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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风车投枪的中国人(十一)

时间:2015/7/20 作者: 岩梅 热度: 71127

  学生李建生勇气可嘉
  
  花开花谢本自然,狂蜂浪蝶太无知。
  
  学生李建生来信,令人高兴。但对他信中指责永和家的恶劣客风,更使我对该家予以蔑视和卑视。这一家企图完全控制我的财产和申诉,而排斥与他家步调不一的插手者。
  
  他老婆曹雅琴和她母亲本来小家气十足。智鶴来杭常在她家吃喝,她不知道永汉一家去乡下,老母亲总把新花棉被从被柜拿出来待义姊的儿子。我去她家吃都有礼品回报,不欠她们。她们想从我身上划刮去弥补智弟的“欠缺”。
  
  河南一网友评论我对美娣与永和面貌的刻划,说我神经不正常。他不以书中事实说话,而以亲友的老黄历推论,说他们好心帮我。这种评论,恕我直言:你不是神经不正常,便是对文革流毒的无知。权势左右一切现实的无视。他说作者“神经不正常”,很合权贵阶层的心意。美娣和永和的立场和作为是否合乎人伦与公正,故事的结局便有分晓。
  
  李生信中对我受到残忍的打压表不服。我复信李生对他在忻家的遭遇表慰问。说明与他无亲戚血缘关系,想李生是有正义感,同情心的,信中表示他对校方的“不服”。几次交往中,知道我欣赏他农村少年的质朴和经过劳动锻炼的身体。学生来探监,更有抗议校方的意义。于是我赶紧写信托对门的裴毅然,那位尚年轻的老师,借他40元,转交给李建生。
  
  六月中旬,终于来了建生。他来有大价值。他带来了许许多多令人高兴的信息。比如:校方要来看我。(由裴毅然转告,裴由李大凤吹风)。必然有权威部门将我申诉下达到司法厅了;
  
  劳教决定书中有名的乐清学生朱敏又受警告处分(酗酒、打架),令我吃惊。和我相处表现是正气礼貌的呀;
  
  对我写了检举的李裁标,他们想不到我会受此残酷的处分(说明李栽标还有恻隐之心);
  
  李大凤告诉裴毅然“磐安也有材料”。
  
  这个有奶便是娘的小土佬(朱洵语)。他在专案组长陈镇暗示让他进律所当律师利诱下召回学校,坦白了自己?难以置信。或许他将那夜的角色对调,是不奇怪的。
  
  不过校方肯定会向他如同向王伟龙作的保证那样:为他揭发保密,不让我核实。
  
  建生还给我带来七封信。
  
  1、有意思的是我给劳教会的求宽信退到学校我处了,说是(市劳教会)地址不详。(此信写得可怜,被迫为自由而求宽。求宽中当然不承认还乡帮的捏造指控,幸而退回本人了,避免让校方利用。)
  
  2、横溪镇供销社吴常耀来聘请代理诉讼,还乡帮让我失去了锻炼和创收的又一次机会。我在横溪正始中学时曾数次调课外出办案。成功地为黑吃黑一些案件作了胜诉,为当地人津津乐道。
  
  3、宁波麻纺厂搞计件工资,忻春又叫我“爸爸”帮忙。
  
  4、令我怀念的元斌已入党。
  
  5、鄞县钱湖法庭要我提供当事人的土地证材料。
  
  周如郎两封信,诉他目前尚未解决的问题。
  
  6、夏凉(横溪镇梅岭山最高一村)杨飞宏要来当我儿子。高中毕业四年未能像叶仕达在他娘舅厂依托下自办工厂,而他决定投靠我。
  
  7、建生写的。他说当面不要拆看。看他说话时有点脸红,深色的皮肤添上红晕,更觉他的可亲。
  
  原来,他在信中说他在高中毕业后,乡间劳动一年期间,与同学少年相处都是无拘无束的。常常一起过夜亲热的。这是未婚的青春少年正常的现象。长辈见了不会大惊小怪。“我知道老师和我们是一样的。我对学校的残酷的不合情理的做法,感到愤怒!”
  
