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的居之二：关于钱的问题

中国人一向对钱甚是敏感，但是随着近年来的改革开放，封闭保守的大门突然洞开，许多旧时礼节瞬时间崩塌，中国人突然变得“开放”了起来，学习着西方，照模照样，颇有崇洋媚外之感。

我们之所以崇洋媚外，究其原因还是我们从心底认为----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就像邓小平当年在国际局势动荡不安，国内一片废墟时，他面对着无数双质疑的眼神，挥斥方遒，慷慨激昂，说：

不管黑猫白猫，只要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改革开放三十余年，我们像是被囚禁了多年的犯人终于看见了久违的阳光那样兴奋，我们好似得到了莫大的赦免，于是纷纷像猛虎归林一般地冲了出去，狠命地想要冲出去，极其亢奋地想要冲出去。

当年那个被外国人讥笑的东亚病夫已经昂首挺胸地站在了国际舞台上，它又像多年来的威猛的天朝一般那么自信满满，恳恳拳心，也那么洋洋洒洒，浮浮躁躁。

特别是对于“钱”的问题，中国人有原来的以为之不屑，到敬而远之，到贪念，痴念，疯狂，忌惮。

由此，我们展开了一场与金钱的爱恨离别，刻骨铭心。

首先，钱是什么？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说，货币天然不是金银，但金银天然是货币。从商业出现，之后慢慢发展，金银一直以一种很稳定的方式充当着货币的角色，也就是“钱”。我们之前的物物交换显得笨拙且不方便，知道突然有一天，或者某一个时期，一种被称之为金银的东西出现了，慢慢的，人们认为金银可以作为中介，可以交换各种需要的物品，所以，人们开始逐渐接受金银作为交换的媒介。

后来，商业逐渐扩大，于是“钱”的概念出现了。

所以，钱是什么？钱是换取各种自己所需要物品的最便利的工具。

对，它不过只是一种工具而已，并非带有感情，是市场上你情我愿的交换媒介。

然而，随着人类文明进程的逐渐演进，文明的产物，诸如，文化，思想，概念，等级，制度等一系列意识形态东西的出现才使得“钱”赋有各种文化情感内涵。

中国古代对于此类描述比比皆是。其中以儒家和墨家的最为明显。儒家崇尚仁爱，轻利，以孟子最为见长，“舍生取义”“杀身成仁”，重视人本位的思想，将外界的物质抛之不顾，重视人的内心的休养，而墨家则以“节用”“节葬”为主要思想主张，也是轻利的表现。

其实这些都是将内心休养看得无比大，从而忽视了外界对其内心的影响力。

其中，儒家里面的歪瓜裂枣----荀子，就不同于正统的儒家学派，他主张“王道”“性恶论”，认为人是物质的，没有过分看重人的意志作用，从而也导致在对待金钱上的问题也不那么决绝。

从前古人口里念叨的总是“君子”“君子”之类的，君子就是神仙，不能沾染人世间的任何烟尘，不能被人世间的任何物质所玷污，不能丧失了所谓的君子风范。

所以，所谓的君子就像是孔庙中被供养多年的塑像，全身透亮金光，麻木，目无表情，被人们供养，被死寂的无声所囚禁。

君子是与钱无关的。否则，就失去了“气节。”

我们还很忌讳谈论钱，视金钱如粪土，甚至忌讳到用“方孔兄”来谈论物质，但凡有一点不与正统所统一的，就像是眼中钉肉中刺，不消除掉硬是不爽快。

管宁割席断交难道不是对金钱的一种反抗？只不过是其朋友贪念了金钱，享受了荣华富贵，于是他一气之下便也就割掉了曾经与之一同坐过的草席，发誓与其断交。言辞激烈，言语不容置喙。传统文化的桎梏像是插在心头上的一根针，谁要是想触碰到这根针，那么就仿佛是触及到了生命，而生命则是一个人存在的最根本的方式，所以，外界的相反的冲击就是对一个人生命的最大侮辱，所以，管宁如此生气，如此愤怒，就像是有谁在抹灭他的性命一般，他感到了一种莫大的侮辱！

但是，从古至今，我们对这种行为大大地进行各种各样的礼赞，恨不得将全世界所有的词语赋予给他，好让每个人都能够这样慷慨凛然，明辨是非。

这说明，我们对金钱还是有忌讳的，怕谈论钱，怕别人说，怕所谓的良心负罪。

十九二十世纪的左右，欧洲曾经掀起了一股批判现实主义的文学风潮，以批判金钱为最主要矛头，所有的小说塑造的形象多以资本家为主，用大量的笔墨渲染讽刺资本家的贪婪，资本家的无耻，资本家的丑恶，资本家对工人无情无义的压榨，然后进一步揭示其原因----钱。

