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很健忘的人,很多关于自己的往事竟是在朋友或同学的描述中才依稀记起点滴,有时还会追问他们,这件事是我做的吗?你记错了吧,我怎么不记得?弄得他们哭笑不得。可是,有些细微的不能再细微的烟尘往事,却会在时光的某个闲暇,旋即展现在记忆的隧道,翩翩飞临眼前,那些过往,一如从前,让我想起一去不返的少年时光。
四 点 共 圆
初三开学前,学校将我们全年级六个班重新分班,我被分到4班,和小俊、阿莲一个班。她俩曾是我的小学同学,不同之处在于初一、初二我和小俊在1班,阿莲在4班。小俊自愿和我坐同桌,阿莲坐我后面,她的同桌是她的原班同学菲菲。升入初三,迫于中考压力,同学们的学习氛围和学习劲头明显都与初一、初二不同,以往热闹非凡的自习课现在一片寂静,与这片寂静十分不协调的是教室前面的四个女生,一到自习课,她们那里便吵闹声翻天。这是我和阿莲每天的必修课,一到自习课,我就转过身,面对她聊一些我们最感兴趣的话题,课前10分钟我会自觉将身体转回,开始写作业。我俩在下课前写完作业,下课铃一响,第一个冲出教室,一直玩到上课铃响。所以,初中三年,我唯一坚持不懈的习惯就是踩着上课铃进教室。
菲菲和小俊近墨者黑,抵制不住我俩自习课聊天的诱惑,常常加入我们,我们四个说话声、嬉笑声不断,在教室成为顶顶异类。同学们渐渐习惯我们,无论我们怎么嬉闹都能保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好学生状态,可是,一旦教室别的地方发出某种声音或响动,他们就会不约而同地去看,探究到底怎么回事。我和阿莲都是玩心极重的人,那时年少轻狂,我们只顾自己高兴,从未考虑过同学们的感受,也许,那个时候的我们真的是害群之马。
因为阿莲的存在,我的初三生活过得风生水起,天天快乐着我的快乐,幸福着我的幸福。我们四个常常在一起干同一件事或一起干同样的事情,那时几何里正讲四点共圆理论,于是阿莲笑称我们是“四点共圆”。多年以后,我的数学知识都随风而逝,只有一个例外,就是四点共圆。
零 分 不 是 我 的 错
初三第二学期期中考试,我的数学考一百分,政治却考零分。我的那位老学究式的政治老师为了好好教育我这位破落分子,想出了一个绝妙法子:罚站。不是站教室后面,也不是站在自己座位处,而是站在讲台上。于是,政治课上,当我的可亲可爱的政治老头抑扬顿挫地讲解他的政治理论的时候,我面无愧色地站在讲台上,面对同学,手拿一本政治书,妆模作样地背诵政治习题。那成为我们教室,不不不,确切的说应该是整个学校的每一间教室,一道别具风格的人造风景。当然,政治老师的史无前例的体罚遭到了空前绝后的失败,以我的政治成绩零分开始零分结束而告终。
经此历练,我的脸皮厚度再次晋级。我常常想:政治考零分能怪我吗?都是那些编写政治教科书的老师没水平,如果他们将政治书编写的像《天龙八部》一样情节跌宕起伏,或者像琼瑶阿姨的《寒烟翠》、《碧云天》一样缠绵悱恻,要么像三毛的《哭泣的骆驼》娓娓动人,每次考试,我保证考90分以上。
被 同 学 恶 搞
一天,政治老师上课给我们总结要点,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大括号,因为是上午最后一节课,所以值日生下课后没有擦黑板。中午我闲的无聊,就利用大括号的上半部分画了一只鸟,大括号的下半部分画了一个美女,画完后就去别的班教室找其他同学玩。那时,我们很多离家稍微远一点的同学中午都不回家,其实,也不是很远,骑自行车也就十几分钟。我的朋友很多,我可以在中午随意出入任何一个同年级教室,和不同的同学玩。我想,我们那个时候中午不回家也许更多源于同伴间的乐趣。