  年轻人呵,为扫除他们的挡道者,两大主管部门也在卫护政校小金库啊,这是权贵主导的社会的灰色收入源泉。他们恬不知耻地还标榜着社会主义,戏弄善良的人们。而贫富差距也就越来越大。公平正义也就越来越远。
  
  最后一段,他写着:“我肚皮上的一块癣斑抹了你给的药水,不久就愈好。我知老师看得起我草根。正想多多陪伴老师。却将你劫持在洛山了……建生”
  
  目前的处境,除了建生,家乡少年朋友都一无所知,知道了,可能望而生畏。他们可能以为我大干肮脏的勾当。这就是还乡帮的罪恶,让我失去了许多朋友、潜在的爱人和知交,与此相应的,在这关系网和权贵人治的社会,,公平正义的追求更是步履维艰。
  
  出去后若迟迟不予平反,那时少年人变成青年,未婚的有了子女,还谈什么形影不离的朋友?还有哪个风韵犹存的朱洵型女郎找上我60岁的退休教师,为我生一个儿子?
  
  罪恶呀!(即使雷老师副委员长为代表的中央批示下达,恶魔般的胡豹林、黄皮狐为首的杭帮后又加上了胡的战友钟红兵左右着省市劳教会,拖呀拖呀至我满了60岁才放手还我清白)。
  
  如果我被吊住在那棵罪恶树上,而不另辟蹊径,发挥我的专长,我的一生只能暗淡无光,以平庸黯然了生,壮志未酬,也就是悲剧告终。
  
  后来事实是除了不断民间诉讼代理,就是写朱洵想看的“江南牧马人”续集,给毛朝和封建独裁遗毒的年代来一个全景式曝光,国家有了出版法,公民有言论保障,那才给这群帮派恶魔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今天的种种磨难能否成为取之不尽的创作素材,作为理想境界的铺垫?
  
  老人没有了青春的风采,但他阅历丰富,深谙风云变幻和人情世故,更有非凡的感悟;不乏智慧的灵光,哲理的思考。
  
  老人如同枝繁叶茂的老树,植根于苍莽大地,风骨嶙峋,气度不凡,风采独特。“老骥伏枥”精神的不灭。
  
  李建生离别时,他说放暑假时再来看我。我给了60元,现钞就是这点。40元还给裴老师他却再也不来了。毕业就回兰溪,不是嫌少。他后来信中说尚欠我34元,要还我,这是正直的表现。原是因为我妹章美娣向他要回了我房门钥匙,并叫他不必来看我了。这可恶的美娣!在报复心理支配下,为了图个正直的家属形象,而鬼迷心窍、丧心病狂;口头上还一再说,为了我不被校方除名而再三求强盗土匪权贵“宽大”!女人就是如此阴毒,使尽伎俩,以保自己面子或在自己面上涂脂抹粉!我理解叔本华为何如此厌恶女人了。
  
  罪过呵,美娣与永和一家串通一气,破坏我的战斗步骤。
  
  今天,对李建生食言的原因分析,除了美娣捣蛋因素,还有一个原因是裴毅然的变化。他有资格再找李建生,劝他“不用再去洛山,组织上,不单是司法厅,连省政法委同意让章老师退休,了结此案。我也去信如无条件还是退休为上。”李建生来探望送信的40元钱,是我让裴毅然交给他的,他这规劝或关照能不起作用吗?这一推测不一定成立。是年轻人见异思迁。他和我没有不可分离的情怀。
  
  。自由三年后我去兰溪找他,他已在公安特警队,估计已经有女友了,我骑在他的摩托车后座,觉得他已人高马大,说话不带感情色彩,不再是学生模样了。
  
  在他办公场所吃了他外买的盒装快餐,就送我到近郊一个他的关系户宾馆住宿,他以为让我白住白吃一顿盒饭就还清我的欠债了,再不提34元他自已核定的旧账。
  
  此时我还在为平反而奔走,叫他为我写材料鸣不平,他不干。他又不说明第二次不来的原因,是不是以为自己胞妹叫他不来,还有什么可说的?从外表到内在,3、5年时间,他的变化多大呵。
  
