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正文

言情小说 玄幻推理 武侠小说 恐怖小说 成人文学 侦查小说 其他连载 小小说 资源中心小说阅读归一云思

魂断桃林

时间:2014/5/2 作者: 一滴雨 热度: 77329

                                                引言 

 

 

煤矿开采是通向未来高科技发展的阶梯,将来的世界,科学会高速发展,未来的新能源就不会局限于现在的煤,石油,天然气。世界各国对能源的开采利用及对环境的影响都高度重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能源开采利用与世界环境保护之间存在着一些矛盾。在科学家们还没有发现大量,更洁净,更便捷,无污染的新能源之前,这种矛盾都会不同程度的 存在。

 

                                                   内容简介

 

故事通过对主人公,“红火”,不幸生活的 描写。依红火回故乡承包塌陷水面,揭开水妖之谜为线索。表达了作者追求真爱,热爱自然,和对现在煤矿开采进程中,对生态环境,土地资源一定程度破坏的诉求,渴望人类将来能够有更廉价,更洁净便捷的新能源成为能源主流。整个故事情节流露出作者伤感之情。

 

                                                                 魂断桃林

 

                                                                   往事依稀

“真该死,这不知羞耻的臭婆娘”。天还未亮,红火边检查柜子里少了什么边恶骂。

这样的事情他经的多,就习以为常了,骂够了一屁股坐在零乱的床上,看见镜子里自己沧桑的样子十分惊讶!五十岁的老男人,额头是条条无法熨平的皱纹,都说长着的是智慧,昨晚怎么的又让那女人给骗了。他记不清在这二十多年的流浪生涯中,有多少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如今落得孤家寡人一个。越上年纪越怕孤独寂寞,虽然丰衣足食回眸眼下,无人可诉衷肠。

忙忙碌碌混混噩噩几十年的追寻似乎又回到起点---“ 故乡”记忆里那永远盛开着的桃花林。

南方的经济繁荣,土壤滋润,景色怡人,然而,几十载春秋,心硬未在此落地生根,他仍像一片浮萍漂游在愈感陌生的城市。昨晚那女人趁他睡熟之际拿了些贵重物品,剔开令人绝望的伤口悠然自得地走了。

站在绝望的边缘庆幸的是总不曾崩溃,因为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珍藏着他一生的真爱。曲指数算整整二十七年异乡漂泊,既然心总浮悬着,终得有落定的地方才踏实。他没再犹豫,决心离开这里。先是变卖家中所有的器具,再是卖掉房子,他把积攒的全部家当换作一个存折一张机票。

红火很小就成了孤儿,家里的亲人全在一场饥荒中死了。邻村有位李王氏原本是寡妇,饥荒中膝下收养一女娃,俊丫。一天李王氏见五岁的红火在荒地里饥饿的啼哭心又软了,冒着自己饿死的危险把他带回了家,那是两间土墙厚壁的草屋,四周都是桃林。俊丫比红火大两岁,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提着篮子往农田里赶,回来时篮子里装满几斤让他们活命的谷粒或红薯玉米,终于熬过了浮尸遍野的饥荒。李王氏收养他们时都快五十岁了。他们平时就喊她奶奶,这组合起来的老幼三口之家在桃林里沐浴着朝夕交替的欢乐,花开花落,红火十四岁那年,老人走完了善良的一生,临走时她把俊丫红火叫到近前,要俊丫照顾弟弟一辈子,了却最后心愿才安然仙去。

老人死后俊丫和红火找来乡民把她安葬在桃花林里。俊丫成人后,生的更加娇艳妩媚,成了乡邻最美的闺女。俊丫的美貌惹了狼狗的眼,整日找碴纠缠不放。红火时常见俊丫委屈的哭着回来,心里憋一肚子闷火。初夏,玉米地头,狼狗又拦住俊丫,死死拽住不放往玉米地里拉。俊丫拼命的挣扎,狼狗用力过猛把她上身斜襟花褂撕破,露出尖挺挺裹着的胸脯,红火恰巧赶来,猛扑狼狗,一翻挣斗把狼狗撂倒,一顿鼻青眼肿的痛打,狼狗逃走了,他扶起姐姐,俊丫一头扑到他尚且单薄的胸膛上。

打那以后,两人便成了恩爱夫妻,人生磨难好景不长,大队派人去开山凿石修河堤。红火和俊丫也去炸山伐石,红火轮大锤,俊丫在一旁给她倒水擦汗。“轰”山上又是一声震天撼地的闷响,石屑乱飞,红火正轮圆大锤砸向青石,俊丫猛然看见从山顶上滚落一块巨石砸向红火,喊已经来不及了,她奋力扑上去推开红火,大石正砸在她后背上。她闷声倒在血泊中。红火慌乱的从地上爬起来,扶起气息微弱的俊丫,急忙蹲下身背起满身是血的她往山下的医院狂奔。俊丫伏在红火的肩上,感觉自己不行了。努力凑近红火的耳边说:“我要走了,不能照顾你了,听话……离开这伤心的地方再找一个能陪你一辈子的闺女。红火又是一阵狂奔,赶到医院时,俊丫已经死了。俊丫是为了他死的,大石滚落的时候他用自己的身体护住红火,不然现在死的是他。俊丫被安葬在奶奶的坟旁。红火失去所有的亲人,孤零零的住在那两间厚墙土壁的草屋里。低矮矮的草屋显得空荡荡,扁塌塌的木板床空簟凉,合上眼俊丫和奶奶出现了。他整日神不守舍,正当面临痴癫时候,俊丫的话反复响起……。红火找人刻了两块墓碑,立在奶奶和俊丫的坟前。他在碑前整整跪了一夜。在初冬的黎明,背起一床单薄的棉被开始飘泊的生活。

几年后他来到南方的海滨城市,改革开放让红火从乞讨成了一名搬运工人,通过自学他又从工人成了一名小老板。生活的富裕让他很快与一位当地姑娘结了婚,婚姻不合又迅速离了。以后就再也没结过婚,看上他的女人似乎都在和他做一场时景不长的游戏,最后的输家总是他。就这样过了半辈子,他才发觉在心灵的最深处,俊丫一直占据着整个空间,容不得别的女子有半点空隙,追寻二十几年的真爱,“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故乡模样

 

