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蹉跎成了夕阳西下落在老屋檐前的余晖。
此时的奶奶,正坐在院子里那条被雨水冲刷得稀疏掉皮的木凳上,微风拂过,带起她两鬓的斑白。手中的木杖踟蹰地在地上打着圆圈,她的嘴里慢慢哼起了属于那个年代的歌……
门前落日,花甲老人,难得的闲情疏懒,却如一张绝美的旧照片令人惊艳。岁月带给了她辛酸悲喜,在她脸上留下年轮,却抹不去她独特的记忆以及那些尚未老去的故事。
年轻时候的她,身高只有153,娇小得仿佛永远长不大的孩子。那时候日子很苦,家里很穷,兄弟姐妹又多,常常吃不饱肚子还得去割草,衣服也是大的穿了小的穿,更别提上学了。生活的艰苦往往逼着人不得不往前谋生。奶奶跟着邻居大姐学起了刺绣,并慢慢地,学会了各种花色,还会自己设计几样新鲜的图案,有了一手绝活。她跟着其他人来到了镇上,在一家裁缝店里专门负责替人刺绣,略有些名气。提亲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常常有好几个小伙子偷偷跑到奶奶刺绣的店铺里看她。奶奶虽说个子小,皮肤却十分白皙,眼睛大而有神,两个马尾辫乖巧地垂在脑后,朴素文静,典型的小家碧玉。然而奶奶对那些来提亲的人一概置之不理,唯独对爷爷格外中意。那时候的爷爷,家里同样一贫如洗,为了供年幼的弟弟读书,已经独自出来在工地上打拼。爷爷每个礼拜都会到奶奶所在的店里买一块她绣的绢子,只为能跟她搭上几句话。每次听奶奶说到这的时候,她的脸上总是抑不住的甜蜜羞涩,我也老是打趣她两的邂逅像电影般唯美。
一切顺理成章。结婚后,奶奶和爷爷有了自己的孩子,四个女儿一个儿子,老房子显然是不够住了。为了搭建新的房屋,爷爷奶奶到村子西边搬石条,一根根的,或搬或扛的挪到了新房子的那块地上。难以想象,那时候那么娇小瘦弱的奶奶是如何跟着爷爷把那些石头搬过去的,就连奶奶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日子一天天过去,孩子渐渐长大,女儿一个个出嫁,儿子也娶了媳妇,奶奶的身体却越来越差劲了。皱纹不知何时爬上了昔日秀丽的脸庞,乌黑的头发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间杂着触目惊心的白发,腿脚也开始被疾病折磨得苦不堪言。再加上爷爷不幸中风,生活难以自理,家务以及照顾老伴的重担全都压在了奶奶的肩上。她没有退缩,没有怨言,也曾看到她偷偷哭过,却从未见她灰心丧气,见过最多的,仍旧是她堆满皱纹却神采奕奕的笑容。她,是个值得敬佩的女子。
想起小时候,妈妈在外工作,是奶奶一手把我带大。我第一个会叫的人,便是奶奶。她常常用毛毯背着我在客厅里晃呀晃,一边给我哼歌哄我入睡。待我长大些,她便给我变着花样的梳辫子,领着我到附近的小学看哥哥姐姐做操,常常被我手舞足蹈的滑稽模样逗笑。夏日夕阳下,她也常抱着我坐在门前板凳上,看油菜花田里蜻蜓飞舞,直到夜幕降临,萤火虫成为我下一个关注的焦点。冬夜北风呼啸,我总是贪婪的汲取她身上的温度,她也老是抓起我的大冰脚往她怀里放……
二十年光阴转瞬即逝,奶奶陪伴我度过了那些难以忘怀的童年时光并陪伴我继续在这檐前夕阳下细数过往。我不知道这样美好的日子还有多久,但是我想,我会永远珍惜我身边的这个人,我眼前的这幅画,永远记得,这个在夕阳西下哼着歌儿,给我讲故事,头发灰白,满脸皱纹,却异常和蔼,总是带着笑容的,时光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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