  年轻人在青春期心理变化是很快很大的。他生活在新的圈子中,从现实出发,没有必要与我保持联系。在言谈中,尽管议论兰溪官场警界的腐败,但他已适应这个以权谋私官官相护的权贵资本主义社会,不想正义地跟我一起向权势讨公道了。对年轻人不能苛求。
  
  与同教少年上下铺的尴尬
  
  中队陈导(国彬)说可以调房间了。临时安排在有空位的中老年组,一月多来没睡过好觉,那个睡在邻铺的中年赖皮偷吃乱用,没有让我睡个好觉。但折叠塑料食品袋劳动我还和他们一起。
  
  折叠食品塑料袋,很快熟练。但老教要刁难的,我没有威严面相,口气又沉郁,不会咋咋唬唬,就被赖皮视为软弱可欺。老教赖皮不断向有亲友接济的文弱敎徒讨取好吃的食品。得寸进尺,这讨吃总带有要挟意味。
  
  有些人只管眼前沾光占便宜,后果是不怎么考虑的。
  
  4。15晴
  
  新一组对我是尊重的,汤队长(大个子,对我有一个坦诚的和善态度,他的眼色和神态充分显示了对我的同情。后来在翠苑农贸市场也几次相遇,向他通报申诉的进程,而姓陈的也遇到了两次,有一次他还轻拍了我的肩膀,我却冷淡以对,他将我安排在年轻炮工組宿舍有阴谋。
  
  但汤大个是满足我休息好要求的,他叫一位本睡在靠后窗下铺的让出给我。
  
  位置在里角,靠后窗,空气好,少干扰。年轻的武警身影常在后窗口出现,理解的态度和我拉呱。此后我吃饭,晚上临睡前没事可做(灯光暗淡)就折叠纸袋,使任务总是超额完成。晚上睡得也踏实了。
  
  失去自由固然痛苦,但还有好多因素决定你是否苦中有苦,还是苦中有点慰籍。关键是工作人员,和自身条件。比有母无亲、身无分文又与社会“渣滓”、“反动派”划清界限,自我孤立的劳改岁月,是不能同日而语了。
  
  在这不到二十平方的宿舍,两边排列五个高低木板床,容纳了十个活跃的年青人,碰面接触自不可免。那时,我为早日自由操心烦心,很少去注意他们干什么说什么。在新房内,由于都是山上采石打炮的青工,身体个个健壮,犹让我吃惊的是睡在我上铺的竟是我入队之初,单身独居时闯入我的被窝的那位撒野的小子。
  
  汤队长带我进入这房间的当天下午。从山上收工回来,他们一拥而入。当时,刚整理了被铺,稍感满足地坐在床沿上等着开饭。就是他,惊讶地看我一会,说:
  
  “今后你就睡在我的下面吗?”
  
  我抬头看他,见他容光焕发。我点了点头。觉得难题又来了。因为他脱去外裤,往他上铺放置时,蠢蠢欲动的阴茎正在他裤衩内对着我。
  
  他说:“我们先去洗澡,再回来吃饭!”
  
  说罢他和大伙一起匆匆走了。
  
  这样靠窗透风明亮的床位是不可多得的,且在里角,对面不安排高低床,一片空地,少有干扰。我想对他必须严肃一点,不至于造成尴尬的局面。我先去排队打菜拿蒸了米饭的铝盒,吃了再说。
  
  打饭、车开水,搞杂务的,这时调了一个同属西湖区翠苑街道的,原在文工团当舞蹈演员的青年。他在晚会上表演过舞蹈节目,有女性温顺眼神,身材姣小,而打炮的这位青工,体形适中,具有男性的阳刚。我不知道这两位有没有结为朋友。
  