 搭乘飞机他回到阔别的故乡安徽。近年来,中部的城市也迅速成长起来逐步发展成为大都市。他从机场下了飞机,归心似箭,无暇观赏都市风景,坐车回到凤集镇。记得二十七年前,还叫凤集乡,是一个满目疮痍残破凄凉的地方。改革开放三十年,现在展现于眼前的小镇,楼房林立,街道宽敞,他怎么也无法与当年离去的景象联系起来。已经是下午,他觉得有些疲乏,找个旅馆住了下来,先是把随身带的包裹寄放在旅馆里,然后洗了个澡让精神饱满起来。不管故乡如何变化,回到小镇内心还是有种亲切感。他换了件上衣由不得又出了旅馆到街上溜达。故乡,陌生的街道和擦肩而过的人流,他极力搜寻人群中苍老的面孔,想意外的发现过去的熟人,虽然,他徒步走过一条又一条街也没找到一位似曾相识的人,但是乡音已经让他有了家的感觉。

他打算买套房子再买辆经济节能的轿车,随时可以去桃林,俊丫和奶奶安葬的地方,无争无欲的安度晚年。走累了他到一家小吃部要了锅贴馍,臭豆子和一盘小菜,吃完后回到旅馆天已经黑了。离开心中盛开着的桃花林,整整二十七年,每逢佳节,他都独自到海边烧些黄纸寄来相思。那夜他梦见了奶奶和俊丫坐在一个极为荒凉的地方孤零零的低头不作声。俊丫显得那么忧郁感伤。红火大声的喊:“奶奶……姐姐……”他们似乎听不见,四周起雾了,白色的雾把他们遮住,一切都消失在迷雾中。

年底的早晨,他起床很早,匆匆吃了饭到镇上找辆拉客的三轮“摩的”向桃岭村赶。提起桃岭村“摩的”司机脸上很疑惑:“桃林村的人都搬走了。”“搬到哪里去了?”“小镇的西边”。

红火一听急躁起来:“快把我送到以前的桃岭村。”司机见他急恼也不好细说,他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顾客,把他拉到地点还不是失望的走了。

“摩的”顺着一条用煤矸石铺就的路一直颠簸北行,越过煤矿再翻过一条铁路就到了。最后“摩的”在广阔的湖畔停下来,红火惊愕的看着眼前一片汪洋的湖水,呆傻了。这是怎么回事?“摩的”司机沉重的说:“塌陷了,煤矿的沉陷区,你是出远门很久没回来的吧!”“嗯”红火给了车费让他先走。自己木讷的站在湖畔,看见湖中央还有一片地方像是孤岛,上面长满了桃树。他心灰意冷的胸膛又开始升温激动。“桃林还在”他在刚才吊滞的绝望中自言自语。眺望尚存的桃林离岸边大约有一里多远,桃树的曲枝裸露在寒风里看不出任何生机,更不见俊丫和奶奶的墓碑。红火顺着岸边,坑凹不平的煤矸石路往前走,想找条小船划到孤岛上去。寒冬未过,清晨冷风白霜,水边矸石缝里结了层褶皱的雏冰。嘭嘭……嘭……身后来了辆手扶拖拉机。开车的是位年轻小伙子,坐在车上的人有五十多岁,嘴里喊:“停下,停下”拖拉机在红火身边停下来,红火看着年长者下了车,哎!这人怎么似曾相似。他搜寻久远的忆痕,突然喊到“二毛。”那人也喊出了他的名字。二毛住杨庄,是他在艰苦岁月里少年时的伙伴,现今古铜色脸颊上除了农人特有的朴实,就是岁月刻划的沧桑。两人扑向前,手紧紧握在一起,都很激动。“兄弟,走,上车,到俺家,俺哥俩好好拉拉。”二毛指了指塌陷的水面:“兄弟,一言难尽。刚才我还以为你站在岸边想跳湖呢?”红火纳闷道:“跳湖,从这里?”二毛诡秘的说:“这地方不干净,经常有人跳下去淹死,走走走,兄弟快回家说。”“嘭嘭……嘭……杨二毛的儿子小喜摇开了拖拉机。红火上了杨二毛的车一路颠晃,很快早饭颠成了尿,憋的肚子疼。     

杨二毛家

 

