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他递来的香烟叼在嘴里,用火机点着,也给他点着,我们在我学校外昏暗的路灯下吐出两条笔直的烟柱。
他叹了一口气,猛吸了一口又吐出烟圈,他说:“还有两个小时我就要上车了,在北京不好混,去南方闯闯。”他的样子看起来很轻松,像是一个孑然一身的剑客。我对他笑了笑说:“听起来不错。”他摇摇头正视我说:“看起来像个大侠,实际是个流浪汉而已。”他果然还是最了解我的,连我内心想的什么他都知道。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两人都陷入沉默。
气温有点低,气氛有点尴尬,最要好的两个人在分别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所以我准备打破尴尬,我说:“还记得那些旧时光吗?”他释然的笑了,他说:“当然。”接着他讲起了从前那些记忆深刻的事情,我也有一句每一句地帮他填补写那些故事的细节。
街道上没有行人,只有来往零星的车辆还有蹲在路灯下的我们和他的行李箱。路灯旧了,所以周围光线都不好,但我仍然能看清楚他说起从前时那炯炯有神的目光泛滥着坚定的光芒,就像一年前他为了那个他喜欢的女孩毅然出走时的眼神一样坚定,我知道我留不住他的。
我们又点了一支烟,我吞了一口烟,两条烟柱从两个鼻孔里喷出来。我问他:“那个女生呢?”他愣了愣,无奈的说:“不知道,早分手了。” “你后悔吗?”,我接着问,他呆滞了两秒钟,有摆摆手说:“都过去了,不提了。”。我们两个十八岁的少年像两个八十岁的老人一样交谈着。
我很珍惜和他蹲在一起的两个小时,可惜时间已经过了一半。此次一别,又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夹在紧身牛仔裤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两下,我一面听的讲述一面掏出手机,是同桌发来的短信,“赶快回来,班主任点名时发现你不在,你惨了。” 我把手机塞回去,看着他,不忍打断。
他又给我递来一支烟,我伸手去接,我说:“如果我被学校开除了我不知道去哪里啊。” “那就跟我混”,他点了火,像是在开玩笑,他又顿了顿,说:“你本应该好好读书的,你不知道外面世界的苦,你问得好,我确实后悔了。”他抹了抹眼睛,他说:“外面的世界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心里颤动了一下,他抹眼泪的小小的动作背后不知道承受了多大的委屈,他还是和原来一样,假装坚强。
我扔掉手中的半截烟,狠狠地踩在脚下,我说:“我要回去了。”他也扔掉手中的香烟,狠狠地踩在脚下,对我说:“你会明白烟花绽放的代价是粉身碎骨,就像我一样。”
我们简单地拥抱了一下,他说叫我有事打电话给他,我说没事我也会打的。
我转过身,穿过不宽的马路,钻进一个暗暗的角落,双腿一蹬两手一撑,然后稳稳地落在地面,也稳稳地落在班主任面前,这回我知道我真的惨了。班主任缓缓地开口了,他说:“你已经无药可救了,明天叫你父亲来学校吧,你被开除了,希望你好自为之。”说完,他摇摇头走了。
我一身无力,靠着围墙,看着远走的班主任,眼睛有点模糊。我想起了他,我摸出手机,翻出他的号码拨了过去:
“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我想起他说的那句话:
你会明白烟花绽放的代价是粉身碎骨。
就像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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