  杂务工进出大门自由,不愁吃不饱,打菜可以多给要好的。小伙子是否被他看中?是我想得太多了。
  
  少年叫韩广,他洗澡进来准备打菜吃饭时,我收拾吃光的饭盒菜盆出去洗涤,说实在,我在尽可能避免和他亲近,尽管,这里头数他最英姿勃勃了。
  
  他使我幻想长大了的阿春,身材、肤色、脸盘也这个样,如此阳刚。他对我的愉悦、好感和信任又使我联想到茶淀农场让我留下十分凄美印象的山东小伙子刘云成。他也是对单调乏味的收容(劳动争路费)生活,再图突破和反抗。他那种看似粗野、“下流”的对下身的探摸与玩弄,实是受压抑的青少年一种自我疏通、调侃、减压和放松的方式。当然他有选择,不与流里流气、不三不四的人相好。在充满活力的小伙子面前,我内心总感到惶惑又快感。
  
  我拿着一只洗净的菜盆,暂不放回宿舍,在离宿舍近百米之遥的晨操广场散步。脑子里尽是这光洁阳刚的小子。操场那里靠围墙有几株高大的树木,此时已郁郁葱葱,十分繁茂了。
  
  我担心还乡帮是否通过陈国彬指导员对我作故意安排,将我放在都可以赤身露体与你面对面谈话的放肆的年轻群体中?无疑,我面临了新的课题,这是对我意志和毅力的考验。
  
  组长叫刘建民来找我了。他热情地说:“汤队长叫我们开一个欢迎会。”
  
  这位30左右的同教,是因私通,破坏一个和睦家庭而受二年劳教的,他是一个公司的主管。
  
  小组开会都坐在下铺,韩广靠着我的床边。刘建民叫大家集中一点,我最里角的床位就坐不住,我与小韩都坐到中间那个木架床上了。
  
  10个人,大家拍手表示欢迎。我说:
  
  “我也很高兴与青年人生活在一起,感受你们青春活力。但是形影不离沾在一起,不是最适当的交往。即使夫妻也要适当保持距离,你们说对不对?”
  
  大家哄然大笑,一齐鼓掌。我接着说:
  
  “有疏才有亲,有冷才有热。白天我与你们分开劳动。晚上在一个宿舍。我多读了几年书,有文化上需要我动脑的,我尽力。宿舍卫生在大家注意的情况下,我可以多做些打扫整理工作。”
  
  大家又一次拍手,七嘴八舌的谈开了。
  
  欢迎会结束,熄灯还有一段时间。灯光暗淡,挂在屋顶中间,让在里角搭铺的看报读书很伤眼晴。韩广从他铺位上拿下一支竹笛,靠着我的床角,慢悠悠的多、懒、迷、勿、错的吹来,消磨时光。
  
  他的眼睛盯着我,一条腿搁在我的床上。我不去注意他。坐在小凳上折叠放在床上的塑料纸袋。想着他在表明他不是一个粗鲁汉子。
  
  一会儿,他把一条在床上的腿压住塑料纸,要我吹,说要跟我学好听的曲子。我说我只会弹奏电子琴,家里有一架。他说拿来吧。我说这里没有插座。我晚饭后可以折叠纸袋,消磨光阴,超额完成任务,便可早日自由。
  
  “唉,你肯定比我早走的!”
  
  夜里我总有一次小便,夏季不冷,我可以光着上身。他们年轻人一般不小便的。可是要避免的事当晚发生了。当我从板门背后便桶边小便回来,便听到我邻铺“格支”的一声响动,昏黄模糊地发现两个人紧抱着睡在一起。
  
  我仍微闭眼睛,免得再睡时思维活跃,睡不好。我在劳教场夜尿时已养成了闭目养神摸索上床的习惯。是看透了这个世界,不看倒清净。
  
  半摸半索坐上床,脱了鞋子,掀被钻进被窝,却碰到一个赤裸裸的暖热的身子。我未及睁眼,就被他强劲地抱住了。
  
  一开始我还以为钻错了被窝。但从抱住我的行为看,是他无疑了。我能叫喊吗?我连吱声都不敢!局促不安。不是他的身子不体贴、不温暖,而是被捏住犯同性恋的压力。
  
  我紧张得缩起身子,怕向我私处进攻。他的一只手动作了。我立即拉下脸皮反弹,发出威严的命令:“上去!”声轻而严。
  
  看来他神智清醒,如咬如吻地碰了我的嘴巴,就悄悄上了高铺。
  
  第二天晚饭一起吃。我有点私菜,趁无人在近旁,我严正地关照他说:
  
  “今后你可以随便吃我的用我的。但绝对不能钻进我的被窝。如果让你害我,不如我先揭发你!”
  
