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们整个畚山县，地处江南丘陵的深处，多山坡，少耕地，又没有什么矿产资源可以开发。特别是交通极为不便：那条斜穿大半个县的畚溪公路算是比较象样的了，但也是多急弯、多陡坡，且狭窄，好多地方，稍大一点的车辆交会，其中一辆需停下让行。这是制约我们江溪乡乃至整个畚山县发展的最大瓶颈。”陆自为正在县经济工作会议的小组讨论上发言。

　　“确是这样，这我们大家都能看到，问题是如何解决这些问，来把我们江溪的优势发挥出来。”赵乡长给自为倒满了茶说。

　　“江溪的优势？”参加本小组讨论的县长问。

　　“江溪乡确实有许多不利的因素，目前在全县处于落后位置。但也有很多的有利因素可以开发利用。”自为喝了口茶说，“本地相对东部沿海的我老家来说，是土地广阔，人口密度较低，这样发展的潜力就大；一条南江竖穿东盆、溪南两村，沿该江的两岸有一些低平的农田，两村可利用这江水水质极佳的天然优势发展淡水养殖业；而西溪村有大片的竹林，可以培育竹笋，发展竹笋加工。也可搞竹雕、竹制品艺术等。”

　　“这竹雕、竹制品艺术可得有人才，我们村民可弄不来的。”乡长说。

　　“人才是可以引进、培养的。目前看来我校的美术老师可以帮点忙。还有一个人才你们没有发现。”自为说。

　　“人才？谁？我们乡里？”乡长惊讶问。

　　“是溪西村的许师傅，他原来也是东部地区人，是老大学生，文革中被打残后逃到这里的。他的竹编手艺、书法我见过，很是不错。让他来做这，我看行。”自为回答说，“再从长远的发展看，这许多山里的森林、竹林是个天然的大氧吧，可以开发成生态旅游。我东部老家的水质、空气等越来越差，部分富起来的人喜欢到中西部地区的山区来旅游，呼吸这富氧的空气与自然的美景。”

　　“是这样的。我们天天在这大山里的人感觉不到这，可东部平原地区的人却很羡慕深山里的景色。我到上面开会时常碰到东部的那些县市长们也是那样说的。东部好些地方的工作会议地点就放在离所在地老远的山里风景区。”县长插话说，“陆校长，你这设想很有建地，请继续。”

　　“好的。接下我就说说这南岒村：虽几乎无平地可耕，目前也是最自然条件最差、最为为贫困的村落之一。然它却是理想的发展果林之所。学校上学期的社会调查中，该村学生送来的土壤，我让浙农大的一位同学作了详细的分析，完全符合种植果树的要求：属红壤土，较瘠薄，PH值为5.5，山坡地土质松软，蓄水良好。海拔500m以下、年平均气温15℃以上。年降雨量1000mm以上；最适宜种植杨梅。”陆自为说，“原来溪北村的学生建议种杨梅。我也以为向阳山坡是种水果的佳地。可我那农大的同学说杨梅不喜强光照射，却在北坡更为适宜。溪北村土质、光照最适宜的是柑桔。浙江仙居杨梅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杨梅，非常鲜甜。我想我们南岒处在畚山南边山岭的北坡，地广人稀，与浙江仙居纬度相当，同属亚热带季风气候，也一定也能种好品种杨梅来。”

　　“这是条好途径。”众人附和说，县长也点点头。

　　“接下我就说说这溪北村：面朝西溪与东江，背靠畚山左脊，阳光充足，空气清新；草木茂盛，风景秀丽。是理想的旅游疗养之所。在面江背山处，建上几幢别墅，修起九曲弯道，栽上成片桔园，树下放养山鸡。至若春和景明，眺望三江汇流，注观水鸟掠食，实是神怡心旷。若至秋果累累，看那桔子金黄。晌午摘些品偿，傍晚蘑菇鸡汤。待那月上树梢，信步林荫小道。玉盘若隐若现，私语若近若远，更是流连忘返……”

　　“陆校长，你这牛可吹大了！把这当成岳阳楼、桃花源了。”副乡长笑道，“别忘了江溪可是个穷乡，那有钱建别墅？”

　　“我是谈将来。我们自己是没钱，但我们可以筑窠引凤，借鸡生蛋，招商引资么！就如这西溪，上游溪流级级，与我以前去过旅游的浙江诸暨五泄也相差不了多少。中游若能开发成漂流景点，肯定能让溪北村脱贫致富。”

