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天绕 天佑侠少
绿树葱葱,山环水绕,天空格外蔚蓝。一条狭窄的山道上走来一老一少,老的背着药篮子,那小的蹦蹦跳跳,显是开心不已,突然那小孩转身问道:“爷爷,爷爷,天龙到底是什么啊?天上的龙就是天龙吗?”
此刻正是宋末年间,民间的人们信奉龙神,对于‘龙’这个字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老人本是山中一药农,今天正是龙王节日,老人家带着孙子下山来趁墟拜神,此刻听到孙子问起龙之事,心里稍稍一宽,‘嘘’了一声说道:“天龙啊,传说这天龙并不是一条龙,而是指天上八位神仙,所以,也有天龙八部之说。”
小孩子似听非听一般,边玩边跳着向前跑去,老人家也加快步伐跟了过去。只听那小孩又突然问道:“爷爷,八位神仙叫什么名字啊?”那老人顿了一顿,指着前面的茶舍说道:“我们去喝口茶水,爷爷再讲你听。”那小孩听了很是开心,快步跑了过去,找了个空位,生怕给人抢了去一般,忙招呼爷爷快点过去。
那老人看着孙子,笑着嘴走了过去,那小孩迫不及待的拉着爷爷的衣袖说道:“爷爷,天龙是那八位神仙啊?”那老人招呼小二要了两大碗茶水,自己汩汩汩汩的喝了满满一大口,拿起衣角擦擦嘴角,看着小孙子说道:“八部天龙啊,指得就是服侍帝释的乐神‘乾达婆’,男丑女美的‘阿修罗’,大鹏金翅鸟的‘迦楼罗’,人非人的‘紧那罗’, 人身而蛇头大蟒神‘摩呼罗迦’还有鬼神‘夜叉’取水龙王‘沙竭罗’ 西方来崐的高僧‘如西来龙象’。”
老人讲得如此精彩,不仅小孩听的津津有味,连隔壁的一个年轻人也入了迷,听到老人家讲完了,自己仿佛意犹未尽一般,走了过来,坐了下来,抱拳向老人恭谨的说道:“老人家,在下大理段誉,刚刚听得老人家讲到天龙,在下倍感兴趣,不知能否给在下详说细描呢?”那老人家听说有人对自己的讲话很感兴趣自然乐孜孜,又向小二要了一碗水,说道:“天龙分八部都由帝释掌管着,据说帝释也是龙之一族,帝释很少出现人间,每次出现,必定天云剧变,天昏地暗……”
“爷爷,爷爷”突然站在门口嬉戏玩耍的孙子指着天空大叫着,那老人和段誉也都发现了,段誉首个跑了出来,那老人也随后出了门,只见明亮晴朗的天空变得昏昏暗暗,其中居中的云朵聚得最厚,在周围形成了一个旋涡。除了段誉和老人之外,茶舍的人都也看到了,大家看得目瞪口呆。
只见旋涡中卷着一物,不,应该是一个人,但那里是半空中,虽然明明白白看到是个人的样貌,却谁也不敢相信。只听见几声雷鸣,云层旋涡被雷狂击打着,大家心里均暗暗为云中的人担心,都希望那‘人’不是人,如果真的是个人,那人多半活不成了。
天旋地转,龙木出了时空隧道,很是不幸,竟出现在半空,时空隧道制造了一个大空洞,将周围的云雾聚集过来,形成恐怖的气流,也引发了雷电,龙木急忙运气护体,虽然如此,自己也开始绝望,想到自己竟要死在半空中,心里就百般不是滋味。龙木虽然武功已然不错,然而却身处空中,活动也是万般困难,用尽全力,勉强避过了几道雷电,最终还是冷不防被击中了,龙木脑里一片空白,径直往地上坠了下去。