  他点头,伸出小指,我开了笑脸,和他相勾,拍板成交。他欣然应付,此时觉得小伙子青春阳刚的魅力,实在已难割舍。
  
  与他们小组往后一些日子相处中,还是安定的。韩小子晚上趁他没事的机会,同在我床铺前帮我折叠纸袋。十分认真。次数多了,对他有了亲切感。我之所以独善其身,是少有合意的朋友,社会上如此,学校有校规,健康活泼的学生也不能随便交结。劳教场更不抱义结金兰的幻想了。而他引我好感甚至羡慕,首先是他的风采潇洒,光明磊落。
  
  他趁室内别无他人,几次拉去我的手,放在他坚挺的私处,让他消胀。我总放不下书生面子,无言的抽回。
  
  可是,环境氛围,天气温度对人的情欲生发是大有关系的。有一天晚饭后依然热得很,室内劳动,两人都只穿条裤衩、赤膊。不一会我看他不断放松裤腰弹簧带。这些天我已感念他替我超额完成更多的任务,在青春气息熏蒸下觉得自己也在躁动。
  
  同性爱恋偶有性愛行为到底有什么坏处?隐蔽的悄悄进行,对社会有什么妨碍或危害?这是虚幻的观念问题。科学的、合乎情理的说,成年人之间,为爱或为缓解精神压力放松,偶尔为之,自慰或他慰,除了肮脏的肛交,在相互情投意合的情况下,这种同性爱兄弟情,是有益无害的!
  
  问题在于不可上瘾,上瘾必消磨了意志,堕落。并自觉这不是友爱的正道。。
  
  传统的中国,有同性倾向的权贵阶层,他们的身边不乏漂亮的娈童或三妻四妾。权贵排斥普通百姓的同性恋,缓解无条件讨得老婆的单身汉们的寂寞。把它妖魔化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一边折叠纸袋,不时的看我,终于说:
  
  “你先坐到床上!”
  
  我回首看室内无人,就失魂似地听从了指挥,面对面坐下。他依然坐在小凳上,一把拉下我的裤衩,扭脸看室内无人,灯光昏黄,便低头,向我肚下进攻—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把拉上了裤头,说:
  
  “有人来了!”。
  
  但小伙子欲罢不能,却又无可奈何。他说:
  
  “他们也有成对儿的。夜半我下来……”
  
  “唉,还是回到社会上找女的吧。你肯定有漂亮的姑娘。”
  
  睡在床上,想着小伙子对非法剥夺自由的悍然反弹,勇气可嘉。冲破精神上的罗网,人性的昂扬,回归自然,只要不是退回原始野人心态,实无可非议。可我那时尚在传统文明观念中,及遵纪守法的桎梏。在乔司,我迁就了宝法有别于兽行而饱含人性的幽会,是一种报答和寻求保护。这里不存在这些因素了。
  
  过了夜半,小韩从床上轻轻潜下,搂抱在我的,身上,这能迁就。我装作睡去。刺激与受压,甜与苦双重感觉。
  
  事后我用手一番摸索检查,没有留下丝毫痕迹,才放下心来。他不脱裤头,是尊重我,一样有性高潮。一早,看他将裤衩拿出去洗了。
  
  第二天,我说今后不冒险了,“你多吹吹笛子吧。”
  
  他说:“这种事我并不当饭吃,不过刺激玩乐一下,解解苦闷。我与你一样,也有苦闷的。我喜欢亲你,因为你没玩过女人,更看你有一双爱我的眼神。你不大配合也满足不了我。出监后,我打算成家,同单位姑娘是有的,问题在于我不想被女人缠住。”
  
  我怎能满足他?我不认为肛交是正常的恋爱。何必狂热到香臭、清洁与肮脏不分?
  
