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随着岁月流逝,畜牧业的发展也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如今,散养的畜禽饲养户已基本上被大中型的饲养场所代替,而且在现实生活中,人们一切向钱看的错误观念,养殖户,饲料厂,佐以利益的驱动,开始人为的在饲料中,大批量的加入抗生素,以及有些农户罔顾国家法律于不顾,违禁药物的饲料中投放,使得畜产品的质量安全问题日益突出,同时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和快速的异地商品差价信息,加速了畜产品和活畜禽的流动,同样带给我们的不仅是动物检疫工作中的风险,而且也负面带来了更加疯狂的复杂的疫情,满怀希望的饲养户,一旦畜禽入舍,便终日惶恐的不得安宁,生怕那一天灾难降临到他们的头上,国家面对各地新一轮的疫情变化多样性,各级部门无时不刻的投入人力,物力,来消除饲养的风险,我们作为基层的动物防疫工作者,更是如此,为了辖区的畜牧业安全生产,冒着酷暑严寒和时刻被疫情感染的风险,迈步入舍被狂犬咬伤的困境,默默无为的下乡,逐村逐户的完成着动物的各种防疫任务,和畜禽疾病的控制,治疗,不留死角的键全着大小养殖厂户的养殖档案,为了一个个小天地的畜牧业安全生产,我们不买人情,铁面无私般的执行着畜禽异地的出入检疫,和宰前宰后的品质检验,面对一天天的辛苦劳作,日复一日的精神上的恐惧和某些关乎到利益的人群的伤害,恐吓-------
东风扑面乌云晚,只道天昏暗,落叶乱纷,人乏脚困,望悔眼,几丝泪,谁人湿衣衫。顶头盖脸大雨拦,走到了岸边,退步维艰,心慌乱,银丝盘,少了几道弯。笑说走几村串户,鸡飞豚喊,忙得泪人,野狗又吠。早出晚归容颜黑,多少身醉,少了心碎。
星期天的早晨,太阳刚刚越过了地平线,北风还使劲的猛吹,我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挂历,正月的时光早已逝去,室外的温度还是很低,我回到了家里,在妻的催促下,早早的离开了家,用塑料袋提着昨天刚买好的几代能吃着减轻母亲胃病的流曲镇琼锅糖走出了屋门,寒冷的风吹在了我的脸上,顿时如同冰贴在了上面一样,我从头顶向下拽了拽棉帽,紧了紧还裹在身上的棉衣,趁着难得的机会,走向了母亲的住处。
刚过大马路的十字,向北走了几十丈远,老远的扭头就望见母亲一个人孤零零的仍旧坐在屋门口的小板凳上,不时的抬眼望着南去北往的路人和车辆,母亲蓬乱的头发早已花白,满脸的皱纹左右交错的已陷得那么可深,本来就驼背的身体坐在小木凳上已很不匀称,显得格外的矮小,冻得通红的粗糙的双手不时的搓着脸颊。
“哎,都好几个星期了,孩子们怎么一个个都没有回家”,母亲抚摸着卧在怀中的花猫咪,自言自语的说着盼望已久的气话,“长大了,都一个个翅膀硬了”,她带有失望的眼神,一眼不眨的望着从眼前消失的路人。
大老远的忽然望见了我,使劲的睁大着眼睛,“不会吧,会不会是三儿”,她说着话,扶着门框,慢慢的站了起来,单手抓住放在门旁的拐杖,努力的支撑着本来就不太健康的身体,她硬生生的站着,望着由远走近的我,“噢,是三儿回来了”,母亲看着我走到了跟前,慌乱中用充满血丝的眼神打量着我,“三儿廋了,没有原来那么胖了”,母亲一句一个廋,又一句一个胖的把我从头看到了脚,又看了看我身上的棉衣,“孩子,冷不冷,快回屋暖和暖和”,母亲说着话,我快步的走上前去,放下手中的塑料提袋,俩手紧紧的搀扶住了母亲的双臂。
“妈”,我简单的从口中喊了一个字,忍着眼眶里满眶打转的泪滴,扶着母亲走到了屋内,“这么冷的天,你老是不听劝呢,总爱坐在门外”,我看着母亲冻得通红的脸颊,又生气的说道,“看你脸上都冻成什么样子了”,我说归说,还是用牙咬了咬嘴唇,忍着从眼眶里欲出的眼泪,扶着母亲坐到了屋内的旧沙发上,又从屋内的角落搬来了正在生着的火炉。
“妈,你炉子上烧这么多水干啥”,我用手指着水问起母亲,又重新的将盛满水的铁锅放到了火炉上,心里想着母亲,一个人呆在家里生活上的确很是不便,更觉得寂寞,自从父亲离开了人世,母亲就变得孤僻,不愿到儿女们任何一家去安享晚年,如今的她枯燥的生活环境已成了习惯。
“去年,你从外面抓回的小狗前阵子不知被谁偷去了”,母亲的话说了半句,用手指了指卧在小板凳上的花猫咪,“如今就剩下她还不时的在我面前叫的欢”,母亲说着话,花猫咪用眼瞅着母亲的嘴动,似乎知道了什么,喵喵的叫唤了两声,又重新的卧到了母亲的怀里。
“我估摸着你今儿该回来了,特意的在火炉上烧些热水,等着吃一顿团圆饭呢”,母亲说着话,卧在怀里的花猫咪又似乎懂得了人性,抬起头朝我连连的叫唤了几声,竟直的跑向了母亲身旁的橱柜跟前,“喵喵”又是几声花猫咪在叫,她用前爪抓了抓橱柜上一角。
“你看,你看,猫咪多精灵啊,就知道我给你做吃得了”,母亲说着话,又在我的搀扶下将脚挪到了橱柜跟前,用手轻轻的打开了橱柜,从里面取出了一包包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东西来,“孩子,这是你二哥上次回家带回的一包元宵,就等着你回家煮着吃呢”,母亲说着话,用手一层一层的剥开了包裹在元宵外面的旧报纸。
看看沙发前的火炉上,刚放在上面的铁锅,里面的水开始起泡,热蒸汽弥漫着屋子里的整个空间,母亲又开始了发话,“快回去叫上孩子和他妈,一会儿过来都吃”,她说着话,又用手数了数塑料盒子里的元宵,“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正好十八个,够一家人吃一顿了”,她说着话,就开始一五一十的往锅里下元宵,我望着母亲正在忙碌的双手,此刻内心有些颤动,是啊,她上了年纪,我看着锅里,随着冒出的热气泛起淡淡的酸味。
“妈,元宵好像坏了”,“不坏,不坏,你快点叫孩子过来”,她再次的催促着我,我上前帮母亲盖好了锅盖,大踏步的跑回家去。
等到了孩子过来,锅里的元宵已被水煮了几开,母亲高兴地揭开锅盖朝里看了看,元宵已经漂浮在了水面上,“孩子,元宵应该熟透了,你用筷子夹一个尝尝”,母亲命令道。
我随着母亲的命令极不情愿的用筷子夹了一个元宵放进了桌子上碗里,淡淡的酸味随着热气直扑我的鼻孔,孩子看见了觉得好奇,亟不可待的跑到跟前,用嘴吹了吹,拿起勺子一下子撸到了嘴里。
“好酸呀”,孩子的一句话刚出口,就狠狠的瞪着双眼,疵着大嘴巴将元宵吐在了地上,“你看,你看,我刚才就说元宵坏了,你就是不听,现在孩子又说坏了,看你信不信”,我埋怨着母亲,看着孩子吐在地上的元宵,从墙角取来了笤帚边扫边说着气话,母亲看到了我的埋怨,又看看孩子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跑到院子,她说道“就是等你,只等你不回来,这么好的元宵怎么就坏了”,她望着锅里,元宵正在冒着气泡的水里翻滚着,她叹起气来。
“倒就倒吧,柜子里还有些包子,你就拿出来,在炉子上烤着给孩子吃吧”,母亲说着话再次的挪动着沉重的双脚走到柜子跟前,取出了刚刚放进不久的几个包子和几包酸奶饮料。
“叫孩子进来喝包酸奶吧,包子一会儿就烤对”,母亲说着,望着我把锅里的元宵端出了门外,顺手的在火炉上烤起了包子。
“叮铃铃------”一阵手机的铃响声从我的棉衣口袋里传了出来,“真烦人”,我说着气话,在母亲面前不情愿的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看看屏显上的手机号码,正是呆在站上的老李打来的,我生硬的拨通了对话,“有什么事,这么急”,“小王,快点来”,老李错乱的言语中带有几份哭丧,像是在乞求着我快点来到他的跟前,帮他解决我还不知道的难题。
“快点,站上来了一只山羊,子宫脱出来了”,他说道。
“那你看着办吧,我还忙着哩”,我生气的说完话,就关掉了手机。
“叮铃铃------”,又是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我再次的拨通了对方,“我怎么也送不进去呀,快点帮忙”,老李的话语中又一次带着乞求的口气。“哎,真是的”我叹着气不情愿的再次的把手机装进棉衣口袋。“孩子,去忙吧,我这儿不是还有小孙孙陪着哩”,母亲看见了我接过手机后一脸的急相,用手指了指还在门外玩耍的孩子说道。
“也好,妈,你就让孩子在你这儿多玩一会儿吧,我去去就回”,我望着母亲正在火炉上翻着馍的双手说道。随后我叫来了孩子,简短的叮嘱了几声,快步的离开了母亲的住处,回家骑上自行车,径直奔向兽医站而来。
路上,我的眼前不断的闪过老李如何帮着畜主把山羊外脱出来的子宫体往内送,又怎么的送不进去而显示出难堪的表情,“不会,会不会因山羊的子宫体太大,送不进去,或许断送了山羊的性命”,我心里想着他或许在等着我帮他呢,胡思乱想的我不知不觉的赶到了兽医站上。
走进兽医站的大门,我抬眼就望见院子里的老李正满头大汗的用双手搂着奶山羊的子宫体,嘴里不干不净的埋怨着畜主,“谁让你们发现迟了,这好,冷冰冰的多难送呀”,他看着往奶山羊体内一送一出的子宫体,已有几处破裂,鲜红的血液已染红了他的下半身衣着,脸上也抹得血迹斑斑的,简直成了一个十足的跳大仙,唱大戏的老花旦,畜主拼命的帮着老李把奶山羊脱出的子宫体往体内挤压着,奶山羊也拼命的把肛门和水门努责的厉害,刚刚送进少许的子宫体又一次次在山羊的努责下脱出的更多,老李看着眼前的场景,他深深的知道,自己已洗手不干二十多年了,可眼下只懂得防疫的他怎能又怎敢的夸下海口,把奶山羊的子宫体往进送呢,他看着眼前血迹斑斑的子宫体,他开始懵了,已经晕头转向,胡乱的用手抓着,送着,嘴里不停的说着。
