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 越大。雪地里,一个少年,几乎被厚厚的雪掩住了,只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身上大片的雪,已染成殷红。
林间石路上,数只寒鸟栖在白头斑竹上,“呱呱”地叫着。“哒哒哒哒”,马蹄声越来越近。竹枝上的寒鸟,又叫了几声,扑喇喇飞走了,掉下几片雪。“吁~”,马应声站住。马车里,走出一个三十又余的中年人,这么冷的天,却单着一件青绦结螭紫袍,美髯似瀑,儒雅不失威严。“阿三,看看雪中重伤之人如何!”紫袍人剑眉一竖。那车夫一定神,不远处,雪中果然掩着一人。他纵身连跃几步,便到了跟前。雪地上,连脚印也未留下。阿三蹲身一探,那少年鼻息尚存,不过气若游丝,全身冻僵,五脏也被内力重伤。紫袍人挥了挥手:“把他抱上车吧!”阿三双手托着少年,送入车中。紫袍人翻了一下那少年的眼球,从腰间玉瓶里倒出一粒紫色丹丸。阿三一怔:“老爷,您真要费一颗“元阳化雪”救这陌路少年?世上只两粒而已!”“遇见即缘,哪有不救之理?况我“紫云谷”悬壶之名,岂是浪得?”“可是,您还记得“燕南谷主”和“冥”,当年,上任谷主救下冥,并收为弟子,传其“乾坤刀法”,不料却是养虎为患。冥弑师叛逃,他无忧宫也欲灭紫云谷而后快。”紫袍人一闪难为之色,叹了口气:罢了,都二十多年了,还提那作甚!救人要紧。”少年服了那丹药,身体渐渐暖和起来,脉息也逐步平稳,只是尚处于昏迷之中。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少年才悠悠转醒。只闻暗香扑鼻,沁人欲醉。四望,屋顶雕梁画栋;涂椒作壁,墙上名人字画,悬琴挂剑;窗糊软烟罗,窗外,几株蜡梅,傲雪而开;屋里,青玉案上,紫炉添凤尾;地上铺赤纹孔翠毯;墙角紫檀木格上,古玩珍奇,琳琅满目。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跑进来,见少年醒来,欢叫着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又跟随紫袍人进来。“醒了!”“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儿?我父母呢?”少年急切地问个不停。“紫云谷,我是在路上救起你的,并没见过你父母。此事情一言难尽,其中原委,我也不明。你先在此好好养伤,伤好之后,再作决定也不迟。”少年感激地点了点头,却也掩不住哀伤。那小女孩走近,吐气如兰:“我叫梦千寻,可以叫我寻儿,等你好了,就有人陪我玩了。我父亲可厉害了,琴棋书画医武,样样精通,都可以教你。谷里也很好玩,我们可以去捕鱼……”“我叫白羽”,少年咳嗽了一阵。“白羽,你喜欢什么?”紫袍人轻抚着爱女的头:“寻儿,快出去玩,你这样吵吵闹闹,他怎能快些好起来?”她们嘟了嘟嘴,向白羽做了个鬼脸,拖着粉底小靴,慢吞吞地走了。
断了的骨,被续上了。仗着白术、白芷、灵蛇草等草药丹丸的滋补,又有紫袍人每天以内力帮他舒筋活络,羽已经好多了……
白驹过隙,两年,不知不觉便过去了。羽十三岁了,身体已基本痊愈。紫袍人见他年龄尚小,如何寻亲、报仇?又察羽根骨不错,而且聪慧善良,实为可造之才,便把他收为弟子,同千寻一起练剑、习医、工弈。谷中也只羽和千寻年龄相仿,朝夕相处,两人的感情自然微妙笃深。
