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风波过后,本以为浦风浦影能老实一会儿,谁知二人回到屋内后又是哼小曲又是得意地咕咕怪笑,哥几个知道他们兄弟一定得到了什么好的消息,不然绝不会如此。一般的情况下总是吴翻羽出头说服俩兄弟,绝地尽管是大哥,对他们也是时感头痛,说轻了俩人不痛不痒,说重了又怕伤和气,有时动了真格的,这两小子再耍起癞劲来,弄到最后还得大伙跟着陪不是,因为不管怎么说,他们总能探到一些不为人知的消息,这一点其他人显得自愧不如了。这回吴翻羽刚靠近俩兄弟,马上被卷了面子,大伙立刻都提起精神,按习惯这哥俩越是卖关子越说明事情重要,于是哥几个过来把他们围在中间。
浦风浦影一见更得意了,对本霄道人连三哥都不叫了,只管叫牛鼻子老道,众人一看这是冲本霄道人来的,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唯本霄道人像挨审一般站在两人前面。两人把本霄道人一通耍弄后,才把程菊夫人使的是追风剑法之事告诉他,众人在一旁也竖着耳朵听呢,闻言又围了过来,跟着细细地问了一遍,稍候开始研究黑衣女人究竟与阚氏兄弟有什么瓜葛,比武时是不是多防着点等。浦风浦影趁机不打招呼溜了出去。
哥俩个出了屋子刚走到店门口,正碰上伙计李三送客回来,一见这两位没事找事的主,提议道:“二位爷没啥事,何不到山里面玩玩去。”
浦风翻翻耗子眼问:“都有啥好玩的?你快给爷说说。”
李三听了立刻眉飞色舞地说了起来,什么五大禅林、九宫八观、十二茅庵呀,什么无根石、木鱼石、扳倒井呀,一一地逐个介绍,说得満嘴冒沬,刚把两人说得心活,忽见店门外走进一个人来,一副僧家的打扮却留着一个小辫子在后面来回摆动,长得又高又瘦,干巴巴的一张长脸,一双小眼睛半睁半闭,脚上是一双破得不能再破的大傻鞋,走起路来踢踏乱响,还一颤一颠的,把腰上挂着的一个大酒葫芦颠得哗哗直响,看来里面装着不少的酒。李三一见马上生气地叫嚷起来:“傻僧,我和少庄主等你半天了,干吗才来?”
傻僧忙走过来向李三一抱拳:“李三哥,让你等久了,水没挑完,他们不让我出来。”
浦风见来人能有五十多岁的年纪,浑身上下又破又脏,腰上挂着的大酒葫芦是油汪汪的又红又亮,忍不住地打亮几眼问:“李三,他是哪个庙里的和尚?”
李三道:“这位爷,他不是什么和尚,他是龙泉寺干杂活的,大伙都管他叫傻僧。”
浦风盯着李三又问:“他傻了巴叽的找你干吗?你不是不傻吗?” 李三仍陪着笑解释说:“是这么回事,我和傻僧有约,每月拼酒两次,谁醉谁出银子,这不……”
一听说拼酒,浦影立刻打断他的话说:“好小子,拼酒敢不告诉爷一声,你好大的胆子。”
李三暗骂自己没事找事,一脸难色地看着傻僧。傻僧只是嘿嘿地傻笑不说话。浦风气骂道:“妈的李三,怕爷爷拿不出银子是不是?告诉你,要是爷爷输了,银子一文不少,走吧。”说完硬推着他往外走。
李三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这两个活祖宗了,都能怪自己多嘴,只好说:“既然二位爷喜欢,就依二位……二位爷你们慢点呵,还有一个人没叫出来呢。”
“快叫呀。”浦氏兄弟有点急不可待了。
李三回身喊道:“一太少爷,傻僧到了,快出来吧。”
刚才外面打斗时,李三怕成一太有什么闪失自己承担不起,忙领着他躲进店中。说来也怪,这成一太可谓傻到家了,跟谁也不说话,偏偏与傻僧非常投缘,也许是同病相通吧,两个傻人在一起了你看我不傻,我看你也不呆,自然成为朋友,何况喝起酒来两个人是天生的海量。
成一太听到喊声慢吞吞的走出来,于是两个呆头傻脑的人在前面领路,后面是三个贼精八怪人跟着一路向积翠酒家走去。
