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离开机关大楼时,刚好是下午四时一刻。机关大楼前的水泥地面上,零星地落着几片叶子,风一吹,纸屑一般飞来飞去。徐明心想,时间真快呀,还没咋地呢,这一年又快过去了。徐明一边在心里发着慨叹,一边迈着慵懒的步子朝机关大楼左侧的自行车棚走去。
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徐明是想利用这几十分钟到学校接孩子。徐明在这栋大楼里工作了十几年了,单位也换了四五个。刚到机关时,徐明被分到一楼的生产处工作;一年后,他被调到二楼的机动处,徐明在机动处干的时间最长,有五年多,后来,他实在不愿意在那个像机械般刻板的单位干下去了,他主动离开那里,去了计划处。于是,他的办公桌又搬到三楼的某一房间。十几年来,徐明的工作尽管是换来换去,却始终没有离开过这栋大楼。刚到大楼时,徐明刚从大学毕业,年轻有为,风华正茂,觉得整个世界都不放在话下。十几年后,徐明早已没有了过去的豪情壮志,就像一条从山间流淌下来的河流,平稳地进入平原地带,没有波澜,不起浪花。有时,徐明还嘲笑起年轻时候的自己,那时我也太幼稚太可笑了,整个一傻B青年。徐明觉得那时他根本就不了解生活。事实上,现在徐明对生活的了解也没有深入多少,只是比过去悲观许多,被一层灰色的东西笼罩住了。
徐明就是在这种情绪中走大楼旁边的自行车棚的。徐明打开自行车,刚推出车棚门口,两个穿便衣的年轻人一前一后围住了他。
师付,您哪个单位的,有证件吗?高个不无客气地问,但口气却很急。
怎么啦?我是计划处的,出厂外办事,徐明一边回答,一边推车往外走。
徐明一说出身份,那两个年轻人神色一变。高个马上换了一副嘴脸,我们是岗检科的,现在检查劳动纪律,请说出你的姓名。
徐明心说不好,怎么碰上这帮大爷了。他偏腿上车,想尽快离开这里,没骑两步,他又下来了。高个已经一把抓住了自行车的后架,把徐明弄个措手不及。徐明感到全身的血一下子涌上来,他停下车子,冷冷地怒视着两人。
咋地?他语气显出不耐烦。
你上哪儿去?矮个不紧不慢地问。
我出去,到厂外办事。
你是哪个单位的,矮个边问边从兜儿里掏出个小本子。
徐明说出单位。矮个马上记到小本上。
你叫什么名字?矮个记完徐明的单位,抬头又问。矮个脸上长满了又红又大的粉刺,很让人讨厌。徐明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矮个快速写完,随后把一张单据“唰”地从小本上撕下,递给徐明。徐明一看那张单据气坏了。
罚 款 单
单位:计划处
姓名:徐 明
限两日之内持此罚款单,到岗检科报到。
2001年9月2日
徐明没提防两人来这一手,他以为矮个只是做个检查记录,根本没料到矮个竟给他开了罚单。他压住火,朝矮个喝问道:你凭什么给我开罚单,又凭什么说我脱岗?
矮个没吱声,看也不看徐明一眼,转身走开了
徐明说,我找胡文保去。
矮个说:你去吧,他在楼上呢。
徐明想把自行车推回车棚,上楼到岗检科找胡文保。胡文保过去在公司调研科时,由于工作关系,徐明和他没少打交道。他想,如果去找胡文保,胡文保不会不给他面子的。他正犹豫着,就见那两个年轻人快步朝自行车棚里面的砖房走去。那是看车人工作的地方。徐明鬼使神差般也跟了过去。徐明推着自行车走到看车人的小屋前,他把自行车一支,恼怒地推开门。
他愣住了。
看车人不知去向。小屋里挤满了岗检科的人。胡文保戴一副墨镜,牛皮哄哄地端坐在里面的小床上。刚进屋的那两个年轻人垂手站在胡文保身旁。岗检科的小李在地上蹲着,眼睛一眨不眨,全神贯注地盯着窗外的自行车棚。他窗前的办公桌上,放着一架摄像机,镜头直直地对着自行车棚。小李的举动让徐明感到了一丝压抑,胡文保的神情则令人感到有些可笑。徐明心说,怎么都不像好人呢,整个一群盯稍的特务。
徐明盯着胡文保,问:凭什么给我开罚单?凭什么说我脱岗?