　　“将来尚早，请说说当下。”县长说。

　　“当下最为要紧的是修路！常言道：要致富，先修路。若不改变江溪乡，乃至整个畚山县的交通面貌，我以上说的这些全是白搭！什么水产养殖，什么生态旅游，什么梅甜桔黄，什么西溪漂流，人都不容易进来，那还有什么致富商机？”自为说。

　　“这道理我们县里也是懂的。可关键还是钱的问题。”县长说。

　　“畚山这样的贫困县，缺钱是肯定的。可这花钱得有个轻重缓急。我们要把稀缺的资源投在最为关键、紧急的地方，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益。”自为说。

　　“拓宽我县的畚西公路，三年前县里已作了规划，可就因为没钱而搁置下来。这次县里也下了决心，明年开春一定要动工，预定在两年内完工。”县长呷了口茶说，“听了陆校长刚才的发言，更坚定了我们县里的信心，这个路的事千万不能最拖了。”

　　“这就是了。这江溪、畚山的自然、人文资源得全靠畚西公路这‘药引子’来发挥功效了。”

　　“其它路段还可。就是这东岒遂道与南江大桥要是资金到不了位，可能会影响整个工程进度。”县长又说。

　　“县里其他方面的投资能缓的则缓，集中力量搞好畚西公路的拓建工程。下面乡镇，有钱出钱，无钱出力。政府还可发行债券、向民间集资等等，当然这涉及政策上的事。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要千方百计把修路工程准时、保质保量办好。”自为也喝了口茶说。

　　“你们谈了县里的事，可别忘了还有我们江溪乡的事。”赵乡长急急说。

　　“噢，对，对。老赵你说说你们乡这近三年的打算。”县长说。

　　“我乡这长远的打算刚才陆校长已帮说过。而眼下我有个想法：我们江溪乡的山民有的一辈子就呆在这山沟沟里，没出过远门，现在也极少有人出去打工。这也是一直贫穷的原因吧。我想这既有观念上的问题，也有现实上的问题——无一技之长。以前听陆校长讲你们东部地区技工很缺？”乡长问。

　　“是的。我老家那里轻纺业、服装业发展迅速。因此这些年挡车工、缝纫工等非常紧俏。职工做得确是辛苦，经常加班加点。可工资也可以，一年有一万多。有的做得快的比国家公办教师工资还多些。”自为说。

　　“一万多？我们这里的好多山民一年做不出二千呢。”一代表惊讶道。

　　“所以我想在我们乡办个服装工培训班，让那些小伙子、大姑娘学会一技之长，好到东部地区打工赚钱。即使不能致富，也可早些脱贫。”赵乡长说道。

　　“这确是个较实际的办法。”县长点头说。

　　“我看这能行。就象我老家自己的那个厂里，估计今年也得招二三十名缝纫工。我外甥还正在担心招不到好的技术工呢！若乡里办起服装班，我可要近水楼台先得月，到那时先挑手艺好的到我厂里。”自为赞同说。

　　“这还得你陆大校长帮忙才行。”乡长说。

　　“要我帮什么忙？”自为问。

　　“你们老家服装业使用的都是工业缝纫机，电动的。而本地的村民绝大多数连见也没见过。所以这培训老师得你帮我们请来。”乡长说。

　　“这没问题，我可以从老家厂里派几位师傅过来便可。赵乡长，这培训班有多少人？开几个班？”

　　“大约五六十个吧。”

　　“那应是两个班。这开好会我回去就给外甥打电话。”

　　“陆校长，还有这个工业缝纫机的问题，也得你帮去采购。我等对这可是外行。”

　　“这好办。这只是个培训班，不是正规的服装厂，就不必用全新的机器了。我可在老家让弄些旧的、厂里退下来的，好好修理一下便可。每台估计只需三四百就够了，而买新的要一千多，可省一半多钱。”

　　“那太好了。我们乡的经济状况陆校长你是知道的，能省就省。”乡长连连感激说，“太谢谢你陆校长了。这机器、培训师傅就包给你了。”

　　“不客气，这个月，那边厂里还不是很忙。我先让我外甥准备起来。”自为接着问，“赵乡长，这培训班的地点在哪？大约什么时候开班？”

