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傲天峰·高处不胜寒
傲天峰,帝王谷的管辖地。
关外最著名的名山大川,傲天峰无疑是其中之一。
黄昏的残阳如血,染红了终年积雪不化的傲天峰。
暮烟横远岫,宿雾锁奇峰,慈鸦撩乱投林,行雁阵滑惊空,飞入云霄,点点碎光明野径,翩依衰草荆棘路,枯木悬崖,只见龙蛇潜行,卷起凄风飘雪,将雪峰再次银妆素果,骚动了一天的“天庭阁”,渐渐宁静下来。
边傲天独自坐在大厅里,连日来的变故,令他苍老了许多,脸上布满了愁云。
此刻的他不再是号令天下,名满江湖的边大先生,二是步入暮年的老者,平凡而朴素,一身洗得早已褪色的蓝衣,暮风里凄然吹起,比,映着残阳的伟岸身影,充满了孤独、落寞。
远处的雪峰,云霞红艳,霞满白雪,一直连到苍穹。
“你来了。”
边傲天平静的说着,眼睛却凝望着远方的苍穹。
“你还好吧!”
月无痕没有回答边傲天,反问了句边傲天,是抚慰,是关切,这种微妙的情感,只有他们彼此知道。
他们不再是上次见面的情景,拍肩,拥抱,拼酒,但他们彼此的心却依然贴得很紧,不曾改变,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人生难得一知己,他们便是知己,心有灵犀一点通。
两人再没有说话,却各自坐在八仙桌的一角。
人生如棋,棋如梦。
难得人生如棋,两人对弈。
棋局如梦,人在梦中。
渐渐的,两人完全沉浸在棋局的刀光剑影中,不可自拔。
最终,边傲天不敌月无痕输一子,苍老的脸上,绽露凄笑,道:“我败了。”
说着,他比,一拂袖,站起身。
月无痕笑道:“你心不再此,必败无疑。”
边傲天道:“败就是败,没有任何理由。”
月无痕道:“人到暮年,经历如此重大变故,锐气不减,不愧是一代枭雄。”
“他如经不起打击就此倒下,他就不是号令天下的边大先生。”
不知何时,“隐侠”哥舒风已站到了大厅。
月无痕笑了一下,道:“说的对,他如果就此倒下,便不是‘天帝’边傲天了。”
边傲天转首看着两人,道:“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何况我有三个,只可惜笑兄英业已仙逝,否则,你我四人定当大醉一场?”
哥舒风闻言,不禁脸色一黯,劝慰道:“大哥,笑兄已死切不可——”
月无痕一直听着,没有说话。
良久,他才缓道:“‘神医笑大少死了。”
边傲天道:“是的,他死了。”
沉默,无语。
夜色降临,大地凄迷,弥漫着死寂。
一轮冰盘遥挂苍穹,雪峰淡云薄雾,飘渺缭绕,茫茫雪山,沐浴在如银月色里,清冷霜华,没有一点生机。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将军难免阵前亡,猎狗终究山上丧。活着就当潇洒自如,岂可为烦恼所困,枉为大丈夫。”
望着边傲天孤独、冷漠的神情,月无痕不禁暗自敬佩,心忖:“此乃大丈夫,边傲天不愧为一代枭雄,但凭这份胸襟、胆识,天下几人能及。”
“阿风,我今日心情颇佳,将你的藏酒拿出来,我们喝它一场。”
哥舒风闻言,不禁爽然一笑,道:“好,上次与月兄弟拼酒未分胜负,今日定当一决高下。”
月无痕听完,也痛快的大笑,道:“好,我们就大醉一场。”
三个孤傲、落寞的人,相聚在一起,就宛若雪峰绝崖绽开的野花,虽经风吹雨打,却顽强坚毅地绽开,更似月宫的独者,高处不胜寒。
他们彼此再不说话,只是各自喝着酒。
酒很醇,浓香馥郁,落入口中,甘甜,亦醉。
边傲天没有问月无痕此来的目的,月无痕也没有说此行的目的。
奇怪的两个人,奇怪的言行举止,只有他们彼此能够读懂。
歌舒风亦醉非醉,道:“月老弟,想听故事吗?”