得紫袍人真传,羽十七岁那年,医道、剑术已相当有造诣。恰逢紫云谷十年一次的择剑日。羽在藏剑阁得到一把长剑,,剑名“墨珏”,剑如其名,通体似墨,光滑如玉,泛着幽幽冷光。本还有把“月珏”,与其相配,只可惜,已成断剑。千寻得名剑“回首”,似应了那句“众里寻它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从此,羽与千寻,更是刻苦练剑,闻鸡起舞,剑术日亦精进。
天,又飘起了大雪,像极了漫天飞舞的柳絮,让人顿生身若飞絮浮萍的漂零孤苦之感。白羽在谷中,已住了整整十个年头。本来淡了的人、事、物,却突然清晰起来,历历在目,宛在昨日:十年前那晚,庄里忽然闯入一群黑衣蒙面人,纵火杀戮,庄中男女老幼,死伤无数。父母重伤,力战二十几人,让自己逃跑。而后,自己被师傅救起,来到紫云谷。一晃便是十年!父母是否尚在人世?是否还在苦苦地找自己?若真惨遭不幸,此仇此恨,岂可不报?有些情感,一旦萌生,便如火山喷发一样不可遏制。白羽想着,是时候出谷了!一为寻亲,二为雪仇,三为历练。紫袍人见他意已决,也不再阻止。虽然,纷乱江湖,腥风血雨,人心叵测。但一番历练之后,定可成长很多,绝非谷中可比。紫袍人得知白羽父亲乃是“侠义凌云”白凌云后,对羽更是关爱有加。十五年前,他与白羽父亲有缘一见,两人皆为当时年轻一辈佼佼者,并称“西紫东白”,彼此倾慕已久,还在“黄鹤楼”大醉一场。想来,真是快意平生。可如今,黄鹤楼依旧,故人焉在?也许早已乘黄鹤而去了吧!紫袍人心里,这故人之子,将来要做他女婿的,而且有意让羽接管紫云谷。出去闯荡一番,未必是件坏事!
白羽出谷,千寻又怎能不跟随?白羽却不答应。他虽未涉江湖,却深晓江湖险恶,此去必劫难重重。怎能让千寻同他赴险!若寻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对得起师傅?自己也会遗憾终生的。
临行前一晚,羽和寻坐在望月轩,说了很多。“羽,为什么不让我跟着你,我可以照顾你?是不是讨厌我了?”寻盯着羽的眼睛,嗔问。羽捏了捏她的鼻子:寻儿,怎么会呢!只是此去,艰难险阻,生死难料,怎么能让你为我受苦受累?”“我不怕!”“可我怕不能好好保护你。你在谷中好好的,我会尽快回来。等一切了结,我们就双骑天涯,浪迹江湖。或者,隐于这幽谷中,弹琴,舞剑,品茶,听雨,逍遥自在,与世不争。”“好,那我等你回来!”一轮圆月,挂在树梢,清辉如许。寻倚在羽的怀里,不知不觉睡着了。时而,嘴角扬起一抹浅笑;时而,发出几声幽咽。她梦到了什么?是喜是悲?羽脱下身上的长袍,轻轻罩在寻的身上,摩挲着“墨珏”和父母留下的玉玦,一夜无语。却也想了很多:今天过后,一切会怎样?何去何从?会有什么等着自己?这一别,不知会有多久?寻,你一定要好好的!
第二天,收拾好包袱,背上“墨珏”。紫袍人从腰间玉瓶倒出仅有的一颗“元阳化雪丹”,递给白羽:“生死之际,此丹可救你一命。江湖险恶,事事小心!谨记!”羽接过,叩首再拜:”师傅,不肖徒走了,您且珍重!”紫袍人扶起羽:“走吧!早去早回!”
羽刚走不远,忽然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原来是千寻。她递给羽一个香囊,上面绣着一朵双生花。满脸绯红:“羽,等你回来!”“会的,一定!快回去吧!穿这么薄,会受凉的。”“我看着你走远。”羽一吻她的脸颊,转身上马,急驰而去。寻凝波欲语,却又咽住。羽渐行渐远,最终成为一个模糊的黑点。寻怅然若失,潸然落泪,愁绪难解。只能自我安慰:“羽很快就会回来,我要好好等他!”
