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老平顶上别战友泪洒千行恨难平
邓铁梅牺牲之后,苗可秀根据斗争的形势,重新调整了战略部署,部队的生活管理各自为战,战略行动统一调动,统一指挥,这样既发挥了各师的主观能动作用,分散解决了后勤保障问题,又使部队攥成了拳头,提高了战斗力。司令部也做了调整,司令由苗可秀担任,副司令由赵臣担任,参谋长由王者兴担任,取消了军事委员会,成立了士兵委员会,主席由杨之冰担任,副主席由刘奎、姚曳、包全担任。在部队建制方面,苗可秀根据实际情况,把师改成旅,部队重新编成四个旅,每个旅两千人,配备一名领导:第一旅旅长杨之冰;第二旅旅长刘奎;第三旅旅长包全;第四旅旅长姚曳。取消骑兵大队,重新组建警卫大队,一千人,大队长由赵臣兼任,归司令部直接统辖。调整后的中国少年铁血军组织领导更加精干,部队建制更加合理,后勤保障更加实际,战斗力更加提高。部队重新制作了写有中国少年铁血军七个大字的红色军旗,那鲜红的旗帜在司令部上空高高飘扬。新的中国少年铁血军经过几年的生死考验,在与日本帝国主义的斗争中更加坚强、更加勇猛地驰骋在抗日沙场。
邓铁梅牺牲的第三天,苗可秀接到了战东的情报,井上驻在尖山窑的部队要到普兰店围剿李春润的抗日义勇军,尖山窑空虚。苗可秀决定收复尖山窑,一来尖山窑营地本来就是中国少年铁血军所建,二来部队急需有一个稳定的驻地,再则邓铁梅的牺牲让战士们憋了一口气,打一场战斗教训一下日本关东军,出一口恶气也是必要的。部队正要开拔的时候,战东又一个情报到了,说坂津旅团有一个中队到龙王庙接防,现正龙王庙以北老平顶附近集结。
这仗打不打,怎么打的问题上,司令部展开了讨论。
包全说:“送到嘴边的肥肉不吃太可惜,司令,把攻打坂津的任务交给我,我去收拾这个老鬼子。”
赵臣说:“两方面都要打,但是指挥上要一定要灵活,该打就果断地打,不该打就悄悄地撤回来。”
苗可秀:“我同意副司令的意见,一、二、四旅打尖山窑,消灭井上旅团的守备部队,三旅奔袭老平顶,消灭坂津旅团的那个中队,各部队行动要迅速,战斗要果断,大家明白了吗?”
大家齐答:“明白。”
苗可秀:“各旅分头准备,即刻出发。
杨之冰和姚曳走在路上,两个人的心情都很愉悦。
杨之冰:“瞅着你挺高兴的,官都降下来了,还高兴得起来吗?”
姚曳:“官算什么呀,你还挺在意的,不管官大官小,只要为民族而战就有意义,我就觉得中国少年铁血军重新焕发了活力,让我看到了希望,你说我能不高兴吗?哎,你不是也挺高兴吗?还说我呢。”
杨之冰:“我呀,真的挺高兴,高兴的原因和你一样。”
姚曳:“哎,你说再过几年,当咱们的孩子懂事的时候,咱就给他讲今天的故事,那多有意思呀。”
杨之冰拱到姚曳的怀里,用手敲打着姚曳的胸膛:“哎呀,你说什么呀,羞死我了。”
姚曳抚摸着杨之冰的秀发:“羞什么?这是必然的,就像这山里的鞑子花每年都要开花结果一样,我们终究要做父亲母亲的。”
杨之冰:“是啊,我盼着那一天早点到来。”
尖山窑战斗一触即发,上午十点左右,中国少年铁血军就已经埋伏在营房周围,只等待着苗可秀的枪声了。
营房屋里,一个大尉军衔的日本军官正在屋里大嚼大咽鸡腿,一杯淡红色的酒已经下去一半儿,其他几个屋里,日军的士兵们也都在吃饭。
姚曳悄悄趴到苗可秀的身边说:“他们正在吃饭,大约有二三百人,都分散在各个屋子里,武器都放在墙角处,不在身边。”
苗可秀说:“你带部队到大门口,把大门堵死,杨旅长把部队带到后边,堵住退路。刘旅长把部队安排在右侧,防止敌人从右边逃跑,大家注意,听到我的枪声后,一齐开火,速歼守敌。”
一切布置好了之后,苗可秀的枪响了,营房周围立即响起了枪声。
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吓呆了,放下饭盒却不知道拿枪,好多士兵枪还没抓到手就被击毙。
那个日军军官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提着指挥刀来到院里,几颗手榴弹在他的身前身后爆炸,气浪把他推出一丈多远,他从烟尘中站起来,指挥从屋里跑出来的日军,向大门口突围。
姚曳趴在机枪手旁边,命令道:“打,狠狠地打,为邓司令报仇!”