“怎么,电话打了有一阵了,还不见小王的踪影”,他一句一个小王,又一句一个难以送进去,还不停的埋怨着畜主。
“来了------”,我一句大嗓门,从门外把声音传进了老李的耳朵,老李神魂未定的心开始镇定下来,他似乎看到盼来了救星,盼来了帮他解脱困境的救命主。
“快点,帮帮忙,我快不行了”,老李看见了从大门口走进的我大声的叫喊着。我看着畜主的愁眉哭脸,小孩子站在一旁直哭,急忙中迅速走到跟前,挽起衣袖,将双手浸泡在消毒水盆中洗了洗,又从老李屋内端来了热水盆,“你看看,这么冷的天,子宫体冷冰冰的咋能送进去”,我说着话就开始把热水盆中的热水不停的往奶山羊脱出的子宫体上洒。
“你怎么就不动脑筋哩,只有这样,子宫体热敷后就会软下来,往进送不就简单了”,我说完话,看着被热水敷后软下的子宫体,让畜主和老李用编织袋从低下扶着,就开始一点一点的往进送去。
小孩子看着我把奶山羊脱出的子宫体渐渐的送了进去,止住了哭声,畜主也看着我,愁眉苦脸的阴云渐渐的散开,老李开始脸上出现了笑容。我看到了他们的笑意,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用刚刚洗过的双手快速的在缝合针上穿好缝合线,又一次的走到奶山羊的跟前认真的把山羊的水门似口袋一样缝了起来。
缝好了奶山羊的外阴,老李也按着我的吩咐走进了药房配好了输液,拿在手中,望着我又一次的将一个12号针头插进了奶山羊的颈静脉,一股鲜血顺着针头流了出来,我又快速的接好输液器,开始一点一滴的输液输进了山羊的体内。
一会儿,山羊萎靡的体征渐渐的恢复了过来,山羊得救了,我高兴地松了一口气。“大婶,把羊拉回去后,再找人帮着打两天消炎药,不然会感染的”,“知道了,孩子,今儿真的感谢你”,老婶子回着话,激动的抖着双手接过老李递过来的消炎药,随后,我们帮着婶子把山羊装进了车厢,目送着她拉着架子车走出了大门。
送走了给羊看病的大婶,我重新的用热水洗着粘满污渍的双手,低头看了看裤腿上还是星星点点的溅满了血迹,无奈的苦笑了笑,看到老李走进了办公室里,坐在板凳上认真的看起昨天刚刚收道的报纸。
“老李,今儿不是站长值班么,怎么换成了你”,我看着值班牌上早已用粉笔写好的值班人员名单说道。“可不呢,站长一早上就打电话说自己有事,让我替他”,老李说着话,脸上流露出了一种极不自然的表情,他接着又说道,“刚一到站上,屁股还没有坐热,就来了给山羊看病的大婶,我看着山羊的子宫体脱出了许多,又怎么送也送不进去,这不,情急之下,大婶提醒了我,我才给你打电话呢”。
老李说着话,放下了手中的报纸,端起刚刚倒进热水的茶杯,轻呷了一口,那种不自然的表情才在说话中淡淡的松懈了下来,“现在没事了,你要回就回吧,反正我今天没事”,他说着话,又重新的反复的看起了报纸,“也好,我回去一下,明天一大早就来”,我回答着老李,走出了大门,骑着已破旧的自行车走向了回家的路。
第二天的清晨,我起了个早从家里赶来,用自己随身携带的大门钥匙打开了兽医站的大门,走进院子,只见各自的房间里还黑咕隆冬的静的出奇,于是,我在门道放好了骑来的自行车,轻手轻脚的慢步走到老李的窗下,细听着老李熟睡中打出的高低起伏的呼噜声,“都老同志了,睡就睡吧,反正今早没有多少事”,我心里这么想着,又四处张望了望院落,昨夜的大风把院子里的杂物刮得到处都是,站长门前还堆放着一捆刚刚喝过的啤酒瓶和一堆用手撕烂的塑料袋,地上吐了几滩从胃里呕出的食物,恶臭难闻,气味不时的还弥散在院子的空气中,远远的闻去使我头晕的难受,扫扫院子吧,趁大家还没有睡醒,早一点扫到一块用火点然了也好往外倒,我想到了这里,开始动气手来,拿着站上早已秃了的扫帚把院子里的枯旧树叶,杂物和站长门前的一堆塑料袋扫到了一块,用口袋里的打火机闪着火苗点燃了,顿时一股浓烟散了开来,笼罩起整个院子,闪烁不定的火苗透过还是潮湿的枯树叶,像似篝火一样的一闪一闪的在浓烟中消失掉,我又跑进了办公室里拿来旧报纸,重新点燃了杂物,引燃的塑料袋燃烧时放出难闻的气味,呛得我张口连打了几个喷嚏。
通过院子里的骚动,老李似乎听出了动静,慢悠悠的起了床,打开了屋门,端起自己的牙刷刚走到了院子的水道处,慢条斯文的刷起牙来,左右刷了几下,满嘴的白泡沫和几丝血迹,用水冲了冲,重新的走进屋内,双手端着正冒热气的开水杯来到了办公室里,他放下了水杯,开始每一天的第一个工作,用门背处的一条旧毛巾擦起了桌椅,我看着老李的忙活,也没有闲住,从外面端来了水盆,用手一撮一撮的把少许的凉水洒到了地上。
“小王,你今儿来的真早”,老李开了口。“可不呢,到你醒来,院子我都扫了一大半呢”,我说着话,用眼瞅了瞅站长的房门处,“老李,昨晚站长又和人喝酒了”,“是啊,他房子里昨晚来了几拨人呢,也有我认识的两个猪贩和一个收羊的呢”,老李说着话,吐了吐舌头,眨了眨眼,示意着我看站长门前的几滩呕吐下的食物,“到了后半夜,我才见几个喝的醉熏熏的互相搀扶着走出了大门”,老李说着话,压低了声音,生怕站长听到似得。我们小声的谈论了一会儿,看看院子里的烟雾渐渐散去,我走出了屋门,用铁掀扑灭了还未燃尽的火星,开始一掀一掀的端着准备往外倒去。
站长的屋门吱呀了两声,又没了声音,过了一大会儿,门又吱呀的两声,站长夫人才慢腾腾的端着便盆走向了厕所,随后,一声房门的打开声,站长顶着蓬乱的头发,满眶的眼角屎,穿着一双大拖鞋出现在我的面前。
“刚才你俩谁在院子放火来着”,他发起了话,看着正准备往外用铁锨铲起灰渣的我问道,“是不是你,小王?”面对站长的发话我没有吱声,仍就的用铁锨端着灰渣往门外倒去,“你不知道,上头刚刚下了通知,明确了禁火令吗,怎么你们还玩火自焚呀”,站长一句句不中听的话从口中喷了出来,我们知道,站长所说的明文规定,谁倒见过呢,我们不知道,我们也不想知道。
“一会儿,你和老李到市场上查一下,看卖肉的有没有票物不符的”,站长看着不吱声的我把院子里的垃圾往外倒,声音大了点,“老李,听见了没有”,坐在办公室的老李听见了院子里站长的叫喊,用眼朝外看了看,还是没有吱声,站长这才觉得自己刚才的言语有了点过激,好似丢了尊严似的,再也没有多说什么,硬生生的扭动着一对大屁股蛋子,左右摇摆的走进了自己的屋内。
我打扫完院子里的垃圾后,看着站长的屋内仍就是灯火辉煌的亮着,站长夫人跑前跑后的不知在屋内忙活些什么,“滚到一边去,别拌着我”,一阵高喉咙大嗓门从站长的屋内传了出来,这是站长教训妻子的时间到了,我们害怕出现难堪,服从着站长刚刚发出的命令,互相对视了一下,拿起下乡应备的记录本和油笔走出了大门。
去蔬菜交易市场的路上,我低头所思的远远跟在老李的身后,心里想着站长平时都是这个时候就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站上,去干自己的事了,可今天到了这个时候怎么迟迟不动呢,我想着,低着头走着,忽然从老李的前面传来一个熟悉的问话,“师傅,你又下乡了”,随着这声音,我抬起了头,错过老李高大的身躯,看见了站在路旁的哥嫂。
大路旁边,大哥弯腰蹲在那儿,使劲的呕吐着,嫂嫂不停的用手拍打在哥的背脊上,她看见老李的到来,才匆忙的问到,“小王没跟你来?”“他来了,在身后呢”,老李说着话,回头用嘴瞅了瞅离他不远的我,我在老李和嫂嫂对话间加快了脚步,赶忙的跑到大哥身边问道“哥,你今儿咋了”,大哥看见我的问话,摇了摇头,没有吱声,仍就低着头呕吐着,“嫂嫂,我哥今儿咋了?”“你还不知道,你哥颈椎病犯了,还新添了腰椎盘突出症呢”,嫂嫂回着话,又用手捶了捶大哥的背脊,“那还不快到医院看看”我说道。“看过了,医生还打了好多针呢”,嫂嫂继续的说道,“你哥还不时的有些头晕呢,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老李看着我和嫂嫂的对话,又看了看大哥蹲在路旁不停的呕吐,嘴张了张想说什么,又看我没吱声,急红了脸,过了一会儿,他终于鼓足了勇气,在我面前开了口,“看看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随着老李的一句话,我才猛然的觉醒过来,老李不是以前给我说过他能按摩吗,何不让他试试,况且大哥这个时候也不敢走动呀,我想到了这里,看了看大哥,呕吐过后一脸的煞白,于是我开了口,“大嫂,你看能不能让老李先给大哥按摩按摩,或许好点”,嫂嫂听到了我的说话,用眼看了看老李,似乎又有些不太相信,可又看了看大哥,没有办法的办法,还是试试吧。
大嫂终于在我的鼓动下,扶着大哥慢慢的走进了兽医站上,来到了老李屋内,大哥坐在了椅子上,老李开始挽起衣袖,伸着双手按揉在了大哥的太阳穴旁,随后他又在大哥头顶的百会穴和颈部的风池,风府穴按揉了一阵,大哥的头晕开始慢慢的减轻了,呕吐也不怎么厉害,这时,老李开始自吹自擂起来“以前我没上班的时候,就在医科大学培训过,治好过好多人呢”,我看着老李的吹嘘,他又把手移到了大哥的前庭,开始从两眉之间向两旁用手刮了刮,大哥舒服多了,这时我才想起站长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开着自家的汽车早已离开了站上,只有院子里不时的散发着刚刚燃烧过的塑料味道,我没有多想,只是眼看着老李又从房间拿出一套拔罐和刮痧板,“他哥,把衣服脱一下,背脊部该刮痧了”,老李说完话,将刮痧板已拿在了手里,看着我把大哥的衣服用手揭的老高,就顺手在大哥的脊背上涂些刮痧油,开始从大椎穴往下刮了起来,一会儿,大哥脊背上的肩顶,心俞,肺俞,和肝俞等穴处出现了紫红色的暗斑,“你看,这病多严重呀”,老李说着话,又在大哥的腰眼,腰椎处拔起罐来,我和大嫂也看在了眼里,只见他又用消毒过的针头在拔罐处扎了扎,一股鲜血顺着拔罐渗了出来,瞬间大哥的腰椎旁又多出了几块拔罐留下的青斑,随着脊背上的刮痧结束,老李又开始在大哥的双腿部的委中,阳陵泉,飞扬等穴按摩起来,一会儿的功夫,大哥原来的呕吐,腰部的疼痛和小腿的麻木已不复存在,大嫂看在了眼里,高兴在心头,我看着大哥的身体很快的恢复,也想到了老李这么多年来在外闯荡的艰辛,更想到了他今天的医技来自不易。
