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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无痕的剑之鬼花群

时间:2016/5/8 作者: 冷月无痕 热度: 105692

(十八)司马恶的作法

时间:九月十五

地点:万恶城

人物:司马恶

大殿内,一片寂静。

司马恶站在大殿的房檐下,凝注着庭院里的鲜花,。

刚下过一场秋雨,寒意正浓。

雨后的鲜花虽然凋落,但残存的芳香却令人安静。

近日来,江湖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白帝门一脉在短短的两个夜晚,或被慕容承天铲平,或被鬼花群所灭,究竟发生了什么?连他都不得而知。

他的心情越加的烦躁,不祥的预感也越加强烈,也只有在雨后他的心情略微平复些,潮湿的泥土夹杂着鲜花的芬芳,雨后的空气清新异常,此刻她的心情总是无比的平静。

上天赐给人类的一切,是那么的美好,情人般的细雨,灿烂的鲜花,柔弱的花瓣虽已凋零,却散发着诱人般美妙的花香,唯有此时,不可一世的司马恶才可以放下自己的身价,展露人类最原始的面目,轻抚着花瓣,领略着花香,满是感激,平静的享受这美妙的人生,同时也享受着美妙的生命。

突然,他又有了烦躁的感觉,不祥的预感也越加强烈。

他仿佛已经看到有人倒在血泊中,挣扎呼喊,是谁?他却无法看清楚。

***    ***    ***

“大帝,月大侠回来了。”

司马恶听完,心底的烦躁顿时消了几分,道:“请。”

说完,他竟也跨步迎出了大殿。

不知何时,自从见到月无痕第一眼,他便觉得与其投缘,虽不是朋友,却值得信任。

有时,尊敬的敌人远比卑鄙的朋友更加值得信任。

他知道,月无痕绝不是他的朋友,但绝对是他的知己。

月无痕依然满脸寂寞,夹杂着淡淡的倦意,眼神如烟似雾,朦胧模糊间似笑非笑,永远看不到仇恨悲伤,消瘦飘逸,深邃洒脱,给人一种无法抗拒的江湖浪子魅力。

他的身边多了位少女,轻若春雪,美若绿水,举手投足间,纤指轻绕,罗衣堆雪,蛾眉淡扬,妙目流波......

月无痕一笑道:“司马兄没事吧!”

话虽不多,只有六字,却是多年的老友,无需千言万语,却包含无尽的情感,没有人知道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感情,只有他们彼此知道。

司马恶没有回答,但心底却又平添了几分对月无痕的崇敬,更坚信了自己的判断,月无痕不可以成为他的朋友,但绝对可以成为自己的知己。

不是月无痕不将他列为朋友,而是他不能,他的心藏纳天下,而作为胸怀天下的人,绝对不可以将有可能阻止自己的人,列为朋友。

他是枭雄,欲霸天下。

成就霸业,岂可轻略。

“侠”与“雄”永远是两种人,司马恶深知他们绝不是同类,。

大厅里,司马恶,月无痕相对落座。

此时,司马恶道:“月兄,此行顺利否?”

月无痕一笑,道:“不负众望。”

“这位姑娘是,......”

“薛媚娘,薛太君的掌上明珠。”

司马恶朝薛媚娘友善的一笑,再没说话。

薛媚娘满脸笑靥,无限低迷,道:“大帝,打扰了。”

莺声燕语,珠翠轻颤,温柔得体,洒脱大方,不见任何拘泥,不愧为江湖儿女。

司马恶礼貌的欠了欠身,或许是月无痕的朋友,爱屋及乌,他尽可能地让人感到平易,更多的是让人忘记他是叱诧风云,名满天下江湖枭雄。

旁边的侍从用惊奇的目光看着司马子恶,仿佛是看到了新奇的东西。

司马恶心情异样的好,瞪了一眼旁边的侍从,盛怒若威道:“快带薛姑娘休息。”

虽然严厉冷峻,却绝非发怒咆哮。

侍从吓了一跳,忙躬身抬手,朝薛姑娘走去。

薛媚娘看了一眼月无痕,本欲开口,但望见月无痕微点额首的表情,便再没有多说,道:“大哥,我休息了。”

说完,他朝司马了一笑,飘然离去。

偌大的大殿里,空无一人。

唯有司马恶,月无痕。

酒逢知己,千杯少。

人已醉,杯尽。

司马恶,月无痕不知喝了多少杯,也不知喝了多久,总之,都醉的不省人事。

没有人敢走进大殿,司马恶早已下了命令。

没有人可以走入大殿,但殿外的人却知道,那一夜后,司马个绝对将月无痕引为知己,月无痕也同样。

月将尽,星稀疏。

没有风,天地间一片冷漠。

黑暗将近,黎明初现的这段时光,总是那么冷漠,孤寂。

当东方现出第一缕曙光的时候,月无痕不见了。

司马恶醒了,头依然晕晕的,头一次他感觉到自己真的有些老了,回忆一下昨日与月无痕在大殿里青梅煮酒剑论天下的情景,不禁仰天长啸。

英雄暮年,多么凄凉的话题。

然而,昨日的月无痕的一番话语却令司马若不再凄凉,他越发的相信自己的判断,他为自己的选择感到骄傲自豪。

“心可以沉,可以死,人却不可以。”

