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现实与梦幻
——一个基层教育工作者的坦白书
◇江南烟雨
1
朱贵生,男,现年五十二岁,现任荷塘镇中心学校党支部书记。两年前,朱贵生从中心学校校长位置上退下来后,为了争得这个支部书记的位置,可是没少费心思。当年中江县教育局长是林峰,不是现在的高景行。林峰走马上任中江县教育局长一职后,为了使全县教育工作更有朝气和活力,就在全县教育系统内推行了一项新规定,针对全县中小学校长一职,凡年龄超过四十岁的,一律不予提拔至校长位置上,凡年龄超过五十岁的在职校长,即便管理工作如何出色,也一律从位置上退下来。从某种方面说,这项新规定还是能够较好地体现用人的科学性、规范性和可操作性。朱贵生就是当时这项新规定的牺牲品。
“裸”身的那段日子,朱贵生可以说是度日如年,荷塘镇中心学校现有的职位都有人占着,校长、书记、教研员、报账员、工会主席、干事,一个萝卜一个坑,就他空着,要是再不努力谋个位置,弄不好再回到讲台上去拿起粉笔上课,那可真是一张脸儿丢大了。要想谋到位置,看来只好从别人手中抢夺了;再不就是中心学校机构进一步臃肿,增设支部副书记,增设第一副校长、第二副校长、第三副校长,增设副教研员,增设副报账员,增设副工会主席,增设副干事,但这几乎不可能,教师们的意见已经很大了,把教育局骂得是臭狗屎都不如!
荷塘镇中心学校的办公室已经是不够用了。就有一个叫苟全的干事对朱贵生说:“朱校长啊——语气里没有尊重,只有调侃的味道——反正办公室里的人挺多的,你现在又没什么职位在身,来也没你什么事,你就每天呆在家里不要来算了,这几个人你也认识的,天天来看一看也没什么意思的,你说是不是呢?”
朱贵生听了,心里难过、悲凉、愤怒,这个从前的下属看他现而今手中没权了,竟然说起奚落的话来了,这势利小人,从前他当校长时,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朱校长、朱校长”地叫着,屁颠屁颠的,一副狗奴才的嘴脸!朱贵生一张利嘴岂肯轻饶眼前这臭虫一样的势利狗,就说话了:“哎,苟全哪,你要是中江县的教育局长林峰就好了,你这一发话,我就等于是提前十年退休了,那我可真要在家里天天给你烧高香了,可惜你不是,你说话算不得数啊!要不你去林峰那替我说说好话?或许你是澡盆里洗脸——好大的面子,能成事也说不定的,那我可真要对你感激涕零了呀——哎,小苟啊,我可是曾经在林峰面前替你说过不少的好话,想把你扶到中心学校的校长位置上,可是你自己不争气啊,被这个外乡调来的冯来喜把位置给占去了!”
朱贵生真是好一张利嘴,一席话说得苟全是脸上阴霾遍布,胸中翻江倒海,双唇抖着,双手颤着,双目瞪着,真恨不能喝口水把朱贵生像颗药丸子一样咕噜一声吞到了肚子里。朱贵生大胜而归,心里骂:“个舔屎尻子的狗东西,能什么能?老子再怎么样还当了十几年的中心学校校长,公款吃喝得肚皮圆,你小子这辈子是没希望了,就对着冯喜来摇那根狗尾巴去吧,还嘲笑老子起来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下作的狗模样,啊呸!”
朱贵生就要来中心学校“机关”还有另一层意思,现在这检查那检查这么频繁,你叫我不要来,你们在这里陪着上级领导吃吃喝喝,欢欢乐乐,把我一个人晾在一边,我不答应!你们吃得,我也吃得;你们喝得,我也喝得;和尚摸得,我凭什么摸不得?我就要来,哼!
比朱贵生小十多岁的嫩老婆正如山花怒放的季节,见老公消极怠工的样子,晚上睡到床上已是频发讯号,朱贵生没有搭理的心情,他烦!美人哪有江山重要?男人嘛,有了江山,美人何愁?没有江山,美人最终也会成为别人的。老婆已经在跃跃欲试了,朱贵生一把推开如种子要膨胀破土般的老婆,道:“你这个骚货倒好兴致,烦不烦的?”老婆一具热腾腾的身子被浇了凉水,便气冲冲地侧过身子去,给朱贵生一个背脊和一盘肥圆的屁股,道:“好,你有能耐就别再碰我!”朱贵生说:“你有能耐就我碰你时忍住别让我碰!”瞧,多么的能说会道,真是好一张利嘴!
其实,作为一个男人,好点烟,好点酒,好点牌,再好点色,再官瘾重,这都可以理解,但做人嘛,一不要太伪了,二不要太谝了。明明是自己费尽心机谋取来的校长职位,却在荷塘镇的老师面前说上面任命他当中心学校校长的时候他一点音信都不知道,完全是自己一贯以对待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换来的结果,还装模作样地说:“哎,我在局里推脱了,说自己有何德何能,怎能担当如此大任?可上面的人就是看重了自己,我这下面的人推脱不掉,就只有被干上了,总不能辜负领导的一番美意吧?”朱贵生真是一个好“伪”哥!你只要和朱贵生坐在一起说上两根香烟长度的话,就马上明白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是热爱教育事业,不然到别的部门当个领导绝对没问题;他是没去搞科学研究,不然当个科学家没问题;他是不提笔写文章,不然写出《红楼梦》那们的巨著没问题;他是没去练书法,不然取得王羲之那样的成就没问题……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朱贵生就是一个非不能为而是没去为的聪明绝顶绝顶聪明的人。你说这么一个能谝的人是不是很让人烦?很多人确实都很烦他。
2
中江县二十个乡镇的教育情况基本是分两块,一块是中学,如荷塘中学;一块是小学,如荷塘镇中心学校;只有少数几个乡镇是中小学一贯制,便称某某学校。在小学一块,中心学校下面是各完全小学。何谓完全小学?就是能够全部完成小学教育的小学,另外还有教学点,最多只能上到一至三年级,只能完成一部分小学教育。每所完全小学设一名小学校长,中心学校一个大校长管着各完全小学校长,对这些小学校长拥有直接的任免权,叫你干,你就干,叫你别干,你就滚蛋。
朱贵生年满五十岁那年从中心学校校长的大位上退下来了。下台了,照理说,四十不惑,看开了,五十知命,看淡了,但朱贵生一点都看不开,一点都看不淡,他揽镜自照,自怜自赏得很,自己还这么年轻,就从大权在握的中心学校校长位置上退下来了,心中有太多的不甘,更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真想扯着哪个哭上一顿,当然,对于这项新规定的始作俑者林峰的祖宗他已是痛骂了无数遍,恨不得去掘了他的祖坟。当校长的这些年,朱贵生常想,在中国这片土地上,谁要是不想当官,要么就是傻子,要么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虚伪。别说什么镇长县长,就说他朱贵生自己,还谈不上算是什么官,吃喝送方面由他手中花出去的教育经费就不是个小数字,日子过得特滋润,好酒好烟受用了不少,野花也采过。教育局虽说比起别的局来是清水衙门,其实清水衙门里的人一点也不清,照样贪得要命,又是每年向学生压订教辅资料,又是虚报学生数字骗取国家每年下拨的教育经费,肮脏透顶,连每学年中小学学生的毕业照都由一个人垄断了拍照,不用说这其中自然有利益关系。都说当今社会的人越来越缺德,试问连教育这片从前的净土都变得如此肮脏,这个社会又哪来高尚的情操和灵魂?