月无痕知道,哥舒风绝非凡人,言出必有惊人之处,因而,微颔虎首,轻酌着美酒。
“五十年前,关内最著名的落日岭有一位绝世隐者,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但他武功奇高,逢战必胜,由此他得了个名号‘不死战神’。”
“若干年后,江湖出现了个边傲天,无论武功路数,都源于‘不死战神’,由此人们才知道‘不死战神’有个传人,随后又出现了歌舒风,也源于‘不死战神’。”
月无痕眼神中闪露着激奋、异彩,道:“你说的是‘不死战神’。”
边傲天闻言,道:“不错,就是跟你师傅‘白衣神侯’雪若衣齐名的‘不死战神’水沐阳。”
月无痕道:“水沐阳,雪若衣,当世两位绝世高手,当时的四大名流姬非凡,花百变,薛无敌,燕问天都不敢轻视,可谓当时的南北帝皇。”
边傲天仰天大笑,道:“不愧是雪若衣的传人,果然见识广博——。”
“江湖传言,我与水若柔相勾结将花无赦逼死,你觉得是真的吗?”
“从我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相信你。”
“‘梦碎夫人’水若柔是师傅的独女,师傅临死托孤,让我与阿风照顾师妹。”
说着,边傲天看了一眼哥舒风,眼底满是凄楚、痛苦的表情,仿佛回到了从前。
哥舒风看着边傲天抽搐的脸庞,道:“大哥,还是我说吧!”
“水若柔谁是我们的师妹,却是个野心勃勃、占有欲极强的人,且蛇蝎心肠、歹毒无比,他知道花无赦乃苍狼一脉的教主,统领江湖草莽千万,言若江湖的皇帝,便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加入了苍狼一脉,并成了‘地’字门的大当家。”
“由于他城府极深,美貌武功均是超一流的,不免得到花无赦的亲眛,孤男寡女,耳鬓厮磨,日久生情,最终两人坠入情网,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婚后不久,花无赦发现水若柔,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单纯、完美,而且隐藏着许多为世人所不知的秘密,不禁有些心酸,恰在此时他又遇到了火玲珑,却被火玲珑的野蛮、刁钻、率直所吸引,便娶了火玲珑,由此引发了他与水若柔之间的战争,最终水若柔求助于我们。”
“当时我远走异域边陲,不得而知,然而大哥却创建了‘帝王谷’,并收拢了唐战、燕歌行,同时结交了‘神医’笑大少,是唯一可以与苍狼一脉相抗衡的势力,水若柔便请大师兄边傲天出‘傲天峰·帝王谷’,为他主持公道,岂料花无赦居高自傲,根本不理会大哥。”
边傲天打断了哥舒风的话,道:“都怪我当时年轻气盛,为给师妹出气,竟定下来十月初九雪峰绝崖以武定论,若我输了,任凭他去,若我胜了,他须听我劝,与水若柔重修旧好。结果在临战前,水若柔竟以‘滴水海棠’奇毒暗算花无赦,以致他强行运行内力,被我击伤,并逼落绝涯下。而我也被水若柔暗算,中了‘滴水观音’奇毒,幸得‘神医’笑大少救治,虽得以保命却无法根除,至今仍是满身疮孔,阵痛时发。”
哥舒风道:“经过那一役,大哥虽名满天下,振臂一挥江湖草莽千万,但又谁知他是一个百无一用的纸老虎,包括唐战、燕歌行都不知道,他的一年中绝大部分时间都丧失了功力,连一桶水都无法提起来,只是在与笑大少相拼后的百日内功力充沛。”
“花无赦死后,水若柔终于展露了他惊人的谋略,纠结苍狼一脉名宿人魔、鬼婆、柳生、地保,劫杀火玲珑母子,岂料日姬、月老、星君、财神,金衫一伙人誓死护主,弄得苍狼一脉四分五裂,各自为政。”
“江湖也流传出我勾结水若柔杀死花无赦的消息。”
月无痕闻言,终于明白了。
“你既已知道自己被水若柔利用,何不找火玲珑解释清楚。”
“你错了,水若柔早已算透,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我既答应师傅照顾她,就宁可自己蒙冤受辱,也绝不可能做对他不利的事,更何况火玲珑为人性情,单纯急躁,岂能容我解释,伯仁虽非我杀却因我而死,大丈夫行事理当光明磊落,敢做敢当,难道不是吗?”
“大哥,我明白了。那一日晓生找你报仇,你放了,无非是不想一错再错。”
“可惜花晓生不懂,竟逼死了我的儿子城璧,他是我唯一的儿子。”
言语间,边傲天苍老的脸上,绽露凄冷的神情,眼底满是仇恨,愤怒。
月无痕知道他心底的痛楚,‘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是怎么一种悲哀?