“心死只不过是思维,精神的混沌,麻木而已,还可以重生。人死了,就意味着所有的一切结束,再无第二次机会的选择。”

“只要你的心够年轻,够快乐,够宁静,人间自有净土,它不再虚无缥缈,就在你的眼前,就在你的心里。”

“心怀愤恨性情急躁的人,是永远看不到净土。”

“枭雄,也绝对是人,他的不幸,烦恼,早已被他耀眼的光环所掩盖,外人看到的都是他的光彩,却忘了光环背后的阴影。”

月无痕的每句话,都没有提到他,但每句话都是对他而言,他心里充满感激,他知道月无痕思维缜密,怕伤到他的自尊。

“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

司马恶清楚的记得自己说的话,在月无痕的面前,他竟无话可以多说,再多的话语也不及他那句“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任何华丽繁缛的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平静就是幸福。”司马恶自言自语,玩味着月无痕说的最后一句话,或许他真的老了。

英雄的暮年,跟普通的老人一样,喜欢自言自语,或者是老人的习惯。

“月无痕,你究竟是人,是神,还是魔?人说出的话,似得道高僧的禅礼,看不见的剑可以化神救天下苍生,也可以化魔将人沉入万丈深渊。”

沉思,此时无声。

寂然,听不到任何声音。

“大帝,‘将相和’殷相爷,商将军,死在自己的房内。”

司马若闻言,大惊失色忙道:“快带我看一下。”

将相和的住所在大殿的前面,虽不是很偏僻,却是闹中取静,很静雅。

屋内的陈设简单,朴素,完全没有色彩。

“布衣恶相”殷百计手捧书卷,似在咏读,桌角的油灯依然“突突”的燃烧着,专注的神情,满脸的微笑,看不到任何危机......

同样“今古恶将”商千方也死在自己的房内,手里端着酒杯,怡然洒脱,豪放不羁,摘心枪就静静的放在方桌的左首,同样看不到任何破绽......

司马恶仔细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鹰一样的眼睛仿佛看穿了背后的事情。

殷百计的后心有一道浅浅的剑痕,浅如风,一掠而过,若不是观察敏锐的人永远是看不到的,同样他周身至少有九处大穴,被人以“移花接木”的手法封住,他竟死在自己的绝技“天衣无缝”与“移花接木”之下。

再看商千方的眉心藏有一点红,很红,很艳,原本商千方眉心长有一枚红痣,若非司马恶与商千方相识数年,真的很难看出,他是被人刺破了红痣,且招式绝对是“摘心枪”。

两人莫名其妙的死在自己的房内,且中的均是自己的成名绝技,不禁令人毛骨悚然,竟是谁杀死了万恶城两大高手,且不露声色,甚至连一滴血都没看到。

司马恶的心在滴血,虽不再烦恼,却也难以平静。

他的预感终于得到了印证,他也终于看清了倒在血泊中的人。

***    ***    ***

在半个万恶殿的密室里,除了“恶医”丁春楼,“罪剑”屠九族外,其他人都到齐了。

“兄弟们,今日我们再次相聚,只怕是最后一次,近日来,白帝城一脉俱亡......”

“大哥,你真的老了,当日你我兄弟纵横太行,漠北,岂容他人欺凌。”

“是呀,大哥。想我兄弟三人昔日纵横江湖三十载,若不是边傲天使诈将你我兄弟,困在万恶城内,否则——”

说话的人是龙虎结,当日追随自己的兄弟,易行恶与邬不恶。

“算子,你呢?”

“大哥,我的命是你救的,你说。”

“厨子,你呢!”

“大哥,我不懂太多的道理,命是你的,我执行。”

司马恶听完,满目凝注,闪露出凄厉的寒光,掠过在座的每个人的脸庞。

俄尔,司马恶仰天长啸道:“不愧为我司马恶的兄弟,今日得兄弟肝胆相照,命丧黄泉,绝无憾言。”

“大哥,殷相,商将两位兄弟死得很蹊跷,我怀疑——”

“你说有人潜入万恶城。”

“神算子”孔丹生看了一眼邬不恶,道:“侯爷,低估敌人便是死。”

司马恶微颔虎首,回应了孔丹生的评语。

“大哥,我怀疑城内敌人的同党。

邬不恶此语一出,众人都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聚到了他的身上。

司马恶也颇为新奇地打量着跟随自己多年的兄弟,笑道:“老二,你说?”

“昨日,大哥与月无痕拼酒,今日殷相,商将便莫名其妙地死在房中,而月无痕也不告而别,我怀疑他就是内鬼。”

“大哥,不如将花无季轰走,不让大夫给她诊治,为此开罪鬼花群不值?”

说完,易行恶转首看着洪九勺,希翼得到他的支持。

“不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可言而无信。”

不待洪九勺发言,孔丹生的话早已脱口而出。

司马恶狠命的瞪了一眼易行恶,厉声道:“老三,说话不假思索,你我在座的兄弟都是死过一次的人,岂可言而无信。再说,月无痕不告而别定是发现了什么?否则不可能走得如此突然,薛媚娘是他带来的,他可是薛太君的爱孙,若有闪失,我相信他绝不会比你我兄弟处境好到哪里。”

“大哥,此言有理,世人都知道,‘宁可见阎王,莫要见君郎’‘君’便是薛太君,‘郎’便是‘异域苍狼’花无赦。可见,薛太君绝非一般的江湖中人,绝对是江湖上难缠的角色,我敢断言绝对名列前三。”

司马恶听之,笑道:“算子,所言不假,今有薛媚娘在城里,我相信若有人袭城,薛太君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姑苏慕容也定当竭尽全力,不是吗?”