杨庄在沉陷区的北岸边,先前和沉入水底的桃岭村相邻,村庄里的树叶落尽,精光的枝叉从阁楼瓦房间的空隙里探向天空。在几棵高大的白杨枝稍,细枝鹊巢无遮挡的在寒风里晃动。花喜鹊凳在粗大的枝桠上尾巴一翘翘的缩紧羽毛。红火跟杨二毛父子走进四合院里的两层小楼。刚进屋杨二毛就喊:“小喜,给你红火大叔倒茶。”小喜十八九岁,尚未成家,看上去是个聪明勤利的孩子。小喜用宜兴紫砂壶把茶泡上,又拿出两个精致的茶盏放在桌上,笑笑地走了。紫砂壶里刚倒的热水从壶盖处冒着热气,两人真正坐在一起,几十年的话涌挤在心头不知从哪儿说起。杨二毛拿出烟叶卷着烟卷。红火在外多年的学习,也算有文化的人,他打破沉默先问杨二毛的家庭情况。杨二毛把烟卷安在烟袋窝里,点燃火,使劲哺嗒几下,等烟卷滋糍的冒出红火星,才打开话匣。“兄弟,俺俩孩一闺女,一小子,大的闺女给了婆家,家里还剩小喜让人焦心。俺家可耕地,只剩下一亩多了,虽然,矿上给了赔偿,可这心里头哇,就是不踏实。万物土头生“啊!”你说这生生不息的土地沉到水底下去了,再等矿一采完走人,这能不让人害怕吗?“兄弟!光这些还不要紧,你村沉到水底下去了,还出了件怪事,从桃岭村搬走的人,上点年纪的只要遇到不顺的事,或生点小气就会跑到沉陷区边跳水,十几年当中淹死了二十多人,每年都有人溺死。村子里的人都传言沉陷区不干净有水妖。”红火一听杨二毛讲水妖笑了,他不相信鬼神,杨二毛见他不相信,又压低声音说“兄弟,不信可不行啊!那水妖会幻术,只要你对水边一站,它就会勾了你的魂,所有淹死的人,捞上岸都面带笑容,没有痛苦之色。红火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兄弟你笑什么?我说的可都是真话。”红火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大笑失态。忙从怀中掏出一支香烟递给杨二毛,“老大,来尝尝这个。”杨二毛放下旱烟袋,接过香烟点上吸了两口说:“这没劲,没我旱烟烈。”杨二毛起身走到院子里,不见小喜,扯开嗓子喊:“小喜……”过了两分钟小喜从大门外慌颠颠跑进来。“爹,你喊我干吗呀?”“快去把你妈叫来家做饭,顺便叫上你”死人“大伯来俺家吃。”小喜乖巧的应了声“好”,就出去了。红火一听“死人”的名字忙问走进屋的杨二毛。“死人现在好吗?该有七十岁了吧?”杨二毛见红火还记得死人也列开干涩的嘴笑了。死人也姓杨,叫杨士仁,为人温和幽默,虽然年长也不摆架子,别人喊他一辈子“死人,”习惯也就应了。红火还记得杨士仁做过这样一件事。70年代初村里少鸡少鸭的家家养狗看门。杨士仁家养一条花母狗,那年头人只能半饱半饿的顾上嘴。狗整天被饿的嗷嗷叫。士人家养的花母狗却肥嘟嘟的皮毛光泽。他自己整日舍不得吃留下点饭喂狗。先前花母狗生了一窝小狗崽,这可来了大麻烦,就算杨士仁自己一口不吃也养不活母狗和狗崽,只好把狗崽扔到村外野沟里。从那以后他们最怕花母狗怀孕。一天他下地干活回来看见一条大黑狗正与花母狗交配,难舍难分。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跑回家找来根长竹竿绑上锋利的镰刀,把刀口置于两狗尻后,猛力一拉,嗷……的一声惨嚎,大黑狗狂奔到水塘边一头扎进塘底死了。死人的坏名声也就传开了,他自己也说那是他做的一件残忍的恶事。在那种年月人的思想难免有一些极端畸形。到了中午杨二毛的老婆烧了一桌子的菜,又拿了一瓶白酒。这时杨士仁才晃晃悠悠的从外面走进来,要不是小喜先前和他提起红火回来的事情,他还真的认不出红火。小喜给他们三个倒酒,一瓶白酒喝完见还未尽兴,又搬来一箱啤酒。红火在酒桌上说出他想承包沉陷区水面养鱼的事。杨二毛和士人虽然觉得可行,但,因为水妖的事,闹的沸沸扬扬有些犹豫。红火依然快人快语,雷厉风行,说干就干。下午,小喜开着拖拉机载着红火和杨二毛一快去桃岭村新区找村支书落实承包水面的事。杨士仁喝的醉醺醺的,临走时闷哑着嗓子说:“我回去找大柱依你的说法打造小船。”他傻笑了一阵,摇摇晃晃的走了。小喜把拖拉机开到桃岭新村部找到了村长。村长很年轻,经杨二毛一番介绍后,才彼此认识。村长看着眼前年过五旬的红火,投去敬佩的目光,在村长的记忆里他们村可能没有红火这个人,更不理解他为什么会突然回来,能够解释他为何回来的唯一可能就是落叶归根了。村长对红火非常热情,很怕自己的冷落灼伤归来的游子,他为红火写了份沉陷区承包申请,要他拿到镇里批。杨二毛上了拖拉机回杨庄了红火拿着承包申请心里美滋滋的回了旅馆。

 

归乡憧憬

 

几天后镇里把沉陷区承包给了红火,承包金十万,期限五年。

红火别提多高兴了,走路都哼着小曲,他回到故乡开始了新的生活。桃岭村支委商讨后,决定以成本价卖给红火一套两层小楼,他买了些家具,又接了辆节能型轿车搬进新房。村里别无二姓,几千口人都姓李,一些年岁大的老人都认识红火,并成了左邻右舍。人们搬迁到新区,有五年多了,红火现在的邻居李老头已经年过花甲两鬃斑白,儿子在镇文化站工作,喜欢吟诗诵赋。李老头儿子的朗诵穿透着挚诚的情感,红火每天从小楼上都看到他在院子里练习时深情投入的样子。说也奇怪,当他朗诵到《老农》时,李老头就慌忙从院子的外头跑进来站在墙角处听的津津有味。

夕阳醉红

映照着老人驼着的脊背

皱纹交措的脸颊

刻划着岁月的轮回

看吧

丰收的田野

苍老的眼眸,流出喜悦的泪

垦荒耕种老人的自豪

科学种田后辈人可慰

鸟儿黄昏不归

它倦恋田野的美

老人热爱的土地啊!

看一回

再看一回

不归

等儿子满怀深情的朗诵完,李老头在一边为儿子鼓掌叫好,模样挺可爱。红火发现李老头还有个爱好就是散步,经常与本村三五个老人顺煤矸石铺成的马路北行至沉陷区,在一片汪洋的水边转悠。红火纳闷,不是说有水妖吗?他们怎么还敢到水边来,而且在水边散步时有说有笑,

无话不谈很陶醉的样子,三五个人也许是为了壮胆,也许他们都禁不住去水边的什么诱惑。

年底,小镇上洋溢着浓重的节日气氛,办年货的,买卖节日吉祥物的,闲逛街的……人潮攒动。红火开车好不容易从人流里钻出来,正要去杨庄找杨二毛,迎面遇见邻居李老头。李老头是个热情好事的人,一见是红火的车,马上拦下来。红火把车停在路边,刚下车李老头就把他拽  到了镇上的小茶馆里。茶馆里生意不是很热,摆有两桌娱乐麻将支撑着生意。

李老头把他拽到茶馆的一角坐下,要了茶,才笑嘿嘿的说:“老弟呀!你这一回到家乡,又是买房又是买车,还承包沉陷区养殖,村里人对你评价很高说你是干事业的人。”红火端起茶杯吹了吹飘浮的茶叶,抿了一口,自嘲的笑道:“那是乡亲们抬举我,再说,我不信鬼神的,村庄沉到了水底桃林却还在,村委把桃林也交给了我,只想守住美好的回忆安度晚年,并没有想太多。”李老头凑近他疑惑的问:“真没有想太多?“怎么,连你也不相信,“老弟呀!不是我不相信你,是你现在还不算老呢!就没琢磨点家庭生活的事儿?”这句话触动了红火伤痛的心弦,低头喝茶。李老头见他不作声,以为有戏,接着说:“俺家小孩他小姨才四十多岁离了婚,孩子上了大学,我看你们是最合适的。”红火还是一个劲的低头喝茶。李老头一见他不表态,来了气。“兄弟!别装了,你装腔什么呀!哪个男人不想要个说话焐被窝的伴。年岁越大那是越需要,这事我安排,找个时间见见面。今天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见见面,真谈不来再说。几杯热茶下肚驱散了冬天的寒意,红火逃过李老头的盛情,驾车赶往杨二毛家。