“大哥,明日决斗时,希望你可以掌下留情,同样花晓生的无肠刀也一样。”
“你放心吧,我知道该如何洗净我的冤屈。”
月无痕知道自己提的要求有些唐突,更有些不应该,但他还是说出了口。
边傲天完全没有责怪月无痕的意思,同样也给了一个不知答案的答案。
夜深了,四周一片沉寂。
月色凄迷,疏星稀料,风停云淡,雪花起舞。
大地苍茫,银装素裹,别有一种景致。
远峰间,偶有狼嚎狐悲,给沉寂的夜色平添了几分神秘。
人完全沉入了梦乡,不知游到了何方,均匀的鼾声回荡在庭院里。
唯有大厅屋檐下的灯笼,摇曳不定,仿佛飘落长街的枯叶,在叹息无奈的人生。
*** *** ***
(二十)一剑传天下
今日,无风。
有雪,雪漫傲天峰,望不尽的苍茫。
苍狼一脉与帝王谷的人都站到了峰巅。
花晓生身边站满了苍狼门的名宿,包括日姬、月老、财神,火玲珑,温柔等。
同样边大先生身边也站满了帝王谷的先贤,包括唐战、燕歌行、歌舒风等。
火玲珑看了一眼花晓生,冷然道:“晓生,仇人就在眼前,把边老贼的头颅拿下来。”
边傲天仰天大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踏入江湖的那一天,我就把命放弃了,他不属于我,他属于江湖,你尽管来取。”
花晓生第二次见到边傲天,准确的说是第一次见到边傲天,不知怎么他面对眼前的仇人,竟没有想象中那么仇恨,无数次梦中将对方斩下,而今对方活生生的站在眼前时,他竟有一种莫名的失落,难道他真的是......
大战在即,他的心底竟萌生了一些臆想,令人匪夷所思。
阳光下,刀光展现。
一闪,消失了。
没有人看到刀是如何挥出的,眼前充满起舞的漫天寒光,笼罩着天地间。
没有人可以形容刀的速度,胜过风,掠过电,飞泻而出。
没有人可以形容刀的声势,惊天地,泣鬼神,如瀑飞泻。
没有人可以形容包的变化,淡若烟,轻若雾,飘渺难觅。
边傲天脸上满是平静,眼底却闪露着凄厉,站在原处,不见出手。
然而就在无肠刀落到对方肩头的一刹那,边傲天的身体倏地漂移,同时藏在袖中的手幻化成爪形,凌厉刚劲,卷起漫天的飞雪,绞破宁静,疾抓对方的手腕。
弹指间,边傲天的手已触到了对方的手腕。
花,晓生毫不畏惧,手腕一震,原本刺下的无肠刀竟在他的手中一转,宛若飞旋的陀螺,疾断边傲天的手腕。
边傲天化爪为指,双指一骈,飞驰疾出,竟迎着刀锋。
避,是一种攻击,以指破刀,也是一种攻击。
刀与指哪个厉害,以血肉之指抵百炼奇刀,无疑是以“卵击石”,然而边傲天去做了,而且速度胜过无肠刀的速度。
刀与指相触的一刹那,骈起的双指竟神奇般地张开,准确地夹住了对方的刀锋,不偏不移,快一分必指落,迟一分必指空,不得不令人赞不绝口。
边傲天,终不愧为一代枭雄,单凭一击便知他的胆识、气魄,天下绝无几人可敌。
刀光停滞的一刹那,花晓生惊住了。
试问天下几人可以夹住他的无肠刀?
刀滞,人呢?
