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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乡间别样红(三)

时间:2014/9/24 作者: 人到中年 热度: 73601

  
  
  马年的猪倒霉透了,大过年的,育肥猪的价格就使劲的下跌,跌的饲养户连喘气的机会也没有,你看,往年的这时,大猪的收购价格还不至于跌倒五六块钱,而且有时还说不准有一夜暴涨,只有到第二年的二月底才开始下滑,而仔猪的卖出价也是如此,往往一过年就飞快的疯涨,甚至一天一个价,从二三百元一头,一下子涨到了五六百,涨得想养的饲养户连想都不敢想,价格压得几乎快直不起腰了,但没有法子,为了生活,为了一年到头全家的希望,和一家大人小孩的全年花销,于是咬咬牙,硬是低着头,从箱子底摸出几千元,甚至几万元拿到集上,饲养母猪的养殖户家里,好说歹说的粘着价格,希望把飙升的仔猪价压一压,好尽快的抓回家去饲养,可今年就不同凡响,先是大猪的价格不乐观,再就是小猪的出售难以有人问津,较大的饲养户开始自繁自养,中小户也变得奸猾,硬是在价格的上与下的夹缝中等待时机,瞅好苗头,狠抓他一把,然后放下心来,坐在家中,慢条斯理的看好自家买回来的小猪,每天喂上两顿,然后防疫,割骟,再防疫,驱虫,最后才逍遥自在的早起晚歇,搞好自己的家庭副业,可年前没卖掉大猪的饲养户就非常的糟糕,想着腊月那阵儿,他们还摩拳擦掌的想在过年期间卖个好价,欢欢喜喜的过个好年,然而适得其反,希望落空了,眼睁睁的看着快到年三十,价格还是一路下跌,跌到了一斤毛重还不到六元,他们惊恐了,若再卖不掉,年后就会吃大亏,可眼巴巴的看着收购大猪的贩子到家,他们随口给的价格就是实价,驳上两句,他们就头不回的离开,牛起来了,没法子,饲养户从年前扛到年后,大猪的价格还是老样子,五六块钱一斤毛重,一点没变,看到圈里的大猪,一天天吃得多起来,从二百五长到三百多,天也渐渐的热起,不卖怎么办,卖了又怎么样,眼看着天热,死上一俩头就会糟糕透顶,卖了又得每头亏上二三百元,人们的心慌的要命,慌得狼狈,慌得可怜。
  于是饲养户整天游走于市场,听风于媒体,打卦问起神仙,希望大猪的价格快点上扬,可不管怎么问,不管怎么等,大猪的收购行情还是一个劲的静,静的连人呼吸都觉得困难,没有法子,人们泄气了,死活也是个赌,卖了吧,赔是赔定了,拿起卖了的猪钱开始又一个不同凡响的赌,开始养羊了,大面积的发展,该发羊财了------
  然而羊财固然要发,首先经得起挨羊挫,然后才可以发,不然洋财要发,远没有那么顺利,古人云,置死地而后生,情况就是这样。
  在这一年的春季,有些人翻着白眼盯着村子里原有的几个养羊户,一只产奶的大山羊若要想卖,就卖它个两三千元,一只刚断奶的羊羔也卖到了四五百,还是紧俏货。
  于是村子里几个胆大的家伙,楞是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开始盲目的跟从,从银行里取,从亲戚朋友处借,凑上万八千元,开始走南闯北,跑到河南,到过山东,大刀阔斧的干了起来,一车车奶山羊,布尔山羊,小尾寒羊,一股脑的各自拉回了家,顿时各村堡寨火了,羊多了起来,该发洋财了,可随着羊群的数目字增大,羊只的管理不善,和外来病种的入侵,新的风险也在悄无声息的扑面而来。
  早上,天刚麻麻亮,我就起了床,来到院子,没来得急刷牙,就听见大门外一阵子狂轰乱砸,“小王在家吗,小王在家吗”,来人似有砸碎大门之劲力,硬是敲的门通通直响,震耳欲聋,我也感到了无奈,这样的情况最近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时常都会出现,而且一次比一次猛,我无奈中的无奈,开始不情愿的走到门口,打开了大门。
  “你,你有啥事,这么急敲门”,我问到。
  “快点,小王,我家的羊不得了了,快点跟我走”。
  来人前言不搭后语,不时的就要拉起我的手往外走,我看后有些生气。“急什么,说清楚点,我也好拿药”。我抖开了来人抓住我的双手。
  “那你快点,我家刚买的一只奶山羊不得了了”,“到底怎么样了”,我重复的问了一句。
  “拉稀拉的卧在地上不动弹了”,畜主用手抹鼻子抹脸的说道。
  “那还不快点处理掉”,我听见来人说自家的山羊已经拉的卧在地上不动弹了,就在心里下了定论,肯定又是把羊当猪喂了,不然大羊是轻易不会拉稀的,而且那么的厉害。
  “那也得看一看吧,况且我来时还有一口气哩”,畜主看见我有点不想去的样子,说话声已变得有些嘶哑。
  “行行好吧,我的小王,家里还有个吃奶的小孩呢”,来人开始拉下脸来,眼泪在眶里打转,“你,你一定得去”,来人的百般乞求,我的心软了。
  想到以前,有一次就是这个情况,我随着畜主去后扑了个空,刚一走进家门,将药配好,针还没来得及插,羊就死了,害得我一阵好走,还白赔了两瓶药,至今都将影子留在我的脑壳里,使我常常惊醒,可时下来的这位,反映的是同一个问题,去还是不去,去了或许像上次一样,来返一趟摩托耗油不说,还得落个人见人说的见死不救,没本事的下场。不去就更不能说,看看眼前,嘴里虽说要去,可行动还是迟迟的不想走一步路,挪一步脚。
  “我看你以前好像不是养羊的,怎么想起发洋财了”,我打着差儿的问畜主,就是想着拖延时间。
  “哎,可不是么,要不是为了给孙子吃奶,谁还爱养那吃草的羊”,畜主双手拍在了膝盖上泄气的说道。
  “那好,咱们走吧”,畜主看我整理着药箱。可我还是没有动,迟迟的不想动,“他叔,快点吧,去早了或许能救下来呢,畜主一个劲的乞求,恨不得给我跪下来求我了。
  我看看畜主眼泪汪汪的,不由得心软了又软,已把以前使我难看的事抛之脑后,应该去看看,不管死活,谁让我是个兽医呢。
  想到兽医这两个使人好了又坏的字眼,我终于放下了思想包袱,拿出了勇气,“好吧,你先走,我收拾完药箱,随后就到”。
  接下来,我看见畜主的离去,够不得洗脸刷牙,就简单的胡乱的在药箱里添加了许多药,拿上几样需用的抗生素,两瓶糖盐水,一瓶苏打液,离家而去。