刮拭了近半个钟头,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时针已指向了早上九点,“老李,快点到市场去吧,不然就迟了”,老李看到了我的催促,用手拍打了几下大哥的脊背,“好了,该去县医院做深部检查了”,随着老李工作的结束,我重新的拿起市场检查应用的记录本和老李离开了站上。
来到了蔬菜交易市场,最南端的几案猪肉早已被卖主用刀剁得七零八落,不时地走过的路人拿一块肋条,或者买些后腿的瘦肉,我们看了看散落在案上的猪肉,走上前去,“今儿卖的真快,就剩这么多了”,我答了话。“可不呢,就剩这么多”,卖主说道,“要么,你也来块”,不用不用,我们是来检查你的猪肉是否票物相符的”,我说道。“那你看看吧,票在这儿放着”,卖主用手指了指放在桌旁的检疫票据,老李拿在手中看了看,又不放心的把案上的猪肉翻过来看了看,确系看到猪肉上的检疫滚章后,才高兴地说道,“还好,票物相符着哩”。
检查完了一家,我们又奔向了下一个目标,走到了近前,老李不等人问,就用手翻开了摆在案上的猪肉,只见一道道长长的检疫滚章从上滚到了下面,我又用眼仔细的辨认着上面的日期,“麻烦把票拿出来看一下”,老李说上了话,“票在这儿呢”,卖主从抽屉里拿出了检疫票据,“你看,到这时才卖了一片,还剩这么多呢”,卖主用手指了指摆在案上的猪肉,我也不好意思的用眼扫了一下检疫票据,“不错,票物相符着哩”,我说着话,老李接过卖主寄过的一根香烟,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了,慢慢的抽着,烟雾一会儿从鼻孔喷了出来,一会儿又从口中绕着弯的飘在空中,一圈一圈的飘过头顶,消散在空气中,我们检查了几案猪肉,没有发现什么疑点,也就没有必要的停留在市场了,“回吧,回吧”,老李看着我站在那儿傻呆,匆忙的向我摆手说道。
“那好,我们回吧”,我看着卖主在记录本上签上了姓名和卖猪肉的时间,地点,再也没有多说什么。
回站的路上,我仍旧的想着大哥此刻的病情,他到医院了么,会不会还需要我的帮助,虽然老李刚才通过刮痧解决了大哥的头晕和腰痛,但还剜不了根呀,想着,走着,回到了站上。
进站的脚步还没有踏稳,就从身后匆匆的赶来了一个人,我回过头看时,正是我们刚刚检查过的一个卖主,“他叔,市场上又来了一个卖肉的,看样子面孔有些生疏”,来人的举报打断了我的思考,也挡住了我回家的脚步,不去吧,害怕真的出问题,去了,或许又会扑空,
想到了这,我没好气的说道,“不好好的卖你的猪肉,跑来跑去的告啥状呢”,举报人见到我满脸的不高兴,生怕再错说什么,就默不吭声的离开了。
看到了举报人的离开,老李又胆小怕事的告诉我,“还是去看看吧,或许他真的没有撒谎”,面对老李的提议,我也感到了无奈,只是不肯定的点了点头,默许的答应了,随后我们走向了市场。
来到了举报人所说的地点,远远地我们就看见一辆三轮车上放着一张木板,木板上摆放着半头似乎不太新鲜的猪肉,三轮车的旁边,卖主不停的吆喝着过往的行人,“买一块吧,新鲜的猪肉”,随着卖肉的一声声吆喝,老李走上前去,“你是哪个村的,咋跑到这儿卖肉了”,“这是我家前天过事剩下的,这不,不卖掉又吃不了”,那人说着就用刀剁肉。“那有检疫证明吗”,“没有呀,谁家的猪自己杀了还开什么检疫证明”,那人看上去一点也不懂产地检疫知识,而且说话还不时的带着蛮横的劲儿,“没有检疫证明,吃出了问题谁负责”,“卖的又不是你家的,不用你管”,卖主见到了我们管事,有些气愤,凶狠狠的把刀砍在了木板上,“走吧,走吧”,老李看到了卖主的蛮横,生怕我又把事情惹大,慌忙的用手拽了拽我的衣襟,他深深的知道,我们只是执行领导的命令,到市场去监督检查,又没有执法权,面对眼前的问题,人家就是不配合,我们能怎么样呢,想到了这,我也感觉到了意料不到得尴尬,只是顺着老李的意思,默不作声的离开了卖主。
我们回到了站上,老李一肚子的怨气,坐在了办公室里,想起刚才的一幕幕,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似的,开始埋怨起站长,一句句不干不净的脏话不时的从口中喷了出来,“哼,让我们丢人呢,你一天跑到黑干着自己的事,你等着”,他发着醪糟,气呼呼的用手机拨通了上级监督机构的电话号码。
几天过去了,一大早,老李正在房内做着早饭,我也从家里赶了个早来上班,一进门就看见老李房间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正切开的大萝卜,“小王,早饭马上就好,你快点帮我切些萝卜丝来”,老李要求着我帮他切菜,看到他忙里忙外,我快速的拿起了菜刀,“小王,你也来站了”,屋门外的一句人问话,使我又放下了手中刚刚拿起的菜刀,走出了屋门,院子里站着的是我们熟悉不过的一个饲养户,他那瘦弱的身材,黑的干瘪的面孔,使我一见就想起了许多,他是西堡村的小严,平时不大爱说话,但对养殖颇有些经验,自家的猪每天的饲喂量,他都了如指掌,今天那头吃多了,明天就要减食,那头得了重病,需要打针,又要打什么样的针,他都清清楚楚,一年到头很少到兽医站上求教我们,可眼下-------,我想到了这里,一阵疑惑带着问号快速的在我脑海里打转,他来能求我什么呢,难道只是买疫苗,还是------,我没有再往下细想,看着眼前这个黑瘦的男人开了口,“小严,你今儿咋有空来这儿”,“可不呢,有事求你来着”,小严回答着我显得有些着急,“能有啥事,你解决不了”,我故作姿态的问道。“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你去一下就知道了”,小严要求着我快去,他简短的说了这几天自己用药的情况,“照你这么说,病还有些复杂”,我思索着小严讲到的病情,和他的用药记录,得病都快半个月了,一到病的中期就全身发红,而且还死的挺快,可熬过了半个月------,我想到了这,快速的做出了反应,这病一定不怎么好看,要看一定得谨慎些,我想着走进了药房,略加思索的从药架板上拿下了几盒抗病毒的中成药来,“你看,先用些清开灵,要不然后期猪便秘就麻烦了”我说着把药交给了小严。
面对小严的离开,我又不放心的背起药箱奔向了他家,生怕他在治疗中再出现个闪失,来到了他家,走进后门的猪舍,只见圈里早已死掉的两头还横摆在圈门口,小严妻正忙着抹鼻子擦眼泪的往出拉,面对我的到来,小严妻感到了惊讶,接着就哭出了声,“就是那个狗日的不向你请教,自作聪明哩,打了好多药,结果还死了两头”小严妻的每一句话骂的都很难听,使得站在身后的小严硬是没敢拿出男子汉的架势,他低着头,任凭妻子的谩骂。
她骂着小严,又看了看眼前刚刚死掉的两头育肥猪,估摸着每头至少也七八十斤了,要是值钱也得千十块不等呢,她看看又伤心的哭了起来,我站在小严的身旁,不时地说着安慰的话劝着严妻,“死都死了,先看看活的吧”,严妻在我的说服下,渐渐的止住了眼泪,引着我经过每一个圈外,看看圈里的猪群,那头有点不对劲的时候,她又跳进猪圈用记号笔涂上,随后我又讲着不同的病症要用不同的治疗方案,“你看,高热不退时就打一针清开灵和凯赛欣,对身体发红的另侧肌注维生素C和地米就行了,我讲的每一句话,严妻都念叨好几遍,生怕丢掉什么似的。
等到小严按着我说的办法给病猪打完了针,我才不慌不忙的坐到了屋内,喝着严妻寄过的茶水,“以后有不懂的地方,就打电话问我,千万别再滥用药了”,我说着话,小严开始使劲的点头,“知道了,以后有问题一定向你请教”,严妻看着自己的丈夫一个劲的点头,也不好意思的回着话,“刚才有对不住的地方,别见怪”,“那里,那里,谁家死了猪,不生气才怪哩”,我面对着严妻的一番诚意,似乎觉得自己的话今儿说的太多,会不会引起笑话呢,想到了这儿,我急忙打住了话题,故意的说着站上有事离开了严家。
回到了站上,办公室的门敞开着,没见一个人影,于是我打开了药房的房门,走了进去,在药架上放好药箱,重新的检查着平时出诊应备的药物。
“小王,你回来了”,老李看见打开的药房门就站在外面叫到。“哦,你去那儿了,办公室门也不锁”,我回答后又问了老李一句。“我出去买盐了,这不,房子里有看门的哩”,老李说话间用头摆了摆,“刚才来了个需要按摩的女同志,我刚干完活路,你就回来了”,老李说着话又用眼看了看自己的房间,我随着老李的眼神透过前几天刚刚挂起的塑料门帘,隐约的看见老李屋内站着一个身着粉红衣服的女子正忙着帮老李做着什么,就故意的开起玩笑,“不会是嫂子吧”,“不是,不是,确实是我的一个客户”,“那怎么还给你做饭呢”,“这不,人熟嘛”,老李辩解道。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说笑归说笑,那女人还是一本正经的帮着老李做着午饭,我也再没有过多的说话,假装无所事事的坐在了院子里看起了本行业的杂志书刊。
