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铁梅喋血奉天城(非纪实小说)
沈廷福半夜时分带着几个日本兵来到张家窗户外边,他把窗户纸舔个眼向里面窥视,他清楚地看到,邓铁梅就在炕上。
他正要敲门,突然踢倒了窗台下铁锹,张玉姝被响声惊醒,急忙给邓铁梅找出了衣服,就下了地,当她把里屋们推开的时候,正好和沈廷福撞了个满怀,张玉姝高喊:“铁梅,快跑!”
邓铁梅起来穿好衣服的时候,几个日本兵已经把邓铁梅压在了身下。张玉姝想跑,被沈廷福一把拽住,两人同时被捕。
当夜,沈廷福和几个日本兵把邓铁梅押送到赫慕侠的司令部,第二天,被送交端木厷一司令部,端木厷一对邓铁梅进行了第一次审讯。
“邓司令,久闻大名我未曾一见,想见个面真难。”端木厷一笑眯眯地说。
邓铁梅把脸扭到另一边,看都不看一眼。
端木厷一还是笑:“邓司令,我给你开的条件还是没变,只要你交出武装,我就给你军政大权,你要什么就有什么。”
邓铁梅还是不说话。
端木厷一终于奈不住性子,咆哮起来:“你说话呀?”
邓铁梅平静地看着端木厷一,低声说:“你没有资格和我说话。”
端木厷一高声叫道:“我是大日本帝国关东军少将,你一个土匪司令,有什么了不起的?”
邓铁梅厉声喝道:“住嘴,关东军少将有什么了不起的,大将东条英机又怎么样,坂垣征四郎又怎么样?在我们中国的土地上,你小日本的将军就是个小小的臭虫,我一脚就能冕死你十个!我是中国少年铁血军司令,我才是这里的最高司令官!”
端木厷一被邓铁梅骂得狗血喷头,气得哑口无言,之后草草地收场了。
第二天,端木厷一用汽车把邓铁梅送到了奉天陆军监狱。原田直上万分高兴,立即跑到奉天陆军监狱,直接参与了审讯工作。同时给本土发报:“辽东匪首邓铁梅前天被俘,我大日本关东军端木厷一部功勋卓著。”
奉天陆军监狱防范严密,壁垒森严,几间豪华牢房被圈在高高的铁栅栏内,别说人,就是一只鸟也插翅难飞。
面对敌人的审讯,邓铁梅不屑一顾,泰然处之。一个叫龟一的关东军军官负责邓铁梅的案子,这个矮个子日本人会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而且对中国的历史、人文、军事、地理、风俗人情都极有研究,是个少有的中国通。他刚开始并没有对邓铁梅吆三喝四,而是陪着他参观了监狱的环境,所有刑具。不仅看,还给他耐心地讲,讲某一种刑具的结构,讲用在人体上的功能原理,讲谁在某种刑具上开了口的案例。邓铁梅没有半点反应,好像这一切对他毫无联系。龟一心里划了一个大大问号,他不理解一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竟然对这样的环境置若罔闻;对这些曾经产生过很大作用的阴森森的刑具竟然无动于衷,他隐约感觉眼前这个中国人不是好对付的。
翌日,监狱里突然气氛大变,多日不用的刑讯室的大门打开了,各种刑具都处在使用的状态,张牙舞爪地呆在那里,好像要把受刑者一口吞下。当邓铁梅戴着重镣被押进来的时候,行刑者个个都把鹰一样的眼睛向他瞪着,就像一个秃鹫踩着一块肥嫩的鲜肉,准备送到嘴里一样。邓铁梅微笑了一下,算是给了周围的人的一点礼貌的招呼。龟一坐在一张桌子后面,旁边坐着原田直上。
原田直上:“要不要给他一点下马威?”
龟一摇头:“我看得出来,这些刑具对他一件都不起作用。”
原田直上:“这么肯定?”