此时此刻,浦风浦影作梦也不会想到这位傻僧就是他们千里迢迢要寻找的人,天下第一妙手孟未通。其实,当年名震中原大地的天下第一妙手孟未通,岂是泛泛的梁上君子,鸡偷鼠盗之辈。他隔空取物的功夫已达出神入化的最高境界,任你是何等武林密笈、宫廷奇宝,任你藏匿守护得何等严密,他都能来无影去无踪,奇迹一般的轻松得手。后来在中原得罪一手眼通天的武林人物,那人竟连络江湖上各派武林高手对其追杀,信亏他的绝顶轻功,才得以逃离中原。孟未通一路逃出山海关,信马由缰地四处游荡到千山,见这里峰峦叠嶂,古庙幽深,确是一难得的栖身之所,回想这些年来所谓的江湖道义,不过是用你时你是神通妙手,不用你时则盗贼相加,不禁心神暗然,万念俱灰,遂动了循入空门之念,从此远离江湖,省去多少是是非非。于是他来到龙泉寺,跪在信慈长老的脚下,苦苦哀求落发为僧,信慈长老见他一身的邪气,面带奸诈,一口回绝。此时的孟未通虽然外貎看上去是老于江湖的样子,但心已绝。他当际长跪不起,泪流满面,真心相诉,说自己无儿无女,了无牵挂,只想有个安身之所,如不收留,日后必将暴尸荒野。又说佛家普渡众生,广施善缘,何不大发慈悲,将他收留于此…… 孟未通在龙泉寺整整跪了一天一夜,信慈长老仍是犹豫未绝,最后只答应他留下暂住,干些杂活。孟未通闻言获救一般,嘣嘣给信慈长老磕上三个响头,脱下一身半旧的华服,从其它僧人那里讨来一套残破的僧衣穿在身上,从此留在龙泉寺里,担水劈柴,打扫寺院。信慈长老为他在柴房中另辟一小屋,供他居住休息,他每日两餐用寺里的斋饭,晚上自己则酒肉侍候,十几年下来倒也自得其乐。
孟未通在千山住久了才发现这里人看是凶狠,其实极易相处,只要心怀坦荡,以诚相待,一切万事大吉。今日下午,他见信慈长老从在大安寺回来后一脸的愁容,眉头紧锁,听得是为了大安寺三尊立佛被盗之事,想到自己早己退隐江湖,更淡泊了世事纷争,而千朵莲花山这方水土的养育之恩却无以回报,逐动了妙手回春之念。当他得知此事与京城八骏有关,八骏又住在积翠客栈之中,暗自决定下山探视一番,刚好赶上今天是他与李三、成一太约定的拼酒之日,干完活后他急匆匆地来找他们。此事是成庄主应允的,为了儿子这点乐趣,成庄主还特准李三陪同,山上山下,尽人皆知。这样他去积翠山庄,山里人不会怀疑他与八骏有关,八骏也不会怀疑他是山里人派出来的耳目。
虽然鬼魂双骏非等闲之辈,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但在千山十几下来的孟未通,除了一副呆傻之像外剩下的只有和成一太一样的嘿嘿傻笑了,任他们再精明,也无从在眼前的傻僧身上找到一丝一毫的昔日妙手神通的影子。
积翠酒家楼上早已留好座位,桌上的炭火烧得正旺。成一太尽管呆傻,那也是少庄主,酒家焉敢有半丝的怠慢。几人刚刚落座,一个油黑乌亮的大马勺正冒着腾腾的热气,散发着喷喷的香味被一路端了上来,店伙计在每个人的面前摆好了碗筷后,一坛坛刚开封的陈年积翠老窑马上送了上来。
成一太,李三和傻僧也不相让,各自举起酒坛,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一齐把目光投向浦风浦影。哥俩个一见这阵势,脑皮不觉有些发麻,可谁让自己死皮赖脸的要跟人家来拼酒呢,喝吧,哥俩个咬牙举起酒坛,也是一口喝下,只是故意让酒顺着嘴角向外淌出来不少。
成一太见了指着他们说:“坏,坏……”
浦风把眼一瞪说:“坏什么坏,吃莱。”说完也不管别人,赶紧夹几片血肠送进嘴里圧酒。
就这样,几个人一次一坛,从中午一直喝到天黑。李三早因酒力不支,被店伙计送回客栈,他虽然口口声声说谁输谁出银子,但一次也没有付过,倒是庄里的人吩咐过,只要少庄主跟着一起喝酒,不许收任何银两,而傻僧每次总是多少扔下一些银子。
天大黑时,庄里来人把成一太接走了,孟未通见浦风浦影全趴在桌子上,要是就此打住,或许这二位还能互相搀扶着回到客栈,于是他嘿嘿傻笑几声后说:“爷,我喝酒啦。”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仰脖又是一坛。
浦风浦影早已迷迷登登,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已为又轮到自己了,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没喝几口,浦风早趴到桌子上,浦影竟抱着酒坛滑到地上。店伙计忙过来搀扶,想把两人送回客栈,孟未通挡住店伙计说:“小二哥,不劳你,我去送他们。”
店伙计不放心地说:“傻僧,你一个人能行吗?”
