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上游,流淌的是一段青涩的旧时光。在那里,我们曾让掌心朝上,向着阳光。
阴历三月,还是个雨水多于阳光的季节。在颜中一条不算宽阔的停车道上,一棵树不偏不倚地落在那儿,长在那儿,安详地在那儿悄悄扎了根。颜中的历史不长,树的根骨自然也是年轻的。那时候,我坚信我的眼睛和笔尖跟他一样年轻。于是,我从颜中开始有历史的时候就寻觅过他,一直,六年。马年,在那儿的最后一个三月里,我离他很近很近,只隔着几扇玻璃。不知不觉地习惯把眼光穿过一层被雨水模糊清晰的玻璃,有意无意的去看他用怎样的姿态摇曳出什么样的生命诗意。靠窗桌上的白色纸张,曾游离过年轻的笔尖,细细地盘算着再过多久树能以雨水飘洒的姿势,长成繁华。偶尔,树叶会乘着雨水和风飘落,就落在我们一起看过的那本许久未曾合上的书,我们说那是缘分。可惜,嫩叶不过三天就凋零,他承受不了我和你的轻狂。那时,我想,他可能再过两个月就会变成夏天赠予我们的礼物,又或许他会变成我写给你的信。你就那样傻傻的笑着……
四月,你捧的那掌阳光,在蒲公英的背影下悠悠而落。那时候,淡淡的阳光照在你年少的脸上,你叫我朝着夕阳给你照张像。你稚嫩的手指着某棵树,问我:十年之后,你还记得我吗?你会不会在那棵树下等我。我说我不知道,因为我从不奢求你能够记住我,及我们曾许下的无知承诺。但风依然吹,我们依然在那条跑道上一天一天的走着,说着。或许,阳光下的蒲公英会记,并一直藏到我们都垂垂老矣的时候……
六月,树如期繁华,我们如期走出颜中。
毕业,我写给你一封淡淡的信。这是最后给你的礼物,无所谓轻重的一张纸,也是青春的素颜。
……
今夜,我在天台。没有星星,只有雨后的风,把所有从前吹进我的信笺。偶然洒落纸面的三三两两文字,在这个不知名的夜晚,竟是和心底的所思所想相遇,给了时光一个忧伤的理由。心如同郑愁予所描绘的那样,“是一座小小的寂寞的城”,关住此刻所有愿意说的和不愿意说得从前。而你的身影也会在月光的笔尖下蘸了墨,成了文,乘着月光,一同住进那座小小的寂寞的城。那座城,不加修饰,便是朝天向阳的素颜。
素颜,不过是白色纸面,墨色字迹浅入浅出,在阳光与月光的不断转化中熟悉的重复,不断地模糊清晰,模糊清晰。而我只是一个习惯将从前装进信笺的怀旧者。我说,如果风向恰好。在下一个有风的夜晚,或者下一个下雨天,这封简单素淡的信会寄往你在的那个窗台。拆开时,请,原谅我的牵强,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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