龟一:“凭我的经验,没有用的,别费事了。”
原田直上:“那为什么要在这里来审?”
龟一:“是我创造的环境,是一种心理上的折磨,就看他能不能熬过去了。”
原田直上:“龟一君果然不凡,好,那咱就看看,这条硬汉子怎么跪下来求咱们了。”
龟一:“邓铁梅,我想我们没有必要按程序来办了,要是那样,我相信你可能一个月都爬不起来。”
邓铁梅:“随便,想按程序来就按程序来,悉听尊便。”
龟一:“这里的环境你都看见了,进来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出去的。但你例外,我们开门见山吧,你把中国少年铁血军交出来,变成皇协军,我们就是好朋友,你的任何要求我们都可以考虑。”
邓铁梅坚决地回答:“我现在虽然失去了人身自由,但是,头可断,血可流,救国之志不能变!自卫军战士个个都是好样的,他们不会因为我的被捕而放弃为收复河山而战斗的信念,相信他们一定会继承我的精神,继续坚持抗战,直到把侵略者赶出去!”
龟一:“我相信你的语言表达,但我不相信你的意志,只要你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因为这里是奉天陆军监狱,你早晚得在我面前说软话,你信不信?”
邓铁梅:“我信,但我要告诉你,你的刑具是钢铁的,我们中国人的意志也是钢铁铸成的,你不会如愿的,要不你就试试。”
龟一:“你们中国人有句俗话,叫做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我想你能够理解这句话的。”
邓铁梅:“我们中国还有一句俗话叫做听人劝吃饱饭,我都劝你这么长时间了,你们怎么还在这磨叽呢?你有什么招数都拿出来吧,我都等不起了,你在这叨叨啥呢?”
原田直上:“别给你脸不用脸,你以为这是在你们东北民众自卫军里趾高气扬的,这里是奉天陆军监狱,你懂吗?”
邓铁梅翻愣一下眼睛:“哎我说你这个小日本说话怎么这么不文明呢,什么叫趾高气扬,什么叫给脸不要脸?你们小日本在我们中国趾高气扬就对了?你们侵略别国就要脸了?我真有点瞧不起你们。”
原田直上:“你……”
邓铁梅:“审不审了,不审把我送回去,我没工夫在这里跟你们磨牙。”
第一次审讯就这样结束了。
龟一和原田直上回到办公室,原田直上还有一肚子气。
“你说这人怎么这样,到了这里还是那么茅屎道的石头有臭又硬。”原田直上齐哼哼地说。
龟一:“你应该了解这个人,他是公安局长出身,又当过千军万马司令的人,这人见过世面呀,在他面前说话得十分注意,别看他是罪犯。”
原田直上:“也是,我想起来了,当年他当凤城公安局长的时候,就是个刺头,厅长拿他都没办法。哎,就这个人干脆杀了他得了。”
龟一:“你不知道,军部对这个人有特别指示,不准用刑,不准虐待,不准出现安全问题。”
原田直上:“这不是当祖宗养活吗?”
