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本该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是美好的做梦年代,而在我的眼里却是贫穷和饥饿。
我们家兄妹五人,我记忆起,家境异常艰苦,平常很少吃上白面锅盔,一年到头,一天三顿的主旋律就是吃在外挖的野菜。仅有的一点口福是,生产队死了牛,用一口大黑锅煮熟的时候,我和小伙伴蹲在旁边,等着一起啃个骨头,尝尝肉味。那时家里干活没人手,吃饭全是嘴,能吃上玉米粥、白菜、萝卜、莲花白,就不错了,有时候一天只吃两顿饭,有时只能把所能找到的一点粮和菜叶子掺在一起熬成汤,全家人分而食之。妈妈一个人挣工分,年底决算,粮食分得少得可怜,吃的馒头基本上是粗粮,黑面。母亲看我们不好好吃,一个个瘦骨嶙峋的,不知从哪借了一点白面,做成花卷来调我们的胃口。
那时我们天天就盼着过年。因为在家乡过年是最热闹的,家家都要进行大扫除,刷“白土”,把烟熏火燎的四壁彻底涂刷一遍,再贴上对联、年画,过年的气氛就会格外浓。小孩能穿新衣,能放鞭炮,吃的美,玩的好,特别是能吃上一顿饺子,臊子面,尽管里边菜多肉少,总还有点肉。
我自小就喜欢劳动,经常帮母亲烧锅、洗碗、抹土、扫地,放假了就在外边拾柴、割草,回家喂猪、喂鸡,隔壁邻里都夸我是个好孩子,我也非常高兴。我是越夸越来劲,越喜欢帮家里人干活。
农村人一年到头有干不完的力气活。我们这些尚未成年的小孩就担起了看管弟妹的任务。有一次,看到弟弟从炕上爬到方桌上玩耍,怕他摔下来,就上去抱他下来,谁知一脚踩空,两人一块从上边摔了下来,跌到地上,我的后脑勺磕在土炕的砖愣子上,顿时鲜血直流。正在忙着做饭的母亲听到我们的啼哭声闻讯赶来,将我带到卫生院进行包扎,还缝了6针。这件事对我影响也很大,直到现在后脑勺还留有疤痕。
我记得有个小伙伴,人称“王能”,他很聪明,喜欢动脑,很小就会配钥匙,会踩家里的缝纫机做活,让我非常佩服。不仅如此,他还在危难关头搭救过我。那年夏天,我俩一起去割草,休息时我不知深浅,跳进村上无人看管的小水库里游泳,谁知池水很深,我冷不丁喝了几口脏水,差点没给淹死,是他眼尖手快,一把将我从深潭中拉出,我至今还心存感激。我每次想到这样一个“英雄”伙伴,就觉得自豪。
那时村上还没幼儿园,8岁那年我才上学。上学后我自觉生活之苦,读书之难,深感勤能补拙,学能治愚。在学校我非常勤奋,成绩不错,还一直担任班长,在公社参加语数竞赛多次获奖,尤其让我兴奋的是在80年代还获得过“新长征突击手”的荣誉称号。代课老师经常夸我懂事,有出息。父亲还给我订了《儿童世界》、《少年文艺》一类刊物,我自己还借阅了《十万个为什么》、《小灵通漫游未来》、《智慧的钥匙》等书籍。我喜欢看小说,印象颇深的有《战地红樱》、《<狼牙山五壮士》、《红岩》,这些读物给我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使我眼界大开,如也饥似渴地阅读,摘抄,如蜂蜜一般吮吸着知识的琼浆。那时我很天真,经常想象着天的高度,地的厚度,天上有没有天堂,地下有没有小人国,我甚至想象自己挖一个大洞,掉到地下,变成了一个巨人……哈,当时如果有人给我好好指导,凭着我的想象力,今天一定会小有名气的,最起码能写一部科幻小说。那种飘逸的快感,那份憧憬的情愫,使我一如既往的奋然前行,不为艰难低头,不向饥寒折腰。
每到割麦季节,村上干部就会任命我当生产队拾麦小组的组长,带领红小兵排上整齐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来到田间地头拾麦穗,按照捡拾的多少进行称量、登记,作为公粮,再记到各家各户的工分里,我那时成就感可强了,至今想起来都感觉荣耀。
这些琐碎小事,在别人看来或许无足轻重,但却让我喟叹不已,它在无形中激励着我,鼓舞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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