退下来了,朱贵生回想起来,幸福的“官僚”生活咋就过得如此之快呢?真如白驹过隙啊!不怪古话说:“欢愉嫌夜短,寂寞恨更长。”有美人在枕边的夜晚,天就是亮得早啊!朱贵生想起自己从一个小学教师怎样当上了小学校长,又从一个小学校长怎样当上了中心学校的校长,在一颗强烈的当官“野心”的驱使下,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的。天上不会掉馅饼,这是肯定的;天上不会掉乌纱帽,这是一定的,想当官就必须用心去谋。就这样谋了一年又一年,冬去春来,望眼欲穿,朱贵生终于如愿以偿当上了中心学校的校长。当上了,也谋累了,长舒了口气,有些大功告成的意味,该坐下来开开心心地喝上几杯了,“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这不是大诗人李白的名句吗?从教育局获知任命回来的那天晚上,朱贵生喝了半斤酒后,就和老婆幸福地在床上戏耍开了,花样翻新,层出不穷,直折腾得全身再没有了一丝气力,才算作罢。
身材瘦小的朱贵生走上荷塘镇中心学校的校长位置没几年,身子就像吹气球一样膨胀地胖了起来,尤其是肚子,简直就如七八个月的孕妇般。小而尖的脑袋,矮矬矬的身子,再加上个大肚子,朱贵生的形象已经很丑了,可他自我感觉良好得很,昂着个小头颅,挺着个大肚子,迈着个八字步,眼里常布着血丝,嘴里常喷着酒气,在荷塘镇街上一家又一家的饭店里晃进晃出,朱贵生春风得意得很。
是啊,经常在酒桌上迎来送往的,那么多的酒肉填进了朱贵生的肚腹,再不弄出点“成绩”出来,都对不起那些吃下去的教育经费了。每当站在洗浴间里洗澡,朱贵生双手抚摸着自己凸起的弧形肚子,就像一个结婚多年都不孕的女人终于怀上了孩子般,欣喜,骄傲!可老婆却在弹嫌他的肚子到了床上不如从前那般方便敏捷了。便总是朱贵生躺下后,呶呶嘴,老婆就上去了,作弄得下面的朱贵生一张嘴巴像在吃着麻辣火锅。
十几年当校长的风光生活像黄鳝一样哧溜一声就滑过去了,真是溜得贼快。五十岁的朱贵生从校长位置上一退下来,人一下子就“瘪”了,就像一个漏了气的皮球,失了好些弹性。朱贵生酒瘾重,烟瘾重,官瘾特重,为了往上巴结,下拨到下面各完小的教育经费少得可怜,弄得各完小的校长是怨声载道:“做事的没钱,成天在那不做事的却在大肆挥霍着国家下拨的教育经费。一个中心学校办公室设有什么校长、书记、教研员、报账员、工会主席、干事等,这么多闲人在那里成天就知道玩电脑游戏,简直就是病态加变态!”前些年有新闻报道,说北京教育部有几个“砖”家,历时八年组织研制了《通用规范汉字表》,对我国的四十四个汉字进行了调整,还恢复了五十一个异体字,据说有三千个“砖”家参与其中,你说这不是纯粹吃饱了撑得难受?国家花钱养着这些“砖”家有什么用?怪不得有个段子说:“一头公牛正跑着,见一头母牛在路边吃草,就对母牛说:‘你怎么还不快跑,专家来了!’母牛说:‘专家来了我们为什么要跑?’公牛说:‘你不知道,这些个专家尽会扯蛋。’母牛说:‘扯蛋就扯蛋呗,我又没有。’公牛说:‘这些专家不但会扯蛋,还会吹牛屄。’母牛听了,结果也吓得跟公牛一块跑了起来。”
荷塘镇中学也是如此,一所农村中学,光副校长就有三个,国务院副总理也是四个,此外还有书记、教导主任、总务主任、工会主席等,一半以上是“官员”,都是中江县教育局畸形管理的结果。
逢年过节,再没有各小学校长和老师脸上抹着巴结下贱的笑容,手上提着好烟好酒上门来孝敬他这尊“菩萨”了。也难怪人们把当官分成三个阶段:上台前是情妇,贱得很;在台上是贵妇,傲得很;下台后是弃妇,怨得很。朱贵生现在就是个弃妇,满腹都是怨气。想酒喝,自己掏钱买,想烟抽,自己掏钱买,再不能整条的好烟买了放在抽屉里今天拿一包明天拿一包地抽了,那些酒桌上迎来送往的欢腾事,再不能由他朱贵生“领衔主演”了,心痛!
在中江县,各乡镇中心学校的前身是教育办公室,机构人数由两人到三人,三人到四人,四人到五人,五人到六人,麻雀虽小,却也五脏齐全得很,校长、书记、教研员、报账员、工会主席、干事等,若像中江县教育局这样乱搞,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就是安排一百人也不多,全镇五十余位教师,就有六名教育“官员”,全国十三亿人民,按这比例,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该设多少人?中江县教育局也是机构臃肿得吓人,局机关近百人。一个国家是进步还是落后,不要去看别的,只要去看这个国家的教育管理情况便知,其实教育二字说到底很简单,哪来那么多的这研究那研究,只需教师在积极快乐的心态中尽职尽责就好了。曾有“砖”家还扬言说:“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这不是在说屎话吗?人生来就有愚智,给他一个弱智的孩子让他能教出天才来?如果说这话的“砖”家他自己的孩子不是世界级的顶尖人才,真该把自己的一张臭嘴狠狠地抽一抽。一个个所谓的教育“砖”家出版的教育论著,可有多少具有真正的价值?我们又培养教育出了多少像爱因斯坦、爱迪生、牛顿、钱学森等这样的佼佼者?教育正在堕落!
朱贵生最后想了想,不行,天下没有等来的幸福,一切都要靠自己努力去争取,到时真要是再回到讲台上去拿起粉笔来上课,一张脸往哪搁的?朱贵生去中江县教育局活动了,手中没了权,买包烟要自己掏钱,买瓶酒要自己掏钱,买箱水果要自己掏钱,来去的车费还得自己掏钱,想想过去一切都是公款买单的日子,心痛!还好,自己没有心脏病,不然真的可能会难受得一命呜呼了。找领导,说好话,诉苦情,朱贵生感觉自己真如一个要饭的叫花子般可怜。跑完教育局又跑去找荷塘镇的党委书记尚贤德。朱贵生知道尚贤德平时抽的都是好烟,喝的都是好酒,去他那里一般的货色是拿不出手的,只得下狠心买好的,真是日他娘的!
在尚贤德家里,朱贵生见了尚贤德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儿,从进门到出门就没正眼看一下他忍痛买的东西,就气不打一处出,但自己现在只是个要饭的,支部归镇党委管,所以主人再给什么脸色,也只好照单全收。朱贵生从尚贤德家一出来,嘴上就骂开了:“个贪财好色的狗官,嫖女人,贪钱财,咒你早日进棺材!”人的两面性真是可怕,刚才还脸上抹着谄媚的笑容,一口一个“尚书记”亲热地叫着,转眼就是一片谩骂。
工夫不负有心人,朱贵生的一番心思总算是没白费,经过中江县教育局和荷塘镇党委的沟通,原荷塘镇中心学校的党支部书记调去荷塘中学任党支部书记了,朱贵生如愿以偿当上了荷塘镇中心学校的党支部书记,支部现有二十多个党员,朱贵生又有了大权在握的感觉。哪位老师想入党,我说你行,你就行,我说你不行,你就不行。不行怎么办呢?你自己看着办吧。
当上荷塘镇中心学校党支部书记的当晚,朱贵生一上床,就“性”致勃勃,搂着老婆要干那事,老婆一边骂着:“你个死东西,不要碰我!”一边却口是心非地舒展开了四肢,大腿一叉,熟练地迎合了朱贵生。朱贵生下面上面同时深入,老婆闻着朱贵生一条沾满烟臭湿漉漉的舌头,说:“一嘴的烟臭,讨厌!”还是一口噙了那舌头,拼了命地往里吸。朱贵生疼得“嗯哪嗯哪”地叫,老婆却不松口。朱贵生便忍着舒服的疼痛把全身的劲都使了出来折腾。俩人一时真是要风是风,要雨是雨,瓷实,过瘾!