到了杨庄,一进杨二毛的四合院,杨二毛正在院子里慌恐不安的走来走去。他一见红火的到来,马上停止走动抬起头情绪激动的迎上来。红火一看他面容大吃一惊,只见他眼泡浮肿,眉头紧锁,眼球由于睡眠不足布满血丝。“老大!今天你怎么了?”“我……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心头发虚闹的慌。要是你再不来我就要去找你去。”“老大别慌,别慌,有话慢慢说。”杨二毛老婆从屋里提着两把小矮凳,见到红火疲倦的责骂杨二毛:“死老头子折腾了一夜。”杨二毛坐在小凳上又开始痴迷旱烟锅子,刺鼻的浓烟从口鼻中缭绕飘散。

“唉!昨晚我起床到院子里尿尿,突然,听见大地深处发出沉闷恐怖的怪声,声音持续了几秒钟,大地似乎在抖动,真把我吓坏了,等我再回到屋里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真有这事?”“不会是你的错觉吧!”“哪能呢?当时我还趴在院子的水泥地上细听,真真切切。我是怕俺村也要和桃岭村一样会深入水底,真让人心慌。”红火听了表情一阵茫然。老大,别想这么多,年纪大了过一天是一天。“红火安慰杨二毛,也像在安慰自己,使自己减少对未来的恐惧感受。杨士仁见红火的车停在村外,知道他在杨二毛家就赶了来。人还没进院子就喊上了:“红火老弟,你来了也不去找我,你的小船还要不要?”红火一见杨士仁满脸笑容的从门外进来,忙起身让坐。“小船打造的怎么样了?”“大体已经完工,还差打磨,上桐油,走,带你去大柱家看看。”大柱三十多岁是方面左右最有名气的木匠。他们几个来到大柱的木工房,除了一些做好的桌椅外,中间摆着一条新造的小船。大柱热情欢迎他们到来,放下手中的活,在小船边给红火讲解。材料是紫木和桐木的,船长四米,能载三个人,年底之前可以下水。红火,大致对小船的各部位进行了检查,没有发现有卯榫不合的地方,表示很满意。打造这条小船大约要花去他一万元的人民币。红火在临走时还在催促工期,希望早日下水,大柱憨厚的点头应许。红火出了大柱的工棚向村口走,杨二毛和杨士仁在后面挽留,红火要他俩坐车一起到镇上去喝酒,两人都摆手示意不去。

红火把车开到沉陷区停下,望着微微起浪的水面和远处裸露枝丫的桃树林。他一定要在春节之前让小船下水,去水中央的孤岛,在奶奶、俊丫的魂墓前祭奠他们。

到了晚上,他昏昏沉沉的睡下,奶奶和俊丫出现在荒凉孤蔽的地方,满地黄叶衰草,她们飘浮着,低着头不说话,红火喊:“奶奶……姐姐……他们依然低着头像没听见,无形中流露出凄凉哀伤,起雾了,浓雾慢慢升腾弥漫。醒来时红火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个梦隐藏在他内心深处不经意间浮现。

眼看春节到了,十二月二十八那天下午杨士仁通知他小船可以下水了。他正等的焦急难耐,听这消息喜出往外。他们用拖拉机把小船拉到沉陷区的水边,再把小船拖下水。红火是划船高手,摆起木浆荡起水波,小船离开岸把杨二毛和杨士仁抛在岸边。

小船划到水中央的孤岛上,红火上了岸,黑压压一大片桃林,布满小岛所在的土地。无雪的冬季,桃叶落在坑洼不平满是哀草的地面上,有薄有厚,尚未腐朽。他踩着脚下的衰草和落叶穿梭于桃林中,通过恒久的记忆,找寻奶奶和俊丫的坟丘。

他顺着记忆中的方向透过桃树曲枝隐露的间隙,找到了那个土墙厚壁的草屋,心一激动脚下有些慌乱,险些被坠落地面的一根朽枝绊倒。一个趔趄后,他调整步伐,低头看了看双脚,怀疑起自己苍老的程度。毕竟相隔二十七年之久,走时刚二十开外的毛头小伙子,没想到再回故乡竟是这般境地,三间草屋破落不堪,上盖的草都已腐烂风吹去,只剩下几根乌黑的椽子。唯独四面的厚墙,经历了多年的风吹雨打,还能保持完整,接着他又在不远的乱草中找到了奶奶和俊丫的坟墓,枯黄的毛草长满了坟丘,墓碑还在,他蹲下身掏出手娟细心的擦着墓碑上的尘埃,记忆尤如起风的浪潮一波一波的在胸中涌动,按照传统的祭祀,年底不得修坟,要到来年的清明才可添土修坟。

毛草可以清除,他掏出火机从上风口点燃干黄的毛草,吱啦……啦…一阵脆响火苗窜起老高。火苗随风游走,不一会儿,墓碑后两座鼓堆堆的坟墓展现在他眼前。他按风俗把事先准备好的黄纸放在碑前,点燃,算是祭奠亡灵。黄纸灰烬,被风吹起在风中飘散,看着飞舞的余烬设想今后的生活:“把那三间厚壁草屋修缮好,来年为桃树修枝剪叉,悠闲的划船于水上往来,等养殖的鱼儿肥美”。他带着归乡生活的憧憬,傍晚才划船离开孤岛回到家。

 

妖幻阴影

 

第二天刚起床,邻居李老头就慌慌张张的跑来找他,一见面就把声音压的极低说:“昨晚出事了,村长他弟弟从塌陷区跳水溺死了。我看这是你承包沉陷区养鱼的不祥之兆啊!”红火一听脸色突变:“现在人在哪儿”“刚捞上来在岸上”红火未来及洗脸便从院子里开车去沉陷区。他在车上离老远就看见沉陷区岸边围着一群人。当他赶到后拨开人群见村长弟弟平躺在矸石地面上,脸色苍白眼睛微闭,嘴半张半合面露笑色。他老婆正在一边哭的死去活来。村长站在人群里眉目紧蹙,唉声叹气。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说什么都有。有人在说:“昨天两口子生闲气,晚上他喝了闷酒,出去后一夜未归,谁知道今天会是这样。”另外一个人说:“这也邪门,俺们村的人跳河哪里不能去呀!为什么偏偏选择这里,要说真有不干净的东西勾了他的魂魄,引他们到这里来,我相信。”

