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第一高手徐小侠应邀光临寒舍,小弟实在三生有幸!你我都是江湖中人,也该豪爽一些,何必扭扭捏捏,来吧,我有瓶多年陈酿,今宵愿与你共醉!”
月洒花从,虫鸣突然显得危机四伏,桌上好菜还没咋动,他就吃了几口刀鱼烧茄子,喝了一杯我给他准备的酒,然后就捂着肚子骂我害他。
当然,酒是老酒,然而毒药乃是新药,正规厂家生产的良心药,值得信赖。能毒不死他?
“你我都是江湖中人,也应该谨慎些,何必请客就留?来吧,我有口精制红木棺材,愿留你日后睡觉用。你安心的去,日后武林尽归我掌握,你家玲玲也最好乖乖从了我…….”
“呸!你这狗辈,胆敢辱我贤妻,为害武林!看剑!”
徐小侠突然劈剑砍来,力道之大,把那酒桌砍成两半,瞬时酒肉横飞。我大惊,心想他身已中毒,竟功力不减。我挥剑回击,于是一场恶战。最终,我敌他不过,落荒而逃。
几日后,我得知徐小侠安然无恙的回到了徐庄,还召开了比武大赛以示威风。最可气的是,他还出席了一档访谈节目,口出狂言说,“古人愁海内知己难寻,还算是好的……”主持人赶忙问他“那么您有更加愁苦的喽?”徐小侠做作地叹了一口气,说“我愁找不到对手啊!”然后便假装豁达的大笑,主持人陪笑道:“说的是啊,徐侠武林盟主的地位无人能撼,可是…..素有中原奇才之称的周大侠周老二也是当今武界公认的高手,难道他都不能称做对手吗?”
“老二老二嘛,和我比起来他只能排第二….哈哈哈哈哈”
我大怒,第二天,我便将南少林华山制药厂告上法庭,原因是该厂生产的灭鼠药严重不合格,致使我白白损失了一瓶十五年陈酿的好酒,关键是使我取代徐小侠问鼎武林盟主的美梦破灭。我当庭捉来老鼠做实验。法院表示:证据不足,不能定罪。
于是我从家里拿来还剩半瓶的灭鼠药和徐小侠用过的酒杯,并邀请服用灭鼠药后安然无恙的、武林豪杰徐小侠进行权威作证。
人证物证俱在,我得意的等待审判结果。法庭上,审判员交头接耳,应邀出席作证的徐小侠则在一旁奸笑,还不时和法官使眼色。
最终,审判长起身宣读道:周大侠谋杀徐小侠未遂,罪名成立,判八年有期徒刑,立即执行。”
八年铁窗,我受尽狱刑之苦。看到颓倒在牢房一角以碎草为席的我,就连上任两天的小狱卒都来羞辱一番:“昔日风光无限的周家少爷今天怎么落得这步田地了?到头来还不是老徐的手下败将?”