  可我对他还是装在心里了。我这个书生既志存高远,矢志进取,对我有一个公平正义。可又对美少年的蛊惑时不时浮上心头。对他们总会流露羡慕爱护的眼神,似在勾引。韩广就向我指明了。实际上,他也在为我放松精神上的重压。人不能老是受着精神上的压迫,需要放松,孤独苦闷的少年常偷偷地自慰就不难理解了。
  
  7。7气温38度
  
  我立即撕了美娣劝我退休勿再对抗的挂号信,真想痛骂她出卖了我,破坏我的抗争。但组长刘建民劝阻我毋急勿躁。说她还有利用价值,毕竟与永和有别,而不是权贵的帮凶(她是无意中成了帮凶)。在胳膊扭不过大腿,大鱼吃小鱼的社会,她表面上在为我免遭坏分子解教后的可能是除名的考虑。
  
  于是我写回信叫她“以家属名义”,10日内保我回校。我便停止上告。刘建民并叫我装作至今未收到这封挂号信。实际上此信被队部扣押了五六天。
  
  信中所反映的她的荒唐言行,一定程度上是出于无知和被黄皮所哄骗。
  
  刘建民说,你这个妹妹可能认为你与文化欠缺的乡民一样,从不承认自己有错,即使内心觉得自己错了。未婚男人之间,这种寻欢作乐的事都可理解。只是你们知识分子更有面子观念。这肯定是你妹妹对你的看法。他说:
  
  “她的可恶在于将你当成未成年孩子,为你向匪徒恶棍型的权贵求情,间接承认了你有这种错误。”
  
  我回答他:
  
  “只是有一种知识分子,他既欣赏中国古代英雄坐不改名立不改姓,说一不二的豪侠情怀,又受了现代科学的熏陶,坚信探索人生与追求真理和公正,不以事实为根据,是不行的。他必须摈弃错误,克服弱点。长年累月,年年岁岁让他养成了有错认错知错必改的习惯。生活上也不例外。当然这类人文知识分子不会有意或主动干出不文明不道德的事。”
  
  可叹这种处处认真的风格,得不到现实社会的理解和相信,书呆子在这个特色社会中吃足了苦头。
  
  下面是我保存至今的当时给美娣回信的底稿:
  
  美娣:
  
  你在帮我解困,还是小时那样爱面子的一味对抗呕气,而向权势无耻地讨好奉承代我认错是不是?小时出于任性和要面子,兄妹可闹别扭,今天是命运攸关的呵!骂哥固执不认错。居然还在信中向我邀功:“是我一席话改变了学校要将你除名的决定!”实在太无知无耻可恶了。校方早在4月分就来信对我内部处理,要我写出退休报告。而你还在恳求他们!
  
  我要求他们先给我自由,限定日期。他们中王铁和黄福增来看我索拿退休报告时,他们就洋洋得意地对我说:“你妹妹说你固执,不承认错误,你已经众叛亲离了!”你不是成了帮凶吗?
  
  今天我在你信中又发现了你身上的我一贯所讨厌的东西:伪善。这是章家没有的门风。你家并不富裕,却说可以弥补我财产损失。虚伪连吹牛,我讨厌!
  
  章文岳8月17日(此信在刘建明劝阻下未发)
  
  梅期提早结束,7月1日以来连续高温至今。今天气温达38度。市区地面达50度。交通警有中暑昏倒的。
  
  我也减缓了劳动节奏。陈导第一次在大会上表扬了我。最难过的是1-6日,夜不安席,食不甘味,真不想活了。韩广多次为我解闷,我都拒绝。他说他的教朝也只半年,要静心修养,不作非分之举。我说:“出去当我义子。我送你去学校进修,学什么由你喜好。”他伸出小指来。我和他又一次相勾。
  