龟一:“军部要利用这个人在中国做点文章,要是他能站在大日本帝国一边,那对大东亚共荣就有意义了。”
原田直上:“明白了,军部果然站得高看得远。”
邓铁梅的被捕,在中国少年铁血军中引起了轩然大波,战士们纷纷拿起武器要求打一场大仗,狠狠地报复日本关东军。苗可秀强忍着悲痛,极力地劝解义愤填膺的战士们,防止因为情绪过激造成不应有的后果。各路抗日队伍也都派人专程赶来,对邓铁梅遭遇的不幸表示深切的关怀。中国共产党山东省委对邓铁梅的被捕给予了极大的关注,派专人到奉天,开始了一系列的营救活动,无奈奉天陆军监狱戒备森严,营救宣告失败。
在奉天陆军监狱,日本关东军也开始了对邓铁梅的争取工作,企图使邓铁梅屈服,能够为日本人所用。监狱将同时被捕的张玉姝押到陆军监狱,和邓铁梅关押在一起,想用儿女情长削弱邓铁梅的斗争意志,使邓铁梅的铮铮铁骨软化、烂掉。
张玉姝是凤城县庙岭人,二十五岁,出生在一个读书世家,爷爷是清朝末年进士,父亲在凤城国高毕业,是远近闻名的文化人。张玉姝从小就识文断字,作文写诗,养成了温婉贤淑的女儿风范。邓铁梅司令部移往尖山窑后,张玉姝与他的接触日渐频繁,二人萌生爱意,于第二年结婚,成为一对战斗情侣。
对于这一不同寻常的举动,张玉姝首先识破了敌人的诡计,她对地邓铁梅说:“我从认识你的那一天,我的肉体连同我的思想就完全属于你了,你的顽强毅力,你的奋斗精神,你的高尚人格早已经感染了我,我想我的到来能给你战友般的鼓励,能给你无限的战斗能量,能给你也给我走向死亡的决心和勇气。”
邓铁梅把张玉姝紧紧地抱在怀里,深情地抚摸着妻子的脸:“玉姝,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你是个好女人,这辈子有了你,我邓古儒足了,别老想着死,要争取活下去,替我完成未尽的事业,我们的事业还没有完成。”
张玉姝:“好,我们一起努力。”
监狱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龟一多次来到监狱,陪邓铁梅唠嗑,并把鸦片带进来,鼓励邓铁梅抽大烟。邓铁梅说:“这东西我从小就烦恶,我宁肯泡窑子,也不碰这玩意。”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长时间,看守就把张玉姝临时调出去,把一位年轻漂亮的日本女人领到邓铁梅面前,被邓铁梅严词拒绝。
在监狱那段时间,邓铁梅坚持中国人的高风亮节,恪守民族气节,戳穿了日本人的一次次拙劣的表演,让日本人十分无奈。
有一天,龟一听说邓铁梅写一手好书法,就拿这个纸和笔,找到邓铁梅,想请邓铁梅题字留念。邓铁梅毫不犹豫地奋笔疾书:“五尺身躯何足惜,四省失土几时收”十四个大字,然后哈哈大笑,龟一在邓铁梅的大笑声中无趣地离去。
那是个细雨霏霏的下午,监狱的门突然打开,两个看守提着一副重镣来到牢房,把张玉姝摁坐在地上,把重镣戴上后被架出了牢房。张玉姝把住铁栅栏对邓铁梅说:“铁梅,我们的死期到了,再见了我的兄弟,再见了我的丈夫。”
邓铁梅没有眼泪,好像也没有悲伤,他坚定地向张玉姝摆摆手,大声说:“一路走好,天堂见。”
张玉姝刚走,龟一带着一个看守进屋,看守用茶盘端了一壶酒。
龟一说:“邓铁梅,大日本帝国等待你四个月,期望你能回心转意,为大日本帝国做一点什么,可是你没有珍惜这个难得的机会,今天只好送你上路了。
邓铁梅仰天长啸:“我邓铁梅五尺男儿,本应驰骋疆场,杀尽日寇,没想到倭寇未除身先死,徒来世上走一趟,未竟事业只好拜托我的战友了。
邓铁梅说完,把毒酒一饮而尽,接着把酒壶摔在墙上,牢房里发出一声脆响。
张玉姝被架出牢房后,被塞进一辆铁壳车中,拉到浑河岸边,远远望去,一个一人多深的大坑展现在眼前。车停后,张玉姝被拉下车,除去脚镣,将她死死地绑了起来,几个人把她推下了深坑,用锹胡乱地埋了。张玉姝没有流一滴眼泪,也没有一句怨言,慷慨就义,毅然赴死,只是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眨都不眨地注视着南方。南方有凤城,南方有她的家。
注:沈廷福,中国少年铁血军军官学校教官,后叛变投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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