众人闻言,缄口不语。

“厨子,你负责照顾好薛姑娘;老二,老三,你们负责全城警戒;以防再有人袭城;算子,你留下我有事找你商量。”

说完,司马恶挥挥手,众人纷纷离座,悄然离去。

目送众人离去,司马恶疲倦地瘫坐在椅子上,满脸挥不去的倦意,惨然一笑道:“算子,当今偌大的那个城内知我者,唯君也。”

“大哥,论时间我不及易,邬二人,论功劳我不及殷,商二人,大哥何以——”

“诚然,算子,你说得对,但论才智天下能及你者不过区区数人,若得君之肺腑,定可逢凶化吉,逃过此劫。”

“大哥,你言重了,兄弟,不过是略懂奇门遁术......”

“算子,占一卦吧!”

静,死一般沉静。

俄尔,孔丹生道:“大哥,恕我直言,我们当中有内鬼,卦得坤卦之地雷复,名曰夫妻反目,乃姜子牙不遇时,甚是穷困,马氏不闲,常常争吵。”

“象曰‘马氏太公不相和,世人占之忧疑多,思人无议反为恐,是非平地起风波。’”

“昔日,黄巢造反,命朱温搜宫杀院,曾占此卦,果然杀院杀妻,背昔脱逃,自为大梁王,就应了夫妻反目之卦。”

“诗曰‘夫妻反目不顺情,卦占谋望未有成。官司惊恐财帛散,若问家宅不安宁。’”

“断曰‘目下不吉,心事不足,交节换月,自然安宁。’”

司马恶闻言,冷笑道:“果然不出所料,有内鬼。”

“算子,再占一卦,看我等能否够逃过此劫。”

此时无声,胜有声。

良久,孔丹生道:“离卦之天火同人,名曰仙人指路,乃是一行人迷了路径,不知东西,正在忧闷之间,忽有仙人前来指引正路。”

“象曰‘心中有事不开怀,一切事情犯疑猜。幸遇明人来指路,诸般忧愁自消裁。”

“昔日,赵匡胤在青幽观占此卦,果然到了八百里连云栈,黑夜难行,多亏荆娘引路,就应了仙人指路之卦。’”

“诗曰‘仙人指路大运通,劝君任意走西东。交易求财不费力,婚姻合伙有相应。’”

“断曰‘婚姻有成,行人归家,走失可见,做事不差。’”

司马恶没有搭言,但脸上已绽现出不容洞察的诡异的笑容,顷刻间又恢复了昔日的叱咤风云,快意恩仇的江湖大枭的风采。

“算子,已经拥有一切的人,还有乐趣吗?世上还有值得他奋斗争取的事吗?”

“‘高处不胜寒’,自古以来,无论是谁站在群山绝崖的最高处,都得先学会忍受寂寞,不是吗?”

“人呀,总是被自己的欲望所折磨?金钱,权力,名望,地位,所有的苦难和灾难,岂非不都是欲望所引发的吗?”

“人站的越高,欲望就越大,危险灾难也就更大,不是对自己,就是他人。”

司马恶静静地听着,一代枭雄再次明白了,“智者淡然,枭雄冷静。智者无欲,枭雄无情”的真正内涵,孔丹生是智者,月无痕同样,然而他呢?

枭雄冷静,无情,他呢?

冷静有余,无情却做不到,看来他真的老了。

“人越老,胆越小,昔日的宏图霸业早已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平静就是幸福。”

司马恶反复的念叨着月无痕说的话。

孔丹生惊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司马恶,他知道此刻眼前的人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再也不是叱咤风云雄霸天下的司马了,自此后江湖上又少了一代枭雄,然而这样的结局究竟是好,还是坏呢!

但他相信江湖绝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改变而安宁,战争是永远的主题。

此刻他似乎觉得司马恶竟有些可怜,步入暮年的他真的可怜,虽有天下群雄梦寐以求的权力,金钱,可老者的心底又是何等的寂寞。

“高处不胜寒”,他就仿佛是绝崖峭壁上伸出的一株古松,经历无数的风吹雨打,略显沧桑,却坚毅地挺立,将疲惫掩藏在心底深处。

“算子,我累了。”

孔丹生明白司马恶的意思,站起身道:“大哥,我走了!”

“记住,命是最重要的,活着才有机会。”

说完,司马恶再不多看一眼,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    ......    ......

(十九)杜大先生来了

有人说“巴山夜雨愁煞人”,落寞的山岭,萧杀的竹林,飘渺的烟云,倾斜的石径,泼墨的苔痕......,多少名侠豪客的凄惨往事化飘缈烟云消散,有多少人埋骨在萧杀竹林,落寞山岭下,多少落花化作春泥,是为了更多鲜花的绽开!

窗外,有雨。

雨打芭蕉,声音很密,宛若多情的人在拨动枯涩的琴弦,飘渺间充满凄凉苦楚,仿佛在低诉着深痛的往事。

慕容承天凝注着窗外的夜雨,心情竟格外的好,完全没有被雨景所打扰。

他相信“人定胜天”,人可以创造奇迹,同样可以改变环境。

你相不相信,赤贫若洗的乞丐可以摇身一变,成为富可敌国的巨贾?