“刚才,站长回来了,说有人给他举报咱这儿有一个猪贩子最近拉着病猪总在乡下转悠呢,让咱们留意点”,老李走到了跟前,看着我不停的翻阅着报纸,把站长的原话告诉了我。“知道了”,我回话给老李,又用手挠了挠嘴角的疤痕,“人家有检疫资格又不作为,整天在外干着自己的第二职业,每次事情出来总让咱们顶,出了事谁负责”,“那是领导交代的,我们能不干么”,“要干你自己干去”,我从老李的说话中看出了他软弱的性格,生气的顶撞起来,“要是不干,一年一度的绩效工资还不让领导扣完了,老李又说道。“今年他敢”,我说话的声音大了点,老李房内的女人以为我们吵了架,忙的来不及擦手就走到了院子,“昨天,我还在村口碰见一个拉死猪的呢,听说是你们站长介绍的,让其拉回去喂狗呢”,“你听,你听,这一肚子的坏水都出在站长那儿了,还让我们管啥呢”,我小声的说道。
“吃饭吧,吃饭吧,吃了饭,你们就下乡转转,说不定还真的碰见那个拉死猪的呢”,那女人在桌上摆好了饭菜叫嚷着我们。
“快看,门外一个拉猪车过去了”,正当我们端起饭碗时,那女人忽然的尖叫道。“真扫兴,吃了饭再说吧”,我生气的说着。“那好,我先出去看看”,老李看着我迟迟没有行动的意思,于是就改口说道。他说完话,放下碗筷,低着头,默不作声的走出了门外。
来到了大门口,远远的就看见刚刚经过的猪贩正拉着几头病死猪的车还停留在离站不远的路旁,老李走到了近前,“谁让你们拉着死猪转悠呢”,老李开了口。“我们收的这些病猪拉回去喂狗呢”,那人看到老李从兽医站出来就不假思索的回答道。“那也不能拉着到处乱跑呀,这不传染病么”,老李说道。“传不传染病与你有啥事,你管得着么”,那人看到了老李管起自己的闲事,说话的语气蛮横了点,“你说我是干啥的,要不是你拉着病猪乱窜,我们站长能不让我们在这儿监督”,老李说话的语气也硬了点,顿时他们剑拔弩张的舌战了起来,分不出个你上我下,就差一步动手了。
我看着老李急忙的外出,也不放心他因公事又和人拌嘴,更不想他为此事得罪社会上一些歪人,于是也急忙的放下碗筷,赶了出去,来到了大门外,东西张望了望,只见老李正在舌战歪人呢,不由得走上前去拉起了架,“都别说了,听我说,你也不对”,我先埋怨起老李,“你看看,人家拉死猪回家喂狗,关你啥事呢,就是把全家的狗全部吃死了又惹你啥了”,我故意把事情说的严重而害怕,只有这样才能改变那歪人的思想意识,我看了看老李低下了头,又回过头来劝起那歪人,“你看,我们站上的老李也说的不假,拉回的病死猪真的吃坏了你家的狗,那还不得不偿失吗,况且这病死猪还不一定传染人呢”,我说话的语气温婉而不伤和气,那人也从我的说话中似乎听出了一些眉目,的确,有人给自己介绍的这几头死猪全身都紫青了,要真是传染病那自己不知损失多重,想到了这,那人一脸的难堪,回起话来,“对不起,真对不起,我或许错了,你们说咋样都行”,我看着那人说话语气软了下来,进一步争加了攻势,“你看,拉回去的死猪还真不准传染人呢,倒不如早埋早放心”,“那好,你看着找个地方埋了,就当我这介绍费白掏了”,那人说道。
老李看见那人终于服软,也就不慌不忙的用手指了指离站不远的一片荒地,“那就埋那儿吧”,说完话,老李就让那歪人先把车往荒地开,自己回站取头去了。
到了荒地,我们看见一地的石头,荒草,那人开始拿起铁掀,老李也抡起了头,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挖好了一个大坑,那人配合着我们又将死猪一一的推进了坑去,我们眼盯着他们盖上了土,撒上老李刚刚拿来的白灰。
忙完了眼前的事,我们看着歪人没有生气的离开了荒地,才放心的回到站上,想到了猪贩一句一个领导,一句一个死猪拉回去喂狗,我们很伤心,又很被动,又呕气,谁让我们没有执法权呢,谁又让别人是领导呢,面对这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我们想了许多,许多,或许想开了人生的哲理,或许在这人生的矛盾中苟活于乱世,做一个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消极人群中的一份子。
过了几日,我们看着眼前再也没有出现像前天那种违法的拉运病死猪的不安全事件来,长长的出了口气,感谢老天的帮忙,让我们又获得了休息的权利------
一大早,天刚放亮,东边的薄云还覆盖着半个天空,我走出了房门,一阵西风初起,淡淡的薄云渐渐散了开来,天开始变得蔚蓝,偶尔几朵白云也被这初起的西风刮得不见了踪影,站在院子,潮湿的空气中,不时地透出昨晚新鲜的泥土香味,院旁的青菜叶也在昨夜点点滴滴的露珠的涂抹下碧绿了许多,大马路旁,丢弃的垃圾塑料袋也在阵阵的西风中胡乱的游荡,偶尔落到行人的头顶,又随风飘忽不定的落在门前屋后,麻雀也不知什么时候落到了门前的梧桐树上,叽叽咋咋的开着小会,吵得喜欢晨睡的我睡意早已消失,用手揉了揉前额两旁的太阳穴,又用手理了理蓬乱的头发,头脑清醒了许多,开始心里想着一天即将出现的和已经出现的事情来。
“叫什么叫”,我望着正在梧桐树上开着小会的麻雀的吵闹,烦心的把地上的一颗石子抛了出去,碰到了树干上,“扑噜”的一阵骚乱,麻雀你增我抢的逃离了我的视线,我开始做起了下蹲起立,忍着多日来的劳累硬撑着坚持到三十多下,就不愿再蹲下去了,妻看到我烦心,又催促着我快去站,“要不然老李一会儿又打电话了”,我看到妻倦怠的消瘦的身形,“那你歇会儿再到地里除草去,中午早点回来”,我交代着妻今天要干的工作,随后从房间推出了自行车,走出了大门。
还没有走到兽医站的门口,就远远的听见院子里传来阵阵悠扬的歌声,“送你一个长安,一城文化半城神仙,古都花开,春满家园,绘一幅蓝天还有祥云一片------”那歌声婉转动听,似有绕粱三日而不散的感觉,这歌声同样也随着早晨清新的空气一起飘落在行人的耳旁,路人止住了脚步,“这是谁在歌唱呢,这么动人”,人们议论着又走到了门口,探头看了看院内,只见老李的门前,一个不大不小的音箱正放着伴奏音乐,老李手舞足蹈的继续放开歌喉唱着,“送你一个长安,李白杜甫,司马长卷-,唐风汉韵,锦绣斑斓,采些诗意观照明天------”我看着他唱到了极致时,我故意的把自行车铃声拨得很大,企图打断他的唱歌,还是没有得逞,他继续的唱着,“送你一个长安,蓝天先祖,半坡炊烟,凤鸣岐山,白鹿驰原,沿一路后重走向久远------”直到他唱到最后的一句,才扭过了头。
“好你个老李,唱的真带劲”,我大声的说道,“取笑了,取笑了”,他看到我的到来,一脸的笑意,慌乱的摆着手说着取笑的话。随后他收起了音响,走进了屋内。
“小王,今儿来的真早”,他又像往常一样见到我的到来先问了个早,我也笑嘻嘻的说道,“今儿有啥喜事呢,这么悠闲自得,水烧好了吗”,“马上就好,你先坐会儿”,老李说道。
随着老李的提水,烧水,我坐到了办公室里,拿起了昨天的西安晚报------,不一会儿,开水壶被老李提了上来,他一边往杯子倒水,一边说道,“没看见昨天的头版新闻吧,听说有一个兽医站上的人员因产地检疫票据乱开,出了问题”,“没有呀,我刚才光顾着看报上的热闹了”,我回答着老李重新的把报纸翻到了头版,认真的阅读起来,某某某,西安市兴平某某镇人,因涉嫌------,我看了一会报纸,还没见站长的身影,于是就问起了老李,“昨晚站长没回来?”“可不呢,最近他常常夜不归宿,真不知他整天在外干啥呢”,“管他呢,反正他从来又没有上交检疫票本,我们也装着不知道,日后真出了问题,还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老李听到了我的所说,再也没有言语,只是点了点头,心里想着“的确是这样子,我们又能如何呢”,
老李看着我把报纸翻了个遍,估摸着我已看完就开了口,“小王,今儿还下乡不?”“下去么,不下去,坐在办公室也是白坐,还不如到乡下走走自在些”,我说道。随着我的建议,老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检疫工作箱,背在身上,叫上我推着自行车走出了大门。
路上,迎面的东风吹得我们满眼的灰尘,想睁大已是很难,只有眯着双眼,心里乱通通的往村子赶,来到了畜主门口,熟悉的畜主看见老李身上背着的检疫箱,开起了玩笑,“在那儿检疫去了?”“没有呀,只是到你们这儿看看猪的饲养情况,你看,里面什么也没装”,老李打开了检疫箱让畜主看,“没装什么,背在身上还扎啥势呢”,畜主说道。“那总比空手到你们这儿来好看些”,老李说。
随着畜主和老李的对话,我这才觉得老李背上检疫箱下乡有些道理,想到了上次,我们出去检查工作,空着手来到一个陌生畜主的家里,那畜主把我们当贼似得防着,无论我们怎么解释,畜主都不相信,最后动物的统计工作没能开展,回到站上站长还狠狠的训斥了一顿,我哀声叹气的下班回到了家,在家还和妻子莫明其妙的大吵了一顿,原因很简单,在外窝了一肚子火,没处撒了,就撒在了家人身上。
和老李在村庄转了一遭,也没发现什么问题,看看午饭的时间接近,我们就走回了站。刚刚走进兽医站的大门,就看见站长立在院子当中,像是等着我们回来似的,他看见我们走进了大门,本来就不太白的胖肥脸庞一下子铁青了起来,我看见就觉得苗头有些不对,仍旧装着没看见的样子匆忙打开了办公室的房门,走进了办公室,坐了下来,静了静还在惶恐的心,才听到门外的站长发起了话,“好你个老李,我让你们到市场去检查,没想到出了问题你竟举报到我的头上了,以后有你好看的”,他训斥着,老李低下了头,像老鼠躲猫似得恨不得钻到桌底,我听着站长左一句老李,右一句老李的叫着,嚷着,不由得从心底浮起阵阵怒火。
老李一把年纪了,是按你的所说做的呀,况且还有我跟着,又没干犯法的事,告诉了上级还不是为你好,不然的话又能怎样呢,我想到了这,很不自然的走出了房门,“那个时候我们一时半会儿下不了台,告诉上级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呀,况且也没告诉谁”,我说道。“那也不行,我因为没在挨了批评,昨晚一夜都想着这事呢”,站长看到我的狡辩生气的说。
