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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解的乡愁

时间:2016/2/16 作者: 有只羊 热度: 68998

 难解的乡愁

铺天盖地的乡愁情结倾诉,伴随着央视“回家”、“孝亲”的公益广告,将国人推到2016年春节。浩浩荡荡的回家大军,通过摩托车、汽车、火车、飞机等不同的交通工具从南北不同的城市,回到阔别多日、多年的偏僻的乡村老家。那里有生育他们的根。

诗人说乡愁是一种思念。那些上千万、过亿的回乡大军不畏严寒、不计成本,千里迢迢奔赴偏僻落后老家的动力据说就来自于这种乡愁、这种思念。

笔者是众多的回家大军中的一员。目的与他们一样,了却乡愁和思念。

与亲人团聚,和家人同吃一桌团圆饭;亲朋好友相约,小酌几杯联络一下感情;见到晚辈,重新认识一下那张似曾相识的脸蛋,发个压岁钱;走街串巷,回忆一下儿时的生活情境。想象中,这应该就是乡愁、思念的差不多全部内容,也是国人春节“回家”的动力。

家人相聚,其乐融融。朋友相见,欢声笑语。关乎人的情感之类的需求似乎都满足了,但短短几天过去,总觉得与想象中、期待中的相差点什么。

是什么呢?

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道路两边的房子呈现明显的两极分化景象:光鲜的两层小楼挨着光鲜的两层小楼,几栋房子过去,是低矮的一座将要倒塌的破瓦房。到门口再看,大门上的铁锁已经生锈,显然多年没有人居住。走进楼房小院,除了一楼有人居住,二楼一律空空如也。前几年有的农户还存放些农具、粮食,随着农业机械化的进程,很多农户连基本的农具也不再保留,粮食从田间直接到了粮食贩子手中。家里建的二楼俨然成为隔热层。问楼房的主人,家里五口人,三人常年在外打工,只有老两口留守。按照实际需求,一层的房屋蛮可以居住,问为什么还要盖两层,回答是邻居都盖了两层,不盖的话被人看笑话。再问破瓦房的主人的情况,清一色的是举家搬到了城市居住,已经脱离了农村生活。之所以还保留着房子,是预备万一时代变化了有个退路,或者是说起来自己原来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如此而已。也就是说,村里边,房子建设得最好的往往不是经济最富裕的,相反,房子越破败的可能家境越殷实。房屋的破败程度暗示着这家人家脱离开村子的时间长短。

村村通工程、安全饮水工程、清洁家园活动等惠农项目让久居农村的农民出门不再走泥路,喝水不再担心水质不洁净,村里的排水系统也得到改善。与之相适应的是村民的卫生意识、健康意识得到提高,与之不相适应的是水价与城市的水价相差无几,让人费解。院内现代化、室外脏乱差又给人以强烈的反差。集中起来的垃圾因为无法做无害化处理,被倾倒在村头路边。特别是从2014年整体经济下滑,拖累废品回收行业,以前不出院门,就被各家各户挑拣分类的塑料、酒瓶、酒盒等废品,已经无人理会,统统被当做垃圾倾倒出去。因为废铁已经从高峰时的每公斤三元多降低到三毛多钱,而且还要挑三拣四。短短几年,垃圾从围堵城市很快开始围堵农村!

与现代化进程同步的是交通的改善。道路的建设使得汽车快速走进乡村,将乡村与城市的距离拉近。堵车不再是城市人的专利。逼仄的农村道路、无序的秩序让农村的街道成为一个狭长的停车场。好在能够拥堵到一起的基本都是东西村的邻里,相互打个招呼,谦让一下,问题也就解决了,这倒省却了交警的麻烦。

从城市到农村赶着过春节的明显地分为两类:一类是在城里生活的农村人。他们因为拥有城市户口、城市住房,已经成为新的城里人,只是父母因为自身能力或者父母生活习惯的问题还待在农村;另一类是在城里打工的农村人。他们回家既是看望父母,也是看望儿女。他们常年在城里工作,但没有城市户口,没有城市住房,他们是呼吸着城市空气的农村人。他们的根在农村,心在城市和农村之间来回飘荡。

即便是春节这样的节日,因为常年在城市打工、工作,上述两类已经从观念到生活习惯上成为城市人的“候鸟”们,更多地将回家视为一种必须尽到的义务。尽管父母、儿女在农村生活,尽管他们自小也在农村生活,但对他们来说,农村成为记忆中的一个符号,环境、生活,甚至说话方式、言谈举止都与真正的农村人拉开了越来越大的距离。得交通工具之便,他们更乐于早上开车奔波几十公里从城市的家回到农村的那个家,在农村待上一个白天,晚上再从农村的那个家回到城里的那个家。他们是农村人眼中的城里人,是城里人眼中的农村人。在城里他们还没有彻底扎下根,在农村,原本属于他们的那个根已经开始动摇。之所以甘愿受路途颠簸之累,从城市回到农村,一是那里有他们无能力带到城里的父母和儿女,二是在这里可以享受难得的几天心理的慰藉和调适。

亲戚的来往也在发生着变化。以前春节走亲戚,寒风迎面,一路奔波,进得家门,拍打掉身上的雪花,吃上一顿年饭,不用更多的言语,亲情的温暖自外而内,让人难忘。交通的便利拉近了亲戚之间的距离,同时,也让走亲戚成为一种过程和应酬。进门停车,放下年礼,寒暄两句,立马走人。省却掉的不仅仅是一顿年饭,还有那难以言说的亲情。

难堪的是大年初一。按照道理,过春节,最为激动人心、也是最有理由让千里游子回家的就是大年初一。早上,天不亮,老人喊小的起来放鞭炮,放过鞭炮,小的接过老人做好的第一碗年饭送给本家本族的其他老人,接着是相互拜年。小的忙磕头,老的忙发压岁钱。整个一个,热热闹闹、其乐融融。

但这些似乎一夜之间成为永恒的记忆。登门拜年被短信群发代替,送年饭、放鞭炮似乎也不再被提起。临时打扫出来的那两间屋子和少得可怜的生活用具难以接纳众多的来客,宗庙、祠堂里最为隆重的祭祖、拜祖活动也成为一种传说。

大年初一,冷冷清清的街上刮着戚戚楚楚的风,孤孤单单的人影听者稀稀拉拉的鞭炮声。

乡愁,越来越矫情;乡愁,越来越难以排解。

    附过年习俗:“二十三,祭灶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割块儿肉;二十七,杀鸡;二十八,蒸枣花;二十九,打酒;三十儿,饺子大年又初一,撅着屁股乱作揖。”  

                          2016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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