你相不相信,任人欺凌的青楼歌妓可以摇身一变,成为杀人不眨眼的江湖女魔头?

你相不相信,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可以摇身一变,成为名满天下的大侠?

太多的奇迹,太多的不可能,令慕容承天的思绪万千,无法安眠。

他心底的目标正在逐步的实现,宏图霸业近在咫尺,他永远忘不了父亲临终前说的一句话“宁可天下无我人,不可我心无天下。”

想到父亲的夙愿即将实现,慕容承天不仅脸上掠过满意的笑容,转瞬间,竟有一种君临天下,指点江山的感觉。想象着数日后,站在轩辕门前号令天下群雄的情景。

“无期,万恶城那边是否有飞鸽传书?”

柳无期忙拱手道:“刚接到飞鸽传书,殷百计,商千方死了,原本可归祸于月无痕,可司马恶却不以为信,月无痕不知何故竟不辞而别。”

“司马恶不愧为一代枭雄,临危不惧,如此冷静沉稳,看来,果然是个人物。”

“传话,告诉万恶城的人,冬月初十,破袭万恶城。”

柳无期“诺”了一声,跨步走出大厅。

“无霜,小白,你们准备的怎么样?我们明日便出发。”

两人对视了一眼,满脸含笑,同样“诺”了一声退了下去。

窗外的雨依旧不停,慕容承天又再次陷入沉思。

大殿的一角放着一口棺材,漆黑崭。

据说,鬼花群的首创人,“丧门吊客”杜一痕很多事,都是在棺材里策划并决断的,也由此得以扬名天下。

慕容冲偏轻拍着漆黑的棺木,一推,棺盖卸去,里面整齐的铺着被褥,散发了诱人的檀香,令人无法抗拒。

一纵身,慕容承天跃入了棺中,推手将棺盖扣上,一时间眼前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就在这一刹那,慕容承天终于明白了杜一痕的感受,完全是与尘世隔绝,心静如水,许多平时想不到的地方,这时想到了,许多平时已忘记的事,此刻又逐一重现眼前。

计划早已部署,并逐步实施,他仔细的思虑的每一个环节,每一个人物,唯恐漏掉某一个细节,直到所有破绽消亡为止。

渐渐的,他竟睡熟了。

......    ......     ......

月黑,风高。

杀人夜。

今夜,阴云迷漫,笼罩着整个万恶城。

长街如洗,空无一人。

没有月,风凄然地吹起,寂静中平添了几分萧杀。

灯笼在风中摇曳不定,时明时暗,更似起伏不定的人生,变幻无常。

漫长寒冷的冬夜,总是那么令人难捱。

不知何时,天空中漫起了雪花,宛如情人的细语,轻唤着大地,。

看着庭院里飘落的雪花,司马恶的心底一凉叹道:“算子,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的,逃也逃不掉,避也避不了。”

孔丹生凄然的一笑,道:“青梅煮酒,人生几何?得遇知己,死而无憾。”

司马恶看了一眼孔丹生,举杯,一饮而尽。

“朋友,天寒地冻,厅外雪浓,何不进屋一叙,青梅煮酒......”

话一落,厅外的屋檐下,飘落了数人。

他们的身法很诡异,轻灵,仿佛夜里飘落的雪花,很轻。

为首的人抱腕拱手,道:“司马兄,别来无恙。”

话语很少,仅有七字,却凌厉无比,隐有“千里传音”的无上内功,穿云裂石,直冲云霄,平静的夜空平添了几分神秘。

“是你。”

话语很短,绝不多余,很淡,很静,看不到司马恶的任何表情。

“是我。”

同样,话语很短,淡如风,静如水。

同样,来人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无形的战争,有时比真正的拼杀更惊心动魄。

高手的对决,只有真正懂的人才可以理解。

相惜的目光,英雄的断肠。

有时,英雄间的狭路相逢,总包含着太多的无奈。

然而人生便是如此奇妙,总有些人做了一些不该应该做的事,但又无可奈何,或许这便是人们常说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任何人做任何事都必须遵守的游戏规则,或许这便是江湖的潜规则。

人生总有无可奈何,然而无奈间的落寞,几人能理解。

恰好他们都是站在高山绝峰的人,同样拥有天下,金钱,名誉......,同样理解彼此的心境。

有时,仇敌间的理解,远胜过朋友,更值得尊重。

一切源于江湖,源于他们的宿命。

当鬼花群一脉出现的时候,万恶城的精英,龙虎结,恶医,妙厨,也现身了,包括鬼花群的叛逆花无季以及薛媚娘。

“请坐。”

为,首的人,一笑道:“谢啦。”

但见眼前一闪,在场的人竟没有人看见他是如何走的,人已坐在了司马恶的对面。

“欲成大事,必绝情断义,此乃枭雄行事的准则,。”

“枭雄行事绝情固然,然畏首畏尾,不敢以真人世面岂非枭雄所为?”

“你既已知,看与不看不都一样吗?结局无可改变?”

“是吗?”

为何暴风雨降临前总是,充满着宁静?

战争前的宁静,总令人无法释怀。

“喝酒?”