  推车跟在了畜主的身后,慢着走,急着想,想着到了畜主的羊圈,那拉稀的老山羊早该毙了命,我还急什么,可又不得不急,不然人家又会埋怨,你就是个兽医么,再能干啥,没得办法,跟在畜主的身后,走着,走向他家的羊舍。
  老山羊卧在潮湿的羊棚下的土地上,嘴里流着涎水,眼皮使睁非睁的闭着双目,呻吟的声音使我从门外都能够听见,走到近前看了看,用手掰开眼皮,眼睛无力的闪动了两下,我又从药箱里取出了体温计,插进肛门试了试,肛门松弛了厉害,屁股上早已变得湿漉漉的恶臭难闻,我又用手搭在左侧前腔的心脏处,摸了摸,心跳音微弱的好似蚊蝇在近处歌唱,时有时无,肺音就更不用说了,最后用脚沿了一下老山羊的四蹄,没有太大的反应,“毕了,毕了,快点处理掉,还救啥呢”,我说道。不由得就想收拾药箱快点离开。
  畜主见状,双手抓住了我,好歹也不让我离开,“小王呀,羊死活都得救,不然我就没法活了”,畜主知道,摆在眼前的山羊今天若是死掉,孩子的媳妇回来一定骂的自己狗血喷头,真的就没法活了,索性看到山羊的死,还不如让小王放手一搏,能救下来就更好了。
  我看到畜主的死去活来,对山羊病治疗的不离不弃,畜主的话硬是把我从连想都不敢想的梦境里拉了回来,看到畜主眼前的处境,几间破厦房,两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孩,我不忍心的又放下了背在身上的药箱,掏出了输液瓶,“那就试试吧,好不了可别怪我”。
  我说着话,从药箱里掏出了大输液,按着发病的情况配好了需要添加的药物,开始就要输液,左手摸在山羊的颈部,几次掐住静脉沟的血管,可血管就是隐约不显,没有一点膨出的样子,我心烦了,右手拿起了针头,狠狠的朝静脉沟处插去,一下,两下,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针头插上了,接好输液器,加药的大输液开始一点一滴的输进了正在嗜睡中的大山羊体内。
  约莫半个小时过去了,大输液滴到了结尾,可山羊还是一动不动的躺着,我希望的心死了,彻底的死了,已不想再看一眼还在呻吟的大山羊,它该死,是主人不懂饲喂方式引起的死,我的心已没有多少可怕,开始急忙的对畜主交代着后事------
  就要离开畜主的家,大山羊开始使劲的抖,好似抽风,又像断气,我没有办法的办法,只收取了药费,然后借故快点离开,离开这是非之地,避开这人多嘴杂的场所,来放松紧张要命的心情。
  到了第二天,我该去站上值班,走在路上,又开始念念不忘昨天对山羊治疗的最后结果,死了,还是有了活的一线希望,若死,生怕他将病死羊流入市场,活了,倒还庆幸,不知不觉的走,路过畜主门口就想探个究竟。
  来到大门口,我不情愿的用手推了推门,门还关的紧牢,扯耳听了听院子的动静,出奇的静,于是就要离开,“哎,恐怕昨晚就收尸了,怎么我还昏了头,这么不死心”。
  我自我埋怨的推起自行车就走,“等一下,小王”,正当我推车走了一步开外时,畜主的门开了半扇,畜主撵了出来。
  我听见畜主的叫声,停住了脚步,回过头,“叔,昨天救治的奶山羊卖了吧”,我不自然的问道,“没卖”,畜主的一句话使我大吃一惊,头脑嗡的一声响了起来,准是死了,又要找我说事,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不过,内心通通的跳的更快,差点就要蹦出来了,可又静下心来想,昨天我走时的确对畜主交代的清楚不过了,本来看时我就不愿意,还是畜主的再三请求下接的活,难道是------
  我心里矛盾着等候着畜主的最后一句话,“小王,你猜咋样了”,“死了,一定是死了,绝不可能活”,我回答畜主很干脆,希望畜主为我的苦心相助而得到谅解。
  “不是,活了”,畜主的又一句话使我不敢相信,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昨天临走时快断气了,怎么,隔了一晚就能复活,难道真是个奇迹,我不由得瞪大了双眼,“小王,我不唬你,真的活了,不信你到屋后看看”,畜主的一句句话打消了我快招架不住的恐惧感,硬是纠结着内心说不出的感受,跟着畜主来到了他家的后院。
  畜主的后院里,昨天躺卧在地上的老山羊不见了,只见立在圈舍门口的一只奶山羊正满口的吃着畜主昨天刚割回的青草,抬眼看见生人来时有些惊恐。
  “你看,要是我昨天不坚持让你看,恐怕早已埋到地里去了”,畜主说道。“那昨天山羊的确是已经奄奄一息了,我见过多少都没救过来”,我说道,随后补充了一句,那还不是你吉人自有天象,积福积德积的,不然怎么能活”,我说的一句句使人爱听的话一下子惹笑了畜主,“那是,那是”,畜主谦虚的说道。
  我和畜主交谈了一会儿,看看上班的时间临近,就要离开,匆忙的说道,“好了,不说了,只要山羊病好就是你的福,我该上班了”,我说完话,就要走出家门,推起撑在门外的自行车。
  可就在走出大门的一瞬间,我吃惊了,刚才放在门外的破旧自行车不见了,门外空荡荡的一片,我瞪大了双眼,心里咯噔了一下,看着眼前,要是没有自行车,去站上上班肯定是迟了,怎么办,我心里扑通扑通的跳,本来刚好起来的心情又一下子跌到了冷水盆中,该不会是贼偷了吧,或是谁故意捉弄我,把车子藏起来了,可门外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况且还是一大早,我心慌的在门外左顾右盼,希望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或是碰见个熟人,我用眼火燎火燎的瞅着,街道上冷是没有一个人通过,只有一早上从家里出来的几只小狗玩耍在路边,互相的撕咬,我来回走了几步,畜主跟在身后。
  “谁把自行车能弄到哪儿去呢,就进去了一会儿”,畜主自言自语的碰见了从村子去地里干活的一位大婶,“他婶,你刚才没见有人从我门口推走个自行车”,“没见”,大婶心直口快的回答了一句,又向前走了几步才扭过头说道,“刚才我过来时看见咱村开商店的老头在路上锻炼身体呢,你不妨去问一问,或许他见过”。
  大婶的一句话提供给了我一个重要线索,这位畜主也觉得理亏,小王丢车子是和自己有责任的,他不来我家,车子就不会丢,我应该帮他找找,畜主这么想,也就这么行动了,他走在我的前面,率先敲开了商店的小门。