　　“乡里准备办在溪南村原来的小学里。你在这办了三江学校后，该村的小孩都到你校读书了，所以房子空着。村委会也就在隔壁，将来培训班要做饭、烧水、值夜等也方便些。”乡长说，“这个培训班我想让小徐具体负责，辛苦你陆校长帮着筹办。我知道你学校工作非常忙，真是不好意思。好在这溪南村村委会离你的三江学校比较近。”

　　“赵乡长，这办培训班我可从来没搞过，一点经验也没有。”徐副村长转身对自为说，“陆校长，乡长虽让我具体负责，我可是一点不懂，你可得千万在百忙当中抽出时间来指导，我只能做你的下手，跑腿的。开班需要什么，物资上的你尽管找我，我去帮你办，其他方面得你作决定。”

　　“好的，我一定尽力。”自为又问乡长，“这个乡里准备什么时候开班？”

　　“能快则快。不过我对这也与小徐一样，一点不懂。所以你陆校长看着办，这筹划准备工作需多长时间？”乡长说。

　　陆自为想了一阵，说：“那边购置机器，修理，再运到这里安装调试，最快也得一个多月。且学校开学阶段又是最忙的。估计这九月份是来不及的，国庆节后开班抓紧点是可以的。”

　　“那就国庆节后开班。我反正是把这事交给你和小徐两个了。”乡长喝了口茶说。

　　“很好。陆校长，我们县委也向教育局提过办职业学校的事，只是一时还没有确定下来。老赵，你们乡这个服装培训班可作为一个试点，若办好成功了，可以接下去办个职高班，说不定能把我县的职业教育带起来。”

　　“是呀，职业教育也教育的一个重要方面。象畚山这样经济欠发达，教育偏落后的地方，每年有许多学生初中毕业后不能升入高中继续学习，直接走上社会就业，却又缺少专业技术，所以难以找到好的工作，也就难挣到较多的钱。这也是本地与东部沿海地区差距越来越大的原因之一。这些人若能在初中毕业后进入职高学习，掌握一两门实用技术或手艺，对其今后自身的发展大有益处。”自为接过话说，“现在有些人观念也有问题，认为做手艺人是低人一等，所以不愿意学。象我老家那里大学生是较多的，而有专业技术的技工却不多，难以满足社会快速发展的需求。因此这儿的学生若是能在职业高中里真正学好技术，毕业后就是到东部地区去打工，也是很容易找到工作的。虽是辛苦点，但确是较快脱贫的途径之一。”

　　“道理虽是这样，但我们这里好多人世世代代都在些山沟沟里，也习惯了这种平淡的生活，又胆小怕事，不大敢走出去闯荡江湖。这又得你陆校长帮开导开导。”赵乡长说。

　　“那是应该的，学校教育原本就有为社会服务的目的。通过教育教学，改变落后观念，促进文明开化，为本地社会经济的发展提供智力支持，这本来就是我到这里来创办三江学校的目的之一。所以只要是乡里、县里有用得着我和学校的地方，我将义不容辞。我们大家一起努力，为江溪、为畚山当下的脱贫，今后致富多多贡献吧！”陆自为有些激动地说。

　　“说得好！”大家鼓起掌来。

　　“以前耳有所闻三江学校与别的学校不一样，其校长也与人家不一般。今日我亲眼所见确是有所不同。陆校长，你能到这样穷地方来办学校，我们已是很惊讶，而且办的是免费学校，更是想不到。今后有机会我是该到三江学校去看看。”县长也高兴地说道。

　　“那我们三江学校全体师生一定欢迎县长你的大驾光临！”陆自为拱拱手，转身又对乡长说，“赵乡长，你让我来列席本次会议的任务我也完成得差不多了，明后天的交流汇报与总结我就不参加了。我想早点回去准备学校开学与办培训班的事儿。”

　　“那好吧。在这我再代表乡里谢谢你。”乡长说道。

　　“不光是你们江溪乡，我们整个畚山县也要谢谢你。你在这次会上提的意见、建议对大家转变观念、拓宽思路、寻找方法提供了不少裨益。”县长站起身走来握住陆自为的手说，“今后我县在发展教育，特别是职业教育等方面希望你多提建议，多多指导！”

　　“一定，一定，应该的。”陆自为赶忙起身说。

赞(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