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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望

时间:2016/4/1 作者: 田园幽居客 热度: 87894

盛夏的季节里,城市像是得了盲肠炎,剖腹挖肠地在进行着自我解剖的大手术,无助的喇叭声在呻吟着,包厢里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在恐惧着,漫天飞舞的轰鸣声如同在为远逝的亲人做临别依依。于是我拥有了出走的想法,想要尽快地离开这个城市,去那条乡间的小河,散一次长长的步,重温那些儿时过往记忆里美好的画面。

这是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河的两岸是高耸的树木,在那树的高处都是怒放的百花,在透明如纯蜜的阳光里,似乎蕴藏着一场芳醇的变化。天空里时而有着巡田的使者——白鹭飞来,在漠漠的水田拍打着翅膀,想要展翅高飞,又恍如牵挂着什么?地里玉米疯狂地生长着,在这美好的季节里发出拔节的声音,两岸翠竹掩映,中间一带清流款款而来,沿着河床顺着山势,一路奔流,碰见乱石便会发出叮咚之声,偶遇巨石也会乖乖绕道而过,即使在走投无路的断崖边,也不会停下奔波的脚步,毅然滑下半空,成为一道永恒的瀑布,河流一路东流而去,曲曲折折多么相似于人的一生,有着平坦的大道,更有漩涡暗礁。多少年了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多少年过去了,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化,唯一变化的只是自己的心情。群山默然无语,阳光静静照耀,此时多么想在这静谧的河边,独自一人度过一个宁静的午后,安详地看着夕阳温顺地跌落西山。

那天我们带上了捕捞鱼虾的工具,顺着这条儿时熟悉的河流一路而上,开始了一天的猎取历程,刚入水里,那些鱼虾迅疾躲避起来,使得原本平静的河面,迅速荡起了微微涟漪,妹妹和女儿在水里一边驱赶,一面捕捞,每次在鱼虾藏身的草丛里总会得到一点意外的惊喜,由于儿女是第一次下河捕鱼,显得尤为的激动和兴奋不已,不顾山路的崎岖与遍布的荆棘,即使在水里跌倒了,也总是会带着爽朗的笑声,总是在那河水的草丛里不停地搜寻着,不会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妈妈!妈妈!快过来看啊,好多的虾子呀,姨妈太棒了”,一阵纯真的笑声把我从遥远的思绪里拉了回来,回头一看,一个头戴草帽,梳着辫子,腰间系着竹篓的小女孩正在一边向我频频微笑,一边向我兴奋挥手,和风吹起了她的发梢和衣裙,点点水珠洒在脸上。这样温馨而又浪漫的场景,似乎似曾相似,恍惚在某个时节在我的生命里也有过如此的闪现。我收起的自己的思绪,向她慢慢走去,只见女儿小心翼翼地在拾掇着网里的鱼虾,一边不停的数着,似乎在炫耀和分享着自己成功的喜悦与幸福。

是的女儿,二十多年前,也是这样的季节,也是这样一个宁静的午后,也是在这同一条河流里,暖暖的阳光照耀着,妈妈与姨妈也曾和你一样,带着古朴的草帽,腰间挎着一只小竹篓,跟在无数的哥哥姐姐后面,在这里抓虾捕鱼,清凉的河水传遍全身,一边嬉戏,一边奔跑,青青的草丛里留下了我们深深浅浅的脚印,有的时候看到大点的哥哥或是姐姐们,抓住了一只可爱的小鱼,还不时地央求着他们放了那些可爱的生命,每当如愿已偿之后,总是欢欣鼓舞,在这条河流里度过了无数美好的童年。在那红霞满天的时刻里,喜欢坐在河边的巨石上,一面激动地欣赏着竹篓里面那些跳动的精灵,一面静静地聆听着潺潺的河水。听着!听着!那涟漪阵阵的河流如同乡间的小夜曲,似乎有韵律可循,时而舒缓,时而高亢;又如一位游吟诗人,在融融月色里,闲庭信步,将短诗吟成词,将词衬成诗;在那晚风轻抚的时候,他却变成了一位博学的智者,正向世人口吐莲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舒缓而又碧透的河流里倒影出一对虔诚的小姑娘,他们的发梢正在迎风飘舞。

一阵清凉的感觉传遍全身,“妈妈!快走呀!”原来是可爱的女儿看我痴痴地凝望着河面,于是向我泼水,还调皮地冲我傻笑。我只有加快脚步,跟着众人向前走去。在一处水草丰盛的浅滩边,无数的鱼虾在晃动,激动的女儿一边喋喋不休非要我给和他一起捕捞不可,还一边不停地从上往下踩着水草。一切的过程当然是顺利而欢欣,可是在滩上拾掇这些鱼虾的时候,女儿的一个举动,让我如同又回到了过往岁月的一幕幕场景中,当发现一只小蝌蚪的时候,女儿开始怜悯起来,好奇地央求着我,“妈妈!天都快晚了,赶快把小蝌蚪放回家吧,她要去找妈妈了”,“好吧!那我们一起把她放回家,让她去找妈妈!”我欣喜地回答,于是把那只可爱的小蝌蚪放到女儿的手里,想象不到女儿确是那样的悉心周全,不顾脸上沾满的泥巴,一步一步,小心地把她放进了水里,当看到她摇曳着快乐的尾巴时,一朵可爱的蔷薇花在脸颊荡漾开来,微熏如醉,“喔!小蝌蚪去找妈妈啦,小蝌蚪去找妈妈啦”欢欣地拍起手来,深情的双眸痴情地追随着那只小蝌蚪远去的痕迹。竟然想象不到二十多年前一幕幕景象,居然也会发生在今天,发生在我和我女儿的身上,发生在一个纯真浪漫五岁小女孩的身上,我欣喜在儿时的我拥有这样怜悯的举动,但我更惊诧我五岁的女儿在今天也同样拥有这样一个怜悯众生的心灵,而且毫无索求,毫无牵绊,没有任何外界的引导与杂念,一切都显得是如此的自然和纯真,就如同在这盛夏季节里,那树丛高处盛开的迭迭百花,在透明如蜜的阳光里,默默无名,但却芳华馥郁。或许童年孩子的心灵都是这样的,纵然是黑乎乎的脸颊,但是她们却拥有像天空一样碧净透明,像这条河流一般澄澈洁净的心灵。在这条河流里承载了我过去太多琐碎的记忆,在女儿搜寻的草丛中我企图重拾过去的“我”;站在水中央,平静的河水倒影出了现在的“自我”;流淌的河水,是否可以带我走向远方,预测以后岁月的“本我”。

当红霞染透了山林,夕阳妩媚了河流,我们收起工具,洁净了脸庞,踏上乡间小路的时候,我回眸一望,河流又归于宁静了。二十多年匆匆一瞥,往前期待总是永无止境的漫漫长路,往回眸却是疾如电光火石的一梦。那条承载着童年美丽时光的河流,在二十多年后我再已不是那个曾经带着草帽的小女孩,但河流依旧如此。人生的路上总是会遇见曲折和坎坷,并不会一帆风顺,但是只要我们善于珍惜和发现,就会觉得人生总会拥有惊喜和澎湃的激情。回顾,固然可以让我们重温那些似水的年华,还原那些原本模糊的画面。但是,我总是不能沉溺在过去的岁月里,那些已经成为了过往记忆里的美好时刻,应该往前看,往前期待,就像我的女儿一样,遇见不顺心的时候,就带上她,一起去那条河流。那里有绵延的群山和迭迭的百花,因着女儿的呼唤更为的清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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