我自知我已臭名在外,怕日后无脸见世人。在狱中颓废了一年后我猛然想自废武功自行了断。但隔壁一狱兄救了我。此人身世不简单。当年其老母被昏庸县官收礼错判,惨受四十大板垂死入狱,咽气前抓住儿子的手说:“儿啊,替娘伸冤!”于是发奋苦读十五年,终中一状元,任一六品官职,稽查贪官污吏,无奈人单力薄,反被小人陷害,入狱十五年,人生已近半。他对我说;“你看我这辈子算完了吗?””完了。”我坦然道。“远远没完,”他说,在牢里的这些年,我没荒废时光,仍然日日苦读,加上我之前的基础,考个状元已是轻而易举!等我一出狱我就去赴考,吃一堑长一智,这次我在官场上扎稳了再动手,将他们连根揪起,斩尽杀绝。兄弟,你年纪轻轻,武功过人,虽然现在深陷牢狱,但是前途无量啊。何必自寻短见,好好练功吧。”
一席话,说的我振聋发聩,之后我重操快要荒废的武功,踏上雪耻之路。此后每天的生活就是听着隔壁狱兄的读书声练功,有时想到这该死的牢房荒废了我最宝贵的青春,就心酸不已,自暴自弃的念头又包围住我。接着暴躁欲狂,捶地拳头鲜血淋淋。这时,隔壁那位兄弟就会扔过一本书来,或是《史记》,或是《资治通鉴》,还有些我看不懂的某经某史,他就在旁边哇啦哇啦的给我讲,我听着听着内心就平静下来。而他,一个瘦弱文人,早已被艰苦的牢狱生活熬的弱不禁风,所以他放下书的时候,我就教他练武强身。逐渐的,我已经忘却了时间。只知道我入狱的第四年,隔壁的狱兄出狱了,他走时,是一个秋日的傍晚,他对我说,“没什么赠给你,这些书你留着看吧。我要重新开启人生了。你要赶快。”说完便大步踏出了牢房。我看着他的背影融入落日的余晖,直至迷糊不清,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三年后的一天,狱卒查房时发现我的房间墙上有一个大洞,足以一人通过,大惊,呼众人来,开门一看,我正坐在洞边安静看《道德经》,于是立即将我转移至另一加固牢房。日后,人们盛传:昔日曾试图以阴险手段谋害徐小侠的周老二在狱中得贵人相助,却不肯逃掉,只知诵读经书,已然疯掉。
然而世人不知,狱中年月对我有多重要。
第八年,我重见天日,一出牢房就直奔徐庄,八年里我已将玄冥神掌练得炉火纯青,徐小侠的剑法再了得,也是八年之前的事了……
徐家的大门无声的飞了出去,飞身而入,却看见了徐小侠的灵位摆在院里,几缕香烟萦绕升腾。
原来我不在的这几年,徐小侠坐守盟主,苦于无敌,多次欲自废武功,竟最终愁闷而终。
我横扫一切猴鼠之辈,轻松地登上盟主之位,访谈节目邀我出席,主持人问我感想,我说:
“徐小侠啊徐小侠,你怎能如此脆弱,竟承受不了无敌之苦,如今又让我经受求败之痛!我这八年还有什么意义!”
主持人和观众一起发笑,我却挤不出一个笑容,刚才这句话绝非戏谑玩笑,而是肺腑之言啊!
“周大侠,您怎么哭了?"主持人惊叫道。
“各位,”我醒了把鼻涕说,“不要荒废时光了,如果把你们关进牢里,一心一意练功,用不了八年,人人都是绝世高手......”
我算是体会到了徐小侠的痛苦,本打算录完节目回家就自行了断,但忽然记起还有个朋友在等我。
第二天我便进京去找我那位昔日狱兄。他已是百姓皆知的清廉高官,我们见面后,一言难尽,找间酒楼,坐下慢谈。在得知我的经历之后,他说;“我研读古经时,知道终南山北有个通仙谷,俗人不入,圣人所居,与其撒手西去不如到那里活个自在。”
与他告辞,我便直奔终南山。
此处清新的山林胜似世外桃源。没多久,我便习惯并喜欢上了山间饮泉,雾里逐燕的隐士生活。一日,正在山间温泉洗浴,忽听山顶传来剑击石碎声,于是穿衣飞身至山上,却见--------
“徐小侠!?”我惊得失声大叫。
“徐小侠看见我也是吃惊不已。八年不见,他仍是那般英俊矫健。见我突至,挥剑来袭,我以掌还击,于是,一场恶战,从山上打到山下,丛林间打到湖边,打到山石崩裂横飞,溪水飞扬四溅......
太阳偏了西,我们方才止战。
“好不容易找个安静地方,你却来搅扰我。”徐小侠说。
“真是找对了地方,”我说,“世人糊涂也罢,我难道能被你骗过?早知道你怕我,那假装已死的计策是在躲我,只是无从找你。”
“你也够呛,练了八年竟还打不过我,敢不敢出山比一番?”
“比到什么时候才有完,争得盟主又如何?好不容易远离尘嚣,你要复出尽管走,把这个寂静之地留给我。”我说,“徐小侠,你也该看看道德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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