3
朱贵生当上荷塘镇中心学校党支部书记的两年后,中江县教育局城头变换大王旗,换了现在的高景行。《诗经》上说:“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高景行这人虽取了个好名字,可是道德一点也不高尚,行为一点也不光明,但这并不妨碍他当教育局长。高景行这人办事没有一点原则,嗜赌贪财好色,上任后提拔了三位漂亮的女教师担任中学校长和中心学校校长职务,再加上局里面的两位女性,成了他的五朵金花,这在全县教师队伍中已不是秘密。此外对中小学校长的任免凭的不是教师的业务能力和品行,而是看谁送的钱多,说白了就是买官卖官。很多教师都在背后骂:“这样的败类竟然当教育局长,老天真是瞎了眼,还号称‘景行’,称‘浊行’还差不多!”其实教师们骂错了,不是老天瞎了眼。你说老天有眼吗?老天的眼在哪里?你给指出来?你指不出来的!这世上有眼的东西很多,唯独老天没眼。若老天真的有眼,这世上又哪来那么多的坏人横行?坏人还能活得这般滋润?如果一个人说:“老天啊,你睁开眼看看吧。”这个人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冤屈,只能说这个人对现实世界已极度失望,满腔悲愤。要说瞎眼当是中江县的县委书记赵存良瞎了眼,赵存良凭的是谁送的钱多,至于什么样的人来担任教育局长一职,是有德有才,还是无德无才,是当得好,还是当得不好,关他屁事!
高景行一上任,就把前任林峰的那一套什么过四十不提拔超五十要退下的规定给撂一边去了,只要你给老子把钱送足了,只管当,当到六十岁退休都可,中小学校长又不是国家公务员干部,搞什么他妈的硬性规定?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当官不为把钱数,不如回家卖红薯!如此一来,有些人乐坏了,也有些人更气坏了。荷塘镇现任中心学校校长冯来喜比朱贵生小两岁,是朱贵生退下来后从桃坪乡中心学校校长的位置上平调过来的,也干了有十几年了,吃饱了,喝足了,要是按照前任林峰的规定,刚好到点退下来。冯来喜也不是什么好鸟,朱贵生与他共事了两年,早就看不惯他那瘪三样,心里正暗喜要看这个冯来喜退下来后的蔫叽样儿,可谁知狗日的高景行推翻了林峰那一套,冯来喜的官运得到了延伸,照样人模狗样地坐在校长位置上不退下来了。
这一来,朱贵生的鼻子都给气歪了,自己看上去比冯来喜可要年轻多了,哪像那驴日的隔段时间就要去理发店里把一头黄白夹杂的狗毛给漆上一遍,真他娘的是老黄瓜涂绿漆——装嫩。朱贵生好恨自己的爹娘,要是把他晚生两年就好了,现在坐在荷塘镇中心学校校长位置上的就还是他,轮不到这个臭瘪三冯来喜。朱贵生已然成了一个怨妇,牢骚满腹,那点当上支部书记的喜悦已是荡然无存。朱贵生看冯来喜是个沐猴而冠的小人,冯来喜看朱贵生是个失魂落魄的犯人。彼此之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是山是水的话,也只是一片穷山恶水!
4
一天晚上,朱贵生做梦了,他梦见自己当上了皇帝,高高地坐在金銮殿上,一个个大臣在他面前身躬如虾,战战兢兢,真过瘾啊!他发话了:“来人哪,去把边南省中江县荷塘镇那个臭瘪三冯来喜给我抓来!”立刻就有人去把冯来喜抓来了。但见冯来喜跪在殿下,屁股撅得老高,浑身瑟瑟发抖。
朱贵生说:“殿下跪的是哪个毛贼,还不快快报上姓名?”
冯来喜说:“草民冯来喜,系边南省中江县桃坪乡人氏,现在荷塘镇中心学校担任校长职务,不知小人犯了什么罪,让皇上给抓了来?”
朱贵生说:“大胆刁民冯来喜,你他娘的是有胆量做却没胆量承认,竟然在这里狡辩起来了——来人,给我掌嘴,左脸二十,右脸二十!”
立即就上来了一个腰挂利剑身披铠甲的卫士,一手揪住冯来喜黄白夹杂的头发,一手啪啪啪啪像放大炮仗一样抽了四十个耳刮子。抽打完毕,朱贵生命手下拿来望远镜,又命殿下的冯来喜仰起脸,透过望远镜,他看到冯来喜的一张脸上青紫交错,嘴角流着血,明显胖了一圈,便把望远镜信手一丢——一个卫士像狗一样跳腾起来抢咬抛到空中的肉块一般接住了飞来的望远镜——满意地笑了。
朱贵生说:“这下你小子可知道厉害了吧?识相的就把你这大半辈子做的坏事一一抖搂出来,不然还有更厉害的的刑罚在后面等着你享用!”
冯来喜说:“草民说,草民说,再不敢惹皇上动怒了。”
朱贵生说:“你他娘的挨了打还不老实,明明是自己怕受下面的刑罚,却说怕惹老子动怒。你不是共产党员吗?你可知道一个共产党员最核心的价值观一是实事求是,二是为人民服务?来人哪——”
冯来喜赶忙跪地磕头求饶:“请皇上原谅,小人再不敢胡言乱语了。”
朱贵生说:“好,姑且饶你这回,快说!”
冯来喜说:“草民冯来喜,现年五十岁,籍贯边南省中江县桃坪乡猪栏坞村,祖上世代贫农,解放前都是靠给地主家做活度日,地主有好有坏,有的地主照样下地干活,省吃俭用,过的日子比那些贫农也好不到哪里去,当然,这都怪他们对自己太抠了,攒下那么多的银钱干啥?最后一解放,还不是变得一无所有?有的甚至还把一条小命也给弄丢了,值得吗?草民认为他们不该叫地主,该叫地‘猪’倒还贴切些。要是草民,拼命地吃好喝好穿好,当然女人更要娶好的。”
朱贵生听了嗤嗤地笑了起来,说:“你这话倒还实诚,看来刚才的打没白挨,继续说!”
