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行记忆
有只羊
机缘巧合,9月15日-21日,笔者随中华两岸世纪发展协会河南平面媒体代表团一行来到宝岛台湾,与台湾同行共同探讨媒体发展前景、融媒体时代平面媒体的出路,所到之处,受到台湾同行的热烈欢迎。共同的语言、同样的文字、坦诚的交流,让笔者一行充分感受到了台海两岸、一家亲情。
老实说,因为两岸制度的不同,意识形态的差异,所导致的媒体生态的不同,对于台湾同行在媒体运作中的具体做法和经验,笔者没有更多的评价。淘洗下来的记忆碎片,多与媒体业务无干。
不防伪的酒瓶
9月15日下午,飞机落地台北桃园机场,立即赶赴第一站台湾联合报系。与台湾同行经过半天的交流,晚上受到特别宴请。宴会上当然少不了酒。在台湾,喝酒少不了金门高粱酒。750毫升的装瓶,58度的含量,正是笔者所期望的那种度数和气势。服务员将酒瓶拿上桌,让笔者不解的不光酒瓶是裸瓶,没有大陆常见的繁复豪华精美的包装,而且酒瓶也是三十年前大陆常见的那种一拧就开的铝制瓶盖。问服务员酒的价格,差不多折合每500毫升100元人民币,在大陆也算中等水平的酒了,但包装怎么就这么马虎呢?
不仅如此,在随后的几天里,一直陪伴左右的台湾小杨告诉我们,在台湾,如果买东西,不要考虑买到假货的问题。在门店超市卖场,是不可能买到假货的,如果在夜市,流动的摊贩那里,有可能会买到,但也得靠运气。因为台湾对售卖假货的打击力度,超乎想象的大。只要是正经做生意的,没有谁会冒那么大的风险去违法犯罪。一直以来,为人立德的教化宣传和严酷的法律惩处,让从商从政者养成了良好的职业操守,假冒伪劣、坑蒙拐骗等不良行为为市场所不容,也被同行看不起。
事实却也如此,直到我们离开台湾,一行19人没有听谁说买到过假货。
重典之下,每个人对法律都有了敬畏之心,不再敢以身试法,制卖假冒伪劣产品,所谓的防伪、精装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消费者花钱买到的不是包装、不是防伪技术,都是实实在在的硬头货。
城市赛车场
无论到没到过台湾,只要看一下地图就明白,台湾不光是一个海岛,简直就是大海里的一座高山。南北狭长的地势,长不过370公里,东西不到200公里,最高处将近4000米,总面积36000平方公里,3200万人口。整个台湾,除了西部、北部、南部有点平地,东南部简直就是从水里到山上,连个修路的地方都没有,整个环岛公路都是修在山坡上的。这样的地理状况,这样的人口,交通似乎是个很大的问题。到台北的头天晚上,因为同行者绝大部分都是首次到台湾,面对马路上轰鸣的发动机声,大家都被台湾的交通给困惑了。机动车道上,除了各种汽车,就是不同型号的摩托车(当地叫机车,地方法规好像不限摩)。交叉路口,绿灯一亮,各种车辆像是赛车场上吹起了冲锋号。特别是那一辆辆摩托车,车手一律带着头盔,一副全副武装的模样,随着机车的轰鸣声,车辆几乎瞬间达到腾飞状态。与处于赛车状态的车手不同,非机动车道、人行道上,瞬间没有一位行人,更看不到闯红灯的。偶有遛狗的,狗脖子里的绳子也是牢牢地控制在主人手中。与洪流一样的车流不匹配的是,街上难得见到警察。笔者所在的团队从台北一路到台中、台南、高雄、台东、花莲、宜兰,又回到台北,环岛一圈,除了短暂的火车代步,一路汽车旅程差不多一千三百公里,不仅很少堵车,也只见过一位警察,碰到一起交通事故,还是轻微的追尾。
为见识一下马路上车流的车速,晚上八点,笔者坐上一辆计程车。车子汇入车流,高的时候车速达到每小时八十公里,一般时速也达到七十公里。这样的车速,从这个红绿灯到下个红绿灯,时间超乎寻常的短暂。能保证这样的车速、摩托汽车混行,还不出交通事故,靠的是人人都严格遵守的交通规则(市内好像不限速)一样。试想,如果有一位行人横穿马路,结果只有两个:车毁人亡、非死即伤。
在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社会里,只有人人都严格按照规则行事,才有可能最大限度地获得个人的自由。
谦谦若君子
十年前笔者曾经到位于新郑的台资企业统一集团采访。企业管理人员清一色的来自台湾,待人接物清一色的彬彬有礼,当时笔者写过一篇参观记,用“谦谦若君子”来形容这些高管们。十年后,笔者踏上台湾这片领土,更深切地感受到了同胞们身上的那种谦让、礼貌、温情、体贴。饭店就餐结束,无论是服务员还是老板,见到就餐者离开,都会停下脚步,鞠躬致意“谢谢、多谢”。一个“多谢”,让顾客感到真正的受到优待:是你们照顾了我们的生意,我们对你们心存感激。在宾馆,服务员会走出宾馆大门,与上车的顾客挥手致意。在北回归线标志处,笔者拿着空杯子想找开水,但除了几个卖水果的摊点,并没有见到官方的开水供应处。一位中年妇女见笔者左顾右盼,问:你好,你需要点什么?笔者嗫嚅着:我想找点开水。她转身接过杯子,去到棚子里,不一会儿将满满一杯开水递给笔者,然后是“谢谢”。谢天谢地,这句“谢谢”是她对笔者说的!