白羽一出谷,一路向东,直奔鲁地。星夜赶路,过了三日,才来到家乡。记忆中的一排排的红房,还有大树、炊烟,一切都不见了。那一晚,这里到底遭受了怎样的破坏?依稀记得:火光漫天,那些黑衣人,浑身是血,提着淌血的弯刀,像是地狱来的浴血恶灵,狰狞地狂笑。放眼,荒草遍地,满目凄凉。才十年,这儿就成了荒野,萧条,肃杀。齐膝荒草间,凸起一个个土堆。走着走着,羽突然踢倒一件东西。他弯腰拾起,是一块木牌,拭去上面的泥土,“白风之墓”四个刻字依稀可辨。原来,这早已成为坟场。不知是谁,把那晚死去的乡亲收拾掩埋于此?“是否会有父母的墓?”白羽一边想,一边在草间找寻。找了大半天,在一个稍大的土堆旁,他找到一块木牌,虽然朽蚀了不少,但上面的字尚可辨认。“白凌云与妻穆氏之合墓”,羽抱着木牌,跪在坟前,失声痛哭,一遍遍喊着父母的名字。他又买了些冥纸、果品和酒,祭奠父母。记忆中,父亲是嗜酒如命的。此夜,无月。羽坐在墓旁,捧一大坛酒,与父共饮。醉了,却仍旧忘不了痛。醉酒舞剑,笑着流泪,什么解道醒来无味?什么少年不识愁滋味?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路愁愁更愁。春水悠悠,一江苦愁,怎样才能断去?尘世间,“情”“愁”二字,最是磨人,剪不断,理还乱。七情之困,六欲之惑,又岂能一朝勘破解脱?“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若真如此,又何来那么多痴男妄女?要佛何用?所谓“情劫千年”,不越千年,这劫是度不过的!也许,只有时间才可以让人遗忘!……
昏昏沉沉醒来,太阳已升得很高。杀害父母的是谁?十年了,如何找到仇人?想着想着,白羽的肚子便咕噜噜叫起来。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他都没吃东西,早有些饿了。于是,装了一把坟土,收起木牌,先去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再作打算。
白羽牵着马,在一家名为“祥顺”的酒楼停下。把马拴在门旁木桩上,直上二楼,靠窗坐下。要了一盘牛肉,一碟冬香豆,一壶“女儿红”,自斟自酌。突然,街上传来一阵喧嚣。一群地痞,手持棍棒,把街摊的油纸伞砸的粉碎。卖伞的老翁要他们赔偿,一个手握折扇的胖子,冷冷哼了一声:“赔!去叫阎王爷赔你吧!呸,给我打,往死里打!”那群地痞上前便对老翁拳打脚踢。一个女子推开几人,伏在老人身上,苦苦哀求:“求求你们,别打了,饶了我爷爷吧!来世给你们做牛做马,我都愿意。”胖子见这女子有几分姿色,歹心大起,一抹嘴角的口水:“饶了这老不死的也可以,不过,嘿嘿!你得好好服侍我,对大爷我百依百顺!”这无异羊入虎口,女子宁死不从。胖子“啪”地给了她一巴掌,拽起她的头发:“别给你脸不要脸,老子可不是吃素的。”……