  “他叔,你刚才在街上散步,没见有人从我门口推走一辆自行车”,畜主开门见山的问道,开商店的老头看见我跟在身后,迟迟没有回答,只是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儿,就问我,“是不是一辆半成新的凤凰牌自行车”,“是是是,就是那辆”,我一听店主说的有门,一下子高兴了许多,就赶忙的抢先回答。
  “那可糟糕了,是我隔壁的老范让他孩子推走的,这会儿应该放在他的后院里”,店主说着话,忽的觉得说错了什么,赶忙拉住我的手,“待会儿你们进去找时可别说是我说的,不然两家又要翻脸了”,店主的话我十分清楚,为了不把关系搞砸,我和畜主商量着先由他进,而畜主看见店主说出了实话,硬是气不打一处来,想到这户人家平时老实巴交的一个农民,住在村子就知道在地里干活,平时一点也不懂经商之道,难怪儿子过的穷,但穷也不至于偷人家车子,畜主想到了这,生硬的迈着八字步叫来了住在村头的孩子,走向老范的家门口,他和孩子抡起了双拳,门被敲得通响,本来快倒的门扇几乎被畜主掀倒似的,直从门楼上掉泥巴。
  “开门,开门”,畜主大声的叫喊着,儿子也有些不耐烦,“老范头,开开门”,畜主和儿子的一阵阵狂吼猛叫,吓得老实八交的老范头一头雾水,惊恐的把眼睛从门缝里探出。
  “是老横呀,一大早的有啥事”,老范结巴的问畜主,“没事能来你家吗”,畜主说道,“你先开开门”随着畜主的一句句大嗓门,老范头不得不打开了快要倒塌的大门扇,“你有啥事”,“谁把我门口的自行车推走了”,“没有呀”老头狡辩道,“可我听人说你让孩子推走的,有这回事”,老范一听老横说的有鼻子有眼,吓出了一身冷汗,再也没有驳辩一句,他知道,站在畜主身后的儿子是这个村子有名的混混,稍不留意,就会挨一顿揍打,可那自行车不是他家的呀,他管得着吗,老范头想到了这儿,才从结巴的话语中挤出了几个字。
  “那自行车不是你家的”,“不是我家的咋了,那是兽医站小王的”,“那他去年给我家的羊看病看死了,至今也不赔”,老范头说道。
  “赔不赔于我腿事,可今儿就是不行,人家是我请来的,你推车就是不对,况且人家昨天也对我说了,你家的羊去年是因你一句不服责任的一句话造成的,不信你问”,老横的一句句话把我引向了老范头跟前。
  “是不是你家的羊产后上下脱了”,“不错”,“那又是不是你说羊羔下完了,让我看着处理”,“是”,“那后来是怎么死的”,畜主的儿子又问。“那是他缝了羊的水门以后,不久感染死的”老范头说道。
  “这就对了,那是你后来没打消炎药造成的,咋么能怪小王呢”,畜主的一句句话硬是说的老范头没了言语。畜主的儿子此时也听出了个大概,他举起了拳头,冲向前去,“看来你欠揍,妈的,好好的人不当,就想恶人”。
  老范头看到眼前的局面,若要再说话,真的该欠揍了,他吓得只是从嘴里吐出了几个字“车子在后院哩”,“那还不快点给人推出来”,畜主的儿子又举起了双拳,老范的妻子看着没法,只是默不塔塔的走进了后院,推着车子来到门外。
  “小王,把车子推走,看谁敢拦”畜主儿子的一句话,说的老范硬是连个屁也没敢放,哪还敢拦,只是眼睁睁的看着我把车子推走,看到这样的场面,我也怕畜主把事情弄大,只是维维诺诺的的简单几句,就推车离开。
  离开了村子,我走在来站的路上,刚才扑通直跳的心开始平静,看到老横和他儿子在眼前的所作所为,又看到老范头的蛮不讲理,心想,今天要不是老横,我真的把跤栽大了,摆在面前的这个围是无人能解的,况且那次事件,我在处理过程中的确大意了点,错听了老范头的口述,就匆匆照做,丝毫也没拿出自己对处理问题的主见,把手伸进羊的子宫里查查,后来羊隔了两天又死了,我也没有前去询问到底怎么回事,是按我临走时的嘱咐去做的吗,还是没有,至今都是个迷,怪不得人家,可看到今天老范头一家人的无理取闹,或是受人挑唆,我的心一下子冰冷了许多,想到那次要不是我给山羊用针缝住外阴,像当时羊怒责的那么厉害,子宫早已脱出了,连同直肠脱,那还不照样死掉,可谁又能有个理智的判断思维,谁又不为自己的利益争取最大化呢。
  看看时下的各村堡寨,原来几个响当当的新老兽医早已收了摊,改作他行,只有我不忍心看到村子的动物得了病,畜主跑上七里八里路也求不来个兽医,耽误了最佳治疗,最后落个人财两空,钱是花了,动物也死掉了,时常都是这个样子,于是我重操旧业,除在站上正常的工作外,一到下班就排除着社会上和家庭里的诸多不利因素,积极的服务于群众。
  “这年头谁给猪还看病哩,让他买药得了,免得自己没看好落个里外不是人”,这句话实实在在的时常在我的耳边敲响,砸在我的心头,是啊,连站上的人都这么认为,何况我呢,只有那么痛心,艰难的在人生的道路上脚踏实地的走着,走着------。
  看到今天所发生的事件,我的心很痛,很痛,思索着过去,想到了眼前的路还很迷茫,要走还是不走,要走,应该怎样走下去,不走,那就早早收拾,安安分分的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不管他门外横七竖八的烦心事。这样的想,不知不觉的走,已走进兽医站的大门,站在院子,看看院子北的那一排厦房,上班时间已过了许久,门却紧闭的严实,丝毫感觉不出上班开始时那繁忙的热闹景象。
  我走近离我最近的房门前,用手敲了敲,那是老李的临时住宿,他一来站上,由于从家里带来的东西较多,就搬进了这间较大的房子,而且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家什和做饭用的锅碗瓢盆,只要走进门就可直接看到还没有遮挡完全的卧室,那是乱七八糟的一大堆,旁边摆放着一只站上不用的大立柜,半遮着双人床的床头,好使人一进门不至于一眼看到人睡觉的姿态。
  我用手敲了敲房门,里面没有响动,又用脚踢了踢,里面还是出奇的静,会不会是他出去了,还是------,我没有多想,只是选择了后者,因为我知道他来上班时是带有早已落下的病根,那可是个要命的病根,稍不注意,病发时就会马上休克,我没有过多的敢想,站在门外喊了起来,一会儿,房内还是没有声响,我就生气的用手打开了窗台上的窗户,朝里望去。