老李看见我把站长的火压了下来,也就没有出面反驳,始终坐在办公室里嘴里嘟囔的不停,“你就是个领导么,还能吃人,整天的在外不是吃喝就是嫖赌,一遇工作就逃避似的说到上头开会,还回来拿着一沓一沓的报销凭证,不见得就整天陪领导吃饭吧”,老李嘟囔着,站长似乎听到了老李在骂他,顿时一下子又来了火,“老李,你出来,我说你不服是吧,不服你再告去,看谁把谁能告倒”,站长的一句句话恶语难听,不停的刺痛着这个兢兢业业工作的兽医工作者,老李看见站长的说话越来越歪,就冲出了屋门,指着站长的鼻子骂道:“告你,我还没打你呢”,说着就要上前动手,“息息火,息息火,不就两句鸡毛蒜皮的事么,犯不着------”我拉住了老李的手,劝着他重新走进了屋内,老李看到站长的蛮横无理,气也不打一处来,“我们起早贪黑的走东村,串西村,为了防疫,磨破了嘴皮,扭伤了脚踝,也没歇着,执意的背着药箱,说服着一个个难缠的饲养户,完善着半年以来没有发生疫情的防疫任务,而你呢,一天就知道和人喝酒,闲逛,还常常喝的半死,找人撒歪呢”,老李喝了口水,继续的嘟囔着,“瞧瞧人家的猪刚防疫不久,就患上了传染病,还死了大半,而你呢,一遇事就开脱责任,把过失推给我们,还常常开口闭口的顾大局,识大体,上级一把疫苗发下来,你总嫌冰箱费电,把疫苗放在外面,一放就是十几天,我还没说呢,你倒发起醪糟”。
站长被我劝进了他自己的房内,再也没有出来,我也烦心的走进办公室,看着办公室的老李嘴里嘟囔的不停,心里想着,老李最近的工作情绪刚刚被我调动起来,这么一下子又被站长的一盆凉水浇得精光,这以后工作将怎样开展,又能怎样开展呢,想着,想着,泄气似的随手闭上了办公室的房门。
看到了眼前的局面,老李和站长今天关系的僵化,我的心好难受,平时我们在工作中忍受了多大的痛苦,又不遗余力的干着,谁对谁错,谁又在工作中因挫折泄气过,忧虑过,叹息过,苦恼过,难道我们真的像站长说的那样做错了什么,凭着良心,我们的做法对的起社会,对得起党,对得起人民,更对得起国家发给我们的那份工资。
想到了这,我烦心的叹着气,又一次像泄气的皮球,一下子蔫了许多,软坐在办公椅上,久久不能自拔。呆了半个钟头,门被领导用双拳砸了几下,“老李,小王,明天就防疫了,你们看着安排,我还有事呢”,随着领导发出一声声强悍的命令,他又一次的摇动着他那两个硕大的屁股蛋子,迈着龙行虎步晃进了自己的汽车座位上,发疯似得开动了汽车,在院子掉过头,扬长而去。
领导离开了站上,我们的心情也舒畅了许多,想到昨天的报纸上报导的那样,某个站上的检疫员因没举报注水肉被公安带走了,这不就是涉嫌违反畜产品安全罪吗,而眼下,明知遇到了难题,站长又没在站上,况且就是通知了他,又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我们不上报给上级,又能怎样呢,想到了时下这个节骨眼上,谁又敢不知情不报呢,面对现实,面对刚刚发生的事件,我们只有苦了自己,挨了批评,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老李窝着火,仍旧的喝着放在桌上的那杯开水,低着头,默不作声的看着报纸。
晚饭的时候,李嫂或许在乡下听到了什么,极不情愿的来到了兽医站上探个究竟,她知道,老李,她的丈夫,平时总爱在工作中出风头,可那是颗善良的心哪,从来也没害过人,得罪过人,更没有因工作不得力而挨上级的批评,她来想知道,正如村人的议论,“你丈夫和小王又和站长吵架了,听说还动了手,骂的不可开交呢”,她来想探个究竟,到底是不是村人议论的那样,丈夫在工作中做错了什么,还是------,她需要他,更需要他在以后的生活中帮她,他也需要她,在艰苦的工作中支持他,给他点亮前途中的那么一盏明灯,她也想到了他工作的地方,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那个威威乎荡荡乎的不可一世的霸王模样,她不愿意看到他,更不愿意看到他那龌龊的脸,她知道自己丈夫的脾气,强忍着难以发泄的怨气,来到了站上,走进了兽医站的大门,庭院空荡荡的一片寂静,只有房门口那棵即将凋谢的带刺的月季花露着中央的红晕,淡淡的花瓣已从四周开始落下,旁边的枝条上新的生命就要诞生,分杈处的一株已臌起的花蕾就要含苞待放了,她看到了她,走到了办公室门前,用手扣起了房门。
听到房门敲打的响声,老李依旧坐在那儿,一动也没有动,只是低着头看着报纸,连句哼声也没有,我没有办法,只好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口,打开了房门,“嫂子”,我猛然的怔了一下,面对站在眼前的李嫂,迟迟没有更多的问候,只是喊了一句,“嫂子,你来了”,“我来看看你李哥,他怎么又得罪领导了”,嫂子说道。“没有呀,你看,我们坐在办公室里好好的”,我回答着李嫂的问话,有意的岔开了刚才那段不光彩的对峙事件,“可我听说你们和站长骂的几乎动起手来了”,“没有呀,那简直是有人挑拨我们同志间的关系哩”,我说道。李嫂看着我回答的有鼻子有眼,脸上丝毫没有生气的表情,知道或许自己多虑了,“那老李怎么坐在那儿不动弹”,李嫂又说道。我这才恍然大悟,老李那死气沉沉的拉着驴脸,面对妻子的到来,怎么一点表现也没有呢,我想到了这,扭头就喊了起来,“老李,你坐那儿怎么瞌睡了,嫂子来了也不招呼一声”,面对我的喊话,老李这才从刚刚生气的困惑中猛然的装出笑意,“你咋来了”,“我在家呆不住,正好听有人说你们有事,这才来站上看一下”,李嫂说道。“没有呀,就是中午我看不惯领导的蛮横无理顶了两句,还不至于动手打架那么严重”,老李说道。“我看你真是的,老早就劝你,工作注意点方式,遇事别较真,你就是不听,这回倒好,干了好事,挨了闷砖”李嫂说话中流出了眼泪,面对李嫂的数落,老李依旧坐在那儿,没了声音,只是拼命的喝着那杯开水。
“老李,老李,小王在站上么”房门外的喊声一声高于一声,老李推开了办公室的房门,气呼呼的说道:“喊啥呢,又来了个叫死鬼”,他埋怨着把最后一句说声小了点,可站在身后的嫂子还是听了个正着,“小王在站上吗,我有事找他”,那人问道。“他刚出去,可能去厕所了,你等一下”,老李说。那人看见我没在办公室,等了会,就有些不耐烦的来回走动,“今儿又有啥事找小王”老李问道。“你不知道,昨天小王刚看过的两圈猪又有新的发病了”,“哦,是这样,待会儿让小王给你再配些药,拿回去打就是了”老李说道。
不大一会儿,我在大门外溜了一圈,舒畅了一下沉重的几乎发昏的头脑,看看到下班的时间还早,又走进了兽医站的大门。
“是后堡村的小严呀,我昨天走的匆忙,还没来的急给你丢药呢”,我看到小严的到来,急忙的问起了昨天的治疗结果。
“打过针的猪现在还好着哩,只不过又有新的发病了”,小严急忙的回答着,“那好,我这就给你配些药,拿回去多巩固两天”,我说完话径直走进了药房,重新的给小严家的育肥猪配了两天的治疗药来。
来到院子的李嫂也觉得刚才老李对小严的问话回答的有些过激,不好意思的道起谦来,“小严,你李叔刚才心里有些难过,说话语气重了点,你别往心里去”,“没什么,我李叔就这个样,好几次都在和站长发生矛盾后,见人说话难听的哩”,小严面对李婶的道歉,又挑着重点似的给李婶讲了许多话,我在药房配好了药走了出来,“快回去吧,家里的病猪还等着打针呢”,我催促着小严,生怕他再说出不利于我们团结的话来,“那好,我回去了,以后再聊”,小严随着我的再三催促,这才打住了和李嫂的聊天,拿着我给病猪配好的药匆匆离站而去。就这样,我们在站上又心事重重的待了一个早上,到了晚饭的时候,老李还是那个样子,没有一点精气神,闷闷不乐的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夜,漫漫的长夜,老李难熬的度过了又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他面对前天刚刚发生的对峙事件,小王又是那么的胆小怕事,只有自己顶撞着领导,那也是为了工作呀,还惹得妻子一阵好走,来到站上看他,他的心极度的难受,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又真的不懂人情世故,真的惹人烦吗,事情都过去一天了,心情还是那么的不平静,他想着,想着,一轮残月的斜照,透过窗帘,斑斑点点的撒落在脚间,床头,屋内冷清了许多,桌上的报纸也被未关严的窗户刮进的狂风吹落的满地皆是,他不情愿的下了床,弯着疼痛难忍的腰,驮着背,捡着地上一张张新旧不一的报纸,歇会儿,刚才在床头看到报纸上那段浙江某地爆发禽流感都有人感染出现了死亡的报道,他吃惊的又翻看着一张张报纸,试图再找出一段敏感的新闻,刺激他那混沌的理不清的思维,尽量抛开那段不忘的使人气愤的事情来。
第二天早上,我起的很早,头脑乱哄哄的收拾着自家院子里的多日来散落的杂物,看看时钟已接近早上八点,天还这么暗,用鼻嗅了嗅,“哦,是土雾”,怪不得天这么阴沉,像是谁把馍掰的吃了似得,我随着妻子的起床,开始整理了一下药箱,推着自行车就往外走去。
路上,眼前的尘雾不停地随着人们的前行漂浮到了身后,身上不知不觉的也落下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小泥点,鼻孔里早已吸附了少许的泥尘,过路的人们埋怨着这鬼天气,“你看,土雾不断,疾病越乱”,随着人们的言传,我加快了行进的脚步。