机枪吐着火舌,随着枪管的摆动,子弹咆哮着成扇面泼向敌群,院里立即布满了日军的尸体。在后面的杨之冰见屋里的日军手忙脚乱地穿衣服的穿衣服,拿枪的拿枪,就在房后窗户上架起了机枪,她的手一挥,几挺机枪同时吼叫起来,屋里的日军士兵没等缓过神来,就已毙命,其余的向院里逃去。院里的日军继续冲锋,士兵继续倒下。一群日军见大门口出不去,就登上了右边房顶,居高临下地向战士们射击,几个战士被击中倒下。
刘奎的部队搭起人梯攻上房顶,一阵扫射,登上房顶的日军一个个滚下房子从房檐上跌了下去。战士们立即在房脊上架起了机枪,院里的敌人被高处射来的子弹击中,纷纷倒地。杨之冰带着战士们从后窗跳进来,把机枪架在前窗台上,也向院里吼叫起来。这时的营房院里,成了杀人场,日军的坟墓,战斗整整持续了四十多分钟,日军才被全部消灭。
赵臣赶紧命令说:“把日军的衣服全部扒下来,把身体埋了。”
杨之冰对苗可秀说:“司令,这是个绝好的办法,我们的衣食住行都可以从敌人那里获得,不用愁了。”
苗可秀:“好,以后就这么办。”
包全的境遇就没有尖山窑好了,他带着部队埋伏在离老平顶一公里的地方,静待坂津部队的到来,大约十时三十分左右,七八十个日军就开了过来,包全对身边的机枪手说:“再走二百米就开火,妈的,就是太少了,不够我塞牙缝的。”
日军已经完全进入了三旅的包围圈,包全拽过机枪,站起来就向敌人开了火。战士们的枪也一齐开火,敌人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打倒了一片。眼见日军就要被全歼的时候,战场形势突然发生了逆转,山头那边轰隆隆开过来十几两装甲车,紧接着一溜看不见尾巴的汽车队伍,载着满车的步兵风驰电掣般地开来,估摸人数,足有两千多人。
车队接近战场的时候,停了下来,车上下来许多日军,黄压压的像黄海潮水一样卷了过来。
包全见情况不对,就命令说:“赶紧撤出阵地,向平顶山撤退。”
队伍立即撤出阵地,向平顶山跑去。
平顶山海拔八百多米,在一马平川的大地上拔地而起,远远望去,巍峨挺拔,壁立千仞,高耸入云的巅峰前,苍鹰在徘徊着,盘旋着,鸣叫着,飞翔着,好像因为无法逾越而哀怨。在山峰北面,一条羊肠小道弯弯曲曲地伸向云端,这是山峰唯一的道路。包全带着部队顺着小道艰难地往上攀登,当他们攀了一半的时候,包全向旁边张望了一下,眼下是绝壁林立,万丈深渊,已经和外界完全隔绝。他突然醒悟,攀山的决策错了,这要是被包围数日,吃什么,喝什么,住什么,后果无法预料。他想到了撤下山去,然而一切都晚了。近两千人都挤在只有一尺多宽的小道上,从山顶一直排到山下,道上人靠人,人挤人,连转身都十分困难。
井上站在山脚下,仰头看看山上,摸着下巴笑了。旁边的军官指挥炮兵向山上开炮,被井上制止:“别浪费炮弹了,等一等,人家还没有全部登上去呢。”他指挥部队把平顶山团团围住,给部队下了死命令:“谁放走山上一个人,就拿脑袋来见我。”
包全真的急了,命令停止前进不行,命令继续攀登不是,悬在半空的全旅官兵真的是命悬一线。
包全到了山顶,令他大吃一惊,在山下看到的峰顶,竟是一块有蓝球场那么大的平台,人称老平顶,难怪当地人都称平顶山叫老平顶呢。站在平台上,狂风呼号,雪粒横飞,隆冬腊月,天气本来就天寒地冻,如今穿着单薄的战士们立即被冻得无处躲无处藏,有的战士已经开始昏迷。此时的老平顶,几千人互相搂抱在一起,四周是望不到底的悬崖峭壁,包全绝望了,他预感到,悲剧就要发生……
这时,令包全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井上命令开炮,炮弹在平顶上爆炸,战士们被成堆地炸死,许多战士抱在一起跳下悬崖。
苗可秀和王者兴、赵臣、杨之冰、姚曳、刘奎、站在尖山窑营房门口,远远地听到了炮声,杨之冰说:“司令,包全可能出事了,他一定是遇到了重兵,听,这炮是大口径炮声,一般部队是不配备这样的大炮的。”
苗可秀:“王参谋长和赵副司令留守,咱们接应包全去。”
苗可秀带着部队接近平顶山的时候,眼前的情节让所有的人万分惊讶,只见在平顶山下,无数日军把平顶山围得水泄不通,十几门大炮,昂着炮口,吐出一团团浓烟。