疆硬的尸体被拾走了,围观的人竞相散去,这天正是阴历年二十九,明天就是除夕了。

村里不断有人溺死,给人们内心蒙上一层恐惧的阴影,送葬的喇叭唢呐震天鸣奏期望趋散全村的晦气。

春节过后,大地开始从寒冬里复苏,七久八九杨花看柳的时节。红火找来泥瓦匠,用小船运送修缮草屋的材料,几天后三间草屋又恢复大致原貌。他买来草鱼鲢鱼的春花,放养到广阔的水域中去,算是给自己播撒下希望。再几天草屋的墙壁干燥了,他把床桌子等一些器具放进室内,又引来电线,打制压井就成了他小小的家园。

雨如丝如雾,吐绿的柳树生长在孤岛边,桃树的间夹里,垂挂的柔枝随风在雾雨中轻摇。桃林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棵杏树。杏花已经开放,粉白色的小花朵密密麻麻的绽满枝头。桃林里所有桃花的花苞已经肿起,不久既将开放。

小雨过后的清明,桃花在那一天都绽放在枝头,粉红色的花林散发出诱人的清香。清明正是修坟的祭祀,他整整忙了一天给奶奶俊丫的坟添了很多土,到了下午起风了,早些天开的花瓣纷纷飘落,下起花雨。红火泡一壶茶悠闲的来到坟前,奶奶和俊丫的坟上落了一层粉红色的花雨,斑斑点点格外美丽。树林深处有鸟儿悦耳的啼歌,此起彼伏,传荡在孤岛上。在花林中绿草茵茵的小路上行走,在轻风飘荡的花雨中漫步,如痴如醉的幻梦中他的心找到了落定的地方。

那晚他留在花林的草屋里,吃了些带来的食物就匆匆睡下,梦又袭来……。

奶奶、俊丫又在梦中浮现了,奶奶慈祥的端坐在草屋的门外。俊丫拉着他的手羞怯的微笑,好似桃林中的仙女,花雨中的精灵,渐渐把他带入花林深处,似曾相似的地方尽情欢娱。

他不想醒来,不醒来就是真的,醒来是梦。早晨的太阳升起,透过厚壁的窗口射进屋内的山墙上映出一枝桃花的影子晃动。外面除了林中的鸟鸣,隐约有嘈杂的人语声,他起床漱口、洗脸,沿粉红色花瓣的小路来到停泊小船的地方看个究竟。放眼望去,远处岸边一群人正在指手划脚,红火浑身一阵颤栗,出事了。

他解开小船的缆绳,把小船划到对岸,果然,昨晚又有人跳水溺死。村干部都在,民众喊叫着说:“桃林中的两座坟墓阴魂不散,先前的水妖都是阴魂的幻化,要扒了坟丘赶走鬼魂,村里面才得安宁。红火深感意外颇为紧张,不明白科技信息社会,竟然会有这等落后迷信思想。他躲开民众有些敌意的目光,来到村书记面前,村书记见气势汹汹的民众七嘴八舌的围过来也不敢表态。红火见势头不对,马上要坏事,激起无知的民众恐怕真会连坟也得扒掉。

紧急关头,年轻的村长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振臂一呼:“乡亲们听我说两句,我们村不断有人溺水,这是大家都不愿看到的事情,但是,也不能光信迷信,现在是科技时代对吧!平坟增地是国家倡导的,真是在可耕田里的坟我们会按政策办事,桃林上的坟不是可耕田,又是红火老大归乡后对故人祭奠的见证,所以不能平。今后我提出个建议,村里将组织一个沉陷区的巡逻队,夜里轮流到水边巡视发现想不开的人进行劝阻,巡察人员的津贴由村里出一大部分,再由红火老大拿出一部分。乡亲们,红火老大几十年后再回到故乡,我们一定不能让他失望。”骚动的村民,见村长这样讲了也只好同意。

几个人用单架抬起微笑的尸体回村搭起灵棚,又是唢呐喇叭几日的吹奏,送走亡灵。群众们虽然被村长的一席话压制住内心的恐惧,然而,蒙在村民心中的阴影越来越浓。村委成立了夜间巡察队,关于水妖的风言风语也销声匿迹了。这样做虽然需要他掏出一小笔钱给夜间巡视队员,但是,为了村民的安全他也认了。

 

鸭子和鱼

 

有了巡逻队,村里消停一段时间,时间一长巡逻队也就随之解散到外地打工去了。到了盛夏,知了在沉陷区边未被淹没的树枝上嘶鸣。

在一个炎热的中午,杨二毛把圈养的鸭子赶入沉陷区的水中,从笼里放出到下水还数好整整二十二只,他在岸边溜达了一个小时后,把鸭子赶上来一数只有十九只了。他反复数了好几遍还是少了三只,真是奇怪,人在岸边看着鸭子下水怎么会少呢?突然,他面红耳赤的惊恐起来,“难道又是水妖在作怪,”杨二毛看了看正午刺眼的烈日,水岸边一个人影也没有,顿时毛骨悚然。余下的鸭子上了岸,他赶了鸭子头也不敢回飞快的往家跑。

杨二毛眼睁睁看着鸭子失踪的事情在几个村里都传开了。流言像一团带着邪气的乌云笼罩村落。桃岭村的村民再一次在恐惧压抑中暴发了,又有人提出,要扒了桃林中的坟。村长再次出面劝说阻拦,才算平息,红火对乡亲们做出承诺,决心澄清事实真像。他请来一些垂钓高手成立了垂钓中心,整个水面向外开放,收费标准非常廉价,很快吸引来一些垂钓爱好者。红火自己也爱上了垂钓。

沉陷区的东边是一条波浪涛天的大河,杨二毛说前几年有过一次洪水,河堤决口与沉陷区连成一片。红火对沉陷区的情况深入了解后,开始细心的对水面进行观察。

夏日,垂钓者白天在岸边戴了一项草帽或是打一把伞还是难逃烈日炽烤,严热的难耐,相对,凉风习习的夜晚成了钓鱼的好时候。连继一周的高温,白天在水边钓鱼的人逐渐稀少,一些胆大的年轻人转为了晚上垂钓。

几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晚上聚在一起垂钓壮胆,他们撒下大量的鱼味诱来水中的很多种鱼,每晚的收获颇丰。那晚甚是奇怪,不仅没有一条鱼上钩,到夜半水中突然掀起一片巨大的水花把年轻的钓手吓的半死,从此再也无人敢晚上垂钓了。红火想搞明白水妖的传言和杨二毛真真切切丢失鸭子的事情,给村里人一个交代。他整天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观察水面上,早晚都要步行几里路绕水边转上一圈。