司马恶一仰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来人也伸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很烈,很涩,却很爽口。

杯起,酒尽。

他们喝了多少杯,没有人知道。

四周很静,静的可以听到雪花落地的声音。

所有的杀机完全被淹没在夜色里。

站着的人都已麻木,却没有动。

他们在等待,等待一个人的命令。

“兄弟们,是时候了。”

司马恶手中拈着酒杯,望着院里的雪花,满目凝注,仿佛回到了那一夜的拼杀场面。

“鬼花群,可别让我失望呀。”

为首的人满目凄厉,掠过属下的脸庞,俄尔将目光投向远方。

随着命令的发出,无数人影站到了庭院里。

雪很浓,风更烈。

剑气弥漫,人影纷飞。

龙虎结与,鬼花群的白无常,柳无期拼杀在一起。

刺客杀人的速度永远快过闪电,出手看不到繁杂的变化,简单直接,致命为上。

白无常的手伸了出来,枯爪般疾攻易行恶的天灵盖,看似舒缓简单,实则极快,且内藏数十种精妙的变化,无论对方怎样应战,他都可以任意变化,且达到目的。

他的一击绝对是他致命的一击,其他生平所学所有的武学精髓,是灵魂与肉体,精神与速度的最佳组合,达臻至高至深的境界。

“搜魂手.只手搜魂。”

易行恶平视对方的攻击,站立不动。

他没有回击,他知道先发制敌是刺客的习惯,但他更懂得后发制胜的道理,在没有把握的时候,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等待绝佳的机会。

破绽,是致命的关键。

易行恶敏锐地在捕捉对方的破绽,弹指间,疾攻一戟。

戟光如练,清逾刺目,伴着漫天飞舞的雪花疾泻而落。

戟的落点是白无常的手腕,实在对方距离自己天灵盖不过寸许时刺出的,恰巧是对方旧力已衰,新力待生的时候。

如此准确的判断,注定了这一击的完美。

然而,任何事都有意外,就在易行恶疾封对方手腕时,白无常的手腕暴长了寸许,刚好触到他的天灵盖,可以清楚的听到,五指抓碎头骨的声音。

与此同时,天空漫起了血花,刺目耀眼。

血,鲜红的,沁入雪中。

洁白的雪,鲜红的血。

白无常满脸冷笑,样子狰狞,嘴角拭着断腕喷涌的鲜血,宛若冥间的恶魔,眼神中充满诡异的狠毒,道:“再见了,朋友。”

易行恶清楚的听到自己头骨碎裂的声音,他第一次感到死亡的降临。

他一生临敌数百次,从没有判断失误,也从没有忘记对方的特性,然而这次却失误了,失误的代价便是生命。

当他攻出全力的一戟时,他看到了白无常诡异的笑容,那是孤注一掷,义无反顾的冷峻,果断的眼神,他忽然想起了刺客的准则,制敌必死,不畏己身。

然而他想到这一切的时候都已晚了,冰冷的手已击碎了他的头骨。

尸体扑倒在雪地上,鲜血溅在白雪上,凄美艳绝。

与此同时,柳无期与邬不恶的拼杀也有了结局。

邬不恶手中的亡魂钟准确的砸在了柳无期的肩上,可以清楚的听到肩胛骨破碎的声音,柳无期右手的剑,早已不堪重创,“铛”的一声落到地上。

邬不恶眼底充满兴奋的神情,那是战胜了满意。

然而,弹指间,他的表情便僵直了,完全凝结在空气里。

他惊奇的看着没入自己胸口的剑,很短。

那是柳无期刺出的左手剑,剑自左袖滑出,奇快无比,胜过风,掠过电,悄然无息,根本无人可以察觉,唯见红幕漫天。

“袖中剑。”

邬不恶口中喃喃地念叨着,倒在染血的雪泊里。

柳无期冷眼看着邬不恶,充满厌烦,疲倦地道:“朋友,后会无期。”

转瞬间,龙湖结亡命,白柳俱伤,此战无疑,万恶城败。

来人冷笑道:“司马城主,你看?”

司马恶没有回答,转首看了一眼神算子道:“算子,你看——”

孔丹生满脸神秘的笑容,欣赏着庭院的雪景。

“与其看着兄弟相继亡命,不如大哥拼死一搏。”

“搏,如何搏法?”

两人一问一答,完全不将众人放在眼里,单凭这份胆识气魄,天下几人能及。

有时,仇敌比朋友更值得令人尊敬。

为首的人没有插话,满目惊奇地看着孔丹生。

“大哥与来君放手一搏?胜着留,败着走。”

“一战定天下,杜大先生如何?”

说完,孔丹生的脸上便露出如刀般的犀利目光,死盯着为首的人。

为首的人虽面着轻纱,但眼角的抽动,呼吸的停滞,足以证明了孔丹生的判断。

为首的人忽地仰天长啸,笑声清逾,穿云裂石,直冲云霄。

他的啸声是“狮子吼”,一传千里,庭院内的压枝覆雪,缤纷洒落。

轻纱揭下,一张俊美,潇洒的脸,展露在众人面前。

司马恶凝注着对方,表情淡然,完全看不到任何惊秫。

“杜大先生,慕容承天。”

鬼花群,刺客联盟的真正主人,竟是姑苏慕容世家的少主。

闻风丧胆,横行江湖的刺客之首,侠满天下,名满江湖的世家少主,两种完全不同的身份,亦正亦邪,却鬼使神差般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是上天的捉弄,还是上天的恩赐?

