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3月28日(农历二月初九)     星期六    晴       

 这城里有钱人就是“任性 ”，任性就是“带劲儿”。今天我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上午十点多钟，我正在美术班辅导几个孩子画画。孩子们勾勒完毕，都在认认真真涂色。这时，姑姑推门进来，随着进来的还有一个五、六岁漂亮的小女孩。姑姑说这是她一个石家庄的本家侄儿的闺女，一家人趁周末回村来烧清明纸。（我的少儿美术班设在邻村姑姑家东厢房里。）“要不给她一张纸一支笔，让她也画？”姑姑低声征求我的意见。我也没多想什么，随口道：“还差十几分钟要下课，就别画了。小妮儿，来这边，欣赏欣赏他们画的画吧。”姑姑说：“也好。”然后，嘱咐孩子跟我好好玩，就忙自己的去了。班上有两个是这孩子的本家堂姐妹。我轻轻哄着她说：“等会儿，小姐姐画完，让她们教你也画，好吗？”小姑娘可能有点认生，腼腆地冲我微笑着，点点头，忽闪着两只大眼睛，乖巧地趴在一边翻看那一沓美术作品。孩子们陆陆续续画完了，围过来让我检查，我逐个引导孩子们作比较，并就其作品一一指点。

这时，门又开了，一个陌生的女人探过半个身子 ，三十岁左右，身材很是姣好，模样也算俊俏，只是脸色和身上衣服的颜色，跟一首唐诗很搭配：“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可今天是个大晴天，不光没有雨纷纷，并且惠风十分地和畅，阳光特别地明媚呀！真的，那种灰暗的基调，应时不应景，第一印象就叫人看着不舒服。

 我抬头看时，来人的视线滑过我本人，在孩子们中间搜寻到那个城里来的小姑娘。莫名其妙，竟是一脸的温怒。这女人操着普通话，嗓门不高，但很有些威严。她厉声冲孩子嚷：“你这孩子，咱走！人家都在画，你在这儿站着干嘛？！你傻乎乎的一直就在这儿站着呀？”看到她妈妈这种态度，孩子胆怯地耷拉下脑袋，不敢吭声。我冷不丁见到这阵势，也连忙解释：“要下课了。她在这边跟我看画来着。”美术班的孩子们大概也看出来者不善，都帮腔说：“她一直跟老师看画来着，刚站到她姐姐旁边。”

 那女人也不接茬，依旧冷冰冰地冲我说：“卖给我一张画。”我一愣：“我这是教孩子画画，不卖画的。”她急躁地表示：“我就买一张你们勾好线的这种。再用用你们这些。”她指着课桌上的铅笔、橡皮、水彩笔和油画棒……她是快言快语，絮絮叨叨，我是糊里糊涂，一时不知道她要干嘛。听了好一会儿我才蓦然明白过来。原来，她是想要一幅勾好线的图画，一步到位，直接让她家孩子涂色。接着，她又来了一句：“就买一张。多少钱？我给！”神情依旧古板冷漠。也是，人家本来就是回来上坟的嘛，心情不好，有情可原。不过也不至于进门就这么气急败坏傲气十足呀！她最后这一句“多少钱？我给！”让我恍然大悟。噢，有钱人“任性”啊！哪里管什么来由。

 望着她盛气凌人的目光，我按捺着心中涌动的恼怒，依旧和颜悦色地对她说：“我们不卖画，这画都是孩子们自己画，自己勾边，自己涂色。我只有白纸。再说，这就要下课了……”别说，我还真猜对了，的确是个“人物”。她不等我把话说完，命令道：“来，给我家孩子一张纸，一支笔，让她画！”我还来不及有所表示，这女人紧接着又来了一句：“多少钱？我给！”说着，还真有掏腰包的架势。莫非这就是传说中“耍大牌”的节奏？！

 当时，我真想报个天价出来，或者，干脆义正辞严告诉她千金不卖，一针见血给她点颜色瞧瞧，看她怎么办？可是，做人要厚道不是。当着这么多孩子，我不想给谁弄难堪。遇到这种“人物”，咱不和她一般见识，对不？我依旧和颜悦色地说：“那好，画吧。不收钱。要什么钱呀。能值几个钱？”我递过去纸和笔。那女人立刻就把掏钱包的手放下了，看都不看我一眼，只管对她孩子说：“画吧，一会和姐姐一块儿回去。”扭身走了出去。说话间，班里最后两个动作慢点儿的孩子也画完了。我检查完毕，再看那个城里来的小姑娘，把我价值三角钱的好好的一张白纸，也画满了硬道道……

本来小事一桩不值一提，没必要放在心上。只是，闲下来一细想：俺不该谁不欠谁的，凭什么给俺指手画脚，趾高气扬的，这叫什么事？稍加追究，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儿小大不痛快。

不过，再琢磨琢磨，也挺有意思：这有钱人的“任性”也真可笑，跟俺一提花钱就扣扣索索、掖掖藏藏、小里小气一样的可笑，不是吗？

任性乎，人性也。唉！没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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