几天后的一个早上,他又绕水边行走,当走到东西的岸边发现有几只白色的水鸟挣着啄食水中浮起的东西。他好奇的走近水边一看,水中漂浮着一条死去的鲢鱼,水鸟见他靠近纷纷飞走了。他蹲下身用小木棍拨弄了一下死鱼发现一股腥臭味,足有十多斤重。鲢鱼的腹部软肉被水鸟啄了一个大洞,而尾部不见了,背部有被什么啃过的伤痕,上面的鳞片都脱落掉,里面露出白色带着血的肉,看起来这条鱼在临死前,带着致命的伤痕游到这里,耗尽了所有力量。他又在后来几天的观察中发现受了重伤,奄奄一息的鱼或死去的鱼。它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被什么咬伤过。他回去后,整整一夜没合眼,把这几天发生在身边的事情反复揣摩,他在心中产生了一个神秘的计划。

 

神秘计划

 

他坚信科学不信鬼神更不信有什么水妖的存在。窜条鱼窜条鱼一路,鲶鱼鲶鱼一路,红火还是找到了同龄人杨二毛,杨二毛也是忧心忡忡,自从鸭子丢失的事件后,就再也没敢去沉陷区水边站过,唯恐粘上晦气。因为红火前期的繁忙没来他家,他感到十分郁闷,整日吃过饭不是在院子里转悠就是跑到屋里打开电视。电视新闻中播放地球的大气层受到破坏,全球气温的升高,南极的冰山融化,海平面的上升……。

他吸着旱烟锅子开始还不以为然,后来越想越是害怕,“难道是自己精神上的疾病,所导致产生的多虑症?”他自言自语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无法让恐惧与颤栗消减。

这天下午红火精神抖擞,笑容满面的来找杨二毛。他向杨二毛说出计划,杨二毛半信半疑不太明白他的用意。

晚上,杨二毛跟红火的车到了镇上。红火请客,酒足饭饱后,杨二毛晕乎乎地跟他讲一个金马驹拉金石滚的故事,像是在说天方夜谭。杨二毛表演的绘声绘色,他在一旁听的也甚为投入。

很久的时候,杨庄的北边良田千顷,旱涝保收。杨庄的村民把它视为珍宝。村头有家贫穷的老幼,母亲年迈多病卧床不起,女儿年幼不能自力。每年午秋两季的谷场上娘儿俩犯愁没有牛儿打场,谁知只要把谷物摊在场上,第二天粮食就打了出来,母女俩以为神仙在暗地相助他们,每天都烧香求佛。随时间的推移,小女孩十六七岁了,担负着全部家务,她晚上要去林边担两桶水,把水缸装满。到天亮一看水只剩下半缸了,再到磨房里一看,磨房里的麦子都被撵成了面。细心的女孩在一天晚上没有睡觉,顺门缝往外看,到了三更门外的月光下一匹浑身金灿灿的小马驹跑进厨房喝水,然后去磨房拉磨。女孩瞪大了眼睛感到一种惊奇,说也神奇,年迈老人的病奇迹般的好了。母女俩开始享受幸福的生活。

一天从南方来了位寻宝的法师,一头散乱的长发,深凹的小眼睛阴森恐怖,鹰勾鼻子下一张尖薄的嘴,常发出令人发悚的笑声。他来到村里整日念念有词,买下了一片土地,找了些村民为他挖一个巨大的陷阱。陷阱里放了青草和一匹俊美的小马,再把上面盖上青草。果然,金马驹听见小马的叫声掉进陷阱被法师用一条上了咒语的绳索拉走了,顿时狂风大作瀑雨倾盆,大地一声巨响,良田千顷生生不息的土地沉陷到了水底。

杨二毛讲完,醉意朦胧的出了饭馆上了他的车,晚上住在红火的家里。

早晨,红火刚睁开眼就听见邻居李老头家儿子的深情朗诵。杨二毛起了床洗把脸,就到镇上按红火说的办事去了。红火到镇上买了很多粗尼龙绳,又去铁匠铺拿来一把前几天定制的鱼叉。杀猪的打电话要他去拿为他准备好的鲜猪血。他把鲜猪血装在双层纱布袋里放进冰箱,然后吃了午饭就开始上床睡觉。

夏日,要到八点多才能黑。红火睡到五点钟才起来开车到沉陷区,把锋利的鱼叉和尼龙绳从后备箱拿出来,尼龙绳的一头牢牢系在鱼叉尾部的铁环上,另一头系在船头上,并且用最粗的鱼线系好几把大钓钩在海杆上。海杆的前端有铃铛,鱼儿上钩就会响起。猪血装在纱布袋里,袋口系一条长长的细绳,纱布袋上绑有一块浮木,放在水里可以让纱布袋漂浮在水面上。红火收实准备好全部器具,又回到镇上吃了饭。为了保持清醒的头脑达到最佳状态,他没有喝一滴酒,等他再回到水边时已是晚上。

夜,天空晴朗,墨蓝色的天空,闪烁着绸密的星星。风带着烈日的热量吹在身上热烘烘的让周身汗毛孔渗出汗滴。嘭……嘭……从杨庄的村头传来拖拉机的响声,机头的灯可能坏了,只有像鬼火一样随车跳动的近光。因为没有灯光的缘故,拖拉机行进的很慢,红火在岸边等着。开手扶拖拉机的是小喜,车停在红火近前,小喜刚下车,就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红火知道小喜喝了酒,可能是为了壮胆。他走上前,小喜结结巴巴的喊了句:“红火叔”就不吱声了。

拖拉机的后拖箱里搁着一个放鱼苗用的大鱼桶。鱼桶里盛大半桶水,水里养着上斤重的草鱼、鲤鱼。南风吹过宽阔的水面把水面上浮着物和小虫吹到了北岸,鱼儿也就追逐着水面的浮着物和小虫聚集在北岸。红火来到下风口,用鼻子仔细嗅着空气中的腥味,分析出水面下鱼儿的种类,然后找到一个水深的地方,划起小船把系着绳的纱布袋放在离岸边几丈远的地方固定后漂浮在水面上。纱布袋里的猪血在水里慢慢渗出引来鱼群。他把一条三斤重的鲤鱼绑在准备好的钓钩上放在盛鲜猪血的纱布袋附近,钓钩上的鱼在水中游来游去。小喜惊惧的卷缩在岸边的矸石堆里,眼直勾勾的看着水面。纱布袋里的猪血在小鱼的抢食下渐渐变少,夜越来越深,红火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