白羽看在眼里,指着那胖子,问身边的食客:“敢问兄台,那人是谁,竟如此霸道?真是无法无天!”“你是初到此地吧!可有所不知,那人乃是无忧宫的少主人,人称“小霸虎”,和他爹一样心狠手辣,穷凶极恶。不学无术,却整日拈花惹草,欺男霸女,烧杀抢掠,无恶不做。畏于无忧宫的势力,连官府都睁只眼,闭只眼,置之不理,寻常百姓,手无寸铁,谁又敢管呢?十年前,那无忧宫主强抢民女,被一位大侠削掉一只耳朵。他怀恨在心,一天夜里,带着众多高手,突然闯进大侠庄中,大造杀孽,把庄子也给烧了,那是个惨不忍睹啊!”“烦请兄台具体道来。”白羽一脸焦灼。“我也只知梗概,是从上辈人口中听说的。”“那大侠是否姓白?”那人稍作沉思,一拍脑门:“是,是!好像叫什么云。啊!对!白凌云。不会错!传言他儿子那晚万幸逃脱,也算老天开眼啊!这些年,无忧宫一直在打探那孩子的下落,一定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却终无结果。想那孩子早就不在人世了吧!”白羽一听,怒火中烧,脸涨得青紫,牙咬得咯咯嘣嘣,嘴角渗出丝丝鲜血。用力一拍,桌子登时裂成四块。一点脚,从窗户跃出,半空中刷刷几剑,剜出九朵梅花。寒冷的剑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羽还未着地,便传来一阵尖叫:“啊!啊!血!我的耳朵!”地上,八只耳朵,血淋淋的。那八个狗奴,捂着左脸,像被阉割的猪,哀嚎不止。胖子漫骂道:“是谁活腻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给我滚出来!”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欢呼:“你们也有今天!恶有恶报,老天总算开眼了!”
羽翻身鹘落,抱剑而立。“小霸虎”看到那冷冷的眸子和寒气迫人的剑,不禁哆嗦,拔腿就跑。哪还管那帮奴才?“啊!”电闪雷名之间,“小霸虎”两耳朵齐根削去,瘫倒在地。“回去告诉无忧宫那老狗:“侠义凌云”之子白羽改日一定登门拜访。滚!”胖子只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敢发作,闻此,如获大赦。捡起断耳,狼狈而逃。逃出老远,不忘回头一句:“你给我等着!”看着那帮畜生抱头鼠窜,街道欢声如雷。有救助老翁的,有收拾残局的,有夸赞羽的,也有劝他早点离开此地的。羽付过酒钱,牵着马走了,众人方陆续散去。不时,商贩们便又吆喝叫卖起来。
却说羽牵了马,探得无忧宫落处,并未离开。在城郊客栈住下,休息了一晚,准备次日夜闯无忧宫。
夜,渐渐深了,人们早已熟睡。羽换上夜行服,策马而去,趁着月色。遥远的地方,月照小楼,一个女子,临窗幽唱:“倚危亭,恨如芳草,萋萋铲尽还生。念柳外青骢别后,水边红袂分时,怆然暗惊。无端天与娉婷,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怎奈向、欢娱渐随流水,素弦声断,翠绡香减,那堪片片飞花弄晚,蒙蒙残雨笼晴。正销凝,黄鹂又啼数声。”
无忧宫就在眼前,羽把马拴在树下,悄悄潜了进去。一道黑影,在园子里穿梭。园中怪石嶙峋,泉水叮咚,曲径通幽。守卫的人很少,羽迳向北面那座雄伟的石楼行去。里面烛火通明,莺歌燕舞。他在窗纸上戳了个小洞,向里望:一个四十多岁的秃头,侧卧在虎皮软榻上,一群丫头环侍左右,揉肩的,捶腿的,端果盘的,提火炉的,面前歌姬舞女成行,道不尽安逸骄奢。羽破门而入,直取那秃头。那人虎目与睁,兀地跃起,躲过一剑,顺手提起榻旁的八卦刀,与与羽杀起来。“哈哈!恭候多时了,你就是白凌云的孽子?我找了你十年都未找到,你却自投罗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天就让我冥来送你归西吧!”