孟未通道:“小二哥,你什么时候见傻僧醉过。”说罢从怀里掏出银子递给他。
店伙计満脸堆笑,知道要找零的银子傻僧是不会要的,忙一副关心的样子目送他一手扶着一个人从楼梯上下去。
三人来到街上,外面的人看他们摇摇晃晃地一路走进客栈,孟未通见四下无人,忙把浦风放在台阶上,挟起浦影展起妙手轻功,一声不响地直奔八骏的房间。八骏共住相邻的两屋,他用浦风的脑袋轻轻地把房门顶开,在门开启的一瞬间,他的眼睛向上一撩,马上放了下来。
屋内只有本霄道人在灯下看书,突见一脏和尚挟着浦影进来,不由得吃了一惊,手按宝剑,霍地站起,二目如电地射向来人。孟未通头也不抬,磕磕绊绊地把浦影送到一张床上,回身便走。
本霄道人见脏和尚走了,迟疑一下,上前察看一滩泥似的浦影,认定是醉酒,心下稍安,回身推门出来,已经不见那个脏和尚。他皱皱眉,进到屋内,为浦影把了把脉,喊两声见他毫无反应,刚想再到外面看看,只见吴翻羽匆忙推门进来,俩人目光一对,似乎都明白了。原来孟未通用同样的方法又将浦风送到另一房间里,其他人都未在意,唯吴翻羽感到不对,他从床上下来跟了出去,只这一瞬间孟未通早已无影无踪,这时传来本霄道人喊浦影的声音,他忙冲进来查看。二人拿起兵器来到客店外,纵身上到屋顶,借着月光四下观瞧,一无所获,心里明白是遇上世外高人了,忙返身回到店内。本霄道人疾速来到柜台前,见值日的店伙计正趴在那里睡觉,啪地拍一下柜台,伙计吓了一跳,起身揉揉眼睛,一看是京城来的客人,忙问;“客爷有何吩咐?”
本霄道人两眼一瞪,逼视着他问:“我问你,刚才那个脏和尚是谁?”
伙计先是一愣,接着怯怯地说:“回客爷,刚才我、我……打盹来着。”
话音未落,旁边的吴翻羽挥手就是一记耳光,打得伙计呲牙咧嘴,捂着脸忙不迭地叫客爷。本霄道人提示着说:“就是那个穿得破衣烂衫的脏和尚,”
伙计哆哆嗦嗦地想了一会儿,试探着问:“客爷说的那个人不是和尚吧?”
“不是和尚是什么人?”本霄道人追问。
“他是傻僧。”伙计的话刚说完,吴翻羽气恼地抬手又给了他一记耳光,骂道:“精僧是和尚,傻僧就不是和尚了吗?混帐东西。”
伙计哀求着说:“客爷别尽打我呀,你们问的那个人真不是和尚,大家都叫他傻僧,其实是龙泉寺里干杂活的。”
干杂活的。本霄道人暗想,干杂活的能有这等身手,莫不是冲着三尊立佛来的,想到此他拉一下吴翻羽往回就走。
回到屋内,吴翻羽见其它人仍像没事似的躺在床上,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们说那个人是不是来探试的?”
其他人被问得莫名其妙,唯门甲翼反问道:“二哥,你指的是那个脏和尚吧。”
本霄道人先应道:“就是他,他先把浦影送到我的房间,然后又把浦风送到这边房间 难道还不明白吗。”
众人一听忙起身下地,本霄道人摆摆手说:“早走啦,先等这俩捅包蛋醒酒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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