整整一夜,他的神精都紧绷着,直到水中漂浮着的只剩下空纱布袋,东方已经露出亮色,他们才收拾了东西。疲惫恐惧的小喜开了车回家去,桶里的鱼有的已经死了,临走时红火又给他一千元钱要他把死掉的鱼补充上。小喜开着拖拉机颠簸着走了。

一连几天,没见有水妖的影子,小喜再也不愿意晚上来陪他,自己也消瘦了很多,当想到许下的承诺他没有放弃。村民们正期盼着他揭开水妖的迷底。他却停下来总结着经验,先是美美的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下午。

 

惊梦再现

 

邻居李老头一如既往的到沉陷的岸边散步,由于是盛夏为了避开炎热,他们多为早晨去岸边。几天不见红火,他心中纳闷,总是隔着院墙向红火院子里张望。李老头见红火在家,忙走到他的院内,笑盈盈的和红火叙话。红火看得出李老头的热情善良,把他让到屋内坐在布艺沙发上,给他倒了杯茶。李老头一边喝茶一边说:“这几天没见到你心里怪惦记的,你都忙什么呢?”红火神秘的笑了笑,“忙些无聊的事情。”“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件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红火快把上次李老头给他说媒的事给忘记了。他没回答李老头只是笑,然后给他添茶。李老头见他这副样子又来了气,“你这是怎么了,我看就明天上午,你到俺家,你们先见见面,看行不行。”红火在一边犯了难,心里十分矛盾,自己早已心如止水,没有一点那种事儿的想法,但是又难拒绝眼前李老头的善良盛情。他想了想说:“见就见吧!”李老头得到他这一句话欣喜若狂的走了。他真是一位善良的人。第二天红火哪儿也没去,等听见李老头院子里有叽叽喳喳女人的说话声,他断定是李老头小孩姨来了。几分钟后,李老头笑盈盈的走进红火的院子。见了他很慎重的说:“她来了,走,过去吧!”红火还是那副十分随合的样子。李老头往外走,他跟在后面。进了李老头的家,堂屋里的沙发上坐着李老头的老婆和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他们进屋打过招呼后在另一边坐下。

李老头的老婆给红火端来已经泡好的茶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客厅的电视开着,李老头站起身开始介绍红火和他小孩姨。他小孩姨中等身材胖乎乎的显得富态,脸面白干白净的,一头卷曲的烫发,气质很端庄。可能先前李老汉的妻子把红火的情况向她介绍过,所以在谈话中对红火似乎很了解。她是一名小学教师,穿着得体性感,谈吐简明直爽,曾经是位很得男人欣赏的女人。红火只管看着电视喝茶,偶尔和对面的她聊谈几句,语言里没有一点激情。红火的手机响了,他借口想离开李老头家,起身只是一个劲的笑,什么也没说。李老头的老婆一看事情要黄,忙机警的向她小孩姨使眼色。她小孩姨急忙站起,说想和红火一起去看看他承包的鱼塘。红火见不好推脱也就应许了。

他们出门上了车一路北行去了沉陷区。红火心中却想着俊丫想着澄清水妖的事情,给村民们一个交待。

烈日当空,大白天水岸边缈无一人,只有远处成群的水鸟,起伏啼鸣在水面上寻找死鱼。他顺岸边仔细察看,又发现受了伤垂死挣扎的鱼。他小心的从浅水处捞起一条检查鱼的伤口,鱼儿都是缺了尾巴可见它在水中是被什么东西追逐咬伤的。红火思考着,想像着追赶咬死这些鱼儿的怪物,不由心中也产生了一种畏惧。

最后,他们来到停泊小船的地方,划起船,荡起水波驶向水中央的桃林。热风把宽阔的水面掀起一层层浪花,击打着岸边凌乱地矸石,发出清脆的声响,一群白色的水鸟被小船惊起飞向远方,双桨摇动浪花击打船头溅起晶莹的水滴,小船靠在桃林的岸边。他们下了船把小船拴在一个矮树桩上。桃林一片青绿,枝叶繁茂,硕大的桃子还没有成熟挂在枝叶间长势喜人。林间的羊肠草经向里延伸,走在树下伸手就可以摘取枝间的桃子,各种鸟雀在林间捕捉桃树上的虫子,一些老桃树枝丫上,夜间鸟儿栖息在那里,留下厚厚一层白色鸟粪。

那女老师见红火是个非常深情的人,一路上主动陪红火聊天,到是为红火减少很多心灵寂寥。短短时间的接触渐渐使他不再排斥她了。他问起她的名字。她叫岳娟是离此十里外岳集镇的。红火从水边的网兜里倒出养在那里的鱼儿,又拿了些先前准备好的菜,来到修缮后的草屋。红火要亲手做出用农家土灶烧的 家常菜,中午款待这位初来的 客人。午饭后岳娟老师想到外面的 桃林转转,她是被来时林间的 自然美景吸引住了。待老师在林中走的倦怠了,红火才把她送上对岸。岳娟对红火颇有点意思,走时深情的看着沧桑的 红火,表示对他很满意。红火再回到桃林已经傍晚。

林间厚壁的草屋被红火收拾的干干净净,平时他常划船到林中来,草屋院子里的杂草已被铲除,房前踩出一条窄窄的小路通向奶奶俊丫的坟墓。在林中的草屋里生活,他感觉幸福舒心并没有人们传言水妖的恐惧。几十年前这是他的家,现在他依然把它当做家,生活在家里心才会从悬着,像浮苹一样漂游,落定安稳。

三间草屋内的简陋器具都是仿照从前的陈设,就连床上那条凉席也是去镇上买了好几家才买到用小芦苇编制的。住在旧的草屋里总是让他浮想联翩,几十年前和奶奶生活在一起的景象,又重新出现在眼前。那晚他躺在草屋的芦席上,把床头的电风扇开到最小档,凉风吹在他身上,驱走夏日酷署。梦离他越来越近……

奶奶,俊丫依然孤零零的坐在极为荒凉的地方不作声。这次他仿佛离他们坐的地方很近,可以清晰地看见奶奶脸上慈祥的皱纹,看见插在俊丫头上的红玫瑰。突然,他们坐着的地方开始动摇,他们也随着不停的动摇。俊丫猛然抬起头,他看见了俊丫的眼睛,红火大声的喊:“奶奶……姐姐……”他们似乎听不见,四周的雾升腾起来,一切都消失在迷雾中。他被俊丫恐惧的眼神惊醒了,梦好像刚发生过的真实事情。红火从前听别人说:“在梦里如果看见死人的眼神会是不祥之兆。”