“你就是冥,好!我又多了一个杀你的理由!”冥冷笑一声:"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实力,无论如何,你今天是走不出这屋子了!”一套“乾坤刀法”,一柄八卦刀被他使得虎虎生风。一时羽也无法伤他分毫。冥长啸一声,门外立刻出现十一个人,精光似剑,把羽团团围住。“白梅傲雪”“红蕊堆香”“寒枝照水”“独抱冬心”“梅花三弄”“暗香浮动”,白羽使出“梅花剑诀”,才与十三人堪堪打平,身上也添了多处刀伤。想到大仇未报,想到寻还在苦苦等他,羽怒吼一声,真气陡涨。也顾不得那十二人,只攻不防,今晚是一定要了结这桩宿仇的。剑光闪闪,宛若惊鸿游龙,直取冥的咽喉。冥确实未料到,羽年纪轻轻,剑术竟达到如此地步。羽不顾自身安危,一剑快比一剑,一剑比一剑狠,招招密不透风,绵绵不绝。冥一时招架不住,直往内室撤去。羽紧追不舍,仇人就在眼前,岂能松手?不想却落入敌人圈套。角落里,箭如飞雨,几只箭直接穿透了他的腿。羽跪在地上,难以动弹。一个大铁笼从天而降,罩住了他。“嘿嘿!任你剑术超绝,也插翅难逃。”羽闭上眼,父亲,母亲,师傅,千寻,白家庄,紫云谷,历历浮现在脑海。“真的要丧生于此?大仇未报,何以瞑目?”他仰首悲呼,如一头受伤的狼。“想死,没那么容易!”
羽被关进了地牢,手脚戴着精钢铁铐。每天,冥都派人对他严刑拷打。用烧红的铁签钉入十指中,用浸泡盐水的短刀划他的肌肤,用沉重的铁球挂在他的脖子上,夜里用银针扎在他眼角上。种种酷刑,用无所尽。冥享受着这灭绝人性的快乐,他要让羽跪地求饶。然而,种种非人的折磨并没能使倔强孤傲的羽屈服。“士可杀不可辱,大丈夫当如是!”几十年来,羽始终没有忘记父亲的教诲。冥恼羞成怒,强迫羽吞下“万蚁噬骨”。毒性每天发作一次,发作时骨髓中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痛不欲生。羽宁可忍受这噬骨之苦,也绝不会向杀害双亲的人屈服。地牢中时刻有人把守,羽连死的机会都没有。
就这样,羽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已经两个月了。“寻还好吗?”他每天都在想。紫云谷中,也不似往日平静,气氛紧张了很多。众弟子都忙于练功布防,紫袍人闭关未出,谷中之事,无论大小,悉由千寻一人料理,似乎不久将迎来一场大的争斗。
这几天,冥只给羽吃了颗黑色药丸,不仅没对羽严刑拷打,反而用药给他治伤。“宫主,我们几时动身?紫云谷那边似乎也有了动静。”“再等几天吧!等地牢那小子好了一块出发。”“怎么,那小子屈服了?”“那小畜生硬的很,哪肯归附?不过,我已经给他服了“前世今生,只如初见”。再过几天他便会什么都忘记。那时,他便是一个没有过去的失心人,只能乖乖听我调遣,成为一条忠实的狗!哈哈!那是让他与紫云谷刀剑相向,岂不更好?”“妙!太妙了!宫主高明。”密室中,冥和一个独眼人商讨着。预定七日之后,血洗紫云谷。
羽被释放了,却仿佛变了一个人,像一块石头,冰冷无情,伏在冥的脚下。“好!好!你今后就叫“忘情”,为我无忧宫左护法,哈哈哈哈!”冥一阵狂笑。“是!”羽点了点头,面无表情。
凛冽的风,吹起漫天沙尘。山道上,一匹匹马,风驰电掣。马背上的人,背刀持剑,皆黑色劲装,不下三百人。一个少年,提一把如墨长剑,一马当先,直逼紫云谷。