冯来喜说:“解放后,穷苦人民都分得了田地,自然大家都高兴得要死,算是翻天覆地,所以我——不是我,是草民——才有了读书上学的机会。草民的父亲认为什么‘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认为什么‘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认为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盅粟,书中自有颜如玉’,所以下决心要把草民打造成一个读书人,将来做上大官,光宗耀祖,不要做个面朝黄土背朝天撅着屁股种田种地的小民百姓。这其实都是草民的祖上在给地主家做活时从地主那偷学来的。草民的父亲虽如此说,可草民却听不进去,在学校里上学压根儿就不努力,成绩差得一塌糊涂,不是挨老师的爆栗子就是关学,饿得肚子是‘嘎咕咕’叫,可两片屁股夹着的肛门却在‘嘭嘭嘭’地放着响屁,怪不得古话说‘冷尿饿屁穷打谎’的,实在是太有道理了。这样的学习态度怎么能光宗耀祖呢?自然惹来父亲的责骂与痛打,脱光了衣服打,是那种细竹枝,抽打得全身伤痕累累,一条一条的血印子。”
冯来喜说:“有一年,南山市来了一帮男女演员,到我们猪栏坞村表演文艺节目,记得当时草民正上小学五年级,其中有一个女演员,年龄看上去不大,长得真的是太漂亮了,草民不学无术才疏学浅,不知道怎么去描绘,只好拉来两个烂俗的词叫什么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来形容了。草民当时站在台下看那个女演员红嘴白牙地唱,整个人竟如傻呆了一般。天哪,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美丽的女人吗?难道真的是天女下凡了?相比之下,我们猪栏坞村的那些女人哪叫女人的,简直就是一群草鸡!也不知什么原因,草民当时恁大年纪,看着看着,裤裆里那根鸡巴居然翘了起来,引得草民把手伸进裤子口袋里一把握住了它,好硬啊!握住了还不行,草民便开始玩弄起它来,攥住狠劲地玩,又疼又舒服。突然,一股奇异的感觉自草民的鸡巴处就像投石入水产生的波纹一样一圈一圈向全身荡漾开去。草民双眼朦胧,口鼻大喘,整个人舒服得差点要倒地,真是欲死欲仙啊!就在那天晚上,草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草民一定要努力读书,只有努力读书有出息了,才能走出农村这片天地到城里去,因为只有城里才有这么漂亮的女人,猪栏坞哪里有?没有的嘛。‘书中自有颜如玉’,草民终于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不就是说书中藏着大美人吗?如果草民不努力读书,便只有呆在猪栏坞这个鬼地方,然后找个当地的丑女人过日子!”
冯来喜说:“有了这个动机——实际上这个世上很多事情都没有那么纯粹高尚的动机,那都是骗人的,比如一个农民教育自己的孩子要努力读书,直接对孩子说要好好学习报效国家,这没有用的。国家在哪里?怎么报效?他不知道的嘛。倒不如指着马路上过往的小轿车说只有好好学习才能成为那车里面的人,不努力学习就只有在田里一年又一年地撅着屁股干活,这样才会大大地起到效果——草民的学习成绩可以说是从下游很快就蹿到了上游,老师吃惊,草民的父亲也吃惊,都说这孩子怎么突然就开窍了?可以说在读书上草民是尽了最大的力量,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总是在恍惚中,仿佛那个漂亮的女演员就站在草民的面前对草民说,努力吧,努力吧,只要你努力把书读好了,我就是你的女人了。读完初中,又读高中,高中毕业那年,草民由于内心太过紧张,发挥不正常,只是考上了南山市的一所专门培养农村小学教师的中等师范学校。虽如此,可草民那可怜的父亲仍是高兴坏了,因为草民家终于出了一个再不用撅着屁股一年到头玩土疙瘩的人。在南山市读书的三年,草民只要一上街,就盯着城里的女人看,很多女人在草民的眼里都很漂亮,比我们猪栏坞的女人强百倍,但就是找不到草民当年看到的那个女演员那样漂亮的女人,更没有找到当年那个草民梦寐以求的女演员,草民感到很失望,城里这趟看来是白来了。其实草民也真是白来了,因为三年后草民又回到了桃坪乡,被安排在一所乡村小学当了一位教师。”
冯来喜说:“草民的梦想又一次破灭了,去城里只是做了个梦,梦醒后又回到了山沟沟里,讨当年女演员那样漂亮的女人做老婆的愿望怕是今生再也不能实现了,草民内心一片灰暗。草民当时任教的学校叫牛栏坑小学——唉,穷山沟里,尽是取一些这样丑陋的名字。小学校里共有七位教师,只有草民和一位叫婷婷的妇女是外村来的,其余的都是本村人,所以只有草民和这个婷婷住校。为什么称这个婷婷是妇女呢?因为她大草民三岁,已生了一个两岁大的孩子,当的是代课教师。婷婷面相不很美但也不丑,五官端正,可是皮肤很白,俗话说‘一白遮百丑’,因此婷婷在当时的山沟里就称得上是漂亮了。一对孤男寡女晚上住在同一片屋檐下,一天两天不要紧,一月两月呢?一年两年呢?会出问题的。草民当时很年轻,人也不像现在这样老得难看,加上又是正儿八经的师范毕业生,在山沟里也算是引人注目了。也可能是寂寞——那个年代没有电视什么的打发时光,面对漫漫长夜,老公又不在身边,婷婷感到寂寞很正常,也可能是风骚的本性,有一首歌曲唱什么‘寂寞让我如此美丽’,这净是瞎胡扯,应该是改成‘寂寞让男人想女人让女人想男人’才妥当,才实际。”
冯来喜说:“一天晚上,婷婷敲响了草民的房门,笃笃笃,这敲门声让草民的一颗春心‘嗵嗵嗵’地跳得恐慌,恐慌中又仿佛挟带了一种等待与渴望,它让草民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快感。草民开门了,婷婷进来了,空气中立刻就弥漫了一股香皂的气味,还有女人身上特有的体味儿。我们谈的是关于教学方面的话题,婷婷是来向草民请教的。第一次谈话紧张,第二次谈话松弛,第三次谈话自然,第四次谈话轻松,当时正是夏季,第五次婷婷进来时,草民正在伏案写作,草民像李白杜甫那样也爱好点文学,在痛苦中活着的人仿佛都与文学有缘,所以平时爱写点诗歌啊散文啊小说啊什么的,自娱自乐。有了前面的几次谈话,草民的门就没上过栓了。婷婷进来了,草民正坐在一条长凳上得意地写着,婷婷便走到了草民的身后,她这次竟然把身子贴到了草民的背上,草民那天正穿着一件白色的薄薄的圆领汗衫,便感觉到婷婷没戴乳罩的一对硬硬的乳头,草民的身上立刻就如着了火般,刚回过头来,又恰恰与婷婷凑到草民肩上的一张脸碰了个正着,草民的嘴唇也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下。草民站起来了,长凳被绊倒了,草民看着她,她看着草民,彼此的呼吸都喷到对方的脸上,草民和她就这样静默着,时间好像停止了。最后还是这个婷婷打破了僵局,主动扑到了草民的怀里,一张火热的嘴巴在草民的脖颈边拱着。草民因为有了小学时对那个女演员的渴望——后来草民明白了,那其实也叫初恋——加上长大后道听途说来的,对男女之间的事情已经是知晓了很多。”
冯来喜说:“先是拥抱和狂吻,正因为她是个过来人,我们的吻一开始就风起云涌,我们的两张嘴就如两个汩汩冒水的泉眼,彼此‘咕嘟咕嘟’吞咽着对方的口水。狂吻过后,我们就上床了。婷婷早就脱光了自己,又来帮助草民脱,看来她对今晚这事情已是渴望很久了。赤身裸体的婷婷叉开一双修长洁白丰腴的大腿仰躺在了草民的床上,一只手拽着草民的胳膊就往床上拉。草民爬上了床,双手支撑着趴在婷婷洁白如玉的胴体上却不知怎么办。这时,婷婷一手握住草民身下那根东西引导到她的那个地方,一手搂了草民的屁股用力一按,草民那根东西‘哧溜’一声就钻进去了。草民感觉到了一个奇异的地方,真是别有洞天,愉悦得无法形容,却又不知怎么办了。婷婷再次用她的身子和双手把草民很快就点醒和疏通了,草民找到了那事儿的窍门,自如了。可是没一会儿草民的下面就爆炸了,感觉整个身子如一只气球一样升到了空中。那晚,草民和婷婷最少做了五次,一次比一次纯熟,由必然王国到达了自由王国。后来,只要逮着机会,草民就和婷婷疯狂地做着那事。”