  里面空荡荡的,床上还是一团糟,已经人去多时,我这才放下心来,不管他去哪儿,只要不是发病就行。
  我又走近其他两个房子跟前,从外看到房门是锁着的,站长一早出去了,或许他昨晚就没回来。
  于是我用钥匙打开了办公室的房门,走进去开始一天的第一个工作,打扫卫生,端起放在墙角的脸盆,走到院子的水龙头跟前,拧开水龙头放些凉水,用水把整个院子洒了一遍,又在办公室里用抹布擦得桌椅透明发亮,这才清心寡欲的坐在办公椅上,欣赏着眼前的场景,一排排整齐的文件盒摆放在刚擦干净的长方形桌子上,一张特大的工作掠影镜框镶嵌着我们工作留下的痕迹端立在桌沿,靠着墙,那是我们工作的表示呀,你看,照片里的老李多么的帅气,他老而文雅,高兴的嘴里叼着烟头笑哩,笑的那么开心,那么自然。
  坐在椅子上,刚刚在村子上演的一幕幕令人难堪的事件早已在头脑中烟消云散,只是爽心的等着老李和站长从外面回来,来开始我们一天又一天的工作讨论和工作部署。
  等了大约两三个钟头,冷是一个人没有等着,看看下班的时间临近,我就生气的推车回家去吃饭。
  走到半路,心里还是不怎么踏实,老李干啥去了,难道他真的被站长又一次叫到外面给自己当起了生意上的托儿,不然从早上到临下班连个鬼影也没见着,我心里迟疑着,及不放心的在脚刚踏进家门的当儿,又拨通了老李的电话------。
  电话在我拨通后响了好阵,像我早上来时那个样子,一直没人接听,于是我又一次的拨通,随着电话里“嘟----嘟---”的几声结尾,老李才勉强的开始通话,“喂,喂,哪一位”,他在电话里竟听不出我的声音,我生气了,“老李呀,是我,你那死鬼一早上到哪儿去了,怎么站上连个值班的也没有”,我生气的喊道。
  “我和站长在一起哩,正在外地考察”,“那你们走时也不通知我一声,站上的东西丢了怎么办?”“我忘了,只要你在站上就行,好好看住门”,听到了老李在电话中的啰哩啰嗦,我挂断了电话。
  从院子走进屋内,看看孩子放学的时间马上就到,妻在厨房忙的不亦乐乎,我就二话没说的挽起了衣袖,帮着拿刀切起了放在案板上的菜。
  “我刚才从兽医站门口经过时,怎么就你一个人”,妻看我帮起了忙,站在旁边问道。
  “老李出去了”,我回答。“那站长呢,他整天的不呆在站上,难道在外自己的业务有多忙”。
  “可不,他就整天的外出,在站上把任何事都都推给了我”,“那防疫时候也不在”,妻又问道。
  “防疫,在他眼里那都是我们的事了,他那还有时间管,就连防疫最后的总结也都是我们写的”我又生气的说道。
  “那你活该,谁让你那么做”,妻生起气来,“瞧瞧人家,一天到晚都干着自己的私事,就你傻不叽叽的光知道呆在站上,也不把家照看一下”。
  “人家是人家,我是我么,况且站上还有老李呢”,我反驳道。
  放下手中忙完的活,我隐约的看到妻的眼睛里落下了几滴泪花,“好了好了,别说了,孩子回来了”。我抬眼看见了从门外走进的孩子。
  坐在茶几旁,妻端上了几碗稀饭,孩子也争抢的从案板上端来了我刚才用刀切好的生菜,看着妻又端来了蒸馍,我拿起了筷子。
  我们吃着饭,我和妻各怀心思的想着刚才愤愤不平的对话,那都是因为我是本地人,能不在工作中起带头么,能不整天的在站上值班------
  我知道眼前的实际情况,在站上就这几个干巴巴的大活人,老李又上了年纪,还不时的在工作中拖拖拉拉,至于我做的好坏,有没有漏缺,从没人提出和弥补,更谈不上在工作中有所帮助。
  我想着,吃着饭,不快不慢的拿着筷子。
  “爸,老师让我回家给你捎个话,说是他家的奶羊有问题了,让你去看看”,孩子吃着饭,忽的向我说道。
  “那你老师没说啥情况”,“没说,你去了就知道”。
  看到我和孩子的对话,妻忙催促着我快点吃饭,好到老师的家里去一趟。生怕孩子回到学校再被老师点名批评,“你爸再能干啥,老师这点忙都不帮”。
  我吃完饭,想到孩子提及的情况,老师家的奶山羊能是什么病呢,该不会是纤维性乳腺炎吧,那个病可真不好治,得用好几天的时间进行热敷和药物治疗呢,而且效果极差,或是坏死性乳腺炎,那可糟了,没得治疗,也没有治疗的必要,两个乳房坏死,勉强治疗保住了羊的生命,可也是白米二斗半,没利用价值了,我胡乱的思考着,双手开始整理从站上带回来的药物。
  从家里推出了车子,按着孩子的所述,记住老师的家庭住址,心急火燎的赶去。行进的路,两旁的树叶早已耷拉着脑袋,太阳火辣辣的烤的大地都快冒出了火星,走在路上,眼前的热浪一股脑的扑上了身,热的我恨不得快点钻进地洞,来避开这枯燥的烦热,没有办法,为了孩子在学校有个好老师,有个好成绩,更为了老师能在我这次的帮忙后对孩子另眼相看,我不得不忍受着这炎炎烈日的暴晒,骑着自行车走在满是水泥地板的路上,没有风,没有人经过,偶尔从身边蹭过一辆汽车,就感到一阵热风迎面扑来,恨不得将我掀翻在地,背过身,眼睁了睁,用手抹去挂在脸上的汗珠,眼内火辣辣的蛰,脸上已经五马六道的像一个刚从粉窑出来的伙计。
  我想着走着,抓车把的手几次都想把车子推到路边的大树底下以作缓息,可眼前的任务在催促着我,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赶过去,赶快处理掉摆在眼前的棘手问题。
  来到了老师家,老远的就瞅见卧在大树底下的一只小山羊半搭着耳朵,头长长的贴在地上,不时的因某种疼痛表现出气喘。
  “呀,羊奶咋成这样子了”,我走到近前,看见半露在外的羊奶已经发紫,急忙的弯下腰去,用手摸了摸,羊奶已经没有一点温感,已经坏死了,我这才直起腰来。
  “小王,你来了,看看羊能不能有治”,我起身的功夫畜主走到了跟前,“没治了”,我说完话,摇了摇头。
  “难道没有一点希望”,畜主看见我回答的肯定语气,似乎有点不相信。
  “的确没希望了”我又肯定的说道,“就是用几天药保住了性命,也没有利用价值了,不信你看”我随后又弯下了腰,一手抓住羊腿,一手抓住了羊奶,使劲的挤了两下,一股血黑色的浓汁扑面射来,不小心溅了我一脸,又是一下的挤压,一股黑血射在了我的短袖上。
  “你看,咋样,我说的没错吧”,看见摆在眼前的现实情况,羊奶的确没得救了,可畜主又想到了这大热天的羊价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不由得叹气起来,他傻盯着羊奶开了口。