胡文保坐着没动,下巴往上一翘,你没脱岗,这个时间想去哪儿呀?
我、、、、我是到厂外办事。徐明急中生智,他不能实话实说说去接孩子,那样就坏事了。最近一段时间,人们都说胡文保疯了。他抽调了一批刚进厂的退伍转业兵,以检查劳动纪律为名,经常深入到分厂车间工段,趁人不注意采取突然袭击的办法检查劳动纪律。一旦发现违纪者,不问青红皂白,上去就给开个罚单。不但罚违纪者本人,还要扣违纪者单位的考核分,考核分是与单位的工资奖金联系在一起的,因此,谁要是工作脱岗让岗检科抓住了,本人损失事小,把单位的工资奖金整没了,那事可就麻烦大了,整个单位跟着吃锅烙。一时间,搞得下边人心慌慌。
哼,联系工作,这个时间联系什么工作,徐明你瞧你连工作签也不戴,这点你就违犯纪律了。胡文保语调不紧不慢,但话说得挺噎人。
我怎么不是联系工作,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联系工作?徐明没理胡文保的茬儿,他根本就没把胡文保放在眼里。
徐明,你别在这儿吵行不。你该办事就去办事,你究竟是不是去联系工作,我们事后会做调查的,你说好不好?胡文保怕岗检科的人暴露目标,口气立即软下来。
徐明二话不说,摔门而去。
徐明骑上自行车直奔厂外,在车上他发现自己气得直哆嗦。
这帮龟孙子,真不是揍。他气哼哼地骂道。骑了一会儿,徐明渐渐冷静下来。他觉得应该给单位打个电话。一会儿那帮孙子真去单位核实就坏了,因为临走时,他跟单位的领导请假说是去孩子的。徐明来到厂外路边的电话亭,操起电话,苦笑着和头儿说了事情经过。并嘱咐头儿赶紧把工作台帐补上。头儿在电话里笑了,骂道:这个胡文保,真不是个东西,徐明你放心吧,这事我会处理好的。
这天晚上,徐明过得很不愉快。晚饭时,媳妇无缘无故地训斥孩子,说孩子的学习成绩又下降了,说孩子没出息。徐明心里烦透了,他一声不吭地扔下碗筷,饭也不吃,起身离开饭桌,进屋里躺下。什么时候我的生活变成这个样子了呢?日子过到这个份上,徐明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这几年,公司效益不好,职工工资都开不出来,这样一来,领导就换得十分频繁。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每个新领导一上台,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整下边的领导干部,把自己的亲信充实到要害部门。徐明单位最近就换了一位新领导。新领导还不到四十岁,平时不苟言笑,对下属要求很严。新领导在一次单位大会上,声色俱厉地宣称单位机构庸肿,下步首要工作是压缩机关编制精减人员。谁都知道,所谓精减就是下岗。下岗是个让所有人不寒而栗的词。因此,单位的人现在是人人自危。徐明在这节骨眼上惹麻烦,一定会给新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一定得相办法弥补一下。不能束手就擒。徐明苦苦琢磨怎么过这一关。
突然,徐明猛地一拍脑袋,他想起朋友老胡。有一回他和老胡在一起喝酒时,老胡无意中跟徐明说起过胡文保,老胡说胡文保是他二叔家的孩子。既然老胡与胡文保是亲戚,那么求求老胡也许好使,他的话会起作用的。徐明打定主意操起电话。他很快就和老胡联系上了。他把情况简单跟老胡说了。老胡在电话里笑了,说你们单位不给职工开资,咋还管这么严呢?徐明苦笑道,瞎鸡巴整呗,现在上班可真没意思,老胡,我不想干了。老胡便劝,别别,你可别那样想,现在下岗工人到处都是,你轻易可别走那条道,你别着急,我一会儿撂下电话就找文保。徐明心里一热,说那就拜托你了。老胡埋怨,你客气啥。