冯来喜说:“有一天晚上,我们正热火朝天地黏在一起干着,不遗余力,深入浅出。这当儿,婷婷一张热哄哄的嘴巴贴着草民的耳根说她要离婚和草民结婚,草民一听到这话,下面轰地一下就射出去了。草民对她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草民跟一个生过孩子而且又大自己三岁的女人结婚,草民的父亲一定会气得要上吊的。草民劝她说但求曾经拥有何必天长地久,好在婷婷还算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女人,没一再为难草民,只是从这之后我们每干一次,婷婷都要伏在草民的胸前流泪,草民也就流泪了。终于,婷婷怀孕了,她背后对草民说是草民播的种,草民是既相信又怀疑,但心里真的希望是草民播的种,在草民看来,一个男人能和一个女人弄出一个私生子来,这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后来,草民就结婚了,婷婷也转正当了公办教师,算是捧上了公家的饭碗,现已退休在家。我们的事情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为了避人耳目,草民和婷婷在学校里当着其他教师的面假装故意吵架,他们哪会相信白天吵架的男女晚上却能搂到一起那样的狂欢。”
冯来喜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话是恐吓那些胆小之人用的,对待我们这样的老狐狸根本就没用。若干年后,真想不到婷婷说的是和草民生的那个男孩子竟会那么聪明,中考考出了全南山市第一的成绩,高考考出了全边南省前二十名的成绩,顺利地被北京一所著名高校录取了,研究生毕业后进了边南省政府办公厅工作。开始草民不能确定这个孩子就是自己的,婷婷一边跟草民睡,一边又跟她丈夫睡,鬼晓得到底是谁的种,这世上同是一母所生的双胞胎竟有两个父亲的事情都有,草民这种事情怎能就说得准的。直到孩子长大了,草民见过那孩子几次后,才相信了,他与草民相同的地方太多了,特别是走路时的身板和甩手的姿势,若不是遗传基因在作怪是学不来的。看到这孩子那么聪明,草民真的好骄傲,无数次草民洗澡时一边抚弄下身那根玩艺儿一边赞美它,是啊,不是有研究说私生子聪明吗?草民和婷婷在那种狂欢的状态下播的种,孩子绝对是聪明透顶的。婷婷的丈夫原来在供销社工作,当年是好单位,端的是公家饭碗,也体面,正因为这婷婷才嫁给了他,准确地说,是嫁给了一份工作。后来,供销社散了伙,她丈夫人老实木讷,自然只有回家种上了几亩田地过日子,凭他和婷婷也只能生出和他大儿子那样智力平庸的孩子。由于和婷婷有了这个了不起的结晶体,直到今天,草民和她每年还偷偷去南山市找宾馆住了寻欢作乐的,我们的每一次都仿佛是为我们有了这个孩子的庆贺!”
冯来喜说:“当时,对婷婷这个妇人,草民也不知是不是真心喜爱,但她确实给草民的青春肉体带去了巨大的慰藉,感谢她!家有半吨粮,不当孩子王,古人的话有错吗?古人的话句句都说得在理啊!当了两年乡村小学教师后,草民就深深厌恶了这份职业,这种生活,在那些痛苦失望怅惘的日子里,只要有机会,草民就偷偷地和婷婷搂在一起进行我们的快乐,以排遣心中的苦闷和忧愁,我们的蓬勃性欲如春天的野草般疯长,有时草民在事后把一张脸埋在婷婷那对丰满白皙的乳房之间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草民也有,更何况草民还在城里念了三年书,也算见了点世面,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谁不渴望?与草民同窗的一些同学一毕业就进机关当了堂堂的国家干部,可草民却又回到了穷山沟里整日与一帮鼻涕娃为伍,除非草民是个傻子,内心才不会有失落感。唉,没办法啊,别人的爹娘本身就是干部,别人有好的家庭背景,可草民的爹娘只是个卑微的种田人,这能比吗?所以草民只能如此,所谓的锦绣前程怎能属于草民这种家庭出身的人?佛家说人生而平等,这真是屁话!人生而平等吗?从来就没有平等过!”
冯来喜说:“虽然这辈子草民再也找不到小学时见过的女演员那样漂亮的女子做老婆 ,但草民家还得成一个,不然的话草民的爹妈也不会答应的,再说草民跟婷婷有了那事,尝到了甜头,草民的肉体也不会答应的。可能是因为与婷婷那段情缘的原因吧,草民对于择偶的要求首先是皮肤白。这点并不难,桃坪乡这个山沟沟里山好水好空气好,皮肤白的女人多得是。草民很容易就找到了,结婚了。在桃坪乡,草民的老婆在村民的眼中也算得上是个美人,他们还说这样的美人嫁给草民才算得上是般配,说什么花配花,柳配柳,破畚箕配个破笤帚,他们把草民看得太高了,草民觉得自己其实狗屁都不是!可在草民心中,自己的老婆比那个女演员可是差远了,这世上没有完美,没有洁净,搂着自己的老婆睡觉心里却想着别的女人的臭男人遍地都是,当然,搂着自己的老公睡觉心里却在想着别的男人的骚女人照样遍地都是,人类其实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动物!”
冯来喜说:“新婚的晚上,草民这个房事上的老手并没有表现出急迫之态,而是装。草民不能让老婆觉得草民在这件事情上是个过来人,既然成了家,还是要家和万事兴的,吵吵闹闹总归不好,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这叫本事。女人都是敏感的,如果草民当晚就把和婷婷在一起时的那些招数都挥戈上阵了,老婆一定会透过现象发现本质的。普世哲学上的五大范畴草民背得滚瓜烂熟,一是内容和形式,二是现象和本质,三是原因和结果,四是可能性和现实,五是偶然性和必然性,皇上说草民背得对不对?草民当晚装得真好,草民自己都把自己佩服得不得了。一上床草民就和衣躺在老婆身边,不动;可草民的老婆按捺不住,开始动了;她先是‘窸窸窣窣’脱光了自己,又来帮草民脱,草民假装问她做甚,她不说话,只是粗重的喘息声直往草民的脸上喷,活像一头发情的小母牛。草民心里乐着呢,却表面装得一派懵懂无知的样儿。我们就都脱光了,她便把草民扳转得侧过身子和她厮相搂抱了,然后她又用力一扳转,就把草民给弄到了她的身上,真是好厉害啊!草民趴在她肉嘟嘟热乎乎的身体上,又继续装着不知怎么办了;只听她嘴里叽咕着骂了草民一句傻蛋,就双手握了草民那东西引导到她那下面,紧接着她的身子往上一顶,草民就被进入到了那个心向往之的洞天福地。草民过后问她怎么知道办这事的,她说出嫁前娘亲口教的,还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可是大事的。”
冯来喜说:“结婚后,油盐酱醋的生活过起来了,说不上有多大意思,或许每个人的生活离他想象中的都很远吧。草民白天教书,还要干些田地里的农活,晚上搂着一个与爱情没啥关系的女人睡觉,就这样日复一日地混着日子。回到了自己家所在地的猪栏坞小学,离开了牛栏坑小学,离开了婷婷,每每夜深人静时,老婆和孩子都睡去了,草民却醒着,与婷婷在一块儿的那些画面就一幕一幕地从脑海里浮现出来。婷婷果真生下了一个男孩子,草民就在暗夜里想,那真的是草民播下的种吗?如果真是的话,草民现在就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婷婷一生下那个孩子后就结扎了,如果她不结扎的话,她的代课教师的这份职业就要被开除。桃坪乡的计划生育工作抓得很紧,那些乡干部简直就如恶狼差不多,好多女人肚子里的孩子被一个个拿掉了,他们恨不得把手伸到女人的肚子里去把那些违反计划生育政策的孩子给拽出来。又是搞计划生育工作,又是收税,草民对那些凶神恶煞般的乡干部是既愤恨又羡慕。有些乡干部,到农户家说不上两句话,就找到谷仓自己拿袋子装粮食抵税款,弄得是民怨沸腾,桃坪乡因此出现了村民与乡政府干部抗衡的打架流血事件。”