一阵巨响,段誉还有其他围观的人一片惊叫声,看着龙木整个人撞向茶舍,茶舍经不起负重,塌了下来,混乱未止,大家急忙从茶舍中将龙木拖救出来,此时龙木已是不醒人事,那老人家摸了一下龙木的脖子,发觉仍然还有气息,取出护心丹给龙木服下,又替龙木按动经脉,好久才站起身来,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一脸的惊讶,这一切段誉均看在眼里,向老人询问道:“这个人还有救吗?”老人家频频摇头,象未听到他的问话一般,自言自语说道:“这人筋骨好生精奇,受了雷击还有撞击,竟还能保住不死。”段誉听了也松了口气,又问道:“那老人家快救救他啊。”老人家又是摇头,说道:“怪我医术不精,没这般能耐,他受到雷击,五脏已经灼伤,无药可救。”段誉听了着急的又道:“刚才你还说可以救,这会怎么又说他没药可救了呢?”那老人象似没听见一般,说道:“药是没得救,但我却听说,传闻逍遥山上有一寒潭,老朽却没见过,如果真有此潭,也许那寒水能救他一命,可惜老朽老迈,已经去不了那里了。”
段誉何许人也,大理世子,自幼修习佛法,宅心仁厚,救死扶伤总是从不推脱,厌极打打杀杀,然而大理段家武学渊博,其父镇南王,迫之习武,段誉却是逃出王府来。眼见龙木受伤甚重,而自己左右也没事,就向老人问清路线,当下背起龙木快步赶往逍遥山上寒水潭。
山路崎岖,段誉身轻文弱,背着龙木甚是吃力,好在逍遥山离这里并不远,翻过一个山头,眼前耸立着一座壮观美丽的山岭,这山岭就是老人家口中的逍遥山了。段誉放下龙木,稍稍休息了一会,怕耽搁了龙木的病情,不敢逗留,又背着龙木寻找寒水潭。
逍遥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找寻寒水潭实非易事,来来回回在山上找了半天,山上除了石头就是树,不要说寒水潭了,连半滴水也没见着。眼见龙木气息越来越弱,心想本是好心救人,谁知却反而害了人家,心里想着更是着急。又走了大半个时辰,已经是累的满头大汗,想到背上奄奄一息的陌生人,仁义的段誉一步也不敢迟疑,一直来到山的尽头,突感一阵凉意逼人,直觉告诉他可能到了寒水潭,疾步向前,又是一个落空,眼前哪有什么水潭,却是一见不着底的悬崖,段誉放下龙木,小心向崖底望去,只见崖深不见底,周围都被山峰围得密不透风,只感阵阵凉气向上涌出来,转头看看眼前的陌生人,段誉一脸无奈,说道:“我本想救你,却因为自己逞强,如今反倒害了你,也不知道崖下是不是寒水潭。”倒吸一口气,沉默了好一会,缓缓走近龙木,一手将他重新负于背上,走到崖边,一脸默然,轻声说道:“下面到底是不是寒水深潭,我真不知道,一切由老天做主吧,如果是的话,我就能救你性命,如果不是,那就是兄弟我害了你,我也愿意一命抵一命。”说到这里心下放开了许多,又道:“好!我们一起跳下去,兄弟你从天而来,绝非凡人,天佑我们。”说完,段誉一跃步,两人一起掉下崖去。
悬崖很高,段誉背着龙木一直下落,越往下气流越急也越冷,几乎将人冻得僵硬,不知道什么时候,段誉也没了知觉。上天庇佑,崖底果然有一深水潭,段誉和龙木正好掉到水里,幸得都保住性命。
水冷似冰,昏迷的段誉一下水,即可被冻醒了过来,赶忙游出水来,深深透了口气,想到龙木还在水里,又急忙潜下水去救人,拖着龙木来到岸边,段誉已是被冻得嘴角发黑,身体直哆嗦,再看看龙木,不但没给冻伤,相反却较开始恢复了许多气息,小腹上下波动比之前更为明显,看来这寒潭的水果真能就他性命。
段誉当下舒了口气,将龙木干脆泡进水里。此时的龙木虽未醒过来,然而自从被雷击中以后,一直留有意识,先是感觉全身灼热难耐,全身酸痛不已,掉到深潭后,突感冰冷,就象荒漠迷路的行人得到一口水一般,龙木说不出的舒坦,整个人的意识更是清醒了许多。又过许久,龙木缓缓张开了眼睛,当真经历了生死,一脸默然,看看四周,自己身处水中,周围山谷环绕,鸟语花香,却不见一人。龙木跃出水面,抖去身上的水,自己还来不及知道发生什么事,岩石边闪出一人,那人龙木并不认识,只听他说道:“你醒了,寒水果然能治好你的伤啊,真是万幸啊,快点回水里去,你全身还在散发热气。” 龙木双手摸着胸膛,发觉心里真的灼热难忍,依言跳回水里,马上灼热之感全无。