晚上十点多钟,老胡打来电话,说他往胡文保家挂了几次电话都不通,话机提示说胡文保家的电话因故障停机,手机也关了。徐明说,那就算了,他爱咋办就咋办吧。老胡认真起来,要不我明天往他单位挂?徐明说,老胡你别费心了,不用了。放下电话,徐明心里忐忑不安七上八下。他掏出那张罚单,罚单上的每个字都让他感到屈辱。他仿佛看到胡文保那张肥胖的脸在冲他诡密地笑着。夜里躺在床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天快亮了,他才朦朦胧胧眯了一会儿。他睡得很不安生,他梦见自己与岗检科那帮人打架,那两个年轻人还在对他纠缠不清,胡文保站在两人身后朝他不怀好意地笑着,他气愤万分,气极中他操起一把菜刀冲了过去,那两个年轻人吓得屁滚尿流落慌而逃,他一闪身冲到胡文保身边,胡文保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眼里布满恐惧,他朝胡文保的脑袋狠狠砍了一刀,胡文保的脑袋一分为二,血和脑浆喷射出来,随后是急驰而来的警车,警铃声几乎刺破了他的耳朵。他大叫一声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全身都是汗。他徐徐喘了口气。床头,那只老式闹钟持续不断的铃声让他渐渐回到现实中来。
早晨上班时,他心里还装着昨天的事。走到机关大楼前,他看见门口的布告板上新贴了一张告示,三、两个机关工作人员正在那里指指点点议论着什么。他凑过去一看,脑袋立刻“嗡”地一声,愣住了。布告上的每个字如同刀枪剑簇般朝他扎来。
告 示
昨天下午四时一刻,岗检科在检查劳动纪律时,发现计划处徐明、财务处王冬梅、技术处李洪宇三人工作期间脱岗,为严肃三项劳动制度,岗检科决定给予以上三人通报批评的处分,扣除本月绩效工资,并扣所在单位本月考核分。
特此通告。
公司岗检科
2001年9月3日
徐明恼羞成怒来到办公室。同事赵小玲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咋整的,徐明,咋上了“光荣榜”了呢?徐明还没等解释,其它屋的人也来凑热闹,你一言他一语,办公室里像开了锅一般热闹。有人表示惋惜,有人为徐明鸣不平,有人大骂胡文保不地道。人们发泄一通对单位的不满后就散了。
头儿还没来。徐明心想应该赶快和曹处长汇报。他心神不定地来到处长办公室门口,门虚掩着,他轻轻敲了两下门。里面传来一个很清脆的声音:进来。徐明推门而入。曹处长正伏在办公桌上写着什么,他抬头瞅瞅徐明,没放下手中的笔,面无表情地问:有事?徐明站在曹处长办公桌旁,他觉得嗓子有些发紧,他简单把昨天的事说了。说完,他带上自己的评价,他们岗检科也太草率了太随便了,不做调查就把人给宣判了。曹处长对徐明这句话未做反应,他语气平淡地说:小徐,我一会儿有个会,你这事去找胡文保吧。
离开曹处长办公室,徐明心里空落落的。领导的态度不冷不热,徐明却真切地感受到一丝寒意凉入骨髓,那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溺水者,岸遥不可及,身边又没有一丝救命的稻草,除了自救再无其它办法。徐明咬紧牙关,把涌到嗓子眼的愤怒使劲咽了下去。他噔噔几步上到四楼,来到岗检科门口,他门也没敲径直推门而入。
屋里一女四男,一个男的在打电话,另外几个人正在看报聊天。徐明让自己的呼吸平静下来,他语气平缓地说:我昨天下午去厂外联系工作,你们怎么没核实就下通告就我脱岗?
