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队的日子并没有完全过去,朴实的人们已经渐渐认识到了钱的重要。集体的日子拢不住每个人的心,不管是啥时候每个人都永远是个小资产阶级。
赶集的人好多。
到处都是摆地摊做小买卖的生意人,为了生计他们站在自己的摊位前大声吆喝着自己的商品,希望它能给自己带来好运气。在这里面没有达官贵族、都是清一色穷人的帮子。
“千元!咱到那边边去,上次我自个儿就是在哪卖掉的。”
“正好那个地方现在还没有人,走过去。”
大个子总以为那个地方能给自己带来好运,刚到集上他便迫不及待地冲着阿傻的父亲说着。
已经是正午了。他们从家里赶到这集上正好是一上午的时间。
“伙计!今儿早上我碰上老木(没)了,你猜猜他这几天忙啥了?”
“谁?老木(没)板子?靠他娘的他干啥去了?”
“大个子,他呀想叫上咱几个老家伙出去唱戏挣钱儿去,今天他忙着去胡子村找他认识的一个人弄行头去啦,看样他是想真干。”
“吆喝!木(没)板!行啊!……嗯!中!”
“别看他唱戏没板没眼可要是干个领头还是绰绰有余,我看等下午回去不防找他拉大拉大!”
“好!千元!把碳卖完咱就回去找他。”
“老木(没)眼光很远,以后咱肚子里的这点东西备不住还真能用的上,你想想那些有钱的主,如果操办喜事能不找个乐呵吗?现在又没啥好的也就咱这些老玩意儿,大个子,我的主意就是一个,参加、入股、不然到死喽咱都会后悔,真的,更何况还能挣钱?”
“千元!你说行就行,当初咱们几个一块学会的,也就是在逢年过节唱唱还一分钱都没有,现在这日子咱得用钱呐!”
“就是呀啊大个子,所以我才赶紧给你说啊!我看到好日子的头啦!哈哈哈!”
“我靠!你……还不是从年轻就是个刺儿头?只不过那几年难受的日子把人弄得死又不死活又不活的让你变了样,这回好了你总算找回自个儿来了,说实话这才是你呀!”
“大个子这也得感谢你呀!不是这趟煤我还在那个圈里出不来呢!唉!”
“我……我说别聊了,来……来……买卖碳的了。”
一旁的结巴和正经人一句话也不说,他们两眼紧紧的盯着每一个从自己眼前经过的人,在他们的眼里每一个陌生人都可能是自己的客户。
“咋呼啥?我和千元说点事。”
大个子回头就是一句。
“结巴!不用急,咱这碳好不愁卖不掉,呀……这还真来啦。”
阿傻的父亲站在车子后面说话的同时他一眼看到了,从自己正对面走来的三个人。
“整个大集上就这么几个卖碳的,弄的我围着大集转来转去头都大了。”
“唉!这都怪老东家,你说说他早也不说买碳偏偏这都眼皮底下了他才想起来,得亏离着大集近不然呐还不知咋搞呢?柴火没有碳再卖不到,人家客人都来了用啥给人家烧水做饭呐?真是的。”
“你也别埋怨老东家,他当不了家,一切还不都是咱那天不怕地不怕的那内当家?要不说女人当家房倒屋塌呢?哼哼!”
“行啦!行啦!都别吵吵啦!过去问问价钱差不多就拿下来,管他贵贱呢?快点!”
“好好好!走走走!”
三个人当中有一个年龄偏大有四十岁左右,其他两个都是年轻的小伙子,他们都身着干净的衣服眼睛里发现新希望似的冲着那边走了过去。
“掌柜的这碳咋卖的?”
“其中那个年龄大的走至近前,双眼紧盯着车子上那又黑又亮的煤块张口便问。
“三……三毛钱一斤!”
小结巴的话比谁来的都快。
“贵了吧!那边才两毛,少了不卖?”
那人微胖说话时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就跟真的一样。
“哼!五子头,这老家伙真能唬人,那边两毛那你还上这边来干啥?切!谁信?”
正经人的话音很低。可还是让阿傻的父亲听到了!
“呵呵!老哥!您想给多少钱?”
“那边最高我给他们一毛五!”
“呵呵!那您看见我们的货了吗?比他们的咋样?咱不能光看价钱还得看看东西咋样,东西不好再便宜可能你也不要对吧!我们上价就差不多一毛五啦不算路费,真的是没点挣头,呵呵!”
自己的东西好便不怕砍价,阿傻的父亲笑呵呵的说话很有底气。其实他也看的出来那个人在说慌,那边根本就没有卖碳的,如果有他也不会急活活的奔着自己这来,所以,他站在那里不慌不忙。
“也是,可毕竟你们的价太高了。”
“老伙计!好东西好价钱吗?你是买好东西的还怕花钱吗?哈哈!”
一旁的大个子蹲在地上激将法似的闷着头愣愣的来了一句。
“呵呵!怕花钱?那位老弟你不知道我是给谁买的啊?哈哈!就你们这几车还恐怕不够呢?呵呵!”