冯来喜说:“草民知道自己这辈子想有大出息是不可能了,没有家庭背景,就连当个乡政府那样沐猴而冠的小干部都没有希望。小学校里虽然只有八个人,但关系也是错综复杂。校长伍德能是代课老师转正的,烟熏得一嘴的黄牙,文化素质与道德品质都不好,小学高年级的数学题稍微有点难度他就做不出来,打个报告如果不翻字典绝对少不了错别字,至于道德方面连给他老婆买卫生巾都要变相做成学校的开支账目,此外在村里还有几个野老婆,找这样的人当校长真是上级瞎了眼。其实上级倒没瞎眼,而是这个伍德能太会拍马屁了,说难听些,如果上级要和他老婆上床,他会立马拱手奉上。学校里除了那个报账员与伍德能是穿一条裤子的,其余的老师中有明着反对校长的,有暗中反对表面上却假意迎合的。入世这么些年,草民也算明白了,要想在这个世上混出个人模狗样就得学会皮厚心黑,没办法,草民也渐渐学会了拍马屁,既然像伍德能这鬼样子的人都可以通过拍马屁当上校长,草民比伍德能可要强上百倍,为什么就不能呢?两年后,猪栏坞小学的三位明里反对伍德能的老师终于忍耐不住,联合起来写了一沓厚厚的材料,亲自去县纪委把伍德能那家伙给告了。县纪委来人了,认真核查了学校几年来的账目,伍德能开始还骄横抵赖,可被纪委工作人员桌子一拍,手指着鼻子一番恫吓,到底是山里猴子,怕被逮走,就惧怕得全部招供了,真相一出来,结果伍德能那个混蛋连家里吃饭的碗都是学校里的公款给他买的,又牵扯到逢年过节送给当时乡教育办公室主任的好烟好酒,都是大额款项。最后伍德能和乡教育办公室主任的职务都给撸了。草民实在想不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学校里除了伍德能之外,再只有草民是党员了,草民就这样当上了猪栏坞小学的校长,算是平地捡了个小便宜。”
冯来喜说:“草民一当上校长 ,原来的报账员晚上就敲响了草民家的门,提着他平日里绝对舍不得自己受用的好烟好酒。草民当晚没有拒绝他,哼哼哈哈地留下礼物把他给送走了。草民结果任命了另一位参与告状的老师当了报账员,会上,草民看到原来的报账员一听到这个消息,一张脸立刻就绿了。三天后,草民才把他买给草民的好烟好酒挂在自行车龙头上带去学校里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草民就想恶意消遣消遣他。草民在学校里比伍德能得民心多了。为了整治伍德能,草民在学校里推行了跟班上的连贯制,伍德能教完三年级,他已是对付不了四、五年级的课程,就找原来的报账员帮助调换,可没得到同意,伍德能就大骂原来的报账员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俩人大吵了一架,草民和其他几位老师假意相劝,心里却乐开了花。后来,没有办法,伍德能只好自己主动提出调离了猪栏坞小学。伍德能一走,原来的报账员为了融入到草民和其他几位老师中,就把伍德能当校长几年来的枝枝节节全部都说道了出来,大家听了都很冷心,人性可真是可恶啊!”
冯来喜说:“有了伍德能那个大活宝做反面教材,草民虽然也贪财爱利,但不会像他那样贪得连老婆的卫生巾都要学校里的公款买,以至人心尽失。学校里的大部分钱都被草民作为福利发到了老师手上,他们人前人后都说草民的好。从同学那里得知,草民的一位同学展鹏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中江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其实这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读书时他的爸爸就是县里的一个局长。草民和展鹏在学校里读书时的关系虽不是哥们儿,但也不坏。草民觉得应该拿出拍马屁的功夫了,要想有点作为,就得拍,不拍可不行啊!有同学这层关系,很容易就贴了上去。草民先是打了个报告亲自去县里送到了副部长同学的手中,口口声声部长叫得亲,请求他对猪栏坞小学的基础设施多多支持。光是一纸报告没用,草民还既送好烟好酒又送桃坪乡当地的土特产。结果猪栏坞小学的厨房得到了一笔修缮资金,草民把工程转包给了一个包工头,他晚上就送了草民一条好烟一瓶好酒,还有孩子吃的两袋奶粉。展鹏有一次到桃坪乡检查工作,在午餐时竟然特地派人开车来把草民接到了乡政府,与他一同吃饭,草民当时感觉一张脸大了好几圈,同学真是太给面子了。既然已经搭上了同学这条线,草民便只有再接再厉,拍好马屁。接下来,猪栏坞小学的围墙又在草民的马屁功夫下拉了起来,当然,在这期间,草民又得到了包工头的好处。没有草民的马屁功夫,就没有猪栏坞小学基础设施的改善,草民在这件事情上是捞着了名又捞着了利,可谓一石二鸟,名利双收。草民的老婆看到有人给草民送上这么贵重的礼品,对草民佩服得不得了,晚上爬到草民身上把草民侍候得舒舒服服的。教书的同时,草民为了在同行中显得出类拔萃,业余时间就看些教育方面的期刊,最后变相抄袭,做成一篇篇的论文去外面换证书,一本本鲜红的获奖证书被草民收入囊中,草民开始被同行刮目相看了。其实那哪叫论文的,东抄一点,西抄一点,七拼八凑,狗屁不是。没人的时候,草民一个人拿出那些获奖证书,便止不住哑然失笑,笑这个世界好荒诞,这东西也叫论文?笑自己好虚伪。或许是因为同学展鹏的关系,乡领导看到了草民,也可能是桃坪乡中心小学的校长太无能了,草民和他交换了校长位置,草民当上了桃坪乡中心小学的校长。”
冯来喜说:“当上中心小学的校长后,感觉很不一样,乡机关、银行、邮政局等一些单位上工作人员的宝贝孩子都在学校里念书,草民跟这些人都有了接触,在桃坪乡,草民大小也算是个人物了。在这个社会上混,如果你一不喝酒,二不打牌,三不嫖女人,是很难与人打交道的,人家都远着你,水至清则无鱼啊!草民是个教师,像那些干部那样乱搞女人还是不敢,不是别的,怕有损师道尊严哪,当干部的搞人们习以为常,如果当老师的搞,会引来更多的唾沫星子。但是喝酒打牌草民都会,草民的酒量不错,一斤酒下肚,照样能骑自行车回家,而且比平时骑得更快,脚下如生风般好像不费什么力气;牌也打得不错,会打业务牌,该输的时候舍得输,该赢的时候大胆赢。不到一年的时间,草民就跟乡政府里那些这个那个办公室主任混熟了,这都是喝酒打牌换来的结果。这酒桌和牌桌说来还是挺有意思的,喝着打着,最后都会七嘴八舌七弯八拐地说到男女的事情上来,草民就是通过这两条途径知道了桃坪乡街上一些男女出轨出墙的事情,有意思得很。想来也是,这世上若没有这类事情,该少了多少寂寞啊!这人是要讲点运气的,草民担任中心小学的校长一职后,学校连续三年在全乡八所完全小学的学年成绩评比中蝉联第一名。教师节上,乡领导出席大会,发表讲话,为学校颁奖,草民作典型发言,出尽了风头。草民的老婆见到草民如此风光旖旎,生怕草民腋下生出翅膀,然后抛下她,拍拍翅膀飞走了,因此对草民是百般地讨好,草民只要一回到家,饭送到手上,洗脸水送到手上,她还要蹲下来给草民洗脚,是草民不让。这期间,草民与同学展鹏的关系走得更近了,反正手中有份公权力,拍马屁又不用花自己的工资,学校里大部分的钱草民都发到了老师们手中,多数老师对草民没有什么意见,认为草民比前任校长要好多了。”
冯来喜说:“第四年头上,乡教育办公室主任张德才把一个初中毕业代了两年课的女老师的肚子给搞大了,女老师不肯打胎,非要张德才离婚娶她,而张德才那边却又离不了婚,她老婆说张德才只要和她离婚,她就立马寻死,让张德才去坐监狱。好,太好啦!闹,拼命闹!张德才啊张德才,你摊上事了,你摊上大事了!你个笨驴,谁叫你不管好自己的鸡巴?出了这档子恶劣事,教育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你是铁定坐不成了!俗话说:‘东家不败,西家不发。’草民于是赶忙找到同学展鹏,就这样,草民如愿以偿当上了乡教育办公室主任。草民有心得,唉,作为一个男人,就必须一要上面管得住自己的嘴巴,该说的说,不该说的绝对不说,逞一时口舌之快,到头来会吃大苦头的;必须二要下面管得住自己的鸡巴,越是想日她娘的想得发疯却就能她叉开大腿躺在床上都能不日,这才叫大本事。不信你看那些讨人厌的妇人,要么就是上面一张嘴巴爱瞎咧咧,要么就是下面开放得像一个公共厕所,所以说坏女人的病根有两条,一是嘴巴不好,二是身子不牢。张德才啊你这个大笨蛋就是骚得没管住自己的鸡巴,才弄得身败名裂。草民也喜欢那个女代课老师啊,长得像当年一个走红的女歌星,一对乳房翘得那么好看诱人,而且就在中心小学上课,天天和草民在一个办公室里同呼吸,草民多少次心生邪念,想摸一摸那乳房,想亲一亲那香嘴,更想搂着她把那事给干了,可草民管得住自己。那样的黄花闺女是容易碰的吗?不好碰的嘛,简直就是个炸药包嘛!导火线一点,‘呲呲’地然后‘轰——’一声,能有好结果吗?忍住,只有忍住才是上策!”