来到了兽医站,我走进了大门,院子早已被老李扫的干净,办公室的桌椅更是被老李擦的光亮,“小王,你今儿来迟了”“哦,是因为土雾”,我对着老李的问话辩解着坐到了办公椅上,忽的想起了什么,张口就要问,站长已站在了面前,“老李,你也进来一下,咱们开个会,商量一下春防工作的有关事宜”,站长一脸的正事,叫喊着老李,老李听见后也不自然的从门外走了进来,“春防马上开始了,由于站上人员紧缺,村级防疫员的经费又用于招待上了,从今往后,你和小王看着安排”,老李听到了站长对我和自己的工作安排,寻思着防疫人员那么紧缺,站长你难道不配合一下,想到了这儿就说到,“那你也应该起一下带头作用么,况且新疫苗还没到位”,老李的话还没有说完,站长就把话插了上来,“这几天我还有些事,要在上头开会呢,至于新疫苗还没下发,你们就先用去年防疫剩下的疫苗”,“那剩下的疫苗都快到期了呀”,老李又说道。“那还没到期呢,你们先慢慢跑”,站长说。又看了看我坐在一旁始终没有发言,他又说道,“今年的防疫,你们下乡时多长了心眼,别像上次那样,又给人缠住了”,他说的上次防疫就是仅年前的冬季,正因产地检疫收费难以实施,他变花样的让我们在防疫时收取,后来又不知被谁告诉了媒体,戴上了绿帽,涉农乱收费呢,至今,有人问起,他都一口咬定是我们在乡下作祟,他并不知情,后来老李又顶着说钱都被站长花了,能让我们顶事么。这件事至今都在我们脑子里晃动,眼下,又要用快过期的疫苗了,出了问题有谁来承担呢,想到了这,老李又不假思索的问道,“旧疫苗要是防不住咋办”,“那让他们再防一次不就行了,也显得你们工作扎实”,站长说。“那我们还不累死”,我避开站长锐利的目光小声说道。“不管怎样,你们看着办,把档案做好”,站长看到我们一个个和他顶事,有些很不自在,急忙的交代着防疫工作,就想溜之大矣。
面对防疫,我们明知人手不足,站长又不想用村级防疫员,我们又能怎样呢,只有干瞪着眼,傻坐着等站长发话,他看到我们对防疫安排再也没有异议,就默不作声的走出了办公室的房门,跳上自己的汽车,发疯似得把车开出了大门。
就这样,在这旧疫苗是否使用的矛盾中,我和老李展开了工作,早上,我们从集市上检查肉品工作回来,在记录本上写着每日的检查情况,“小王,站上就你们俩”迎面走进了一个人问道。”“站长刚才有事出去了,就我们俩”,我回答着对方,抬眼看了看,“哦,你们发疫苗来了,快坐快坐”,我抬眼看见了正是上级下发疫苗的两个工人,急忙的让座让茶。
“你们站长回来时告诉一声,今年的疫苗紧张些,让他趁着用”,工人说完话后,拿着记录本子让我在上签了字,随后老李又在工人的帮助下一箱一箱卸下了疫苗,我帮着放进了药房,又数了数,“猪瘟疫苗40合,口蹄疫苗100瓶,兰耳疫苗100瓶,禽流感疫苗200瓶”,我一一的将数字登记下又让司机签了字才算完事。
看着眼前这么多疫苗,半年能用上一半就了不得,难道有人又谎报了许多,想到了这儿,我假装不知情的问老李,“禽流感疫苗太多了吗,听说今年养鸡的又少了一半,连一件都用不完呢”,“可不,剩下的领导说有办法处理掉”,老李说道。我看到老李回答的干脆利索,再也没有多说,就急忙的打开冰柜,冰箱,老李分点着数一一放进其内。
晴朗的早晨,老李早早的起了床,穿了一身旧衣服走出房门,来到院子,梳洗完毕,走进了药房,用手打开存放疫苗的冰箱,检查确定存放疫苗的温度在正常范围内时,开始小心翼翼的取出当天要用的疫苗,装进一只便携式冷藏医药箱内,用手试了试,背上脊背,我也没有闲住,同样手提着一个提袋,里面装上防疫应备的注射器和抓猪用的扑捉器,再拿上几本防疫记录档案,我们骑上自行车,奔向了我们第一个防疫目标,偏远的村庄。
来到了离兽医站最远的长兴村,我从提袋里掏出每年防疫的登记册,查看着养殖户名单,老李叩响了第一家饲养户的门环,开门的正是正二月时分我们帮着送输山羊子宫的那户人家,“你们来了,快点进屋,先喝口水再防疫”,老太太一看到我们的到来,热情的让进屋内,又是倒茶,又是寄烟,还让我们歇会儿,我面对老太太的一番好意,婉言的谢绝了停留,开始用注射器小心的吸好疫苗,老李配合着老太太固定好奶山羊的头颈,我每次的用消毒棉签抹擦过后,就一头头的对着山羊的颈脖用针头扎了过去,药打进了皮下,疼痛的山羊嚒嚒的大叫,一蹦一跳的蹦的更高,有时也因惊吓一下子前蹄卧在了地上,头不停地摇晃,老李看着眼前的症状各异,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一个不小心,山羊的犄角又狠狠的碰到了我的胸前,顿时胸部刺骨的疼痛起来,两眼发黑,我强忍着痛放下注射器,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胸部,又一头头的用消毒过的注射器给需要注射的山羊扎了下去,老太太帮着抓住山羊的耳朵,老李不慌不忙的给山羊佩戴防疫标识,一家的防疫结束了,又是一家的开始,我们推着已破旧的自行车行走在一颠一簸的坑坑洼洼的乡村土路上,走了没有十几分钟,来到了需要防疫的又一个畜主家。
畜主的大门早已敞开着,大黄狗也卧在了门道,看见我们的到来,使劲的摇着尾巴,汪汪的叫的欢,“看看,熟人来了就是不一样”,畜主说着话就引领我们来到了自家的后院,站在猪圈墙外,远远望去,一群猪哼哼的叫着满圈里来回跑动,我们走到了近前,跳进猪圈,以同样的方式,拿起消毒过的注射器,轻轻的吸取着已经稀释好的疫苗,跟在猪群后面转着圈,在墙角抓住了一头,畜主很快的换手抓住猪的耳朵,我将针头插进了猪的颈部,疫苗推了进去,老李也随手将耳标打上了猪耳,短短的半小时过去了,我们已经累的满头大汗,浑身沾满了猪屎,一身难闻的气味,在畜主的有力配合下,防疫到了结尾。
等到了给鸡防疫,笼养的还好些,一只只由畜主从笼口抓出鸡的翅膀,或者鸡的大腿,我们飞快的使用着连续注射器注射着,可到了散户,麻烦就大得要命,总要等到晚上,我们在黑暗处,用手电照着,从树上,墙上,抓下一只只大公鸡,小母鸡,送到灯下,忍着满屋飞起的粉尘,不快不慢的用消毒过的针头打在鸡的大腿肌肉上,稍不留神,鸡锋利的双爪就会在手背上留下好几道血印,一天的防疫往往一到结束就到了午夜,我们忍着饥饿,浑身的骨头早已散了架似的,回到家里,洗过手脸,换掉衣裤,打骂着刚刚睡下的家人开始起床做饭,那家漏掉防疫打针的畜禽,我们又一一在本子上记着,过后又来到畜主家中,进入圈舍,帮着补针,来防止疫情的发生,使得我们每天的工作中绷紧的神经丝毫不敢放松,那怕一只鸡,一头猪,一只羊,生怕不小心,一针扎下去,干出了不该干的医疗事故来。
来到奶牛饲养户家里,走进牛舍,我老远的望着奶牛,拿着注射器的手也在不停的打颤,看到奶牛面对着我,瞪着铜铃大的双眼,面目狰狞,似乎要过来吃了我似的,我侧着身,慢慢靠近牛的身旁,时刻警惕着瞪大眼睛的奶牛,时而和它捉着迷藏,从身后走到了近前,冷不防用针头对着奶牛的屁股扎了过去,牛一吃痛撩起了橛子,我躲过的快点,双蹄沾满了牛屎牛尿擦过我的大腿,我心慌的退到了远处,静了静神,又对着下一个目标慢慢的靠过去,一针扎进了牛的颈脖,牛头上的尖角一下子弯了过来,撞在我戴的帽子上,迎面扫过我的鬓角处,头脑顿时嗡的响了起来,耳朵嗡嗡作响,老李赶紧的跑到跟前帮我看了看,又不放心的用手摸了摸,太阳穴旁整整核桃大的一个肿块迅速膨大了起来,前一家的奶牛防疫就这么惊心动魄,可到了后一家就不见得那么顺利,同样的结果,在针头还没有从牛的屁股上拔下时,牛蹄使劲的踩伤了我的脚背,还好脚背上的趾甲没有被踩掉就算万幸,老李看着,知道自己年纪已大,想从中帮忙已经没有那么可能,只是硬生生的配合着我的防疫,做些防疫过的档案整理。
“今儿又是你俩防疫来了”正在村口提水的一位中年男子无意间看见了我们,先是怔了一下,接着就搭起话来。“可不是么”我看了搭话人一眼,觉得面熟,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你是------?”我正要问话,脑子里忽的出现前阵子在兽医站旁,我们强行处理病死猪的事来,看着眼前这个搭话人的神态,几乎和上次接触人的模样颇有几份相似,我想到了这里,赶紧把话题一转,“你家没养猪吧,我们防疫来了”,“养着哩,都七八十斤了”,那人回答道。“那去年的防疫记录上怎么没你”,“我是刚开始养的,还多亏了你上次的无害化处理呢,要不然真的把传染病带回家了”,我这才恍然大悟,急忙的解释,“你看,我们当初也不是为难你,那是站长下的命令呀”,“好了,好了,不提了,走,给我家的猪防疫去”,那人摆了摆手,我打住了解释,和老李跟在后面,走向了他家。
来到他家的猪舍旁,墙外的桃树枝长到了猪舍的上空,正在开花后期的花瓣已渐渐的落下,那人的妻子正忙着用手压着枝条,看见了我们,满脸的笑意,好像完全忘记了过去不光彩的一幕,她没有埋怨我们,急忙的从猪圈墙上跳下来招呼,“哟,你们来了,我正要找你们呢”,“不用找,我们不是来了么”我回答道。就靠近猪圈墙的外面数着圈里的猪仔,“老李,没有多少,我一个人打针就行了”,我看着圈里还不是很大的肥育猪左耳上都佩戴着防疫标识,于是就喊着老李歇会儿,自己一个人就行,我跳进猪圈,在畜主的帮助下,顺利的打完了疫苗,来到了母猪圈,看着马上就要断奶的仔猪嗷嗷叫着吃奶,我躲避着母猪的眼神,悄悄的走进了猪的身后,往前摸着,快速的将针打到猪的颈脖,猪一受惊,忽的张大嘴巴站了起来,冲到我的跟前,“快往出跑”那人惊呼道,妻子急忙的拿起墙外的木棍就要打母猪的嘴巴,我看到了也吃惊的翻上了猪圈墙,站在墙外,惊出了一头雾水------