我是一个地地道道不打上课铃不往教室走的人,所以当下午第一节课我如往常一样踏着铃声走进教室的时候,在一片天真无邪的注视中并未发现异样。当我坐到凳子上,面对黑板时,一下子傻眼了,黑板干干净净,没有一个字,却赫然留着我画的鸟和长发飘飘的美女。我急匆匆跑到讲台,找黑板擦,谁知,黑板擦早被同学们藏到不知道的某个角落,根本找不到。他们看着我焦急的样子大笑不止,我急中生智,跑到别的教室去借黑板擦,等我拿着黑板擦回来,他们已经将我们班的黑板擦放在了讲台上。恰好上课老师来晚了,我擦完黑板,还回黑板擦,坐到座位上,老师才进来。
生 于 安 乐
中考前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没有英语老师。那个时候乡村学校英语老师稀缺,我的英语老师因故调走后,学校一直没有请到合适的老师,所以,英语课名存实亡。乡村学校的老师和家长对学生学习的重视程度远远不及市里,虽然临近中考,我们仍可以有大把的时间自由挥霍,于是,每每自习课的时候,我和阿莲就会翻越窗户,进入我们4班教室旁边的一间空教室,躺在桌子上或并排的椅子上,美其名曰:“复习”。对于我俩的频频失踪,老师并不干预,可能因为我们的成绩始终在班级前四,也可能因为前四名的另两位是老师垂青的得意门生,总之,老师对我们简直是听之任之。在属于我俩的空荡荡的教室里,我们乐哉悠哉。
其他课程结课后 ,我俩更是频繁地穿梭于窗户,半天、甚至整日呆在空教室里。家长们如果见到我俩是这样上学的,估计得气个半死。我的目标是:上重点高中,考大学。这些闲的无聊的时间恰好让我有足够的时间阅读枯燥无味的政治教科书,我躺在椅子上,像阅读小说一样阅读政治书,几天之后,居然可以将政治书背的滚瓜烂熟。政治老师的惩罚丝毫没有起到作用,而天天躺在椅子上却让我将政治书的每一页每一行熟记于心,看来,我是典型的生于安乐,死于忧患的人。
最 后 的 遗 憾
中考后,我的朋友萧萧约我陪她去美术老师办公室拿东西。进入美术老师办公室的刹那儿,我瞥见他办公桌上挂的一幅画,正是我为了应付班主任胡乱在地理练习册背面临摹的一幅国画。当时内心立即受到极大的震动,一时呆在那里。记得刚上初一时,美术老师极想让我跟他学习画画,而我认为画画只是我众多爱好中的一种,自己并不想走专业,所以没必要学,因此拒绝了美术老师的好意。这一刻,我却在想:如果时光倒流,让我回到初一,我一定会好好坐下,认认真真地跟美术老师学习绘画。
虽然,每次学校组织绘画比赛,我的作品都张贴在橱窗里,可是,这一次我却是极不认真的,因为已经成为初三学生,即将面临中考和毕业,我连绘画纸都没有准备,随手从地理练习册撕下一页,用背面做画纸,用廉价的水彩临摹一幅,交给班主任就算交差了。没想到这幅小小的只有16开大的纸片居然让美术老师如此看重,我知道,他看重的是那幅国画。我深知,那些跟随他学习绘画的同学每次比赛都是用巨幅图画纸工工整整地绘画,他们的作品也经常在橱窗展出,甚至有一次,老师专门给他们办了画展,可是,却从来没有一位同学的习作能够挂在他的办公桌前的墙上。
一种惭愧之情涌上心头,我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离开美术老师办公室,我多么希望时光可以再来,这样,即使不走专业,我也要好好的跟美术老师学习,这叫士为知己者死。可是,一切只能向前,不可能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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