  “还是治治吧,只要保住性命就行”,畜主仍不死心的要求我给羊病想办法。
  看见眼前的这种局面,已经不是一回两回,我司空见惯了,于是无奈中的无奈,对羊病拿出了治疗办法。
  我从药箱里拿出了两瓶大输液,再从药盒中拿出几只双丁注射液,一盒维生素c和两只400万的青霉素,混和着给山羊插上了静脉。只是想快点让奶山羊恢复食欲,至于奶炎好不好就另当别论了。
  大输液打了一个多小时,奶山羊的嘴动了一下,紧接着反刍起来,耷拉的耳朵也竖了起,畜主高兴了,他看见了羊病情的变化。
  “大叔,羊命是保住了,可那坏死的奶炎没得治了”,我看见畜主的高兴说道。
  “没得治不怕,只要保住羊的性命,到冬天还能卖个好价哩”畜主说道,随后又听取了我的建议。
  从外边买回来一瓶鱼石脂,我用小勺在里面挖了一些,放在瓶子里,加些热水,通过奶针渐渐的灌进乳房。
  几天过去了,在我的不断努力下,山羊的采食量逐渐递增,而那坏死的乳房也开始渐渐萎缩,没过上半个月,终于成了干茄子。
  这天早上,我仍旧起得很早,希望早点来站上,在上班前打扫完院子里的卫生,可一走进门,院子还是一个寂静冷清的景象,没有一点有人住的感觉,只有屋旁的杂草在在昨天的下雨后变得簇簇翠绿,不时的在叶尖上闪烁着晶莹的露珠儿,迎接着朝阳的升腾。
  站在院子,看见各自的房门还是紧闭,我有些生气,眼看时间快八点了,怎么还没有一个人出来,难道又一次的都外出了,我心里想着,唉声叹气的用手抓起了院子里的大扫帚-----。扫完院子,又用抹布擦起办公室的桌椅。
  “小王,办公室怎么就你一个人”,门外的一个女子看见我正在办公室里忙,喊道,“里面挺热的,到我房子凉快凉快”,那女子接着又说了两句。
  “好,你先回,我打扫完就来”,我回话给那女子,抬头看是站长夫人。
  等我擦完办公室的桌椅,地上洒过的水滴已渐干去,看到屋内的闷热,刚才站长夫人的相让,我有些欣喜若狂,是啊,这闷热的天,有谁曾关心过我呢。
  我没有过多的思考,径直的走向了站长的房内,门被我打开,冰冷的空气迎面袭来,我闷热的头脑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带着舒畅的心情坐在屋内的沙发上,看着站长夫人开始绣起一幅人见人爱的十字绣。
  “小王,喝水吧”,“不喝,不喝,喝多了身上特爱出汗”,我回绝了站长夫人。“怎么,一早上没见站上的老李”,“不知道呀,或许他去了菜市场”,我没有肯定的回答了一句。
  “那咱再等会儿”,站长夫人说道。“不会又有啥事吧”,我看到站长夫人一脸的着急相,装出吃惊的样子问道。
  “没什么,就是你刚来的那会儿,小严村有个人打电话,说是他家的猪莫名其妙的死了几头,让咱们去做一下无害化处理呢”站长夫人说道。
  “那行,等会儿要是老李再不回来,咱俩去得了”,我看到老李迟迟没有回来开始建议到。“行是行,可还得等老李回来,不然我们走后站上又没人值班了”,站长夫人又说道。
  看到站长夫人的迟疑不决,我没有再去鼓动,只是个等,等着老李从菜市场快点回来。
  约莫等了个把钟头,老李回来了,走进院子,手中提了两个不大不小的塑料提包。“老李,你个死鬼,一大早又跑哪儿去了”,我看见了老李,开玩笑的骂道,“还不是因为站长,不然我早回来了”,老李看到我开玩笑的骂,生气的解释道,他刚要从集上回来时,碰见了站长正在市场买东西,就让他等一会儿,回来好捎包东西,老李解释着,用手扬了扬,“就这包”。
  站长夫人一听自己的丈夫让老李捎回一包东西,心里有些着急,能是什么呢,难道是自己这几天就要买的必需品,她有些高兴,高兴自己的丈夫还这么有心,她走上前去,从老李手中接住了自己丈夫让带回来的提包,她高兴的打开一看,一件漂亮的连衣裙和两条带花的裤衩,她兴奋了,可就在这兴奋的一会儿,老李说出了一句使她伤心的话,“快点装起来吧,那不是给你的”,“不是我的”,站长夫人有些不相信,“你老汉说让我先带回来待会儿有一个女的来取,”老李的一句话像凉水一样一下子泼向了站长夫人刚才沸腾的心,怎么------难道------,她不想再想下去,他知道自己的丈夫从来都没有花过心,而且从结婚到现在,她不敢再想------。
  在她胡思乱想的当会儿,大门口真的进来了一位漂亮的女子,高高的个子,嘴上抹着红红的口红,两耳下坠着一付硕大的金耳环,手中打着凉伞,走起路来一副的妖艳感,老李看后从嘴里流下了口水。
  “老李,你站长让你捎回来的东西呢”,那女人用眼连盯都没盯站在老李身旁的站长夫人,她走上前去就要接住老李手中的东西,这一瞬间,站长夫人彻底看清了,她是小严村的黑牡丹,前几年丈夫因车祸离开了人世,是她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孩子从出生带到现在,可怎么和自己的丈夫有关系了呢,或许是因她搞起了养殖,她思考着,眼前的这位女子的身影一时一刻也离不开自己的视线,她隐隐约约的想起有一次,她刚从外面回家,一进门就看见一位女子睡在自己的床上,而且衣衫不整,后来听其丈夫的解释,说是他的一个客户走到这儿发病了,特意的让他招呼到了自己的床上,那次的事件由于自己的琐事繁忙,也没有多想,可眼下------
  她不敢再想下去,她知道自己的丈夫从来都不会花心,她眼望着站在面前的这位女子接过老李手中的提包快速的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小吴,咱们还下乡去?”我问了站长夫人一句,“下去呀,咱们走”,我的一句话打消掉了站长夫人正在睡梦中的思考,她哆嗦了一下,清醒了一会儿头脑,她走进屋内,用提包装起了相机和无害化处理登记册。
  去小严村的路,她跟在了我的后面,我们骑着各自的自行车,顶着这炎炎烈日,走在金色的大道上------。
  热已不在话下,我的心只想着畜主,想着他那头刚刚死去不久的大肥猪,急头火燎的骑车奔走,炎炎烈日的烤晒,我们来到了畜主家,各自已变了模样,我浑身的衣服早已湿透,身上不时散发着阵阵的一股臭汗味,再看跟在身后的小吴,原来一副白皙美的小脸蛋也变得通红和脏皙,她看了我一眼,我们互相对视了一下,各自傻笑了笑,没得半点的休息,我就催促着畜主快点处理刚才死后的那几头死猪。