看到猪仔的防疫任务就要结束,老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我也轻松了许多,“妈呀”那女人一声尖叫,我在舒缓的心情中突然惊出了一身冷汗,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还以为猪仔的防疫出现了问题,朝圈看了看,没有什么情况,正在纳闷,这时的老李也大叫着扑到了我的跟前,他的后腿正被一只突来的恶犬狠狠的咬住,疼痛的他费力的扭过身用手抓住狗的鬃毛,“别动”随着一声畜主的叫喊,他拿着木棍狠劲的砸在恶狗的头上,狗一松口,吱吱的叫唤了两声跑向了一边,我也惊呆呆的看着老李,裤腿上渗出的鲜血正一滴滴的流向了脚面,畜主吃惊的叫着,跑进了屋内,拿起一卷纱布缠在了老李的腿上,“他叔,待会儿去一趟医院,该打狂犬疫苗呢”“不用,不用,我回去处理一下就没事了”,老李看到了畜主的歉意,使劲的拦挡着,迈着疼痛的双腿在我的搀扶下离开了畜主家。
回到了站上,吃晚饭的时候,老李被狗咬伤的小腿已经肿的大了一倍,疼的他呲牙咧嘴,我也没有闲着,跑前跑后的找来消毒药,消炎药,把伤口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老李又拿来拔罐拔出许多毒血,我就开始上药,包扎,扶着老李躺倒床上。
过后畜主也觉得理亏,不管咋样,兽医是给自家的猪防疫的,也是被自家的狗咬伤,没有纠缠自己就算万幸,何况人家都没要求注射狂犬疫苗呢,那可是几百元的开销呀,畜主想到了这里,趁着天黑赶忙的来到兽医站上,看望着腿伤的老李。
过了两天的一个早上,我依旧干着同样的防疫工作,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前日防疫过的畜主,“小王,昨天你给我家防疫过的那些猪怎么都不吃了,我正要找你呢”,“不要紧的,那是疫苗反应,实在扛不过去就打些抗过敏的和退烧的药行了”,我面对着来人的质问慌忙的解释到。生怕因疫苗的不良反应影响以后的工作开展。那人看着我的说话在理,也就再没多说的走开了。
“小王,给这家的鸡把禽流感疫苗打完了吗,我还有一圈猪呢”,我每到一家,眼看防疫就要结束,就有人跟在屁股后面催,我知道,老李因被狗咬伤来不了村庄帮我,这无形中减慢了防疫进程,当下,站长又不在站工作,只有我想尽办法的保质保量来完成着这艰难的防疫任务,干了一天,又干了一天,累的我喘气都觉得困难,可又想到了畜主饲养的畜禽等着我的防疫到来,于是用牙咬了咬嘴唇,忍受着说不出的怨言,走着,防着,观察着。
“大叔,你家的奶牛还没防疫哩”我来到了一家奶牛饲养户。“不防了,自从上次防疫,奶牛的产奶量不知少了多少,到现在还没有上升到原位呢”,这家奶牛户第一个拒绝了我的防疫,的确,有些疫苗打上后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奶牛奶量下降了,该配种的奶牛发情期延缓了,正在高峰期的产蛋鸡蛋量一下子跌了许多,这都是人们应该知道的,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为了畜禽的安全,为了不得病,为了更好的饲养,我们忍着多少人的白眼,也忍受着更大的不安全风险,谁又能够理解。听说前不久的一位兽医因防疫消毒不严,自己患上了布氏杆菌,整天的发着烧,最后连生殖能力都丧失了,还传给了妻子,前不久后村的一只山羊因患放线菌病给在家吃奶的孩子传染上了,整天的咳喘,发烧,最后还住了医院呢,想到了这儿,我又冒着多大的风险呀,可看到时下,人们疯狂的进购仔猪,谁不想在饲养上挣个钵满盆圆,谁又想让自己赔个精光,没有人想这样,那样,只有部分人思想还先进些,配合着我们的防疫来减少死亡的风险。
下午,天阴了下来,猛吹的东风迎面送来桃花深处的阵阵清香,遮盖着我身上这样那样的恶臭气味,我看了看需要防疫的饲养户人名单,就剩下村东的一户独姓了,去吧,这会儿他或许真的不在家,不去,又会落下一家,那今后的饲养还会安全吗,想到了这家,我已去过数次,都是因没人而告终,今天就一定在家吗,我带着疑惑徘徊在村头,天阴的重了,就要下雨了,我去还是不去,我终于下定了决心,最后再跑一趟,看看到底人在不在家,骑车来到了门口,大门还是紧闭,院子没有一点动静,这时,点点稀疏的雨落了下来,落在头顶,冰凉凉的感觉清醒着我的头脑,又是几滴雨珠落了下来,滴在身上,雨点大了点,我慌乱的走上前去,用手叩响了门环,“有人么,给你家的猪防疫来了”,“来了”,随着一声回音,院子深处走来了一位少妇,打开了门,看了看我满裤腿的猪屎,牛尿,忙着用手捂住了鼻孔,说道:“剩一头了,就在后院,你看着防去”,那人的话音一落,就躲避似的钻进了自己的屋内,我看着没办法,只好独身来到了后院,跳进猪圈,一手拽着猪耳,一手拿着针管,生气的把疫苗打进了猪脖,此时,雨点更大了,已有铜钱大的雨点落在了地上,街上的行人慌乱的逃到谁家的屋檐下避雨,我也赶忙的收起工作箱随着人流逃进了门道,雨大了起来,地上的水泡一层层穿插在还未是石子的乡村土路上,脚踏在上面,鞋底已带起厚厚的一层泥巴,我躲在门道,冷飕飕的东风夹杂着雨珠迎面飘进了门道,我淋湿的衣服在身上开始冒着热气,“叔,在这儿避雨”,“孩子,刚才让你在家待会儿,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浑身湿透了吧”畜主和孩子一起跑到了门道埋怨着我。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雨渐渐的小了下来,我也冷的直打哆嗦,浑身冰的够呛,看着山那边的乌云一拨一拨的从西往东移,风使劲的吹着街两旁的大树,雨不下了,“快点回站”,我看着天立住了雨,飞快的扛起自行车,挎好工作包,走向了回站的路,泥泞已不再脚下,只有内心的热血沸腾,和全心全意的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在催促着我继续的,大踏步的往前走去------。
断断续续的雨下了几天,老李被狗咬伤的小腿也恢复的挺快,我呆在站上陪着老李,一边总结着近来防疫的档案,一边探讨着今后的工作。
“刘寨的几头奶牛还没防呢”,老李翻开奶牛的防疫档案看到了这里说到。“我知道,过阵子忙毕了再去补针”,我回答着老李,继续的和他翻看着各自的防疫资料。
“还有个事我差点忘了,昨天晚上,西营村的一个饲养户说他家的一窝仔猪腹泻都快一个星期了,怎么用药也不见效,还让你去呢”,老李用手挠着头忽然想起来,说道。“你没问啥情况”,我说。“我问了,那人怀疑饲喂的饲料有问题,我也没敢肯定”,老李这回多长了个心眼,自从上次给一家猪看病说错了话,惹来好多麻烦呢,这次面对畜主的提问,他即没肯定,也没否定,只是淡淡的说自己没有办法,让畜主找个人看病好了,我看到了老李应对畜主的工作方法有了进步,心里一阵子的高兴,从他提到的发病情况我粗略的估计着猪仔的发病规律和用药方法,来到药房顺手拿起了一盒收敛药和营养药,外加些抗生素,一齐装进了药箱,推上台阶上的自行车就要往外走,腿刚迈出大门,离兽医站不远的那家门市部门口就炸开了锅,“狗咬人了,疯狗咬人了”门市部旁站着的几个人疯狂的跑着,叫喊着,又有几个人拿着长棍,砖块围着一只疯狗打,坐在地上的一位老汉和孩子腿上血淋淋的哭喊着疼。
本来耳背的老李也听见了门外的喊叫,先是吃了一惊,随后叫住了我,“小王,门外好像有人被狗咬了,你出去迟些”,他的一番提醒使我怔了一下,刚刚迈出的腿又退缩了进来,随手关上了大门。
门外的人声乱成一团,不时传来野狗哭丧般的尖叫和呻吟,孩子哭声停了,老爷爷的怨声喊骂也停了,“别哭了,快去卫生所包扎一下”,好心人劝着老汉和孩子,硬是忍着疼由人搀扶着走向了卫生所,我在院子立了一会儿,听见外面的人声渐小,心里想着此时的野狗或许已被人们抓住打死,这才静下心来,不慌不忙的推车走出了大门。
来到了畜主家,走近了猪圈,我爬在猪圈的墙上,望着圈里的小猪,有的已经拉的走起路来东摇西摆,屁股和尾巴都被粪便浸成了红色,瘦瘦的脊椎骨已变得锋利无比,两眼眶里的眼珠已没有那么光亮,下陷的厉害,发出的声音已变得嘶哑无力,我看了看病症,并没有及时回答畜主,先是讲明了该病的严重程度,“你看,这几头快不行了,即使打针也不一定好”,我说出了心里话,“那你把最好的药用上,就是死了我也不怨你”,随着畜主的一番话放开,我才大起胆来,从药箱里拿出一盒收敛药,营养药和最常见的链霉素,鱼腥草,以及阿托品,“你看,这几样药打下去再不行的话,我也没办法了”,我边配药,边说着心里的话,最后也给畜主撩出了口话。针是一一的给猪打了下去,严重的几头还是没有希望,病轻的拉稀倒是止住,可又发起了烧,我看着眼前的疾病反复无常,最后也没了办法,临走时胡乱的不敢肯定的说是怀疑到温和型猪瘟了,才没落个脸红。
天热了,旱地里的油菜花惹来蜜蜂的上飞下舞,蝴蝶也跟着凑热闹,飞上飞下的惹得孩子们上追下赶,麦田里夹杂着生长旺盛的野燕麦也被人们一撮一撮的拔起抛到大路边,偶尔几个农户开始背着喷雾器又来喷洒农药了,想着尽快驱杀爬满麦穗上的蚜虫和红蜘蛛,下午,放工回家的老胡总是顺手捎上几把燕麦回去喂牛,喂羊。我在站工作了一个整天,迈着沉重的脚步,困乏的身体,刚刚回到家里,妻招呼着吃起晚饭,“你下班总是这么晚,也不把家里照看一下,瞧瞧人家站长,整天忙着自己的事,你们连屁也不敢放,这叫啥世道呢”,妻看着我吃饭,不停的埋怨起来,“别人是别人,我是我么,谁让我是本地人呢”,我面对着妻子的埋怨说道。“那好,你今儿就别吃饭了”,妻子看到我的反驳,一生气一下子把我的饭碗缴了过去,放到了老远,她哭泣起来,“人家在地里忙了一天,晚上还要帮孩子辅导功课,你呢,人家一叫就疯一样的往外跑”,妻子越说越哭的厉害,我看着也无奈,只好默默的走进了卧室,心烦的躺倒了床上。