火玲珑在一旁狂吼着,“给我杀了他。”
花晓生在惊厥中听到母亲凄厉的喊声,不觉间手底一用刀,刀竟破指而出。
刀落在对方的胸口,鲜血如泉般飞涌而下。
花晓生看到刀刺入的一刹那,边傲天苍老的脸上展露出的平静、安详的笑容,眼底充满了疲倦、满足,颤声道:“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住了在场所有的人。
月无痕的脸上绽现奇异的表情,纵身奔到边傲天的身边。
与此同时,哥舒风也抢身到了眼前。
边傲天嘴角挂着满足的笑容,颤声道:“月兄弟,阿风,我终于可以安静的睡一会儿。”
哥舒风轻轻的拭了一下边傲天的脸庞,将他的眼闭上,颤声道:“大哥,你就睡一会吧。”
一代枭雄,边傲天,便这样死了,看不到任何留恋,唯见满脸的疲倦。
浮名薄利,过眼云烟。
人原本来到世上,便是赤裸裸的,一无所有。
死后,也是一无所有,带不走任何东西。
人呀,活就活得潇洒自在,死就死的干净利落,才不枉在世上走一回。
花晓生手中的刀垂直地落在雪地上,鲜血顺着刀锋滑落。阳光下,鲜血如珠,灿烂耀眼,埋没苍白的雪泥中,红艳凄美。
火玲珑见状,不禁仰天长啸,道:“无赦,我终于给你报仇了。”
他的声音凄厉高亢,清逾破空,飞舞的雪花中,一传千里。
然而就在此时,不远处飘落数人,缓步走向战场。
临近时,众人看到了梦碎夫人水若柔,花嫁衣,人魔楚狂人,金衫燕销魂。
“火玲珑,你杀了边傲天,只怕今日你是下不了雪峰绝崖了。”
火玲珑一声怒吼,骂道:“水若柔,今日我非杀了你不可。”
水若柔满脸媚笑,道:“你有本事吗?你还是想一下如何走下雪峰绝崖吧。”
一直站在一旁的歌舒风终于忍不住了,怒道:“水若柔,你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不但害死了自己的丈夫,还害了大师兄,师傅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叫人——”
水若柔静静地听着歌舒风的谩骂,眼底若曦,灿烂明亮,看不到任何恼怒不满。
“我的二师兄,怎么说我们是同门,你终究是我父亲养大呢,莫忘了我父亲临终跟你说的话。”
哥舒风气得胀红了脸,怒道:“就因为我是你父亲养大的,十九年前的劫难我没有阻止,以至于大师兄痛苦了十九年,最终还是没有逃脱厄运,命丧黄泉,城璧也搭上了性命,你别妄想我会帮你,助纣为虐的事我绝不会做的,相反我一定会阻止你,绝不让你一错再错,我不希望你死在别人的手中,那样你会很痛,我也有愧于师傅。”
水若柔早已揣透了哥舒风的心绪,知道他绝不会说穿自己的计谋,不禁仰天长啸,道:“二师兄,你太小视我了,放眼天下杀我水若柔者能有几人?”
她的话语温柔得如沐春风,就充满孤傲、自信,令人不禁战栗。
她拥有天使般的容貌,魔鬼般的身材。然而胸襟却是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有时别人冲撞她一句,他便可以将人千刀万剐,有时别人谩骂他数据,他可以既往不咎,以钱财美酒相赠,在别人的眼里,他就是天使与魔鬼的化身,可远观之,切莫近处。
月无痕终于忍不住了怒道:“水若柔,你利用父亲‘不死战神’有恩于边大哥,便利用父亲的遗言挑唆边大哥,谎称花教主喜新厌旧,以致边大先生以武定论,帮你出头,不想你竟以‘滴水海棠’和‘滴水观音’分别毒害花教主、边大哥,最终雪峰绝崖一死一伤,难道你就不觉得有愧吗?”
水若柔不曾料想,月无痕竟知道自己的阴谋,转首看歌舒风。
哥舒风笑而不语,悠然自得,凝望苍穹,雪花飘落,别有一种情趣。
水若柔的脸上不再是温柔、妩媚,眼角已绽现杀机,冷峻的目光如刀般死盯着月无痕。
“你既知道,我就无需隐瞒,一切都是我设计的,那又怎样?”
“想我父亲武学天下无双,到死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名字,男儿大丈夫,立在天地间,不能扬名立万,妄称男儿打仗,。”
“我虽是女儿身,但一定要亘贯古今,将天下掌控在手中,花无赦不给我就抢,谁让他喜新厌旧,又迷恋上了火玲珑。”
说完他转首对燕销魂道:“燕销魂,去把月无痕杀了,他很讨厌,我不喜欢。”
燕销魂不禁眉头一皱,欲言又止。
水若柔见状‘不禁大怒道:“燕销魂,你不想活了,莫忘了‘滴水观音’的厉害。”
燕销魂不敢抗命,一纵身扑向月无痕。
他的剑与月飞袖的剑齐名,人也同样。
剑挥出时,看不到任何杀机,宛若绽开的鲜花,散发着醉人的香气,销魂摄魄,撩人心弦。
他的剑与人合纵而起,一线冲天。
月无痕深知燕销魂乃一代奇侠燕问天的后人,且与父亲齐名,剑技超绝,自不敢怠慢,虎目迸射,准确的找到了对方剑的破绽,剑也随着刺落。
他的剑永远是看不到出手,一闪便消失了。
剑无痕,手无影。
剑与剑搅在一起的时候,漫天的剑光,如雪般洒落。
飞舞的雪花中,人影各自飘退。
燕销魂手轻抚着剑,满目凄凉,感慨万千,道:“老伙计,是该休息了。”
言语间,他手底的剑竟一折数段,身上绽现出数道若线般的剑痕,很浅,很清,鲜血渗出,如鲜花般盛开,灿烂凄美,人随着缓缓的倒下。
不知道是月无痕的剑太过奇异,还是燕销魂心怀死意,最终燕消魂死了,是在月无痕的剑下。
不知为何,月无痕竟有一种莫名的疲倦,很浓、很重。
雪,是白的。
血,却是红的。
鲜血染红了白雪,大地弥散着凄凉的死亡。
四下里,更是充满着死寂的可怕。
水若柔看到燕销魂一剑刺死燕销魂,不禁浑身一颤,转首道:“楚狂人,去把月无痕杀了。”
楚狂人站在原处,静若山岳,纹丝不动,眼睛却盯着花嫁衣。
花嫁衣笑着走向母亲水若柔,道:“娘,月无痕的话可是真的?”