  今天是周日。知道李建生是不会来了。本想第二次来好好引导他建立巩固的友情的。
  
  如他有责任心、道德心理应来信说明。也许他与我交往,校方在他毕业鉴定上写了不利分配的语句,因而反怪我害了他。更在于我的胞妹和表弟对他的排斥。美娣坏了我的计划。今后卑视她到底。事实也是,这个妹妹是永不认错的,与无文化的世俗主妇一样。去她的吧。
  
  她、“表弟”组成统一战线,同时影响智弟的作为。
  
  今天有一辆接济车翻在破烂的乡村公路上,五人受伤送临平医院。允许在劳教陪同家属回家,我组就有一位。亲友来接济一会也确实难能可贵。
  
  翠娣(健)没有来。也许她从安徽转,先在美娣处了解情况,商量对策,这不会按我计划行事。
  
  今天发信给锡江、铁聚,限定10日内来保我出去,否则永不和解。这种充满自信的宣言,是有实力和北京师友作后盾的。觉得四个月来的申告已经使邪气处于下风。
  
  也发信给裴毅然,希李大凤最后一次来会见!7。10炎热
  
  今天写了给苏赤(他儿子在公安部门工作)、刘乃雄的信,配合与校方的谈判。我深知他们所非法搜集的所谓材料,都构不上对我行政处分,它只能违反程序,动用关系网突然袭击,法律是通不过的。他们也知道我北京有一定关系,所以我可以进行强硬地对抗。
  
  他们不敢做绝,将我除名。拗不过“杭帮”拍板劳教的杨立民指示照顾好我的生活!校内杭帮会这样耍流氓,刘乃雄、杨立民是不会的。新上任于国强厅长更不会批准他们将我除名。
  
  又发信给益丰内附给美娣的信。问她为什么不见来信。
  
  写信给顾科长,催办法制科的复查。必须多方面合围,决不能按美娣的认为解甲归里退休了事。
  
  7。12炎热
  
  诚然以权谋私,源远流长,但到了一党集权举国体制的年代,权力无外加制约,婪权便像靠山吃山在水吃水一样天经地义。谁反对只能自讨苦吃,检察机关只能笑你背时天真。
  
  由于什么都要管起来,稳保江山,机构就不断膨胀,权也日益繁多。权能入股,权就是利。哪有权?进官府自然是首选。年轻人谁还高兴去钻科研,干吃力并不一定讨好的事?科研成果或批判现实主义传世文学作品往往是几十年,甚至毕生之事,对本人往往是无福享的。也只有书呆子矢志不移。这就是说垄断权力和垄断真理的国家,创新只剩了一种宣传口号!
  
  在劳改劳教队,饥不择食状况,打饭打菜杂务犯也有权柄在握,所以你得与之搞好关系,笑脸相迎。有权就有利,有权可谋私,这就是当今特色世界吧!
  
  今天又发信给善质,并附上给美娣的信(邮票已借了4张)
  
  又发信给苏赤、刘乃雄。看他们十天内来保否。不来,则必以为集体责任,可以推诿。或有强大的公检法背景所恃而无恐。
  
  7。14
  
  昨晚大雷阵雨,炎热了2周,凉快了。
  
  与收审所相比,通讯是自由了。只是进来之信,常有拆开的痕迹,和扣压几天。来此已130天,差不多天天写信控诉、求亲托友。至少三天二封发出。有的信一式三份,怕的是有的未给投邮,或撕下邮票。
  
  常常是多方通报同一个冤情。有的信中套信,是因为邮票用尽,请亲友代付邮资。
  
  如果没有表面上通讯准自由的宣泄,可能禁锢得让人发狂。
  
  7。15
  
  14日校政治处公函,今天19日才给我。要我写出退休报告,而且尽快。话语十分温文。“同志”称呼,与上次官气十足的、君临臣下的气势大不相同。对我10日发出的准哀的美敦书答复反馈如此之快,振奋士气。
  
  其实这是积近半百的申诉信的果熟蒂落也。地方权贵也知道对我不能像对乡下草民可以为所欲为。毕竟这是违背法律程序的绑架,是无限上纲的报复陷害。他们的对手毕竟是钱端升的关门弟子,雷洁琼所关心的学生!
  