才入谷口,喊声四起,一群紫衣人便拦住了黑衣人。黑衣人勒马停下,一个黑衣人下马抱拳:“师弟,别来无恙啊?”为首的紫衣人冷冷回了句:“冥,你已不是我紫云谷的人,也不必虚情假意,要战便战,何必多费唇舌?”此时,黑衣人和紫衣人早战作一团。紫衣人虽无黑衣人多,武艺却更胜一筹,一时间打得难分难舍。刀光剑影,你来我往,红着眼,流着血,只杀得天昏地暗。紫云谷石碎花残,一片狼藉。尸横血谷,真如阿鼻地狱。冥也和紫袍人战在一起,紫袍人持一把“千年寒玉”青光剑,凤舞龙腾,剑气似千尺银练落九天,杀得冥毫无招架之力。这时,冥冲旁边石头一般的黑衣人大喊:“忘情!”黑衣人一颤,“刷”地拔出长剑,剑气如霜,气温一下子降了好多。“墨珏!羽儿!”紫袍人惊呼。那黑衣少年并不应声,剑舞团练,杀向紫袍人,招招狠毒。冥大笑:“你的爱徒早就死了,他叫忘情。今天来取你性命!”紫袍人知道羽心智被控,却是无可奈何。忘情与冥两人联手,饶是紫袍人剑术已臻化境,却也不敌。忘情以死相搏,紫袍人却不忍伤他,剑术无法发挥到极致。紫袍人使出必杀一招,直取冥,不免空门大开,忘情反身一剑,紫袍人来不及躲避,便被“墨珏”穿透胸膛,鲜血泉涌,递出的剑掉在地上,回头,直直地看着忘情。张开嘴,却没能吐出一个字,便“咚”的倒下。冥发疯似地喊着:“梦紫弋,你还是斗不过我,斗不过我!”寻见父亲倒地,剑舞彩练,杀出重围,直奔而来,却被忘情截住,两剑相撞,“回首”断为两截。“噗嗤”一声,忘情刺中寻的心脏,突然心里一颤,松开了剑。寻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会死在羽的剑下。忘情定在那里,如一尊黑色石雕。一把八卦刀,狠狠刺穿忘情后背,绞了几圈。月光惨照,又被厚厚的乌云遮住。一切都结束了,黑衣人早已离去,谷中死一般的静寂。几点黑鸦,在崖壁松树上聒噪个不停,叫声在谷中回荡,久久不去。
月,又悄悄出来。暗淡的月光下,一个黑影在缓缓蠕动,地面留下一条血痕。羽爬到千寻身旁,艰难地掏出那颗“元阳化雪”塞进寻儿口中,和着自己的血帮她服下。然后,颓然倒下。忘情!忘情!太上忘情,太下不及情!虽名忘情,却怎能忘得了?可怜,一生一代一双人,却教两处销魂。纵情深似海,天地相合,终作阴阳隔!
月未落,日初升。寻睁开眼:羽躺在身边,一只冰凉的手,垂在自己胸口。她轻轻阖上羽的眼,抚着羽的脸颊,流不出一滴眼泪,一遍又一遍。
弱水之滨,一个女子,抱着一把墨色长剑,哭笑无常,喃喃自语:“羽,羽,羽---------。”不管风吹日晒,雨打雪欺。
花开花谢,冬去冬来。那女子在水边一待便是十年。人们早习以为常,都说他是个疯女人,可是,谁晓她透彻心扉的痛?
九月九,茱萸遍山头。时值重阳,亲朋好友,畅饮菊花酒,其乐何极?谁还会想那水滨的女子?
那天,弱水边不见了那女子的踪影。只有一花藤,缠绕在一把断剑上,剑名“墨珏”;花开似血,花名“彼岸”。曼珠沙华,彼岸花开弱彼岸,奈何桥前可奈何?
石桥残,恨日又西偏。枫叶霜染,君不见,逝水悠悠,洗不尽,点滴愁。流水惹落花,千百度,寻却难回首。无君枉此生,彼岸瘦衣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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