小李说,我们咋天下班前去你们单位,你们屋没人。
不可能,我走的时候,赵小玲在屋哇。徐明心想,当时头儿肯定去别的办公定聊天去了。
你们怎么不上别的屋了解一下?徐明质问道。
小李不吱声了。正打电话的那个男人抬头说道,你去找科长去。
他办公室在哪儿?
往南边走,挨着电视台。
徐明告辞,转身离开岗检科。
胡文保的办公室装修得很有气派。一个女的正站在胡文保办公桌前,面露悲色地解释着什么。徐明认出那女人是财务处的出纳小王。小王可怜巴巴地说,我昨天下午确实是有事呀,我这儿有假条。胡文保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上的玻璃砖,你就别说了小王,现在你说啥也没用,你这假条一看就是后补的,昨天下午在车棚子你咋拿不出假条呢?小王不吭声了,脸涨得通红,一抹身走了。胡文保抬头瞅瞅徐明,哼了一声,冷下脸来问:咋地,有事?徐明不卑不亢,曹处长让我来找你。胡文保嘻嘻一笑,行啊,你都找到曹处长那儿去了,你这不是给他出难题吗。徐明直视胡文保,我只是说明我的工作情况,你们不做调查,怎么就说我脱岗呢。胡文保说,还调查啥呀,你那个时间出厂,就是早退回家,徐明你不用给我装糊涂,这事不用说谁都明白,行了,看在咱们过去关系的份上,你单位的分我就不扣了,你按最低标准交点罚款得了。胡文保边说边拿出帐本让徐明交钱。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胡文保操起电话,脸上很快现出一丝媚笑,处长,小王和他是一家的?瞧这事搞的,我知道我明白,您放心吧。放下电话,他脸上又恢复了刚才铁一样的神情,催促徐明快交钱。
徐明觉得跟胡文保没法再说下去了,他操起电话找老胡,接通后把话机递给胡文保,我跟你说不清楚,你接个电话。胡文保脸色很难看,他极不情愿接过话机。徐明听不清老胡在电话里说些什么。胡文保听了一会儿就口气很冲地说,二哥,我们单位的事儿你别跟着瞎掺和。未等那边说话就把电话挂断了。他若有所思地瞅瞅徐明,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最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地对徐明说,这样吧,你回去写个情况说明,如果曹处长在上边签字,我绝不为难你,你回去吧。
听胡文保话里的意思,徐明猜测机关门口的布告与曹建设不无关系。徐明恍然大悟,他意识到,胡文保只不过是一只鹰犬,他胆子再大,也不可能擅作主张。他事先一定把劳动检查情况向曹建设详细汇报过了,张贴布告的事也一定征得到了曹建设的同意。想到这里,徐明情不自禁地打个冷战,仿佛落入冰窖般难受。曹建设冷漠的神情炸雷般划过他的脑际。看来,新领导对他没有好感是确定无疑的了。这一切是怎么造成的?我在哪方面得罪他了?我最近的工作挺出色呀。究竟是因为什么呢?徐明苦苦思索着。他觉得似乎有某种危险正朝他悄悄逼近。或者可以说,那危险早已来临,正在积蓄力量准备给他实施致命的一击,他还未觉察到。他脑子里瞬间闪过一组画面,那是电视《动物世界》里的场面:非洲草原,一只灰兔正在蹦蹦跳跳地寻觅食物。远处,一头猎豹潜伏在树丛中,一动不动地盯着这只兔子。猎豹伸出血红的舌头舔了一下嘴唇,锋利的牙齿寒气逼人。猎豹缓缓起身,缓缓离开树丛,视线绳索般紧紧锁住那只灰兔。灰兔像是警觉到什么,它停止了觅食,竖起耳朵捕捉周围动静。在猎豹跃出树丛的同时,灰兔张开四肢仓皇逃命。一场血腥的追杀开始了。灰兔在拚命突围,猎豹在全力追击,它们之间的距离缩短再缩短。猎豹终于扑倒兔子。残酷的杀戮接踵而至。徐明悲哀地想,我多像那只灰兔啊,可谁是猎豹呢?是胡文保吗,还是曹建设呢?
