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过来了!啊……哈哈!”
阿傻刚进屋与从屋里出来倒水喝的那个富态男人正好撞个面对面。
“嗯!张老师!”
阿傻也忙着打了个招呼。
“来!快进里屋坐!”
富态男人顾不上去倒水,热心的拉着阿傻的手转身进了里屋。
“哎!人家认识!这孩子工作好找了!”
“是啊!这年月有熟人就好办事……哎!”
“他们是熟人吗?”
“咋不是。你没看见那姓张的拉着那孩子的手吗!”
“哼!他对那个外地孩子部都是这样?”
“也是呀!……”
旁边那些等着找工作的人,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阿傻,同姓张的那人进了里屋,嘴里都东一句西一句的猜疑着,羡慕着。
里屋的摆设与外屋一样,也有好多人等着找工作,他们把西墙下的两张桌子紧紧的围着,问这问那。
“哦!小伙子,你先在那边沙发上坐下休息一会,我去打个电话给你问问,别着急,啊!”
富态男人热情的安慰着阿傻,没等阿傻说话,便转身离开又去了外屋。
阿傻顺便转脸往门左边一瞅,一张长沙发上挤坐着好几个人,其中有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很秀气,面前放着个鼓鼓的大袋子,里面装的像是被子,他背靠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好似在想些什么。
看罢这些,阿傻走过去在沙发的一个头上挤了个空,坐下身来。
“哎呀!我说小伙子!你要是早来一步就好啦!我那朋友哪刚好招满了人,现在他不再要了。你说这事弄得。要不这样小伙子,我给你找个电子工厂的活你去干,年轻人当车间工人不错,顺便学个技术,找对象也方便。好不好?哈哈……!”
那富态男人刚进里屋,便满脸无奈的走到阿傻跟前,连连摇头一边不停地嘴里打着哎声,一边弯着身子不停地用双手拍打着双腿,显出万般的无奈。
“嗯!那就麻烦您了!张老师!”
“没事!没事!哎!你说……这事弄得!”
阿傻的声音依然那样稚气未脱,充满希望。
富态男人还是依然那样热心肠。
富态男人说完,便急着转回身向那张被人围的紧紧的桌子走去。
……
“小伙子,也是来找工作的,”
身边一个年龄偏大的老年人轻声的问着阿傻。
阿傻正在庆幸的欢喜着。
“嗯!是呀!”
闻声阿傻转脸回答到。
“你不是本地人吧!”
另一个男人插嘴说道。
“是呀……”
“小伙子,你不用对他们这么客气,他们又不是白给你介绍工作,他们是收费的。”
那第二个老年人又语重心长的说。
“收费……?”
阿傻一怔!
“是啊!就像他。”
第一个问话的老人长相黑瘦,他一指坐在沙发里的那个秀气男孩声音较高的说。
“他就是准备去干电子的,已经交钱报了名——150元整,一份没少要。哼!给介绍一份工作,就收这么多钱,还口口声声说啥国家直属单位——我看是要钱单位,哼!他娘的……哎……!”
那老人的语气愈加激动,充满了不平,但又无奈。
“150能找份好工作也行啊!”
第二个老人长相稍胖,像个离退休干部,他语气和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好工作……哼!好工作到不来这!”
黑瘦老人依然边说,边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吃的东西。
“也别这么说,相对他们年轻人来说机会是有的——不像咱们!哎!岁月不饶人哪!”
较胖的老人语气有些低落。
“哼——哼——这倒是真的!”
黑瘦老人边吃边随声应着。
阿傻后来才知道,那两个老人都是外地来威海找工作的,可由于岁数太大,一连好几天也没有找到,最后至于去了那里阿傻也无从所知。至于,那个长相秀气的男孩,后来成了他那一段时间里所谓的工友,那孩子老家是河南的。
“小伙子,来来来,我已经联系好了,就是和那个小伙一起的,也就是说你们将同进一个厂,这厂很好计件工资,每月平均一千多,吃住厂里负责,这厂是常年给国外加工零件的,干好了还有机会出国,这可是好事啊!你看行吗?如果行,你就在这个表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哼哼!”
富态男人认真的说完后低声的似笑非笑的哼哼了几声,接着从桌上推过一张表格来。
“是电子厂”
“还是年轻好找工作啊!”
“你再倒活十几年不也行吗?”