  “在那儿,坑挖好了没有”我问道,“早挖好了,就等你们来”,畜主说到,随后领着我们来到了距离村庄一里之外的荒坡处,三四个死猪横七竖八的摆放在那儿,有的肚子已经变得发青而臌胀,眼瞪的滚圆滚圆的吓人,我用脚踢了一下,一头猪的鼻孔流出了一股黑血,浑身发软,再看看其他的几头,几乎一个样。
  “他叔,你没看能是啥病”,畜主的问话打断了我正在思考的问题,“炭疽?,有可能,但也不排除病猪热死的疑虑”,我头脑的思维快速的转动着,想着如何回答畜主提出的问题,“可能热死的,处理完先看看其他的吧”,我答完话就亟不可待的要求畜主快点埋掉摆在眼前的死猪。
  小吴看着我和畜主的交谈则拿起了照相机,打开了快门,叫喊着畜主按着不同的站立角度,拉摆着一头,两头,三头,最后汇聚到一起,再照了几张人畜合影,才算罢手。
  “他叔,在这儿签个字”,小吴的一句话,我看她拿出了一本无害化登记册,畜主瞅也没瞅的就盲目的拿起了笔,“怎么,处理的数字和上面写的不符”,我看到小吴刚刚用笔写下的数字有些模糊,心直口快的问了一句,“哦,写错了,回去再改”小吴说完话合起了无害化登记册。
  看着畜主用锨铲起飞扬的尘土,我的身在哆嗦着,眼前的一幕幕刚才不一样的死后症状和我的心交织在了一起,病死猪死后有几个小时了,怎么还是一身的稀软,血液也不怎么凝固,难道真的是去年刚刚发生过的疫情,我没有再敢往下想,只是快点的希望畜主在我们的监督下赶快处理完摆在眼前的死猪。然后看一下还在生存的所谓健康猪。
  处理完眼前的病死猪,我吩咐着小吴先回站上值班,随后跟着畜主来到了他家的猪舍,站在墙外,我探头看着卧在地上的几头大肥猪,个个没有精神,圈里又热烘烘的放满了一池水,于是我让畜主从他家拿出了体温计。
  “先测一下体温吧,我看那几头也好像生病了”,畜主听到我说的话吃了一惊,不会吧,难道这几头也得死,他不敢再想,快速的从家里拿出测体温用的体温计。
  “先测一下那头”,随着我的手指畜主测起了病猪的体温,一点不假,果然按我想象的来了,卧在圈里的那几头全部发起了烧,而且是高烧,畜主慌了。
  “小王,那,你看怎么办”畜主问道。“就先治治吧”,我说着话,让畜主从家里拿出了一张纸和笔,我快速的在上面写下了几样病猪需用的治疗用药。
  “快点到站上买去吧,回来一定要按我说的办”,我交代完畜主,也就紧随其后的回了站。
  随着我们对病死猪的无害化处理结束,我回到站上,坐在办公室内,调整了一下刚才因看到疑似疫情紧张的心情,开始拿起了电话。
  “喂,喂,是站长吗,咱这儿恐怕有疫情了”,我在电话接通后呆了好会儿才听见一位女子细柔的声音,“哪一位,有啥事找站长”,“有疫情了”“说什么,有疫情了,不可能”,电话里站长一百个不情愿的肯定说道,“你没怀疑可能是啥疫情,要不要我回来配合一下”。
  “你一定要回来,可能是炭疽了”,我有意的把事情说得很害怕,生怕站长像上次一样的把延误了上报的罪过推给了我们。
  可就在电话中我和站长沟通后,我陪着站上的老李一直从早等到了下午,又等到了晚上,还是没见站长的身影,老李有些按捺不住了。
  “小王,炭疽到底是啥病么,你这么神秘的”,“没什么,站长一回来就知道了”,看到我的言语紧闭,老李没趣的回到了自己的房内,我也等不及的回了家。
  第二天,天还没亮,站长的电话就打断了我的睡梦,他回来了,一定回来了,不然他不会打电话催我这么早去站上,我这么想也就这么快的行动了。
  来到兽医站上,老李早已开始打扫院子,而站长也不知何故的在院子来回走动,他看见我的到来,一脸的急像,“小王,你昨天说咱这儿有疫情了,在哪儿?”“在小严村”,我面对站长的问话回答的很干脆。
  他走动的脚步站住了,沉下头,略有所想的沉思了一会儿,开始叫喊着正在打扫卫生的老李,“老李,大家都到办公室来一下”。站长终于从喉咙里发出了声,嘶哑的。
  “现在,我宣布,咱辖区可能出现了疫情,得马上向上级汇报”他没有过多的向我追问到底是不是疫情,确诊的把握性有多大就发话了,我没有发言,老李耳背的也没有听清,“啥,有疫情?不可能吧”,老李始终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昨天小王不是对病情没有肯定吗,怎么到站长的嘴里就现实的变成了疫情,他没有再问,也不想惹火烧身,他坐到了椅子上。
  “从现在开始,你们到各村转一下,看有没有再发的,再就是下去多带些消毒药”,站长说的话很切合实际,我们的确应该这样,这样下去不至于群众说三道四,而且还带动了站上的经济。
  站长讲完了话后,我就二话没说的叫上老李离开了兽医站,连同老李背上的消毒药,我们大踏步的走向了各村堡寨。
  随着我们对疫情的普查,畜主反应都很一致,没发现,也没听说,我们也就顺理成章的重新走向了昨天病发的那家。
  来到那家的猪圈,我在畜主的陪伴下,探头朝里看了看,昨天发病的那几头猪已经不太要紧,开始吃食了,我终于放下了心,不是什么疫情,也不该是疫情。老李又一次的在我的督导下拨通了站长的电话------
  像上次一样,电话响了很久,站长才懒洋洋的用手拿起了电话,“喂,老李吗,你们检查的怎么样”,“没什么疫情,就是那家发病的几头,今天已经开始吃食了”,老李一句话说完了我该说的话,他放下了电话,抬头看看天空,太阳早已过了头顶。
  我们回到了站上,站长早已消失了踪影,只有坐在院子的几位畜主盼着我们的回来,他们看见我从大门的进入,争先恐后的站起,走到我的跟前,讲着各自家动物发病的症候,希望我快点拿出治疗的决策。
  “大叔,你先说”,我看见坐在房门台阶上的一位老大爷见到我后,走起路来打了几个趔趄,慌忙的用手扶住,“孩子呀,我从你刚走等到了现在,你得快点去呀”,老大爷满眶含泪的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说道,“孩子,我家的老母猪昨晚下了一夜猪仔,天还没亮就声唤的不得了,眼看就不行了,你得快点去”,老大爷说话间用手紧紧的抓住了我,“好吧,叔,你先回,我随后就到”,我用手指了指围在身边的几位畜主,用笔记下了老大爷的住址,接着开始逐一的听取着眼前这几位畜主的各自口述,觉得病情不太严重的一条小狗就让老李在药房取了一包中成药“死不了”,让其带回喂服,会打针的一位畜主,我按着家畜的病症配了药,至于两户实在不会打针的畜主,我就不得不跑一趟了。
