这故事来。作者在文章开头就强调人还是越好，目的是为了反衬后面妖怪残害人的危害性。作者用幽默的笔调，风趣的口吻向统治者提出了忠告：老百姓是天下根基。没有老百姓，何来统治者的“天下”？而儿童，是国家的未来与希望。对于那草菅人命、残害儿童的事情（恶俗），哪能不闻不问呢？

　　接着故事就出现招待唐僧一行人马陈家庄陈澄、陈清兄弟就向唐僧他们哭诉通天河灵感大王要吃他们独生子女的事。

　  陈氏兄弟口里神衹“灵感大王”打着来年“风调雨顺”，保佑大家过幸福快乐好日子的旗号，每年要吃童男童女。但人家每年失去年幼的亲生骨肉，伤心哭泣还来不及，幸福快乐又从何而来？所以作者取陈氏兄弟一个澄、一个清，合起来就是“澄清”。澄清单纯物质丰富、生活富裕并不是老百姓所要的。

　　对付“灵感大王”这种假“神”，真“妖怪”，大家就应该揭露其真面目，让其臭名昭著，以便不让更多的人上当受骗。对此，我在《“唐僧师徒渡通天河”的故事》上篇论述过。而假谋利、真造孽的神灵崇拜，作者也在文中给大家出了一个好主意。

　　第一，揭穿所谓神灵崇拜的虚伪性。故事中，孙悟空等一到陈家庄，那些和尚正在给孩子念经超度。他们一见孙悟空等，便口称“妖怪”，吓得屁滚尿流，满地打跌。和尚们自己见了妖怪都如此害怕，又怎么能给别人“超度”？唐僧号称高僧，对孩子将死，心表同情，却无任何主张，只有哭的份。“高僧”都如此，更别说一般的和尚了！两个孩子，一名陈关保，说是敬奉关帝爷（道家神灵）得来的孩子；一名一秤金，说是信仰佛教、修桥补路得来的孩子。如今两个孩子将成妖怪口中之食，佛祖与关帝爷，此时又到哪里去了？怎么不来保佑孩子，惩治妖怪？如果说，孙悟空救下了两个孩子，是佛祖显灵，但那“预修亡斋”，可是陈家庄人的惯例，可知那里人家，家家信佛，户户崇道。那么请问，先前那些孩子被吃，是否佛祖关帝神仙本意？作者意思，其实明白——信佛信神，有何用处？听说，前几年有一尼姑庵遭人抢劫，劫匪把庵里尼姑关押在一柴火间内，把庵内缘金和值钱东西〈包括菩萨佛像，那是古董）洗劫一空，又放火毁毁灭证据，此案至今不了了之，佛祖、菩萨如有灵，岂有看自己住所被人毁了而不闻不问呢？所以，这世上无佛祖、菩萨，有的是心，是“心”在做菩萨、佛祖。当我们遇到自然灾害、受到别人欺凌，关键还是靠自己。陈家庄老百姓，孙悟空不来，自己没有斗争手段，永远只有受“灵感大王”欺凌的份！

    第二，用“人本”思想对付宗教神秘性，恢复“人性”的光辉。书中最后出场观音菩萨十分有意思，竟然是未梳妆菩萨，就跟当时一个慈祥、善良中年妇女没二样。故事里“灵感大王”真面目暴露，龟缩他河底妖窟不出，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三人拿他毫无办法，最后孙悟空只好到南海落伽山普陀崖去求观音菩萨帮忙，文章写了一首诗，把孙悟空求见普陀场面绘声绘色。诗曰：

       这个美猴王，性急能鹊薄。

       诸天留不住，要往里边跺。

       拽步入深林，睁眼偷觑着。

       远观救苦尊，盘坐衬残箬。

       懒散怕梳妆，容颜多绰约。

       散挽一窝丝，未曾戴缨络。

       不挂蓝素袍，贴身小袄缚。

       漫腰束锦裙，赤了一双脚。

       披肩绣带无，精光两臂膊。

       玉手执钢刀，正把竹皮削。

    诗中观音菩萨形象和蔼可亲，是一个“不坐莲台、不妆饰、不喜欢”在林中削篾“做家事”慈祥家庭妇女。作者在这里用风趣笔墨告诉我们读者：所谓佛祖、菩萨，他们就是“人”—也跟平常人一样，有“家事”要做。作者这个观点，说明他对佛教的了解到家了，因为“佛”就是“大彻大悟的人”，象作者这么精通佛教之人，竟然近代有位名人讽刺他“平生未学佛”，真是有眼无珠之人！难怪他虽名声大却早死，象这种偏激、自大之徒，他不早死谁早死呢？

    文中观音菩萨收“金鱼精”的描写也十分有趣，含义很深。文章写道：菩萨即解下一根束袄的丝绦，将篮儿拴定，提着丝绦，半踏云彩，抛在河中，往上溜头扯着，口念颂子道：“死的去，活的住！死的去，活的住！”念了七遍，提起篮儿，但见那篮里亮灼灼一尾金鱼，还斩眼动鳞。每当看到这段描写，我总想起我邻居一位卖菜老太太。这位卖菜老太太为了买到新鲜的河鱼，经常会亲自到捕鱼现场去采购，她站在河岸上，把手里竹篮递给下面卖鱼的人，嘴里还唠唠叨叨地吩咐下面卖鱼的：“死的不要，活的要。”……作者就是这样通过故事人物形象生动地告诉人们，所谓佛、道教里神奇“法术”和“咒语”，其实都是骗人的，它们不过就是平常人的慈善心和良语善语。