冯来喜说:“当官的感觉是真好,不当不知道,只有当上才晓得,首先你不用干啥事,却在那特定的范围内拥有支配人力与财力的权力。当上了桃坪乡教育办公室主任,草民再不用像从前那样拈着一枝粉笔站在讲台上讲课了,不是在酒桌上迎来送往,就是在牌桌上陪领导打牌,或者坐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陪领导打牌,草民输;和下面的一些校长和老师打牌,草民赢;草民想打牌了,喊上几位下面的老师作陪,他们会觉得这是一种荣幸,草民快乐地赢着,他们幸福地输着。说起来也是,比起那些机关单位来,草民这算什么官呢?屁都不是。可草民的日子过得却是悠哉游哉,如果没有应酬上的事,草民坐在办公室里还真不知道干啥,空虚得很,无聊得很,不知时间该怎么打发。古话说,温饱思淫欲,这话很对,草民开始不满意自己的老婆了,什么一等男人家外有家,二等男人家外有花,什么一个男人若一辈子只和一个女人有关系是没有能力的表现,一个女人若一辈子只和一个男人有关系是没有魅力的表现,这些从酒桌上那些臭男人嘴里喷出来的鬼话开始在草民的心里产生毒性。全乡十几位女老师,老中青,草民一颗脑袋仰在高背藤椅上,眯缝着眼,她们的脸便一张张在草民的脑海里浮现出来,哪些是自己看得入眼的,哪些是自己看不入眼的,便想入非非。草民睁开眼立刻就变得理性了,这些个女老师的骚主意还是不能打,负面影响太大,张德才就是前车之鉴啊!要找还是该把目光瞄准街上的和村里的那些稍有姿色不太甘于寂寞的有夫之妇,就算是东窗事发,负面影响也会小很多的。草民在这方面可谓是颇有心得,凡是稍有姿色的女人,多半都是不甘寂寞的,如果她的丈夫还优秀的话,或许可圈得住她,如果与她差不多,那她早就存下了红杏出墙的心理,女人几乎个个都爱冒险,而出墙则是最有趣的一种冒险。对于那些女人,草民只要看一下她们的眼神,就能把她们的心理捉摸得透透的。”
冯来喜说:“于是,草民开始施展策略,先是摸底调查,然后把教育办公室这一块的公款吃喝消费定点在一家饭店,还对各完小校长都打了招呼,让他们学校的公款吃喝消费流进这家饭店,他们都很听话,这就是权力的威力所在。很快,草民就把那个女店主给弄到了床上,对于草民这样的老手来说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所以虽是大天白日的在她家楼上的房间里解开她的裤带子时,草民手不抖气不喘,一点也不急,第一次就和她弄了半个多小时,俩人都很惬意,好像都在等待着这个结果。两年后,草民又用同样的方法把另一个女店主弄到了床上,草民猜想前一个女店主肯定在背后没少骂草民,骂就骂吧,喜新厌旧是人的本性。除此之外,草民还把村里几个妇女的裤带子也解开了。说起来这就更有意思了,冬天,草民假装勤快,拿着手锯和柴刀去山上砍柴,实际上是暗中和村里的某个妇女约好了上山幽会。在某座山上,草民和她拣了个干净向阳的地方,风又吹不进,暖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光光的身子,我们在恣意地狂欢,快活至极。后来有了手机,草民和那些妇女约会就更方便多了。说起来草民的本事是真高,前前后后与十几个妇女发生肉体关系,可就是没有被人发觉,都说草民是个正人君子,都说草民的老婆有福气,讨了个正经的好老公,这都是草民太过奸诈虚伪的结果啊!”
冯来喜说:“那些年,义务教育国家还没有施行免费政策,学校里的一切费用开支都是从学生那里收上来的,开学报名时收取的各项费用其实也蛮多的,加起来每人有三百多元,因此有些成绩差的学生家长都让孩子辍学了。每个学期学校里还要放一个礼拜的农忙假,这也要向学生收钱的。这些钱收上来,除了上交一部分到县教育局,其余的就被乡教育办公室和各完小胡乱花掉了,所以那个伍德能才可以连给老婆买卫生巾都变相做成学校的开支账目。想想这些事情,说我们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我们有哪个教师能受得起这个赞誉?后来,义务教育免费了,学校经费由国家按学生人数下拨,教材也免费了,按理说学生应该没什么钱可交了,可教育局为了从学生身上捞得更多的钱财,每年依然是强行压订教辅资料,为了对付上级的检查学校乱收费,就在校外设了个收费点代收资料款,说学校没收钱,都是学生自愿购买的。有时想想我们的孩子真是可怜,从小就在这种被盘剥的环境下长大,我们都这样对待孩子,又怎么敢渴望我们的孩子长大后德才兼备呢?缺德是正常的。这还不算,还虚报学生人数骗取国家下拨教育经费,由于教育部门的越来越腐败,乡教育办公室也由原来草民当主任时的三个人浮肿到了现在的六个人。有一年,边南省的一位副省长来中江县检查教育乱收费现象,就免了一个教育办公室主任的职务,还把县教育局长骂了一顿,并针对乡教育办公室人满为患人浮于事这一现象提出了严厉的批评,并责成整改,要撤销这个赘疣似的办公室,所以乡教育办公室就改成了现在的乡中心学校,但只是换了个名字而已,人数反而增多了,更甚的是,现在的乡中心学校校长和中学校长都要花钱去买,才能当得上,他教育局长是花钱买来当的,你不花钱去买怎么能当得上校长呢?你德行好书教得好有个屁用?”