太阳还没有升起,各种鸟雀早已在桃林里忙碌追逐,悦耳地叫声传荡在林间。

 

魂飞魄散

 

红火在这一天又有了新的计划。

他让杀猪的给他留下一盆鲜猪血,又让杨二毛到镇上为他买了百余斤上斤重的活鱼。一切准备就绪到了晚上小喜开着拖拉机很不情愿的送来活鱼。红火等在岸边见小喜把鱼拉到,迎上去让小喜把鱼提上船。船舱里放有水,鲜鱼放在水里养着,然后让小喜回去了。小喜调转车头加大油门走后,水岸边只剩下红火一个人。

晚上刮着三四级南风,天空长条的灰云在圆月旁溜走,月光忽明忽暗。躲在乱石缝里的蟋蟀齐声合奏,水面上有鱼儿拿食的声响,小野鸭的叫声可以传出很远,使沉陷区显得更空旷寂寥。

在水边他又检查一遍鱼叉钓钩和身上的一把锋利匕首,才划着小船离开岸边。在昏暗的月光下,小船慢慢前行,划向最宽最深的水域。在水中央,离岸边和桃林都有相当的一段距离,他发现有一片水面呈深暗色,他确定那里是水最深的地方。他停止划浆,小船停了下来,为了不让小船顺风飘走,他向上风处抛下系绳的铁矛,铁矛不断下沉,细绳快速向水下延伸足有几十米才停下。铁矛已经着底了,小船被固定在水面上。红火拿出盛猪血的纱布袋绑上漂木放在水面上,用细绳系在小船上。纱布袋向深水处漂移,最后离小船大约两丈远的地方不动了。他又拿出钓钩,把一条鲜活的鲤鱼挂在钓钩上,用海杆把钓钩抛向盛满猪血的纱布袋附近。

纱布袋里渗出的鲜猪血引诱来很多鱼儿,围绕着纱布袋打转。红火借着微弱的月光紧盯着漂浮纱布袋附近。做好这一切,他开始坐在船上等待……。

到半夜,风又加大了一点,他依然聚精会神的紧盯着水面,突然,他发现一个黑色的物体浮在水面上,黑影在水面上逆风而动,在月光下慢慢向纱布袋靠近。“难道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水妖。”红火开始紧张心脏加速跳动,他自我调解呼吸,安慰自己要沉着。黑影离纱布袋几米远的地方,潜入水底,两分钟后,先前聚集来的鱼群跳窜奔逃,钓钩却安然不动,好像水下的怪物知道那是钓钩。

红火开始实施第二套方案,他迅速拨出腰间的匕首,捉住船舱里的鱼,在背上划上一刀抛向前方的水里。船舱里的鱼一条接着一条用匕首刺伤后抛入漂浮纱布袋的水面,等把船舱的鱼全部抛入水中后,水中连续掀起一层层岭状水浪。红火坐在船头上注视着水花的变化,过了一段时间,他放入水中的鱼大概都被水下的怪物全部吃掉了,水面开始平静下来,岭状的水浪不再呈现。他借着昏暗的月光搜寻着水面,在离纱布袋不远处漂起白色的物体在水中颤动。他忙用匕首割断固定小船的绳索,摇起桨,靠近白色物体。当小船接近白色物体时,他惊奇的发现那白色漂浮在水面上的物体,竟然是一条大鱼的白肚皮。他猜想这是条淡水鱤鱼,也就是当地人称的“铁头黄钻  .刚才是因为过度贪吃胀的翻了白肚,只要给它时间马上就能恢复过来。红火忙拿起船头的鱼叉举过头顶,奋力向鱼的腹部刺去。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鱼叉深深地斜着刺入鱼的腹部。轰……被刺中的大鱼掀起一层层浪花,溅起的水点打湿了他身上的衣服,紧接着,大鱼带着鱼叉拼命挣扎着在水中猛冲,鱼叉后面的尼龙绳箭一般射入水中,不一会儿,绳子都被拉进了水下。船头的绳子吃力绷紧,拉着小船快速在水中前行。

风越起越大,灰云变成了厚厚地乌云把月亮遮住,小船时急时缓的被大鱼拖走。这时天空厚厚地乌云里,出现了闪电,紧跟着一个炸雷,被鱼叉刺中的大鱼受到惊吓,垂死猛冲,小船被拉翻在水里。红火跳入水中想:“水妖只不过是条鱼,现在被鱼叉刺中又带着小船,它怎么也不能逃掉的,等明天就能给乡亲们一个交待,免得他们误以为是奶奶和俊丫的阴魂不散,又引发扒坟风波。”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他的身体漫无目的地游着,小船被鱼拖着早已不见踪影。风卷起层层耸起的大浪扑来,把他轻易的埋在水底,又浮出水面,死亡的恐惧向他袭来,又是一个刺眼的闪电照亮了黑暗,刹那间,他看见了前方的桃林。桃林让他燃起求生的欲望,他只要游到桃林中去,那是他的家园,有美丽迷人的景色和温馨的草屋。他眼睛紧盯着前方用力的在狂风和巨浪中向前游,前进的非常艰难。接连几个刺眼的闪电后,隆隆雷声,连续不断,突然,从大地深处发出一种比炸雷更让人恐惧的沉闷声音。在黑暗里他感到了水面的剧烈起伏,他几乎被起伏的浪潮埋在水下,无法浮出水面。前方就是桃林,他拼尽全身的力量,从巨大的水压下钻出水面,一道道闪电,照射着漆黑的夜空,他望着前方白茫茫的一片卷起的巨浪,桃林已经不在,只剩下几棵高大的桃树,还露出枝梢并逐渐下沉。又一个巨浪把他卷入水底,这时他无比的放松,奶奶和俊丫微笑着向他招唤。他漫步在桃林曲径间,微风里桃花正在怒放。俊丫正在桃林深处花雨里等待......。花雨纷纷飘落,他随着风,在花瓣雨的馨香里,飞向深爱的人,脸上露出轻微的笑意……。

那晚,杨二毛也听见了地下怪异的闷哼,整整一夜未睡。早晨他打开电视,新闻里正在播报我国科勘团在南海发现了可燃冰。他走出家门去了波浪滔天的湖边。

 

赞(1)


猜你喜欢

推荐阅读

参与评论

0 条评论
×

欢迎登录归一原创文学网站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