这时,一辆摩托声由远而近,嘎然的停到了门口,“小王,快出来一下”,我睡到床上听到了喊声,一个翻身站了起来,穿好鞋,走出了门外,“小王,你让我好难找啊”,来人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起自己村的老胡让他叫我,“老胡家的奶牛吃了从路边捎回来的燕麦草,中毒了,快去看看”,“可我家没药呀,你骑车快,先到站上让站长去瞧瞧,我随后就到”,“站上我去过了,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大门还锁着哩”,随着来人的一句话,我生气起来,好好的一个站上工作他妈的全靠我呢,发工资咋不给我多发些,我埋怨着,不顺心的坐上了来人的摩托车上,来到了兽医站,用钥匙打开了站门,走进了药房,不加思索的往药箱装上几瓶大输液,解毒药,下泻药,和一些常用药,背上脊背就往外走。迎面碰上了从外往里走的老李,“你去哪儿了,连门也看不住”,“我刚才出去给人按摩去了,这不才回来”,老李说着话拿起了手中的拔罐,“好了,别说了,你看着门,我下乡给牛看病去”,我对着老李说道就匆匆的坐上摩托飞奔而去。
来到了老胡家,吃燕麦草多的山羊早已毙了命,只有那头大黄牛还赤坑赤坑的喘着粗气,满嘴的白沫,尾巴不停的抬举着,我简单的问明了情况,就忙的从药箱里取出输液瓶,解毒药,和一些灌服用的泻药,解毒药是一一加进了瓶里,吊针也挂了起来,随着药液的进入体内,大黄牛渐渐的嘴里白沫减少,呼气紧张的鼻孔也慢慢的开始平稳,畜主高兴了,“你没看大黄牛有希望么”“不好说,先打打看”,我面对畜主的高兴没有说出肯定的话,我深深的知道,对于反刍兽,中毒的治疗是极其难的,没有个几天的连续用药还会死亡,可面对着畜主的高兴------,我没有再往下说,只是用眼注视着瓶里的药液,一瓶打完了,又是一瓶的开始,我坚持着每隔两三个钟头就注射一组解毒药液,直到天明时分,大黄牛才慢慢地缓过气来,我已熬红了眼,走起路来头脑也开始昏昏沉沉,随后简短的给畜主叮嘱了一番,就回了站。过了一天老胡再也没有找人捎话,我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准备迎接着下一轮的防疫,狂犬病防疫。
到了星期一的早上,我叫上老李,背上冷藏包,装上几十瓶狂犬疫苗和针管,再给自行车篮塞些狂犬病免疫动员书,这才来到乡下。
到了村口,我们在村干部指派人的带领下,敲开了第一家的大门,“你家养狗吗,给狗打防疫针了”,“在门洞卧着哩,自己打去”,我们看着这户人家爱理不理的说道,又看了看门洞里凶猛无比的大黄狗,看见人的到来,张着嘴巴,吐着舌头,怒目圆睁的狂吠着,“那你们得自己人抓住呀”,我说道。“这么大,谁敢”,畜主说着话始终没有离开原地,我看了看眼前的处境,只好作罢,和老李重新走出了屋门,“不防是吧,可别说我不配合”,畜主看着我们离去匆匆撂下了一句话,离开了屋门。到了第二家,我们还没有上前,门就被人打开,“给狗防疫的,要钱不,若要钱就不防了”,随着畜主的一声问话,老李赶忙的说道,“要钱呢,一头十块”,那人听后再也没有多言,门就咣的一声关了个紧。老李看到眼前的尴尬局面,气也不打一处来,生气的吐着唾沫星子,埋怨的说道,“都死绝好了,也省的我们防疫”,我看到老李的生气,又看看追随身后的几个闲人,他们没有正事,跟着看热闹,我就不厌其烦的给他们讲起了狂犬病防疫的重要性,要求他们帮着发发传单,传传话,增加群众对防疫的认识,“那给我家的狗防疫一下吧”,围观的群众中有人认识了防疫的重要性,开口就说,随后跑进家里抱出了狗仔。老李看着畜主怀中的狗仔,觉得太小,又不想放过,手中拿着的注射器举了又举,想防又不想防的感觉在折磨着老李脆弱的心,他知道,只有防疫才有收获,可眼下------,若是防疫又可能出现问题,我看到老李犹豫不决的姿态,赶忙的上前搭话,“小狗几个月了”,“还不到俩月”,“那还是等下一个月吧,确实有点太小”,我回话给畜主,老李用眼盯了盯,再也没有多说。
到了晚上,我们拿着并不乐观的收入和剩余的狂犬疫苗回到了站上,没走到大门口,就看见站长站在了那里,他看见我们满脸的不高兴,并没有问明情况,开口就是钱收了多少,“老李,你怎么就不多做群众思想工作呢”,“我做了,群众一听说防疫要钱就不防了,我们又能怎样”老李说着用手指了指手中的狂犬病防疫名单。“记住,还是那样,不给钱就别防”,站长看了看记录单上并没有几个防疫过的人家,生气的说道。
到了第二天,我们的防疫工作还没有开展,站长就要求了我们,“还是那句话,能防多少,就防多少,注意点个人的人身安全”,这句话才是站长说的第一句人话,可不是呢,他在我们防疫工作中,何时又关心过我们呢,今天所说的这句话,或许是发至内心的一句气话,或许什么也不是,只是催促着我们继续下乡干着我们本职的工作----狂犬病防疫。
来到了村口,大桐树下正有两个老头议论着近来的疯狗咬人事件,“听说渭河北岸都有人被疯狗咬死了,没的救了”“可不是么,那公安还配合着搞扑杀呢”,“狂犬病还没到咋这儿”,老头们说话间看到我们的到来,又神秘的止住了话题,看看村口的小路旁蹲卧的几只小狗正和一只大狗玩耍,老李发了话,“这是谁家的狗,防疫了”,路旁的人们一听说给狗防疫,于是纷纷的离开,狗也跟着畜主往家里跑,“谁家的野狗,滚出去”,一位妇女狠心的将小狗摔了出来,咣的一声关上了大门,又有几只小狗看见被甩出的小狗发出的求救,汪汪的叫着围了上来,一辆摩托飞奔的从村口冲了出来,正在玩耍的小狗躲闪不及被压在了轮下,顿时小狗鼻子冒着热血,蹬着腿正在毙命,车主吓得青了脸色,一个中年妇女走上前去,“赔我家的狗”,那女人抓住了摩托车柄,“文件上说不是不让狗在街上流浪么”车主据理力争,“上面的文件顶个屁,谁还管老子养狗”,狗主又是一阵谩骂,我们也无能为力,只好站在一旁,观看着,观看着车主和狗主的互相纠缠,无止无休。
吃过了早饭,我们背着装有疫苗的冷藏包来到了附近的一个工厂,又以同样的方式,先是拿出宣传材料让他们看,老李又拿出了上面的红头文件,“你看,当下的狂犬病疫情多危险呀,况且你家还有小孩呢”,我抓住了狗主有小孩的心理,好说歹说的说通了狗主,“那好,就给这两只防吧”,老李看到了我的说服初见成效,高兴地从冷藏包里拿出了狂犬疫苗,我在狗主的帮助下,用棉签擦了擦需要注射的部位,顺利的把疫苗一一给狗打上,老李也将狗主的姓名和住址登记在册。
来到了养狗场,大门依旧被铁锁锁的牢靠,我们站在外面,里面的狗一阵狂叫,其他的狗叫声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咬铁索的,咬木板的,个个咬牙切齿的想从笼子里冲出,扑的最凶的还数门道里的两只藏獒,它们张着血盆大口,瞪着满是血丝的小眼睛,鬃毛飞扬,前爪不时的刨着铁笼,嘴把铁索咬的铮铮直响,我看见了狗叫,连门都不敢靠近,老李也看着无奈,只好按着大门上的电话号码拨通了畜主。
等了约莫半个钟头时间,我们看着畜主还没有回来,就泄气似的互相埋怨,就要离开,“小王,老李,等一下”,不远处的田地里一个老头看见了我们,急忙的喊道。老头走到了跟前,“我知道他去哪儿了,你们稍等”,老头说完话走进了村子,不大一会儿,跟着畜主赶了过来,“听了你们的电话,就往家赶,还好,你们没走”,畜主说道,就急忙的要开门,“别的,把狗拴好”老李叫到。
我们站在门外,看着狗主准备完毕,才心魂不定的走进了狗场,大门里两只张着血盆大口的藏獒拼命的咬着铁栅栏,恨不得扑到我们跟前,撕吃我们身上的每一块肉,“瞧瞧,挺吓人的,怎么防”,“不怕,你们吸疫苗,我来防”,畜主看到了我们害怕,主动的说道。跟来的老头看见狗主亲自动手给狗打起了针,也就二话没说的走上前去帮忙,“小心着,别让狗咬住”,我提醒着老头给狗主递过针管,“抓住藏獒两耳中间的皮毛,狗头就不得动了”,老李又在旁边说道,随后,老头不慌不忙的走上前去小心的用双手抓住藏獒的皮毛,畜主很顺利的打了针,可到了下一头,就没有那么顺利,老头几次想抓住狗的双耳,狗都一转身的走掉,还不时的瞪着双眼,狗主看看没法,只有说道“疫苗放下,你们先走吧,过后我会防的”,看到狗主回话,我们心里清楚,狗的防疫远远没有那么好干,再也没有多说离开了狗场。
回站的路上,我们看到了给狗防疫的艰难性,又看到我们工作的艰辛,想到了站长此时又在那儿干着不知所以然的事情,老李想到了这,不知不觉的哼唱起几句谁人所编的诗词来。
“渡人何,匆忙乡间几人歌,官人不理醉居卧。秋梦南柯,偷清闲尽快活,日月如梭穿过,四季花开不失落,奈何烦脱,烦脱奈何------”我看到了他的吟唱,同样也看到了他的悲伤和无可奈何,“谁人乐,花天酒地不知错,望眼上看话啰嗦,狠心肥肠。野风吹断劲草,翠鸟鸣啼湖河,那有时节虑过错,谁是谁非,谁非谁是------”。
他的吟唱,一句句似乎道出了他的苦恼,道出了他一生中不为人知的真情,看看时下的底层,能有几个人,几个工作在一线的带头人呢,想到了这儿,我内心的痛苦,也随着老李的吟唱难受着,内心的煎熬,内心的愤怒,又能发泄给谁呢。
回到站上,已经下午,我看了看院子,依然那么清冷,没有人,更没有人呆在站上值班,我简短的嘱咐了老李两句就回了家。
没过多久,我们的防疫刚刚基本结束,站长又托人传来新的任务,上级命令我们从六月一日开始到乡下宣传实施病死猪无害化处理工作,我们接到了通知,没有异议,更没有理由来拒绝新一轮的有可能出现的新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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