冯来喜说:“为了去下面各小学检查工作方便,当时教育办公室里只有三个人,一个会计,一个出纳,加上草民,草民就一人买了一辆自行车。没几年,自行车过时了,草民就用公款买了一辆摩托车,每天骑着风风光光地上下班,油耗也全是公款买单。这一来,会计和出纳背后对草民有意见了,因为他们还是每天骑着公款买的自行车上下班。有意见就有意见吧,草民才不在乎的,只要上面的人对草民满意就不怕的,不是有话说上级面前像条狗,下级面前眼不瞅吗?怕这些手下的人说三道四,草民还当这个校长做甚?为了保住这个校长位置,草民每年都要花很大一部分公款用于往上巴结,桃坪乡的高山茶叶和油茶很受消费者欢迎,草民就上半年送茶叶,下半年送茶油,还有农家养的猪腿。办公室三个人,草民知道自己俨然成了孤家寡人,想当官就要卖良心,不卖良心就当不了官,就让他们在背后骂去吧,换了他们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来当这个校长,也不见得就比草民好到哪里去的,草民也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比草民好的好人又有几个呢?很多老师也像草民那样抄袭论文去获奖了,而且成为一种极为普遍的现象,但老师们也是被逼的,就像逼良为娼那样,因为教育局规定了,没有论文获奖证书,就评不上职称,不能晋级。说实在的,像这些基层教育工作者怎么个个有能力去写出有价值的论文呢?只需尽职尽责加上职业道德就好了。那些获奖论文除了成为老师们争利的替代品,又有多大意义呢?发表论文更要自己掏钱去买版面,发表一篇论文不仅没有稿费,还要交出去好几百块,多么的可笑!草民有时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想想当今教育上的一些事情,偶尔良心发现,也颇感迷茫,唉,就是这么一群没有灵魂的人,却在塑造着孩子们的灵魂!”
冯来喜说:“汽车时代来临了,草民也把那辆骑旧的摩托车扔了,买了一辆七万多元的小轿车,草民在这里以党性保证,买车的钱是草民自己的,但花在小轿车身上的一切开支都是公款买单。全县二十个中心学校的校长和二十个中学的校长,情况差不多,都是一帮子坏蛋!现在,中心学校已臃肿到了六个人之多,没办法,就把一个人就能做的事分给几个人来管,管德育的,管组织的,管教学的,管职称的,就是没有去分管拉屎的和管放屁的。说起来丑啊,桃坪乡小学发生过两次教师诱奸小学生的恶性事件,第一次事件发生时,草民还在当老师;第二次事件发生时,草民坐在校长的位置上,还好,草民的同学展鹏当时还在组织部任职,所以草民走走关系,没被免职。不如意的是展鹏后来调去西山县升官了,一直没回来,不然草民也可以调到教育局去了,自古道,朝中无人莫做官的,有道理啊!草民也恨教育局那些乌龟王八蛋,个个不是好吃就是贪财,到下面来检查工作时不是吃就是拿的,打业务牌时草民还要故意输钱给他们,就像一个骚女人叉开大腿躺在床上等男人上身一样,贱得要死,以至于弄得一个学年下来,中心学校在财务上竟然闹起亏空来了,就像《红楼梦》中的贾府那样,只有想办法到外面去化缘来补亏空。边南省教育厅更是心黑贼胆大,连国家免费发给全省小学生的《新华字典》在采购过程中也由规定的十几块钱标准缩水到几块钱的不符合标准的字典,都上了电视新闻,臭名远扬。教育已是腐不堪言、脏不堪言、乱不堪言、丑不堪言,草民觉得这世上最肮脏最无耻的早就不是妓女了,而是教育,人家妓女付出自己的身子凭劳动得报酬,公平交易,不贪不占,何来无耻?只有这帮教育工作者,哪里是善待孩子,恨不能把孩子给卖了换钱来供他们骄奢淫逸!再拿一件事来说吧,每年全县都有中小学生毕业,教育局便指定了一个人来照这些毕业生的毕业照,每张收取高额的费用。这个毕业照的事情你教育局有必要来管吗?又有哪一条法律法规作了规定这是你该管的事情?还不就是有些家伙为了捞钱吗?我曾在心里这样异想天开过,我给教育局发明了一个收费的办法,全县这么多的教师,每个教师都有老婆和老公,教育局干脆来个规定,哪位教师晚上要行夫妻房事的话,必须打个报告上来,再交些费用,得到批准后方可进行,不然就不许行房事,这个办法简直就是一棵源源不断的摇钱树。草民也是个坏人,把那么多的妇女给弄到手睡了,把那么多的教育经费吃喝到了这具糟糠之躯里变成了臭烘烘的大便,把那么多的教育经费送给了教育部门那些狗娘养的乌龟王八蛋!可只要草民还想当这个鸟校长,就得这样活,像狗一样卑贱地活,比狗还要贱!”
冯来喜说:“皇上,草民终于把自己大半辈子来所做的坏事向您吐露了个干净,一点都没敢保留。草民说完了,心里也轻松了,求皇上赏草民一口水喝喝吧。”
朱贵生命手下给冯来喜端去了一脸盆水,只见冯来喜立刻就像只猪一样,把嘴巴扎到脸盆里‘咕嘟咕嘟’喝了起来,只一会儿就把一盆水喝得见了盆底,还嘴唇吸得盆底唧唧响。
喝完了,冯来喜说:“草民谢过皇上!”
朱贵生说:“好一个卑鄙的狗东西!但今天也难得你这般诚实,难道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做一个好人吗?”
冯来喜说:“皇上啊,老实没用,除了吃亏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越是胆大心黑,反而越得好处。草民所在的桃坪乡有个党委书记赵建明,因为高速公路经过桃坪乡,很多大型载重车辆把桃坪乡的一条公路给碾压得千疮百孔,就赔偿了乡政府一大笔让修公路的钱,可乡里根本就不修路,书记拿着钱肆意挥霍,任老百姓在背后操娘骂爹,最后不但没得到惩处,反而升官调到县里当局长去了,就这么个世道啊?”
朱贵生吼道:“放肆!大胆刁民,朕治理的天下就真如你说的这般吗?”
冯来喜听了再不敢多言,赶快匍匐在地,全身瑟瑟发抖。
朱贵生说:“来人哪,去把中江县教育局那个鸟局长高景行给抓来,朕今天要好好审问审问这个狗东西!”
很快,高景行就被抓来了,狗一样地跪在地上。冯来喜微微抬起脑袋,斜眼看高景行,心想:“这狗日的,往日的威风哪里去了?”
朱贵生大喝:“娘希匹,看你这大腹便便的鬼样儿,就知不是什么好货,这肚皮里裹着的可都是民脂民膏啊!朕现在考你一个问题,你知道自己名字‘景行’的出处吗?”
高景行说:“皇上,草民不知道啊,草民的名字是父亲取的,草民只知道受用,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朱贵生说:“来人,先掌嘴,这嘴就知道吃,左边四十,右边四十,给朕狠狠地打!”
冯来喜跪着,听到那‘噼噼啪啪’的响声,心里乐开了花,心里想:“打,狠狠地打,打死最好!”
终于打完了,朱贵生说:“快把你狗日的做的坏事如实招来,否则就让你下油锅!”
高景行哭丧着一张肿得不像样的脸说:“奴才该死,奴才这就一五一十地说。”
接下来,高景行就把他怎样当上教育局长,怎样捞钱,又怎样乱搞女人的事也吐露了个干净。
朱贵生说:“来人啦,着将高景行斩立决,冯来喜开除公职,发给他一把锄头,让他老老实实做个庄稼人,天天脸朝黄土背着天。”
审理完毕,朱贵生坐在龙椅上哈哈大笑,笑声响遍大殿里的每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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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贵生笑醒了,醒来才知刚才做了一场大梦,就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想到了一个叫十早月鱼羊的国家,这个国家的最高领导人多好,当官当到死,死后子孙又接着干,那才叫一个过瘾!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不是爹死娘嫁人,不是妻离子散,而是人活着,权没了,那才叫生不如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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