“既然是那样您就别和俺们这些穷家伙计较了,多花一毛钱您也是给人家买了好东西不是?呵呵!俺们穷人恨不得一分钱撕开喽当两半花,可您不是啊!您一看就是出手大方的人,不和俺们这穷棒子一般见识,是吧?呵呵!一句话您花钱买好货您心里也舒坦。是不?呵呵!”
“哎呀!我说老弟呀!你是真能说哇我算服了,要是我没说错你是说书的出身吧?这张嘴死的你都能说活喽!”
“哈哈哈!你还真没说对,他呀还真不是个说书的,最多是个唱戏的。”
“呀!真的?老弟你也会唱戏?”
“不光他还有地上那个也是,哈哈哈!”
“哦!你们都会唱?”
“呵呵!不瞒您说我们是会点,自个儿爱好,呵呵!”
“行啦!老弟!三毛钱一斤,你们的这些碳我全要了,只不过要麻烦你们帮忙给推到家里,就在那边过了这条马路就是。”
“那……那太……好啦!这么近走……!”
一听自己的碳卖了这么高的价钱,小结巴简直不敢相信他自个儿的耳朵,他麻溜的弯下腰就推车子。
“别急老弟我还有件事,俺们老东家今天过生日,亲朋好友得来好多,他曾不止一次的让我私下里,给帮着找一帮唱戏的,争取在当天热闹热闹,我一直也没找到,因为我们这片根本就没有戏班子,这下好啦你们来啦!碳我们价钱照付,另外你们就算给老哥哥帮个忙当然也不白帮,到时候我们老东家照样给钱,你看行不?呵呵!”
真是意外的意外呀!蹲在地上的大个子一听他忽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两眼珠子瞪得溜圆,就像平地捡了个大元宝似的,那份开心简直就甭提了。
“好哇!呵呵呵!只是俺们来这太远,傍黑的时候就得往回赶,不然家里都惦记着,呵呵!”
阿傻的父亲此刻他倒显得格外的冷静,说话的方式极为圆滑。
“那是自然,再说那些客人他们也得回家吗?唱完一处之后我给东家说一声,从账房里取出钱给你们你们走就是,保证不能耽误你们回家,好吧!呵呵!”
“好!那就这么定了,老哥哥!呵呵!”
“好!那咱就走吧!客人们已经都来了。”
真是意外的收获呀!
艺多不压身,会的东西多了说不定哪天就会用上。
本来为着卖炭才来到这离家十几里地开外的大集上,谁知道竟会又碰上这等好事?阿傻的父亲在心里是说不出得高兴。他心想:比起老木(没)自己倒是更早了一步啦。
那一天阿傻的父亲真的是很幸运。
光煤碳就挣了近十多块钱,再加上唱戏人家给的两者加起来足足二十多块,自己连做梦都没想到仅仅两个小时,自己和大个子还有正经人也就是给人家唱了有两个小时的戏,可人家那东家就每人给了十块钱,由于阿傻的父亲唱最好那老东家还让人多给了五块,这真是天上故意掉下的馅饼啊!出了那东家的院门他手里数着那几张干净的钞票,用他自己的话说:真的看到了好日子的头了。
“几位老弟!你们地址我都记下来了,到时候如果我们这如有要唱戏的,我就会亲自或是让别人登门去请您们,到时候还要几位老弟受累呀啊!呵呵呵!”
那个微胖的老人亲自送阿傻的父亲他们来到院门口外,说起话来好不客气。
“您说哪儿去了老哥,只要我们得着信肯定回来,好吧!呵呵!”
说话间阿傻的父亲眉目间露出喜悦。
“好啦!我就不远送了,一路保重!呵呵!”
那老人站在门口双手一抱像古人一样恭送着阿傻的父亲等人。
“好!多谢!走啦!呵呵!”
几乎是统一好的,声音那么齐,说完之后阿傻的父亲等人便笑呵呵的推起自己的空车子往回赶。
“靠他娘的我还得买风箱去啊!不然这到家喽还不把我活扒皮呀!”
又经过那大集,天还不晚,集上的人依旧很多,正经人突然想起什么的叹着气地叫起来。
“那你就快去吧!可别让你家里把你那皮给扒喽!”
是阿傻的叔叔!
“我也想给孩子们添件衣裳,还是等阳信集着吧!我不会买让她们买去!”
阿傻的父亲也随口说了句。
“唉!靠他家的刚挣了两钱,这就要花,唉!买风箱去,你们等着我点,啊!”
正经人极不情愿地放下车子,耷拉着个脑袋瓜摇头叹气的又挤进了人群。
那一天。正经人给他的老婆买了个好风箱,回家后他的老婆乐的大嘴都咧到了后脑勺,赶忙给自己打老头子烫上一壶二锅头,正经人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慢慢喝着那小酒心里那份美就甭提了。
阿傻的父亲回到家把钱都给了自己的妻子,阿傻的母亲看着那几张花花绿绿的新钞票,心里也是高兴的不得了,她小心的拿一块布把钱放在里面紧紧的裹好了,又小心的放进了那个炕角里的钱柜子里锁了起来。不到万不得已她是舍不得花的,因为她知道自己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那钱来的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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