没有人知道。

所有的人都站在庭院里,都想亲眼目睹当世两大枭雄的巅峰之战。

雪花飞舞三千尺,人影零乱满苍穹。

杜大先生指着庭院一角,道:“司马兄,那口棺材,乃千年铁梨木所制,出自鬼城阴记,内有数十种奇花异草,经过特殊处理,可防止尸身腐蚀,被裘出自江南德顺祥的宫廷贡品,希望死者可以安眠。”

司马恶闻言,仰天长笑道:“不愧是杜大先生,计划真的缜密,这样的安排,司马自叹不如。”

“只有如此的安排,如此的棺椁,才配得起你我,不是吗?”

司马恶没有回答,的确,如此的安排,如此的棺椁,唯有枭雄可以享用。

杜大先生是,司马恶同样是,一代枭雄。

两位绝世相交的枭雄,就像两颗划破苍穹的流星,相遇的一刹那,一定会撞出惊天动地的火花,火花虽然短促,转瞬间便消失了,却足以光照千古。

***     ***      ***

(二十)一战功成天下知

风无声,月如光。

大地一片苍茫,同样充满了凄凉,死寂。

临战前永远看不到任何死亡,到处是一片死亡般的沉寂。

雪花早已落满了雪中人的肩头,睫毛上也沾满了晶莹的雪花,司马恶的肩头早已结了一层厚厚的薄冰,人完全被冰雪包裹,若不是漆黑的眼珠闪动着凄厉的寒光,简直是雪堆的假人。

再看慕容承天,奇怪的事发生了,雪花落在他的肩头,根本无法留住,看不到雪花的任何痕迹,哪怕是一片雪花也看不到。

谁也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雪中。

陆的尽头是天涯,话的尽头呢?

无话可说意味着话尽,话尽看到的剑。

冰冷的剑,锋利无比。

就在司马恶眼珠一转的瞬间,杜大先生的剑破袖而出。

沉寂的僵局完全被打破,风雨在那一刻爆发了。

杜大先生永远无法改变,也改变不了多年积习的刺客联盟的特点,抓住机会,先发制人。

冰冷的剑锋在漫天飞舞的雪花间疾飞,所有的杀机被淹没在雪花中,看不到任何所谓的霸气,唯见厉闪刺破落雪,一瞬间的灿烂耀眼,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叹不已。

他的剑是鬼方九遁剑的绝技,然而身形却是慕容家的逍遥游,一正一邪两大奇功,完全精妙地融合在一起,不得不说他是个奇才,江湖少有的奇才。

若干年后,当年亲眼目睹杜大先生那一击的人都说,他的那一剑是魔鬼与天使的化身,剑的魔鬼赋予天使的身手,完全将杀机隐于温柔当中,根本无人可以逃避。

司马恶呢?

司马恶,一代枭雄,岂可坐以待毙。

他的身子一震,喉底发出狮子般的低吼,抖起满身的冰雪,万恶刀毫不留情地迎上对方的剑。

他的刀是名列天下前三刀的万恶刀,刀若其名,被赋予人世间最邪恶的灵气,刀完全将人的本性淹没,完全凌驾在人之上,根本非人所能掌控。

此时的刀早已化作罪恶的灵魂,人仅仅是执行刀的命令的工具,是刀的延伸。

刀,剑相击的一刹那,火星四溅,充满了灿烂,凄美。

剑,无情的剑。

刀,绝命的刀。

无情的剑相击绝命的刀,谁可以一掷得胜?

冲撞间,本以罡气嘶然的刀光收敛,剑气倍增,越来越浓。

司马恶可以清楚地看到,犀利的剑尖已触到了他的眉睫。

“迫在眉睫”,此时用这四个字是最恰当准确的。

“死”,人生的最终结局,无论帝王,平民,权贵,乞丐......,谁也不可能改变,逃避。

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比死更真实的,真实得令人平静。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那段时光。

司马恶的心再剑刺落的一刹那,表情出奇的平静,或许是平时被尘世折磨的太过疲倦,倦得忘了一切,什么也不想做。

他只想休息,没有快乐,没有痛苦,同样也没有烦恼,什么都没有。

死,在他的眼中是人生最好的休息,更是痛苦的解脱。

奇迹!

生活中有太多的奇迹,濒临绝境得以展现。

就在司马恶平静地等待死亡的一刹那,庭院的角落闪过一道寒光。

寒光闪过,杜大先生的剑消失了。

剑是贴着司马恶的脖颈划过的,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剑气刺落惊起的毛发。

杜大先生早已飘退到庭院的一角,心底莫名涌起一股无形的压力,好浓,好重!

放眼望去,庭院的一角,铁木棺材早已被人推开,人早已坐在棺盖上,手轻抚着剑,剑无痕。

月无痕满面寂寞,似笑若嗔,眼神如痴如醉,观看在场的所有人。

“无痕兄,别来无恙否?”

“托福,无痕初涉江湖,交友不多,真是可惜——”

“可惜,何来可惜?”

“我心向明月,怎奈明月照沟渠。”

“朋友,肝胆相照,岂可用来出卖。”

“出卖?”

“难道不是吗?你利用我的弱点,帮你将花无季引入司马兄的万恶城,在令我上神针山庄,借此引出石小楼,并以此火拼到白帝城一脉,在我受君之托,将销魂针带回那万恶城,你命令花无季,嗯,姬泪儿以‘伤君枝’毒将‘将相和’杀死,加上我逼走‘罪剑’万恶城只剩下司马兄,‘龙虎结’‘神算’‘恶医’......”