  打发走站在眼前的这几位畜主,我发热的头脑开始清静下来,细想着这次下乡一定得多带些药,省得把来回的时间浪费到路上,在药房里拾掇完下乡可能应用的药物,已经满头大汗,自身的前胸和后背已经似雨水淋过一样,不时的散发着阵阵汗臭。
  看到时下,站上除了我能给动物看病外,也就是站长了,而他整天是不会呆在站上的,这只有苦了我自己,没有法子,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叮嘱了老李两句,开始骑车下乡。
  来到了刚才约定好的畜主家,老头已经不知在门口转了多少圈,硬是不知所以然的来回埋怨自己的老伴告知他猪病太迟,他埋怨着,看见我的到来,似乎有些欣喜若狂,他走上前去,“孩子,快点,我刚才回来发现还好像有些抽风的症状呢”,我一听老汉说是母猪有了抽风,一下子目若呆鸡,半会儿没回过性来,我知道,母猪一旦有了抽风,那病不是很好治的,往往有时一针打下去,人没离开就会毙命,我想到了这儿,也就不愿出风头的跟在了畜主身后,来到后院的猪舍旁,我远远的就望见躺在泥水里的那头大母猪舌头已经耷拉在了外面,不时的浑身抖动一下,谁看了都害怕。
  畜主引我走到了近前,我弯下腰去,用手掰了掰大母猪的眼皮,眼珠一动不动,又用手贴在大母猪的心脏处静静的感知了一下,心音若有若无,我心凉了,直起的身子晃了晃,抓住畜主的双手,“大叔,母猪不行了”,我的一句话刚一出口,站在身后的大婶顿时哭了起来,没有法子,我已没有能力来趟这谭浑水,我朝畜主摆了摆手,提起了药箱------。
  看病到了最后,浑身的骨头已经散了架,走起路来低着头,驮着背,好像整个身子变了形,我没有后悔,也没有埋怨,只是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一步歇两步的走着,艰难的走向了兽医站的大门。
  过后的几天阴雨,病情总算平静下来,我劳碌的身子得以休整,烦乱的心情已经平缓,静下心来,坐到办公室里,拿出以往的学习记录,翻看着,研究着------
  傍晚,天有些搭阴,空气还算爽凉,我坐在屋子里闲的无事,不由得打开了放在柜台上的收音机,坐在椅子上,摇着头,细细的品味着广播里传来的幽雅歌声,妻走上前来,“小王,刚才来了一个女的说她家的羊有些问题,让你去看看”,妻的一句话打断了我正听音乐的雅兴,“你没问哪个村的”,“我问了,说是小严村的,叫什么什么黑牡丹”,妻的一句话提醒了我,那人正是站长的相好,我怎么好意思去给她家的羊去看病呢,我说起了妻,“那你怎么不说让站长去看病呢”,“我说了,她说站长已经看了好几天了,没有什么起色,还是站长提议让你去的”,妻的这一句话使我一头雾水,想到站长的医技水平和我不差上下,他怎么看不好呢,况且这几天他也没有向我吱过声呀,难道有什么隐情,我没有再想下去,只是埋怨着妻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略微收拾了一下药箱,不情愿的骑车奔向了小严村。
  走在去小严村的路上,我的心上下翻腾着,大脑思维哄哄的乱,眼前不时闪过站长和黑牡丹在房内那恶心的一幕幕,是呀,要不是那一次我的突然闯入,谁还会相信站长在日常生活中还会有这么一腿,就连他的妻子也不知情呀,我想到了这儿,想走不想走的将自行车骑向了小严村的黑牡丹家门前。
  来到了她家,我没有过多的言语,就在她的引导下走向了她家的羊棚,从远走到近前,只见圈在竹架板里的几只小山羊耷拉着耳朵,不时的从里面传来几声咳嗽,卧在门口的两只小羊双眼已经泪流斑斑,喘着粗气,两股鼻涕浓稠的堵住了细小的鼻孔,我问过了发病的天数和治疗的经过,就已经粗略的估计到应该是疫情了,可站长明明知道一旦是疫情就要上报和上级的批示,然后就是--------,
  扑杀这两个字在我的头脑快速的闪过,以前防疫结果的好坏,饲养档案的是否建立,我一概不知,就连多时开始饲养我们也没有一点信息,难道站长和我们没有必要进行所谓的沟通,我没有再往下想,只是简单的提到了疫情就说回去和领导商量。
  第二天的一大早,我就早早的来到了站上,希望尽快通知站长采取果断的措施,可从早等到了下午,还是没见站长的身影,就不免的拨通了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正当我挂断时,站长终于搭上了话,“小王,有人举报说你发现了疫情,迟迟不肯上报上级,有这回事”他说的这句话终于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他是要嫁祸给我了,我生气的挂断了电话,再也不想做任何解释,我知道,这一定是他和老情人串通好了的,他害怕疫情从他口中说出得到上级领导的批评,他故意挽着花子来陷害我,希望从我的口中把疫情的消息传播开来,我想到了他的用心险恶,原因很是简单,他几次的利用手中的职权套取国家的畜牧业补贴,被我发现,后来又被我追究,又有几次在自己的房间和女人乱搞被我碰见,有口说不出,因此想拿这件事拿捏我了。
  我生气的在电话中骂了起来,“你老情人养羊来站上给谁说过,况且你看了这几天病,又有谁知道,一天跑到黑就知道给自己挣钱,站上的事你倒过问过么,难道兽医站是给我一个人开的”,我骂的声狠,骂的难听,把他骂的狗血喷头,硬是在电话中吱吱呜呜。
  到了次日,上级领导终于知道了我们这里发生的疫情,马不停蹄的召开紧急会议,委派人员下乡查看,通报上级,这下热闹了,有人真想将这事扩大,通知记者,媒体了,他惊呆呆的想到了自己的下场,应该怎样挽回,挽回自己的损失,他走动了,他怕领导找自己谈话,更怕我们检举自己对工作中的不作为,他黑青着脸色陪着上级的检查组,在我们的有力配合下完成了对老情人羊场的全面扑杀------。