在忧虑中,徐明写好情况说明。他心神不定地给曹建设挂个电话,说想见领导一面。曹建设在电话里说,你来吧。徐明十分敏感地听出曹建设的不快。徐明顾不了那么多了,然而,他还是没有想到自己会碰钉子。曹建设根本就不看那张情况说明,他摔回给徐明,不耐烦地指责道,不行,我怎么能在这上签字呢,你这不是把我给递出去了吗。
徐明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他拿回那张证明,摩挲几下,抖抖地装进衣兜。他一时张口结舌,沉默了良久才讷讷开口,那、、、、那怎么办哪?
我不知道,你自己看着办吧,要我说呀,你昨天就是提前回家了,是不是?曹建设的口气很冲,有点儿像机枪点射,把徐明战战兢兢的心打成了筛子眼。
徐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曹建设办公室的。他心哆嗦着,他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了。走廊里往来的行人全都诧异地看着他。
月底开资,处里的奖金全都泡汤了,每个人少开了一百多元。徐明更惨,他不但没得奖金,绩效工资也没了,只开了二百多元。单位同事少不了一顿抱怨。徐明只好向同事们陪不是,把“对不起”时常挂在嘴边上。
徐明喜欢上了飞镖。闲暇时,他经常在家里练习飞镖。徐明在飞镖的靶子上贴了一张猎豹的图片。那是一头真正的非洲猎豹,面目狰狞,栩栩如生。徐明最初的投镖技术十分粗糙,出手的飞镖有时绵软无力,就像精疲力尽的长跑选手,没跑到终点就一头栽倒在地;有时又势大力沉,如同无头的苍蝇乱撞一气。练习了一段时间之后,徐明找到点窍门,飞镖有了准头。徐明喜形于色,他索性趁热打铁一鼓作气,每天不间断地加紧练习。这要一来,他的技术突飞猛进,很快达到了八九不离十的程度,掷出的飞镖基本上全都准确无误地击中猎豹的头部。由于徐明每天投镖的次数太多了,猎豹图片成了易耗品,不到三五天,他就得新换一张贴到靶子上。一个月以后,徐明把这个爱好进行到出神入化的境地。他可以在房间的不同位置、不同角度随意出手。有时,他甚至不看目标,仅仅凭感觉,“嗖----”从他手中飞出的镖就像长了眼睛一般,直奔张牙舞爪的猎豹而去。
徐明掷镖时全神贯注,面容平静没有表情,与他在单位卑微、渺小的神态判若两人,他的眼神像初冬的江水,黑幽幽、凉森森的。
飞镖每次钻进猎豹的头部时,他脸上就会浮现出一丝若隐若现的笑容。
一天晚上,徐明掷完飞镖出去散步,忽然发现不远处的街口聚着一堆人,夹杂着一阵撕扯争吵声。徐明快步走过去。见马路边昏黄的路灯下,几个小青年正与一个中年人撕扯在一起。那几个小青年把中年人按在地上,一阵拳打脚踢。他们下手很重,把那人打得瘫在地上。
他们朝地上那人吐口水。见那人彻底放弃了抵抗,才扬长而去。
徐明分开众人挤到里边,走近前一看,愣住了。那人是胡文保。胡文保满身沾满脏兮兮的灰土,头被打破了。他睁开红肿的眼睛看见徐明,嘴角儿一冽,强挤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苦笑,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刚起身又软遢遢地倒下了。
徐明转身想走,犹豫片刻,停下了。他皱着眉头把胡文保拖到路边,他拦住一辆出租车。司机一看地上的胡文保,没停车就开走了。徐明一连拦了三辆出租车,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结果。徐明好说歹说算是拦住了一辆。徐明把胡文保扶到出租车的后座上,然后把一张面值50元的钞票递给司机,嘱咐司机把胡文保送到医院。
出租车开走后,徐明站在原地一动没动,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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