“诚然,如君所言,我为何不杀‘龙虎结’‘神算’,‘恶医’呢?”

月无痕一笑,道:“你本计划先除掉‘将相和’,嫁祸于我,怎奈我失踪,况且司马兄并没有上当,因而计划临时改变,停止了截杀‘龙虎结’,在你看来,万恶城早已今非昔比,‘龙虎结’根本不足为惧,鬼花群可以轻而易举拿下,‘恶医’武功也不过江湖二,三流角色,‘神算’根本不懂武功,合众人之力欲破司马兄,可谓有胜不败,难道不是吗?”

杜大先生闻言,不禁仰天长啸道:“月无痕,不愧是我杜大先生的朋友——”

司马恶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他们的对答。

智者淡定,枭雄冷静。智者无欲,枭雄无情。

在月无痕与大先生的对答中,他开始明白,智者与枭雄的区别,智者看淡了尘世,根本不看重得失,当然淡定无欲,而枭雄欲望太多,太注重得失,难免无法把握分寸,分寸一失,计划在缜密也难免有破绽,也无法避免破绽......

月无痕满目平静的凝注着杜大先生,他实在太了解对方了。

杜大先生心里知道,今日的计划,只怕要失败了,眼神中流露出困兽般的凄厉,脸上杀机展现无疑,手里的剑早已颤然轻抖。

“要打赢,必须冷静。”

他尽量让自己焚起的欲望平静,只有平静,才可以力挽狂澜,扭转局势。

他的目标是司马恶,他相信自己可以抵住月无痕,其余的人合攻司马恶同样可以一搏,因此,这一战胜负未决,尚有生机。

他必须一搏,为宏图,为霸业,一搏而得天下。

枭雄,就是枭雄,一线机会,也绝不放手。

杜大先生,满目怨恨,死盯着月无痕。

可是就在他盯着月无痕的同时,眼角的余光却瞟了一眼姬泪儿。

姬泪儿,洪九勺的原名,“巧手食奴”。

司马恶站在厅堂的屋檐下,眼睛盯着即将拉开序幕的战场。

始终他都没有跟月无痕说话,但彼此的目光相触的一刹那,他知道今生都无法拒绝月无痕成为他的朋友。

他与月无痕的相交,是在特殊的地方,特殊的夜,初时他不敢承认,此时却不得不承认,“为什么”会这样?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或许是月无痕的人格魅力太诱人了。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就好像磁石和铁一般,一旦相遇就很难分开,这大概便是世人常说的缘分吧!

就在司马恶全身心的投入杜,月两人的对峙时,一道寒光悄无声息地袭向他的后身。

姬泪儿的攻击完全是看不到的,杀机早已被纷落的雪花所淹没,速度奇快,胜过风,掠过电,诡异乖张,一闪消失了。

剑已触到了司马恶的后心,衣衫已破,可以看到肌肤。

一推,便可鲜血飞溅,染红大地。

然而,剑却停滞了,姬泪儿僵直地站在远处。

“洪九,你认命吧!”

“神算子”孔丹生笑吟吟的自姬泪儿身后转出,仿佛鬼魅一般。

姬泪儿满脸惊奇,疑惑地打量着孔丹生道:“你,你懂武功。”

孔丹生笑道:“二十年前,武林中同时消失了两个武林中人,你是洪九勺,也是姬泪儿,至于我吗?”

“你是,‘魔指居士’萧梧桐。”

孔丹生没有回答,脸上依然是浓化不开的,诡秘的笑容。

姬泪儿的剑“铛”的一声落地,嘴角,眼底,鼻孔,耳根竟同时有鲜血渗出,样子变得狰狞可怕,令人油生厌意。

司马恶缓缓转回身,看了一眼孔丹生,道:“算子,你的‘孔雀开屏’练成了。”

萧梧桐一笑道:“大哥,见笑了。”

说完,他竟悄然无息地退到了角落,观看着即将开幕的血战。

杜大先生万没料到,姬泪儿刺敌失利,竟被神算子刺死,且不费吹灰之力。

此时,杜大先生的内心有些沉,但绝不麻木,成败难论,生死秘诀。

花无季看到杜大先生表情的变化,不禁仰天长啸道:“少主,莫忘了你的誓言。”

他的话语尖锐,凄利,宛若孤雁丧偶的哀鸣,更是雪夜觅食的孤狼,沉寂的夜色中,一传千里,令人毛骨悚然。

杜大先生听到花无季的哀嚎,心底不禁一阵,转首朝花无季望去。

花无季满目仇恨,狂吼着举起刀,砍向自己的脖子。

鲜血如箭一般飞溅而出,染红了花无季的衣衫。

一时间,她的脸变得苍白如雪,眼神却异样凄厉,满是恶毒。

“给我报......仇。”

说完,人“扑通”一声,栽倒在雪地上。

在场的人,冷冷地望着,却没有人作出反应。

夜色凄迷,不知何时,雪已停。

四周充满无尽的萧杀,凄冷。

就在花无季死的一刹那,杜大先生的心不再低沉,又恢复了昔日的豪情万丈,脸上再次绽露孤傲天下的神情,沉寂的目光闪动着无限的诡异冷峻。

花无季以死激起杜大先生的斗志,是对,还是错?