  过后,他几天没有外出,他一想到我们对羊场的羊只扑杀的场面就心惊胆寒,他想到了后怕,更想到了今后如何面对和自己多年相处的老情人,他怕见到,更怕再有一处出现新的疫情。
  随后的几天,其他各处真的还传来的疫情爆发的消息,他胆正了起来,他不怕了,他又开始了他的一套完美的计划------,到了中午,眼看就到下班时间,他开车从外窜了回来,一下车,满脸的笑容,老远见到我就喊,“小王,过来一下,把这几件消毒药搬到药房去”,他看我走到了跟前,用手指了指地上,“瞧,看我给咱干的好事,没费一刀一枪就空手拿回了几件消毒药”,他高兴,他自喜,他又一次的忘记了自己。
  看到这一件件消毒药,我深深的知道,这一定是前不久站长花了几千元宴请的贵宾用不了施舍给了我们,不然他是不会居功自喜的,他看着眼前的消毒药,顿时又有了要说的话题,“咋样,上次的钱没白花吧”,站长的心花怒放,老李的心情舒畅,我并没有在意,只是在搬一件件消毒药的一瞬间,我无意中看见了出厂日期,“哎呀,怎么这几件消毒药马上到失效期了”,我的一句话如同天上的一个惊雷,硬是说的站长变了脸色,“不可能,绝顿不可能”他说话间向前走了两步,木呆呆的噌着眼神傻看着,不假,确确实实摆在眼前的是马上到期的消毒药,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力,更不敢相信以前的一切,“会不会是我拿错了”,他用手挠着头,忽的又一声说道,“还没到期呀”,他随后把我们叫到了办公室,“是这样,这几件消毒药离失效期还有几天,你们得快点用”,他说话间沉思了一会儿,接着说道,“趁这几天闹疫情,你们赶快把消毒药卖出去,还能有一笔收入呢”。
  按着站长的意思我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漫长的推销工作,每到一处,不是磨碎嘴皮就是卖弄人情,硬是把快到期的消毒药塞给了关系较好的养殖户,“先用用吧,最近疫情泛滥的不得了”我们好说歹说的把疫情说的可怕,生怕这一次推销工作失去了人心。
  没过几天,正当我们在基层为消毒药的销售呼风唤雨的时候,上级又传来新的指示,“疫苗回来了,没得病的赶快防疫呀”,一声声令下,我们又进入了如火如荼的繁忙工作中。
  没得片刻的休息,老李显得更加黑瘦,我也变得有气无力,整天顾不上吃饭,走东村,窜西村,一手拿着登记册,一手握着注射器,每看到一只羊,不管大小,总是登记的那么详细,能防的一定把疫苗打到身上,到了晚上,乏困的连吃饭也没了胃口,没有办法,谁让站上只有我和老李能干呢。
  过后的几天防疫,站长夫人小吴监督我们在乡下跑了两天,养殖户口中的风言风语不时的传入她的耳朵,“你看,那个人就是站长的老婆,长得多漂亮,怎么他还不满足哦,整天的往小严村跑”,村民的一句句话把她终于从梦中拉了出来,看来自己丈夫的越轨行为确实存在了,她得好好问问。
  到了下午,正当我们走向回站的路上,小吴碰见了黑牡丹,顿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拿出了勇气,走上前去,一把抓住黑牡丹的衣领,“好一个不要脸的,我让你勾引他”她的一句句谩骂,一阵阵抓打,骂出了她的心声,打出了她的威严,她的谩骂也得到了黑牡丹的回击,“谁让你看不住自己的男人,怪谁呢,你男人爱我么”,黑牡丹的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谁让你管不住自己的男人呢,怨不了别人。
  经过小吴和黑牡丹的一次较量,好像给我们解了狠,是呀,作为我们的站长整天干着自己的私事,还不时的吃喝嫖赌骗,这能没有报应吗,看来报应还没到最后,我们开心了,开始打起精神走在乡村的小路上,继续我们的工作。
  过了几天的一个中午,我吃过饭,正当休息之际,站上传来了站长和他妻子紧促的一阵阵电话铃声,我没有接,随后又是一位畜主的来访,“你看,上次你们防疫时忘了在免疫登记册上填写防疫数字了”,我接过手看了看,的确忘记了填写,可已经在站上的档案中注明了呀,怎么站上连一个人也不帮一下忙,整天干啥吃得呀,我生气了,放下了眼前就要歇息的大好时光,骑上自行车奔向了兽医站。
  走进兽医站的大门,院子静悄悄的,办公室的大门敞开着,站长和妻子坐在椅子上,黑青着脸,我走到近前,他们没有吱声,我发起火来,“他妈的干工作是我,出了漏洞还得我补,你们一个个在站上都一天干啥吃的,遇见麻烦就知道逃避,有没有同志之间的一点温暖”,我骂着,我也知道可能又有疫情出现了,不然站长此时是不会呆在站上的,我骂过后,站长沉思了许久,终于从喉咙里发出了声,“西长村羊群发生疫情了,就是刚才的那位畜主”。
  其实,这次的疫情我昨晚已经得到了消息,站长一直在那儿为自己推销羊的饲料,前不久还给了一件快到期的消毒药呢,何况我们还没来得及防疫到那儿,怎么又有疫情了。我没有继续往下想,只是听着站长的讲述。
  原来羊场的疫病发了好久,一直都是站长在那儿服务,直到昨天已经死过了一大半,才看纸里真的包不住火了,就借着我们防疫出现的漏洞再一次的把责任推给了我们,平时,他总是说,你们两个就是搞防疫的,我给咱管大局,可今天的大局怎么你不掌控呢,难道又怕丢了官。
  面对眼前的疫情,我的谩骂,站长黑青着脸用电话通知了上级,通知了上级的各个部门,接下来就是就是一大帮的人的到来,上级领导来了,各级的主管来了,扑杀队也来了,我们配合着扑杀队开始对一只只小山羊注射上了毒药,羊只瞬间的倒地,口吐白沫,蹬着四蹄,一会儿的功夫,满地凄惨的景象,连天也好像不满拉下了脸,我们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再次扭转眼前的结局。
  一会儿的功夫,死掉的小山羊全部被车拉到了填埋场,一起倒在挖掘机刚刚挖好的大土坑内,站长像点燃火炬一样点燃了倒在小羊身上的柴油,顿时火光冲天,风雷俱动,路旁树上的麻雀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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