他的话同母亲水若柔一样温柔,更多了几分妩媚、甜美,别有一种少女的独特魅力,宛若莺声燕语,纵出山林间,令人心魂摇弋不定。
他的脸充满灿烂、天真,宛若阳光下绽开山野的鲜花,眼底充满了凄厉、冷峻的目光,如刀锋般死盯着水若柔。
天使的笑脸,魔鬼的杀眼。
水若柔不禁感到了一丝恐惧,看着花嫁衣,颤声道:“你说了?”
话未完,他便看到了花嫁衣起舞的衣袖,衣袖中绽现出一双手,苍白而冰冷。
与此同时,他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很浓、很重。
伴着“轰”的一声,他的人宛如断线的风筝,被花嫁衣的“嫁衣神功·逍遥游”打得飞起了数丈,然后重重地摔在雪地上。
突如其来的变化,将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
无论如何,谁也想不到花嫁衣竟然对水若柔痛下杀手。
水若柔嘴角挂着残存的鲜血,脸上绽露出诡异的惨笑,颤声道:“你终于可以继承我的宏图霸业了。”
花嫁衣探下身,手一伸,指叩咽喉,折断了水若柔的脖颈。
“你放心走吧,我绝不放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的话语很低,很轻,唯有水若柔可以听到。
水若柔终于倒在了雪地上,嘴角挂满了残存的微笑,神秘凄美。
歌舒风见状,不禁大骇,朝唐战、燕歌行瞟了一眼,道:“我们也该走了。”
说完,他抢先抱起边傲天的尸身,望了一眼月无痕,道:“保重。”
人随着消逝在茫茫风雪中。
月无痕遥望歌舒风消失的背影,不禁有些落寞,暗自道:“一路走好。”
不知不觉间他竟喊了出来,声若虎啸龙吟,穿林越峰,绞碎天籁,一传千里。
*** *** ***
温柔站在花晓生的身边,依偎在他的怀中,眼底竟满是泪珠。
火玲珑看着自己儿子,不禁长舒了口气,源自心底的母爱油然而生。
“晓声,我们也该走了。”
姬千枝搀扶着重创初愈的月飞袖,眼底充满柔情蜜意,笑道:“我们的儿子终于长大成人了。”
金满柜在金雀儿和唐痴儿的协助下,也缓步向峰下走去,脸上洋溢着微笑,道:“终于可以结束了。”
月无痕站在雪峰颠处,心底若失,倦意却浓,抬首凝望远方。
然而就在所有的一切都将结束的一刹那,所有的人都完全淹没在战后的轻松、欢愉中时,谁也没有注意到花嫁衣和楚狂人。
不知何时,楚狂人已驾上了“霸王神兵”,花嫁衣端坐在车中。
随着凄厉的马啸声,数匹汗血宝马驾驭着霸王神兵,风驰电掣般冲撞向众人,同时楚狂人手中的绿玉杖和花嫁衣手中的天蚕柔丝绝情般的泻下。
突如其来的变化,将久经战场的群雄吓得不知所措。
面对如此的突变,月飞袖选择了放弃自我,狠命地将姬千枝推出,人倒在了滚滚的车轮下,被楚狂人一杖毙于马下,鲜血飞溅。
车轮碾过月飞袖,竟没有减速,相反以更加迅疾的速度冲向金满柜父女,唐痴儿拼死相抵,封住了花嫁衣的天蚕柔丝,却看到楚狂人一杖击碎了金雀儿的天灵盖,脑浆崩裂,尸首被卷入滚滚车轮下。
金满柜“啊”的一声,昏死过去。
唐痴儿见大事不妙,撒手了“情人刺·千里一线牵”,滚身抱起了金满柜向外飞纵,身子奇快,如风掠过,但也难逃楚狂人的绿玉杖。
火玲珑听到身后传来的惨叫声,知道难逃厄运,心底深处的母爱再次爆发,双掌平推将花晓生和温柔,你内力托起平移出丈许,任由“霸王神兵”自身上碾过。