对也好,错也罢,人已死,唯一可以说的是人死不能复生,一切依旧在。

***    ***   ***

朋友,仇敌,就宛如生与死,仅一线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同样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这是杜大先生对朋友,仇敌的理解。

杜大先生道:“我的剑已在手中,你呢?”

月无痕道:“只可惜你手中有剑,心中却无剑。

“心中无剑?”

“是的,剑蕴情仁,心存邪恶,岂可有剑?”

杜大先生闻言,道:“非也,剑在胸中,胸怀天下。”

月无痕道:“天下再胸唯德者居之,绝非邪恶之徒。”

杜大先生面色变了变,冷笑道:“欲成大事,必不择手段,岂论善恶,只论成败。”

“月无痕,你出剑吧!手中的剑能伤人,心中的剑却只能伤自己,不是吗?”

“错,你又错了!手中剑伤人不过五步,胸中剑却可济世救民,挽救天下苍生。”

杜大杜大先生闻言,脸上的瞳孔忽地收缩,不再说话,话已说尽。

剑光一闪,闪电般击下。

月无痕贴身滑上,绝不犹豫,绝不退缩,随手攻出一剑。

他的剑同样快若闪电,炫目刺眼,充满神秘,美丽。

他的目光如雪,像月光下的雪一样迷人。

他在缭乱的光芒闪动中,找到了杜大先生的剑尖。

剑的尖,就是剑的心。

剑势的变化随着尖锋的变化而变化,这变化是剑的全部,剑的命脉。

月无痕的剑准确地封住了杜大先生的剑的命脉。

漫天的剑光蓦然消失,月无痕的剑已触到了杜大先生的左肩。

“铛”的一声,火星四溅。

杜大先生左手衣袖竟隐有厉剑,封住了月无痕的剑。

人早已退到了一角。

“字母离魂剑。”

杜大先生满脸狡黠的笑容,没有回答。

没有回答,岂不是最好的回答。

杜大先生的左手自袖中滑落一柄剑,长约一尺二寸,薄而蝉翼,冷而锋利。

月无痕冷冷地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若嗔似笑,满是寂寞。

他地无痕剑不见啦!

看不见的剑,岂不是最可怕的剑。

剑的可怕,在于它的看不见,看不见岂不是无处不在无所不至。

这是武学的巅峰,天下几人能解?

这已是仙佛境界,可谓天下无敌。

别人不懂,杜大先生是懂的。

此战,他必败无疑。

但枭雄终究是枭雄,他明知此战必败,却毫无怯意,冷冷的看着月无痕。

“杜兄,收手吧!”

杜大先生道:“可以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江湖中人,有太多的无奈。做了不该做的事,杀了不该杀的人。虽非本意,却又无可奈何,就仿佛燃起的烟火,离弦的利箭,欲罢晚矣!

人生如棋,其走一步失,无奈。

杜大先生自小便养成了倔强的性格,从不肯认输,退缩,在他的字典里永远没有“失败”两个字,哪怕是有一线生机,他绝不放弃。

他的血液中,有着仇恨,邪恶,永远是那么激愤,且完全投身于权力,名誉之中,眼看便可将天下一统,岂可就此罢手,但凡有一线生机,他定当誓死一搏。

枭雄就是枭雄,宁死不屈。

司马恶看到此,不禁心中泛起一丝崇敬。

***     ***    ***

雪光下,天地苍凉,人凄站孤峰。

黎明逼近。

黑暗终究是黑暗,光明终究将要到来。

然而人呢?

杜大先生不知道可不可以看到明日的朝霞,但这一战绝对是生死之决。

他的剑已经刺出,完全摧起漫天的落雪,疾扑向月无痕。

剑的招式,没有变化,却达臻了速度的巅峰。

剑,本身没有可怕,可当手刺落的一刹那,却融入了人类的思维灵魂,更有邪恶的精神为杀戮以得天下,倾刻间,天空漫起了血腥的杀机。

诡毒的剑,邪恶的心。

试问天下几人能抵住这鬼方九遁的剑?

剑起剑落,神出鬼没,完全看不到剑的踪迹。

月无痕的剑也随之刺出。

剑势并不快,只是不停地变化。

人随着剑锋的变化,缓缓地漂移,随心所欲。

他的剑早与人合二为一,完全是心剑。

这是他最后的一剑,同样也是生死的一剑。

剑锋凄冷,不可见。

剑终可见,冰冷的剑锋已刺入了杜大先生的胸膛,他甚至可以清楚的听到剑体刺破心脏的声音。

然而,他却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刺痛,仿佛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病榻上的老父,刺痛剧烈,根本无法减弱。

他的眼帘无力的垂下了,脸上绽露出的无尽的疲倦。

是该休息的时候了,休息的最好方式岂不是“死”。

“死”,无可奈何,却又不可避免。

它是人类最终的结局。

杜大先生死了,是在月无痕的剑下。

冰冷的人,漆黑的棺。

月无痕的心底不禁笼起无尽的凄凉,寂寞的眼波中闪露出说不出的伤痛,遥望东方现出的一缕晨曦。

光明到来,希望就在前方。

人走在光明下,朝着希望,一直向前,绝不回头。

......    ......     ......

待续(月无痕的剑之异域苍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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