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生地叫了声师父,笑容还没有全打开,又不自然地被坐在了凳子上,两只胳膊直直地扶住凳子的一端。师傅也不和我搭话,我也不知该问什么。师傅是小巧型的女人,走起路来特快,尤其是上夜班,她在长长的走廊上像飘过一样毫无声息。
我们的工序名叫“扩散”,圆型电炉里有一只十厘米粗的石英管里面放一只石英托盘,把切好的硅片斜插在石英托盘上,加加热,通通气就能把磷和硼扩散到硅片里。师傅把一只只能走一小时的闹钟定好时间,闹钟一响,师傅小碎步去开气。闹钟一叫,师傅快步去调温度。闹钟一喊,师傅利索地去降温。闹钟一闹,师傅端着装了硅片的石英杯去做净化处理。我刚工作那会儿我就这样整天跟在师傅屁股后面跑来跑去,还跟不上。师傅啥也不教我,也不叫我干活。我见过师傅偷笑我抢错了活的样子,有空闲师傅就把我晾在一边去跟其他老婆说笑。我混在一堆老婆里面插不上嘴,也搭上我不太会与她们聊家长里短。时间一久,有了这样一种说法:年轻轻地真能沉住气啊,俺慢不下来,慢吞吞地干活能把我急死。啊哈,慢工出巧匠啊,谁像你快了萝卜不洗泥。但我听来听去,所有的人都乐于自称或人称自己是快的一族,她们以快为乐以快为荣以快为美。因此,八小时的工作她们恨不能一小时干完,干完活就可以围在一起聊无聊。我听着她们的议论和美滋滋的说法,不断安慰自己她们说的不是我这里没有我的事,也不断自己跟自己讲道理最后的道理当然全在我这里。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