“哈哈……”
周围的人还有哪两个老人,都七嘴八舌羡慕地笑声不断。
“你……你们收费吗?”
阿傻装了壮胆轻声地问。
“哦!这……是。啊!哈哈!不过我们这是国家劳动局直属单位,这钱最后还是给他们,我们和你是一样都是打工的,这钱——我们是一分也捞不着,并且服务期是一年有效,到时若你对工作不满意,可凭票据随时来这调换工作,这你放心就是,我们把你们送出去,得对你们负责,同时也是对我们自己负责,是不是啊!——哈哈!”
富态男人一口气不乏热情和耐心的把话说完。
周围的人都没有说话。
“哦!是这样呀!”
阿傻放了心似得,起身走到桌前,顺手拿起笔在那张表上默默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雪君!
“你们两个都是一起的吗?”
那个中年女经理,姓赵的,坐在办公桌前,微笑和蔼从那透明的眼镜片里流露出来。
“嗯!不是。”
“我是滨州的。”
“我是河南的。”
“哦!年龄好像都不大。”
“我二十岁。”
“我十八岁。”
“哦——哦!行行!”
“我们厂常年给国外加工零件,计件工资,有时晚上还得加班,加班费按时计算,吃住厂里负责,每月底结算工资,从不拖欠,这你们不必担心。其实,我们这用人不假可没有……哦!你们看能行吗?行!就留下吧!”
赵经理的声音像极了姐姐的声音,那样得和蔼可亲!但阿傻也隐隐地听出她好似还有什么话欲言又止。阿傻没有心思再去想那些,随着一个领班的人去了宿舍。
宿舍里,阿傻和那个河南得秀气男孩各自忙活这安排自己的床铺,无意中两人的目光碰在了一起——
阿傻憨厚朴实,帅气十足。
那男孩秀气俊朗,眼神里充满神秘。
据阿傻的日记看,他在那个小厂一共干了不到半个月的活就走了,原因是他干坏了一批活,而那批活是急合同,还是阿傻一连加了好几个夜班才干完的。可是,却偏偏干错了,合同被退回了。经理万般无奈,最后只好给了阿傻的工资,把他辞退了。临行时,那个河南的男孩小李送他到大门口。
“别伤心了!赶快回去在另找一份吧!”
男孩小李同情得安慰着阿傻。
“嗯!谢谢你!再见!”
阿傻含着满眼的泪恋恋不舍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那个他喜欢的厂子,和那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阿傻独自一人在车水马龙的路上边走边想:自己按图纸干活咋会错了呢?平常都是对的呀!
是呀!平常都是对的!这次也没错!可为什么就错了呢?
那个晚上阿傻加班干完活时间刚好是九点,他麻利的收拾好卫生,向同事小李打了声招呼便回宿舍了。也就是这个时间里,车间里只剩下了小李一个人,阿傻的每个活里被抽掉了一根铜线。再后来,阿傻走后不久的日子里,小李当上了“车间主任!”
可这些,当时的阿傻却是一无所知!
阿傻独自离开那厂子后,背着行李包在公路边久久地呆立着,他两眼泪水呆滞地看着,路上那行色匆匆的人群……
“自己人生地不熟,身上又没有多少钱了,还是赶快回去在另找一份吧!”
阿傻想罢,提上行李上了刚好开过来的公交车。
“雪啊!是这样……那你就别再下工厂了。要不就去船上工作吧!当船员,一年一万多,也不累,吃住都是船上管,不用你花一分钱,你看这样好不好?”
还是那个富态男人,他坐在椅子里从桌上随便的拿出几个厚厚的本子,漫不经心的翻了翻,而后面无表情的说。
阿傻……
阿傻只想赶快地找份工作,把自己安顿下来,不再到处去流浪,再者也好挣些钱寄给家里,因为父亲的病自己是知道的,可都一个多月过去了,他到现在还没有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
也就这样
他别无选择的答应了这份说来是“工资高”的工作。他没敢再深问,因为他已看出赵老师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
哎!
这个混沌的人世呀!同样的曲子,却再怎么也听不出那从前的旋律!
人——
难道也是这样吗?
……
也就是这样与当日下午三点多,阿傻漫无目地随同那个送他的年轻人,在那个拥挤的车站里,一起踏上了开往“石岛”的客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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