此时天已入黑,段誉拣来了许多枯枝烂叶,走到龙木旁边来生火,龙木经历大变,还没晃过神来,反而段誉笑着说道:“兄弟你怕热泡在寒水里,我却不行,这里太冷了,我必须生火取暖,哈哈,我取我暖,你享你寒,各得其所。”龙木听他说的颇有佛意,不襟也笑了出来,说道:“我记得我被雷击中了,还以为一命呜呼了呢,是你救了我的吧,大恩不敢言谢。”说完,龙木抱拳向段誉拘了拘礼,段誉也急忙连连回礼。
夜色已经大黑,周围响起了阵阵夜莺的歌声,龙木泡在水里一点也不觉寒冷,反倒十分舒畅,静静闭上眼睛休息着,段誉看着眼前这位从天而降的陌生人,心里好多的好奇和疑问,按奈不住的发问道:“这位大哥,你怎么会在半空掉下来呢?你不觉事情很不可思议吗?”龙木本已昏昏欲睡,突听这位救命恩人的问话,轻轻张开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心里盘算着:自己经历了太多的变故,开始的时候,龙木总想将自己的身世跟人道明,让自己心里容易接受点,但如今早已习惯了,也许该说是已经麻木了,来到这个世界之时,本就暗自想着不再跟任何人讲自己的来历,一来不想再多费口舌,二来人家也未必全信。但面对眼前的恩人对自己从天而来的疑惑,当真很难自圆其说,或许将事实讲明了更有说服力,毕竟是事实就是事实。
想到这里,龙木翻身靠近那人,说道:“我是个未来人,所以通过时空隧道来到这里。”龙木解释很直接,也不想多费口舌,心想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反正事情就是不可思议。谁知段誉听了不惊讶说道:“未来,未即将,来亦世,你说的未来是否就是以后的时代啊!你说的时空隧道就是你来到这个世界的通道吗?想来大哥经历当真不凡啊。”其实段誉从小专研佛法,佛法自古就高深莫测,连现代也说不上个因为所以,段誉的理解自然也来自于佛理的阐述。龙木想不到他竟然理解,又道:“算算日子,我也不知道这里如今的朝代,我想我的时代离今少说也近千年之距。我已经在时空中穿梭了几个时代了。”说到这里也自觉有意思起来,笑道:“说不定我们分别之后,我会与你的儿子孙子成为兄弟朋友呢,哈哈。”笑声中略带着无奈。段誉在一边却听的入神,也道:“那再好不过了,我哪天看见你离开了,就叫我孙子儿子也要救你一救,免得你又从空中摔下来,没人救你就当真去见西天如来了。”说着自己还做了拜手默念佛经。
“咕~~~~~~”龙木和段誉同时肚子埋怨的叫了起来,两人对视笑笑,想到一天下来还没吃东西,此刻终感饿了。然而眼望四方,漆黑一片,哪还能认得路啊!更不用说找食物了,正无计可施之时,龙木指着旁边剩下的烂叶说道:“兄弟你今晚就靠火边休息一晚,我呢继续泡寒泉,明早再去找食物,如何?”段誉听了赞成说道:“好!也只有忍饿一晚了,明天再找食物,那你继续泡温泉,哦不对是寒泉。希望明天能痊愈。哈哈”
此处地属崖谷,除了飞禽却不能见到半只走兽,段誉和龙木都安心的睡着了,根本不用担心会有野兽袭击。
仙谷学艺 尽显侠义
天晓得,谁想到,龙木一夜泡在水里,不但一点事也没有,甚至精神更好了,一早醒来,转头一看,那救龙木一命的人早不见人影,想不到他起的比龙木还要早,龙木跳出水面,身体并没有再发热了,龙木稍稍提提气,感觉还是有点不爽,但总算挽回一条贱命,该很庆幸了。当下四处找段誉,却始终不见人影,这崖谷不大,却很多岩洞,找个人也非容易之事。刚回到原位,突见段誉从一洞里走了出来,一脸沮丧,两手空空,龙木知道一定是找不着食物困惑了,急忙向前去安慰,说道:“我有办法找到食物,放心,呵呵”笑得很是有把握一般,拉着段誉回到潭边。自己一骨碌跳了下水,许久也没冒出头来,段誉等得心急如焚,生怕出了意外,正准备跳下水去救人,突然水中跃出一人,正是龙木,双手拿着两条活蹦乱跳的大鱼,一把狠狠摔在地上,两条鱼即刻不动了。自己也轻身站回岸边,拔出天龙剑,一边招呼段誉生火,一边走到水边,将鱼去肠去肚,用两条粗木枝将穿在一起,此时段誉也将火生着了。