  摘录校政治处公函。
  
  章文岳同志:
  
  考虑你的实际情况,组织上决定对你按内部方法处理:
  
  (一)写出提前退休报告;
  
  (二)经组织批准后,回宁波老家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身体保重。……
  
  对此提议我自然冷淡以对。我首先要求让我自由,再谈其它。
  
  其中“回宁波老家”一句,表明他们是多怕我对滥权的投枪呀!
  
  7。19
  
  很可能中央已督促市局复查此案。钱老或雷老只将我申诉信转公安部或司法部,再由两部下达公文。在这斗争的格局下,他们就策划先要我退休。退休后,好多事可以不让我得知和参与,让我闭目塞听。且与他们较量比不上在职的有直接效应。再说借助“光荣退休”的和谐氛围,让此事不了了之。这是他们的算盘。
  
  当然,退休报告送去,他们也会施出提前解教的讨好。但我不能因高兴忘了耍一下手段。
  
  53岁退休,正当年富力强时退休?退休会失去多少权利和机会(此后正是调整工资,大加特加的时期,退休的人更丧失了评级进爵的机会),虽不很清楚,毕竟心有底。
  
  也确实担心他们狰狞似疯狗把我除名,再来一次折腾。退休确也是解除当前不自由困境的办法。于是我回复:
  
  校方来接见面谈为妥。
  
  7月20日
  
  给大学同班校友,已从青海调入宁波大学任副教授胡明坤的信:
  
  学兄:
  
  通报省司法厅代厅长刘少雄(兼任我校校长)下台一信,谅已收悉。该信还请你来趟杭州,算作我对你代理申告的委托。费用、一切补贴全由我开支。如高兴可住在我房间内,有冰箱、彩电可享用。
  
  前天,校方来信要我尽快写“提前退休的报告”客气地“同志”相称,“内部处理”而不在美娣面前吓唬要“除名”。
  
  开除公职行不通。信中还说“回宁波老家发挥余热,度过有生之年”“保重身体”等收敛兽心的佛面话。
  
  昨天我即回复:“先给我自由,再谈退不退休。”这里没有一个得力的亲友,为我奔走呼吁,务请即来,让我早日自由。此致敬礼。文岳
  
  过些天他写了有理有据的信回我,但没有来人。
  
  昨起,白日有凉爽的山夹风,一到黄昏又闷热起来。它不是台风临近,而是日高风吧。
  
  接王善质信,他不知斗争出现转折点,形势向好的发展。他还不知情,畏难后退了。我谅解他。我恨和厌悪有一付自以为是嘴脸的美娣,这个固执自负死要面子的妇人,她要把自已的一套强加在我身上。这畜生,要代表全家当我的监护人!她要制排除所有向我伸援手的友人!
  
  李大凤与裴老师来信。李大凤继续耍她的两面。李建生一开始向我表忠。但我亲属让他泄气,也估计受校方压力,背弃了我。34元钱说寄还给我。至今未到手。难道被劳教队收发室贪污了?劳教队如果受杭帮唆使,扣没北京来信也不是不可能。
  
  7。21
  
  有山风,炎热消退。
  
  刘乃雄下台与校政治处提议退休解决的公函,是这场斗争中的两个新情况。是斗争的初步进展和成果。坚持下去吧。今天又写了给市公安局黄子钧的信。沈队长说可以,好,并要我留底。本想请顾科长签字,但他后缩了,不愿为我着力,那可是不利校方的。叫我丢进信箱。
  
  钱湖法庭书记员小钱信,要我7月6-10日去阅卷。此信挂号,由校转我手里已是23日了。我试请假,自然遭拒绝。顾科长说无法律根据,脸色严,气急。我回说:“你们让劳教人员跑外勤也无法律根据!”还有一个判死刑的苏联军官带兵杀敌,斯大林还安排他红场指挥阅兵队伍呢。
  
  顾说,斯大林敢挑担子,他可不敢。顾老了,也不愿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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