苗可秀:“各旅选择好地形向敌人发起进攻。”
井上听见周围响起了枪声,对身旁一个军官说:“这是他们的同伙,带领你的部队挡住他们的骚扰。”
天暗了下来,敌人停止了向山上炮击,调转了炮口,向中国少年铁血军阵地猛轰。杨之冰对苗可秀说:“司令,敌人是一个整旅团的兵力,我们不能硬拼,你告诉姚曳和刘奎,利用夜色和敌人周旋,牵制敌人,我带一旅摸到山脚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包全。”
苗可秀:“好,你要注意安全。”
杨之冰:“司令放心。”
平顶上,包全的部队损失过半,一部分活着的人也被冻得半昏半睡。包全趁战友们前来解救的机会,把能动弹的战士组织在一起,解下绑腿,拧成绳子,一端系在一块大石头上,一端栓在自己的腰上:他对战士们说:“我在前先下去,你们一个跟着一个跟我下,死活就在此一举了,我们豁出去了。”说完,毅然绝然地从悬崖上滑了下去。
杨之冰带着部队悄悄地摸到山下,她突然发现悬崖上有人往下滑动,知道是包全带人突围了,就对周长发说:“你带部队死盯山脚下的敌人,一有举动就坚决消灭。武团长你带部队潜伏到包全他们落脚的地方,保护包全他们的安全。单团长,你带部队绕到山脚下的其他位置,看看有没有突围的战士,如果有,想尽一切办法,帮助他们,并保证他们的安全转移。”
布置完这一切,包全已经落了地。几个战士一齐用大衣把已经昏迷的包全包了起来,安排到了暗处。七八个战士用力扯住绳子,使绳子稳住不动,帮助上面的战士顺利下滑。上边的战士一个接一个地滑了下来,当最后一个战士滑下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夜了。杨之冰眼巴巴地瞅着峰顶,希望还有战士突围下来,但半个小时过去了,不见一个战士再滑下来。周长发对杨之冰说:“旅长,走吧,肯定都牺牲了,再不走,容易被敌人发现。”
杨之冰抹了一把眼泪:“撤。”
山上活着的战士全部撤了下来,经清点人数,一共撤下来六百二十个人,一千三百八十个战士没有下来。
杨之冰确定再没有突围战士后,带着部队回到了苗可秀身边,中国少年铁血军主动撤出了战斗。
第二天,包全不顾自己的伤病,坚持要到老平顶上看看自己的战友,苗可秀同意了。
包全发疯一样向平台攀去,一路上到处都是被炸断了肢体的尸体。来到平台,眼前的惨像让包全一阵昏厥。
平台上一千多人躺在地上,有的已经肢体不全,估计是被炮弹击中了;有的怒目圆睁,张着嘴,一只手伸向前方,好像在大声地呼喊;更多的人互相抱在一起,好像相互传送着温暖,一起步入了天堂。
几十年以后,平顶山周围的人发现老平顶上乌鸦、老鹰飞来飞去,密密麻麻,遮天蔽日,有好事者攀上老平顶,发现老平顶上一片白骨。解放后,平顶山风景区保留了老平顶上的白骨,并做了技术保护,永远作为革命传统教育基地保存下来,让烈士的忠魂在曾经战斗过的地方长眠。
话说包全含着悲痛,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发现在老平顶的周围,还有许多尸体,有几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摔到地上也没有松开,包全想起当时几个战士抱在一起,跳下悬崖的情景,不谨再一次潸然泪下。
包全站在老平顶前,肃穆而立,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老平顶就像一座巨大的墓碑,埋葬着一千三百八十位英魂,一千三百八十位亲爱的战友,他呼唤着战友的名字,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老平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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