一会工夫,两人饱饱吃了一顿鲜鱼,喂饱肚子人也倍感精神。段誉站起身来伸伸懒腰,哈哈说道:“好久没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了。”说着有变脸严肃说道:“哦,对了,我刚刚去找食物之时发现一个秘室,有一堵石门挡着,我一个人开不了,我们去看看如何?”龙木此时伤势也无大碍了,闲来也无事也同意了下来,跟着段誉进入山洞左拐右转的,曲曲折折来到一堵石墙旁边,上前认真一看,果然是一扇门,还有门把,两人合力将门把拉开,只听见‘隆’的一声,石门应声而开,露出一个三尺来高的洞穴。
两人大喜,也没去多想洞中有无危险,便弯腰一前一后走进洞去,走得十馀步,洞中已无丝毫光亮。龙木走在前头,他双手伸出,每一步跨出都先行试过虚实,但觉脚下平整,便似走在石板路上一般,料想洞中道路必是经过人工修整,欣喜之意更盛,只是道路不住向下倾斜,显是越走越低。突然之间,右手碰到一件凉冰冰的圆物,一触之下,那圆物当的一下,发出响声,声音清亮,伸手再摸,原来是个门环。
既有门环,必有大门,龙木双手摸索,当即摸到十馀枚碗大的门钉,心中惊喜交集:“这门里倘若住得有人,那可奇怪之极了。”提起门环当当当的连击三下,过了一会,门内无人答应,他又击了三下,仍然无人应门,于是伸手推门。那门似是用铜铁铸成,甚是沉重,但里面并未闩上,手劲使将上去,那门便缓缓的开了。
停了一会,不听得门内有何声息,两人猜想无人,便举步跨了进去,继续向前,突然间砰的一声,龙木走在前面就倒霉,额头撞上了什么东西。幸好他走得甚慢,这一下碰撞也不如何疼痛,伸手摸去,原来前边又是一扇门。他手上使劲,慢慢将门推开了,眼前陡然光亮。突来的光芒使得两人立刻闭眼,心中怦怦乱跳,过了片刻,才慢慢睁眼,只见所处之地是座圆形石室,光亮从左边透来,但朦朦胧胧地不似天光。
走向光亮之处忽见一支大虾在窗外游过。这一下心下大奇,再走上几步,又见一条花纹斑烂的鲤鱼在窗悠然而过。细看那窗时,原是镶在石壁的一块大水晶,约有铜盆大小,光亮便从水晶中透入。
两人均好奇,双眼帖着水晶几外瞧去,只见碧绿水流不住幌动,鱼虾水族来回游动,极目所至,竟无尽处。顿时两人恍然大悟,原来处身之地意在水底,当年造石室之人花了偌大的心力,将外面的水光引了进来,这块大水晶更是极难得的宝物。定神凝思,段誉登时大声叫苦:“糟糕,糟糕。我们这可走到剑湖的湖底来啦!一路在黑暗之中摸索,已不知转了几个弯,既是深入湖底,那还是逃出去。”
回过身来,只见室中放着一只石桌,桌前有凳,桌上坚着一铜镜,镜旁放着些梳子钗钏之属,看来竟是闺阁所居。铜镜上生满铜绿,桌上也是尘土寸积,不知已有多少年无人来此。段誉瞧着这等情景,不由呆了,说道:“许多年之前,定是有个女子在此幽居,不知她为了何事,如此伤心,竟远离人间,退隐于斯!”出了一会神,再看那石室时,只有三十镜子,寻思又道:“想来这女子定是绝世丽质,爱侣既逝,独守空闺,每日里惟有顾影自怜。此情此景,实是令人神伤。”