由于月无痕独占雪峰巅处,“霸王神兵”连撞数人,速度难免减弱,加以月无痕所处地势颇高,下面更是万丈深渊,汗血宝马通灵,曾落下过,自然不免心惊,综合各种原因,月无痕没有受创。
花嫁衣见状,不禁大惊,纵身飞下“霸王神兵”,,急扑向月无痕。
在他的心中,当世最大的敌人便是月无痕,若不杀之,必害己。
他的一贯做法是,“不为我所御之,必杀之。”
“霸王神兵”,不愧是江湖上最可怕的武器,弹指间便将苍狼一脉的名宿月老、火玲珑碾于马下,更有金雀儿、唐痴儿。
姬千枝眼看着自己的丈夫死在楚狂人的杖下,不禁一声狂吼,扬手撒出一把牛毛细针,射杀汗血宝马和楚狂人。
与此同时,花晓生的无肠刀也挥了出去。
针落楚狂人的双目和汗血马眼,根本无法闪避。
楚狂人双目流血,看不到东西,疯狂的挥舞着利杖,驾车奔起,疾攻姬千枝。
马嘶惊天,血流满眼,同样疯狂的疾驰。
姬千枝悲痛万千,竟不知闪避,被碾于马下。
就在“霸王神兵”冲向花晓生时,刀光闪落,楚狂人的头颅,马首凭空飞起,鲜血溅满了雪峰,到处充满了死亡的血腥和恐惧。
一声巨响,车和马撞下的雪峰,自此后“霸王神兵”不复存在。
花嫁衣的攻击绝对是致命的,更是天下独一无二的。
他的天蚕柔丝在风雪中起舞,宛如纷飞的彩蝶,看不到任何杀机。
他的身体,随着天蚕柔丝旋转,或纵,或起,转乾坤,步坎离,简直是一场舞。
杀人的舞,凄美,动人。
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他的一击,简直是海外飞仙,天衣无缝。
阳光下,她就是一个舞者,杀人于无形。
月无痕,今古奇人,天下无二。
他将眼睛完全闭上,她绝不可以被眼前的景象所迷惑,他必须以心去聆听,并用心去看,体味,唯有这样才可以战胜。
剑刺下了,一闪就消失了。
没有人看到剑是如何挥出的,就看到花嫁衣倒在了雪地上。
剑,不见啦!
然而阳光下,花嫁衣如雪般的衣衫上,绽开了雪痕,如鲜花般灿烂耀眼,同样凄美艳绝。
花嫁衣满脸的不解,眼底充满了惊愕,颤声道:“你......,你的剑,怎么可以?”
月无痕惨笑道:“天下没有绝对的战无不胜,只有一剑相传,天下闻名。”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月啸惊天下·无痕满乾坤’的真正含义了。”
说完,他竟自倒在血泊里。
金满柜被马啸惊醒时,看到了精彩的一剑,不禁想起了萧梧桐的一句话“一剑传天下·风雷惊波澜。”
不知不觉间,他竟脱口而出。
月无痕没有问,只是体味着,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走下去。
“神兵重现,傲天当朱诛。”
如今,边傲天殒命江湖,霸王神兵也毁于一旦。
“无肠刀现,天下必乱。”
花晓生将母亲的尸体埋在了父亲的身边,同样也埋下了无肠刀,愿江湖从此不再是刀光剑影,而是宁静祥和。
“月啸惊天下,无痕满乾坤。”
经历了桂花群,再经经历了异域苍狼,月无痕无疑是江湖中最有名的人,真的是名满天下,无人不知。
傲天峰巅,平添了几座孤坟,四周充满了凄迷,荒凉。
雪花漫开,天地间笼起了萧杀。
远方的路,很深、很远。
江湖的人永远走不完,孤独落寞。
【关注下一部月无痕的剑之天下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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