其中以巴尔扎克的《高老头》最具有代表性，金钱可以泯灭人性。以及《红与黑》，金钱与爱情，与政治相勾连。莫泊桑的《我的叔叔于勒》甚至以一种悲凉的小孩子的视角来描摹人们对金钱的追寻。这些属于早期的现实主义著作，后来衍生变化的形式主要是现代文学，以卡夫卡为代表，其《变形记》甚至以荒诞可悲的故事大笔墨地讽刺金钱对人的吞噬作用。

其中戏剧表现形式以卓别林的最为经典，那时正值美国经济大危机，就在前些年美国总统柯立芝还声势浩大地宣布要让每个美国人都有一辆车，一个鸡。结果，谁都没有想到一场更为凶猛的经济危机蔓延过势，烧掉了美国人的房屋，烧掉了生活的希望。流浪成为了人们的主要生活方式，卓别林在这时以戏剧的形式来表现对资本家和金钱的不满，有《淘金记》《摩登时代》，哄堂大笑的幽默中却包含着满满的心酸。

文学作为文化中一种贴切的传播方式，一种激发人感情的载体，于是乎就这样被带到了我们国土，与我们的传统文化顺利接轨，慢慢地熏陶着我们每一代中国人。

金钱于是在近代社会中显得愈加重要，虽然我们中国以重农抑商作为经济的本位，不喜欢商人的狡诈和圆滑，可是自从英国的坚船利炮狠命地打开了国门，逼得我们不得不融入到现代化潮流中，我们开始了挨打的灰暗历史，正是有了这一段过往心酸不堪的记忆，我们才痛定思痛，要从这屈辱的失败中总结出某种经验教训以作为我们崛起甚至反击的利刃，好教我们以后绝对不容许落后。

开放。学习。强大。弱国无外交。中华民族复兴。现代化。市场经济。科技。

虽然这些名词看起来不同，实质上是一个意思，那就是与往日愚昧封闭的过去做个了结，开始大力地发展商业，发展“钱”。

是的，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你有钱吗？

现代社会中，钱被提高到无比重要的位置，特别是大城市生活的人们，钱就像是出门必须穿的衣服，没有它，生存就显得捉襟见肘。

西方社会自古多以商业为主，从而对由此产生的观念，比如，时间就是金钱，高效率办事，效率最大化，说话简洁利索，往往显得不近人情，但是在他们眼中，这才是正常得再不能正常的事。

而我们中国人向来以农业为主，由此产生的脉脉温情，浓厚的兄弟情缘，四海之内皆兄弟，天下为一家的思想根深蒂固，我们喜欢缓慢地，温切的，慢条斯理地交流，在我们眼中，人情大于一切。

当我们的思想还无法站立在不是我们思想所产生的土地上时，我们的内心如杂草一般疯长，无所适从。

我们尴尬。我们显得局促。我们突然间变得像是懵懂无知的小孩子一样，跌落在黑暗中，擦着鼻涕，胡乱蹦跶。

如今的很多文化作品莫不是像当年资方资本主义正盛的时候那样的批判现实，无论是文字形式，还是动画形式，都在以一种现实的腔调来隐喻着内心的担忧，不理解，或者凄惨。有安妮宝贝的书，描写都市边缘生活的孤独的女性为主，内心空虚寂寞，被无情的钢筋混泥土的城市所吞噬，精神空虚，情感枯竭。或者电视上以青春为主题的《奋斗》《北京北京》《蜗居》，以青春为主要背景，大城市与个人奋斗的联系，对待金钱的看法。

然而我们有时候也会生气，我们甩脸子，我们耍脾气，我们暴富，我们炫富，我们叱骂，都是因为钱。

郭美美的炫富，十字会的信誉崩坍。

国民微博达人王思聪那么横，不都是因为有钱？

商业上的马云马化腾柳传志每每出现在富豪榜上。

甚至连作家都有个每年的作家富豪榜！

钱在现代社会地位和作用愈加突出，现代社会的频繁而细密分工的协作让钱这个简单易携带的小东西登上了仅仅次于人的地位的舞台。

任何事情都是具有两方面性质的。

就比如钱，用好了就有无尽无穷的自由，用得不好就会变成它的奴隶。

它究竟是魔鬼还是天使？

所谓虽命由天定，却事在人为。

金钱是我们人类发明的，自然由我们人类去任用，没有人，金钱比粪土还不如。

我对人----这个神奇的物种，还是充满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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