在室中走去,段誉一会儿书空咄咄,一会儿喟然长叹,怜惜这石室的旧主人,龙木却一点也不在意细细查看。过了好一阵,突然听段誉又大叫说道:“唉!我只顾得为古人难过,却忘了我们身陷绝境。我段誉乃是个臭男子,倘若死在这此处,不免唐突佳人,该当死在门外湖边才是。否则后人来到,看到我的遗骸,还道是佳人的枯骨,岂不是……岂不是……”还没说完“岂不是”什么,龙木也跟着叫了起来,段誉反倒给吓了一跳问道:“你没事吧?”龙木汩汩吞了吞口水说道:“你刚刚说你是段誉吗?”看着龙木惊讶的样子段誉举足无措,还道是自己没早向龙木介绍自己,人家生气了,急忙解释说道:“真不好意思,忘了跟你作自我介绍了,在下大理段誉,还望大哥不要见怪。”龙木此时兴奋不已,深深作了一下呼吸,也道:“在下龙木,早闻大名。”段誉又是一楞,自言自语道:“早闻大名?”说着象是想通什么一般说道:“哦!你在来这个时代之前是不是见过我的子孙啊,才听到我名号啊?”龙木听他如此一厢情愿的说法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只能干笑,说道:“以后你就知道你很出名的啦,现在咱们先不说这个,找找看有没有其他出口。”
两人在室了来回找了一遍,忽见东首一面斜置的铜镜反映光亮照向西南隅,石壁上似有一道缝,龙木忙抢将过去,使力推那石壁,果然是一道门,缓缓移开,露出一洞来。向洞内望去,见有一道石级。
段誉拍手大叫,手舞足蹈一番,这才跟着龙木顺着石级走下。石级向下十馀级后,面前隐隐约约的似又有一门,伸手推门,眼前陡然一亮,两人顿时都失声惊呼:“啊哟!”
眼前一个宫装美女,手持长剑,剑尖对准了他胸膛。
过了良久,只见那女子始终一动不动,两人定睛看时,见这女子虽是仪态万方,却似并非活人,大着胆子再行细看,才瞧出乃是一座白玉雕成的玉像。这玉像与生人一般大小,身上一件淡黄色绸衫微微颤动;更奇的是一对眸子莹然有光,神彩飞扬。
只听段誉口中说:“对不住,对不住!我这般瞪眼瞧着姑娘,忒也无礼。”明知无礼,眼光却始终无法避开她这对眸子,也不知呆看了多少时候,才知这对眼珠乃是以黑宝石雕成,只觉越看越深,眼里隐隐有光彩流转。这玉像所以似极了活人,主因当在眼光灵动之故。
玉像脸上白玉的纹理中隐隐透出晕红之色,更与常人肌肤无异。龙木侧过身子看那玉像时,只见她眼光跟着转将过来,便似活了一般。他大吃一惊,侧头向右,玉像的眼光似乎也对着他移动。不论他站在那一边,玉像的眼光始终向着他,眼光中的神色更是难以捉摸,似喜似爱,似是情意深挚,又似黯然神伤。
此时段誉所见也是一般,他呆了半晌,深深一揖,说道:“神仙姊姊,小生段誉今日得睹芳容,死而无憾。姊姊在此离世独居,不也太寂寞了么?”龙木本想嘲笑说有没那么严重啊,见一面就要死,但见玉像目中宝石神光变幻,竟似听了他的话而深有所感,也就不敢出言不逊。
此时段誉神驰目眩,竟如着魔中邪,眼光再也离不开玉像,说道:“不知神仙姊姊如何称呼?”龙木听他这么一问也好奇起来,当下四周打量,见东壁上写着许多字,但无心多看,随即回头去看那玉像,这时发见玉像头上的头发是真的人发,云鬓如雾,松松挽着一髻,鬓边插着一支玉钏,上面镶着两粒小指头般大的明珠,莹然生光。又见壁上也是镶满了明珠钻石,宝光交相辉映,西边壁上镶着六块大水晶,水晶外绿水隐隐,映得石室中比第一间石室明亮了数倍。
他又向玉像呆望良久,这才转头,见东壁上刮磨平整,刻着数十行字,都是“庄子”中的句子,大都出自“逍遥游”、“养生主”、“秋水”、“至乐”几篇,笔法飘逸,似以极强腕力用利器刻成,每一笔都深入石壁几近半寸。文末题着一行字云:“逍遥子为秋水妹书。洞中无日月,人间至乐也。”