    总之，在作者眼里，佛祖、菩萨就是“人”，佛教里“法术”和“咒语”就是平常人的慈善心和良语善语，为了说清这个道理，在书中他还举二个反面例子：一个是灵感大王是如果让陈家庄的人对他心生畏惧，从而乖乖献出他们视为宝贝的子女让他吃；一个是孙悟空捉弄猪八戒的故事。在第一个故事里，灵感大王为了吃到陈家庄童男童女，他着实花了一番心思，就象陈氏兄弟对孙悟空所说：“（这金鱼精）不见其形，只闻得一阵香风，就知是大王爷爷来了，即忙满斗焚香，老少望风下拜。他把我们这人家，匙大碗小之事，他都知道。老幼生时年月，他都记得。”金鱼精这么做，目的是要陈家庄所有人对他产生敬畏，从而服服贴贴听从他的愚弄。这也是我党“伏良传统”，鼓吹某个人如何“圣明”，从而让天下老百姓对他产生敬畏，继之就能很好地愚弄天下老百姓了。因此某些人骂我党象“邪教”，我心有戚戚焉。说白了，佛、道两教神、佛为什么会让世人这么敬畏，就是操作这两教的人善于装神弄鬼，糊弄无知的人上当受骗，当然有些佛教徒、道教徒并非以此来骗财骗色，而是以此劝人为善、做好事。此类人，在我看来，功德无量，佛祖会保佑他们身体健康，阖家平安，子孙后代升官发大财！阿弥陀佛！无量天尊！阿门！上帝！

    《西游记》这本书在写作上有一大特色，即作者会在每一个大故事里编一些“解颐之言”—打科扦浑的话，有时是一些风趣小故事，这些“解颐之言”和小故事往往被专家和学者看成毫无社会义意和价值的“废话”，在“唐僧师徒渡通天河”的故事也有这么一个风趣小故事，它是说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去敌营（通天河河底）侦查敌情，孙悟空由于不熟悉水性，需要猪八戒、沙和尚驮到水底，猪八戒想找机会捉弄孙悟空，就抢去驮孙悟空，孙悟空是“猴精”多精，那里会上“猪怪”的上呢。孙悟空偷偷拔下身上一个毫毛变成假身，仍让猪八戒驮，真身却变成一只猪虱子藏在猪八戒的大耳朵里，猪八戒驮到一半路程，为了捉弄孙悟空，就假装跌一跤，想把背上孙悟空捽出去，让他出“洋相”，结果只是把孙悟空身上一根毫毛弄得没影没踪。沙和尚怪猪八戒不小心，猪八戒不知道他只把孙悟空身上一根毫毛跌掉，还很得意，不料孙悟空在他耳朵里高声大叫，“影杀”猪八戒跪在泥里不住求饶，孙悟空为了办正事，就饶了他。猪八戒仍然“絮絮叨叨，只管念诵着陪礼”。猪八戒与孙悟空是一对师兄弟，关糸相当密切，当孙悟空使用宗教里“影杀”之术—让人闻声不见影，猪八戒竟然害怕成这样，如果是一个平时就装神秘的佛、道教教徒对我们平常人这样装神弄鬼，我们善良、胆小老百姓岂不是怕得要命吗？在这里，作者仍然没有说教，只是通过风趣小故事告诉我们读者这世上没鬼神、没佛祖，即使有，也用不了怕，因为你没做亏心事，而那些装神弄鬼，不是妖魔，就是想捉弄你的人。

    我常常奇怪我们中国知识分子大多数是无神论者，而外国人，特别是西方人，即使他是闻名世界的自然科学家，他仍然是个基督教徒。后来，我猜想这大概跟东西方传统文化有关吧！在我国传统文化中，人本思想一直是一颗耀眼明珠，古早时读书人头脑里只有“天命”，而无“天帝”，即使后来道教、佛教大行其道，那时真正读书人也只对其理论感兴趣，而对其提倡偶像崇拜嗤之以鼻，其中作者就是代表性人物，到了近代，提倡无神论的马克思学说一出现，便迅速地被当时先进知识分子所接受、所传播，并影响到至今。而西方就不是这样，自中世纪开始，神学完全占据统治地位，虽然“文艺复兴”时期各国先进知识分子不遗余力地鼓吹人的尊严，但传统文化就是传统文化，岂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有上帝存在”在人们心中观念蒂深根固，即使到了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人们仍然相信“上帝在天国里”。当然了，无神论者和有神论者，没有高下之分，并不表明谁看法高明谁看法不高明。而且，以我这个无神论者来看，有神论者最少比无神论者多了一条好处：他不敢太狂妄。因为他相信“神”存在，“神”管着他呢！当然，我们无神论者也无需去羡慕有神论者有这项好处，因为我们也有人管，这个“人”就是我们的“良心”。但是世上的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假如无神论者这颗“良心”丧失，那岂不就槽了；又假如这丧掉“良心”无神论者还是我们领袖，那岂不是天下大乱了……想到这，我后背莫名其妙地一阵发冷，浑身发抖。

    所以，我虽赞同作者在书中的观点，却仍然宁愿相信这世上有佛祖、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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