据同行的小杨介绍,台湾每个村子都有庙宇,车上不时闪过的装修华丽的建筑不是教堂就是寺院。全台湾大部分人都信奉基督教或者佛教。宗教的教化作用,加上历史上传统的中华文化没有受到如文化大革命一样的冲击和蹂躏,使得台湾这座孤岛保留了更多的淳朴的民风和儒雅的文化。马路上见不到痰渍、口香糖渍,电杆上见不到小广告,公共场合见不到大声喧哗,就连客车司机也绝不与乘客闲聊,些小细节,无不体现出谦让、爱人、宽容、友善的美德。
为谁打开的窗子
笔者留意住宿过的宾馆,无论是最低的二楼还是最高的二十四楼,不但都没有防盗窗,连玻璃窗也都是可以打开的。笔者这里说的打开是相对于内地宾馆高层楼窗只能开一个小小的缝隙而言。据说,内地的玻璃窗只能开一个缝,是防止宾客不小心从窗户掉下去,也防止高空落物砸伤地上的人,还有说是防止有个别的轻生者跳楼,但台湾的大楼怎么对此就视而不见呢?
笔者联想起曾经的一个故事。
有一次笔者和一位法官、一位律师在一起讨论一个案子。案子的主角是一位患有绝症的女子,连续三次轻声都被人救起。最后一次又被救起后该女子哭了:“你们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笔者就该女子之问,反问二位:作为完全行为能力人,该女子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却屡次被别人给中断,这对那个女子来说是不是也太残忍了点?救她的人是不是也干涉了别人的权利?作为自然人,在有生的权利的同时是不是也有死的权利?两位从事多年法律工作的朋友竟无言以对。最后一位说,从立法的本意上讲,毕竟生命是最应该受到保护的。
具体到高楼安全,如果社会治安足够好,没有谁愿意将自己家的房子装修得像一间牢房,装上防盗窗、防盗门;如果人人都注意公共安全,维护社会公德,也不会有高空落物砸伤人的事件发生;至于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有人想轻生——大海那么大,又没有谁给盖上盖子,只是将窗户开一个缝,就期望能阻止轻生者,是不是也太那个什么了。
窗户装不装防盗窗折射的是社会治安问题,高楼窗户能不能打开并不仅仅是社会治安问题。
心灵的托管地
在台南佛光山,笔者踱入佛光寺。
这里供奉着佛祖释迦摩尼的趾骨舍利。
这里是星云大师用毕生精力苦心经营的全台湾最大的佛教道场。
这里既有星巴克快餐,也有佛教书籍、贡品等法物,当然,所有快餐都是素食;整个寺院里的杂务也都是来自全台湾岛的义工来做的。
这里参观的、旅游的、朝拜的、摩肩接踵,如同集市,但并不喧闹,甚至还有点寂寞,除了导游的讲解之外,连游客之间的交流也受环境、氛围的感染,显得柔声细语。置身其中,仿佛你自己就是在玩一个穿越的游戏:从国际都市到清净之地的旅行。在这里,你在自觉与他觉中会享受到佛法的真谛:无论身在何处,无论地位高低,无论身份贵贱,只要一心向善,人人皆可成佛。从悉达多到释迦摩尼,从王子到佛祖,从众生到信众,从居士到高僧,佛就是你,你就是佛。
一位少小离家、终生单身、出家修行,建设若干大学、中学、小学、寺院,毕生致力于传播佛教,著作等身的僧人,星云大师的一生是怎样的一生,作为俗人,笔者无从揣想,更无从体悟。笔者怀着朝拜的心情来到佛光寺,想一睹大师尊荣,但未如愿。作为世界上最早的宗教——佛教的研究者、传播者,星云大师以其毕生的修为,为众多僧众、居士的心灵的洗涤、净化做出了榜样,他在世界各地倡建的寺院作为佛教的传播场合,更是众多善男信女心灵的托管地。至于他的著作,更是教化、感化着无数的不同民族、不同语言、一心向佛、一心向善的人。