此时段誉也看到了这些文字,说道:“这座玉像多半便是那位‘秋水妹’,逍遥子得能伴着她长居幽谷密洞,的的确确是人间至乐。其实岂仅是人间至乐而已,天上又焉有此乐?”说着眼光转到石壁的几行字上:“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当即转头去瞧那玉像,说道:“庄子这几句话,拿来形容这位神仙姊姊,真是再也贴切不过。”走到玉像面前,痴痴的呆看,瞧着她那有若冰雪的肌肤,说什么也不敢伸出一根小指头去轻轻抚摸一下,心中着魔,鼻端竟似隐隐闻到麝般馥郁馨香,由爱生敬,由敬成痴。
过了良久,禁不住大声说道:“神仙姊姊,你若能活过来跟我说一句话,我便为你死一千遍,一万遍,也如身登极乐,欢喜无限。”突然双膝跪倒,拜了下去。这举动当真把龙木吓了一跳,心想段誉是不是疯了啊,但回想起金庸历史倒也是如此,才宽下心来。
段誉跪下便即发觉,原来玉像前本有两个蒲团,似是供人跪拜之用,他双膝跪着的是个较大蒲团,玉像足前另有一较小蒲团,想是让人磕头用的。他一个头磕下去,只见玉像双脚的鞋子内侧似乎绣得有字。凝目看去,认出右足鞋上绣的是“磕首千遍,供我驱策”八字,左足鞋上绣的是“遵行我命,百死无悔”八个字。
这十六个字比蝇头还小,鞋子是湖绿色,十六个字以葱绿细丝绣成,只比底色略深,石室中光影朦胧,若非磕下头去,又再凝神细看,决计不会见到。只觉磕首千遍,原是天经地义之事,若能供其驱策,更是求之不得,至于遵行这位美人的命令,不论赴汤蹈火,自然百死无悔,绝无丝毫犹豫,神魂颠倒之下,当即“一五、一十、十五、二十……”口中数着,恭恭敬敬的向玉像磕起头来。
龙木叫道:“你傻了,怎么猛磕头啊。”龙木没看到小字当然不知道原因,但也不觉得惊讶,毕竟龙木从书中也知道了一些。但段誉此时哪还听得见龙木的话啊,只是一个劲地磕着。
当他磕到五六百个头,已觉腰酸骨痛,头颈渐渐僵硬,但想无论如何必须支持到底,要磕满一千个头才能。连神仙姊姊第一个命令也不遵行,还说甚么“百死无悔”!待磕到八百馀下,小蒲团面上一层薄薄的蒲草已然破裂,露出下面有物。他也不加理会,仍是毕恭毕敬的磕足一千个头,待要站起,蓦觉腰间酸软,仰天一交摔倒。
龙木见状急忙将他扶起坐下,运起内力帮助段誉恢复体力。过了好一会,段誉才慢慢爬起身来,有气无力的指着小蒲团,龙木急忙伸手到小蒲团的破裂出去掏摸,触手柔滑,里面是个绸包,说道:“原来神仙姊姊早有安排,你若非磕足一千个头,小蒲团不会破裂,她赐给你的宝贝就不会出现了。”段誉于珠玉珍宝向来不放在心上,但这绸包既是神仙姊姊所赐,即使其中所包的只是树叶枯草烂布碎纸,那也是无价的宝物。伸手跟龙木接了过来,双手捧到胸前。
这绸包一尺来长,白绸上写着几行细字:“汝既磕首千遍,自当供我驱策,终身无悔。有缘人该当习之,学成下山,为余杀尽逍遥派弟子,有一遗漏,余于天上地下耿耿长恨也。” 段誉捧着绸包的双手不禁剧烈颤抖,对着龙木说道:“那是什么意思?我不要学武功,杀尽逍遥派弟子的事,更是决计不做。但神仙姊姊的命令焉可不遵?我向她磕足一千个头,便是答允供她驱策,奉行她的命令。可是她教我学武杀人,这便如何是好?”
龙木听他如此说也无可奈何,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突然只见段誉将书递给龙木说道:“不如有大哥你来学吧?”说着又道:“不行,己之不欲勿施于人,我自己不杀,又怎么能叫你学了去杀呢。不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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