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的自述

（微型小说）

今天是寒露。窗外，凄厉的风夹杂着淅沥的雨刮个不停。雨水敲打在芭蕉叶上，噼里啪啦地扰得人心烦。

还有十天，晓健就要回来了，这本该是我最为高兴的日子——我们结婚虽已两年，但真正在一起的日子还不到两个月，他就远赴欧洲留学去了。现在他终于得空回来了，我能不高兴吗？然而，我日思夜想盼他回来，想不到竟然会是这样——真的让我无法面对眼前的现实。

时间已过去了十多天了，可我无法忘记那个晚上——那个让我精疲力竭身心俱碎恍若噩梦的晚上。

那天晚上我参加了一个朋友的婚宴。几个熟识的老友聚在一起，有说有笑有唱有跳，好不热闹；而且我们都还多喝了几杯红葡萄酒——对着镜子，一定能照出脸颊的绯红。酒宴结束后又一起扭到了卡拉OK；其实，我知道我本来就不是唱歌的料，再熟悉的歌，一到我的嗓子里都会走调；所以，我在那儿呆了一会，就趁他们唱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我便悄悄地溜了出来。

时间已是11点。我站在路边准备打的回去；可是等了10多分钟却依然没有发现一辆的士从这儿经过。我只好赖着性子再等一会儿。正在这时，一辆黑色小汽车已稳稳地停在了我的身边。

“哦，对不起——我是称你小姐还是称你女士？”一个男士将头伸出窗外很友好的向我询问。

“随便。”

“是这样——我是白天上班，晚上当的士送客，只想多挣一点收入补贴补贴而已。”

我知道这种不是的士的的士，在我们这儿很多；我们习惯称这种车叫黑车。在不能及时遇到出租车时，黑车以前我们也经常坐过。于是，我询问了一下价格，还好，不贵。于是我就乘上了这辆黑车。

起初，这辆黑车还是朝着我家的方向开的；可是不久却忽然上了高速，我赶紧呼喊：“师傅，错了，方向错了呀。”

“哦，——没关系，到下一站就转过来。”

我只好在车上呆着。过了大约一刻钟，车却停在海边的沙滩上，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这儿显然离家很远，我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怎么开到这儿了？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这是个好地方啊！有大海，有沙滩，有鸥鸟……风景多好！我们何不趁此机会及时行乐？”说完，他就把我从车上拉了下来。

双手抱着我，嘴巴就往我脸上合了过来。我拼命挣脱，头使劲地躲开他的脸。他不耐烦地吼道：“躲什么躲？给我老实一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看，这是什么——”

他右手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明晃晃的，在月光下泛出熠熠寒光。

我双腿发软，浑身瘫下了，大脑顿时似乎失去了知觉，一片空白。后面发生的事，不说你们也会知道，完全不是我自己所能自主所能控制的了。

说实话，我现在也记不起我是怎么回到家的；好像是他把我送到了离家不远的地方，然后又扬长而去。

我关着门，躺在床上，茶饭不思，一躺就是三天。

我承认我是个懦夫。当他向我大吼的时候，当他拿着明晃晃的匕首在我的眼前晃动的时候……我这样一个孤立无援的弱女子还能做些什么？我去和他相争？去和他拼命？这不是以卵击石吗？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也许你会问我，为何不立即报警？其实我何尝不想报警，把这个十恶不赦的家伙送进监狱。可是，在当时的情形之下，我又怎能报警？他能让我报警？除非不要命了呀。

也许你还会问，回家之后为何还不报警？唉，说实话，回家之后我先后三次拿起电话又三次放下了。主要是怕他打击报复啊；我依稀有点记得，在我下车之前他就曾狠狠地对我说过——你给我记着，你和你家人的住处，我都已了解清楚了，你若敢报警，我将把你和你家人全都给灭了；即使现在灭不了，等我在班房呆了几年之后出来，还是照样灭了。——这虽然带有吓唬的意味，但我毕竟还是很害怕啊。当然还有点怕羞，难为情；这事一旦报警，这方圆几公里，谁人不知？何人不晓？我和我的家人今后又怎样生活下去？怎样做人啊？想到这些，我还有勇气报警吗？这大概也是我的性格决定的吧——唉，我为何这样懦弱啊！

我最对不起的就是晓健。这事到底对不对他说？近10天来我一直思考这个问题，左右为难。不对他说吧，于心不忍，我们毕竟是夫妻，遇到这样的事对他还隐瞒，真的说不过去；直接对他说吧，他会有何想法？他会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是否对我会产生永久的隔膜，甚至不爱我了，离我而去？……我真的不敢想下去！

记得一年前的一天，我和另外三位同事，也算是姐妹，在一起说笑、聊天。其中有一位忽然问道：

“假如你们中的一位哪一天单独在外，不小心被色狼逮着了，强奸了，怎么办？敢不敢报警？敢不敢告诉你们的老公？”

我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我们四个年纪相差不大，最大的也只有三十六七岁，最小的是我，刚过三十岁。我们几个长相都还不错，被人习惯称为单位的“四朵金花”。      

过了一会，我们四个中的二姐，就直截了当的答道：“我想还是报警吧——不然不太便宜了那个家伙了？”

三姐说：“我觉得也是，也应该告诉老公。”

只有大姐慢条斯理地说：“我说你们哦，傻吧——不懂人情世态。你报警，你是想让家里家外的人、周围的人、你单位的人都知道？你脸上有光吗？你告诉老公，你老公会怎么想？你眼睁睁地看他永远戴着这顶龌龊的帽子，永远心里难受？还是让他干脆离你而去？……”

“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说嘛，碰到这事，就认自己倒霉吧。默无声息地洗好你的身子，系好你的裤子，该干啥还干啥，谁也不告诉，谁也不说——就像啥事也没发生一样。地球照样转，天不会塌下来。……”

我们听后都噗嗤一笑，随后就把这事扔到九霄云外了。可谁知时过一年竟在我的身上应验了——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呀？啊——天啦！

时间一天又一天过去了。

窗外，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却迎来了漫天的大雾，相隔二十米就看不清彼此的面孔。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若有若无……

                                                                 2014/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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