距离让亲情更珍贵
1949年,随着国民党的全面失势,上百万的国民党军人及其眷属退守台湾,使这个孤岛人满为患。之后蒋介石穷兵黩武政策更使台湾原住民的生活雪上加霜。随着反攻大陆梦的破灭,国际形势的变化,以及那批大兵的老去,台湾与大陆由敌视、蔑视转向漠视、正视,上百万兵眷没有在炮火中实现反攻大陆的美梦,怀念家乡亲人、梦想重新踏上大陆土地的思乡之情却与日俱增。1987年后,随着大陆对台政策的松动,台湾当局面对老兵们“我想家”“我想我妈”“我要回家”的呼声,不得不捡拾民意,逐步开放老兵回大陆探亲政策。当年一个个风华正茂的青年此时已是垂垂老矣的步履蹒跚者。他们经港澳、美国,长途跋涉、不远万里,冒着回台湾可能遭受的不测,回到被妖魔化的大陆家乡,回到老人身边,跪倒在老人墓旁。他们或者另有妻室,或者孑然一身,尽管在台湾生活了几十年,但没有忘了他们的根在大陆,没有忘了他们的爹娘在大陆。
记得十五年前,笔者在厦门,随着游船来到距离金门很近的海域,对面树立的标语清晰可见:三民主义统一中国。对面执勤的士兵面对我们的游船,大声吆喝,喊的什么听不清楚,导游解释,他在提示我们不能靠他们太近,我们已经越界了。在众多台湾企业家、游人频繁往来于两岸之间多年后,笔者作为中国公民,踏上这片神圣的领土,除了“第一次”的新奇,并感觉不到别的什么。那些大兵们以他们的执着和努力打开了两岸封闭几十年的大门,现在蓦然回首,感觉本来大陆和台湾就是一个国家,并不存在统一不统一的问题。无论是大陆的家还是台湾的家,想回家,分分钟的事。
多情的“台独”
历史上的台湾曾经饱受外侮,西班牙、荷兰先后入侵台湾,日本更是统治台湾达半个世纪之久。国民党退守台湾后,“蒋总统”一度想反攻大陆,至死未遂。生前对个别台独分子严加制裁,力主一个中国。全台湾统一说国语更是一直坚持至今;蒋经国主政,至死也没有完成他老爹遗愿。之后的台湾政坛风起云涌、波折诡谲,台湾独立也曾一度甚嚣尘上,至今世界上还有二十来个弹丸小国与台湾保持着所谓的外交关系。
平民生活中的台湾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
留心台湾的标示,无论车牌还是路牌,如果有行政区划的文字,都是“台湾省”三个字。与台湾的企业家交谈,他们更是将大陆视为他们的福地:没有大陆这个庞大的市场,他们的企业就做不起来,没有大陆给台湾产品特别制定的种种优惠待遇,台湾的产品就进不了大陆。没有大陆游客,台湾的服务业就会一蹶不振。没有老兵的入台、台湾企业家的登陆上岸,就没有台湾与大陆扯也扯不断的亲情联系。台湾民众已经从心底里将大陆当成了他们经济发展、生活改善、感情寄托的大后方,所谓的台独,无非是某些所谓的政治家们的口头游戏而已,没有哪个人包括高喊台独者会当真,不光政体上无法独立成为一个国家,连经济想关起门来独自发展都断无可能。那些仇视共产党、丑化共产党的宣传,也没有几个台湾民众会真切地去关注。毕竟,对于普通民众来说,生活、更好地生活才是硬道理。
如果说一定要从民众的生活中找出一点“台独”的因子的话,我们大陆说限速,台湾人说速限;我们说熊猫,台湾人说猫熊;我们说摩托,台湾人说机车;我们说幼儿园,台湾人说幼稚园。不知道这些类似的词汇算不算。
2015年9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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