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挽起左腿脚踝处的牛仔裤,裸露出古铜色一小块肌肤让我看他的纹身,环绕整个脚踝,用黑蓝色描绘的法文,“C'est la vie.”。他说,我想去西藏,最好死在一个荒芜的地方,从此长眠于此。
我说,好,等我做好决定什么时候去西藏,就叫你与我一同前往。而我只是想去那里看蓝色的圣湖。第一次去L家的时候,他翻出电脑里11年去西藏时拍摄的照片给我看,我看着照片中的各种蓝色交错的湖泊,在阳光下闪烁晶莹的光芒,仿佛从天空滴落下来的一颗颗蓝色泪滴,瞬间为它着迷。他向我描述他们的越野车进藏时的艰难路段,路途中满眼望去的美景,傍晚车子停靠湖边,搭起帐篷住下,清晨睁开眼睛看到蔚蓝色的一片,仿佛置身仙境。前往寺院观看壁画,独自一人站立在满墙缤纷的画境中观看,会进入某种境界,无法抽离。我望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男人在我心中已经不同,他握着我的手,看我的眼神,仿佛可以洞穿我的一切,在他面前我不需要任何只言片语去解释曾经他没有参与的我的生活,我们似相识已久。
L说,幼时他家住在医院分配的大院里生活,楼下墙角种植一棵昙花,攀爬缠绕了整个墙角,中秋节,在昙花树下看到昙花盛放的情景,白色花瓣在皎洁月光下层层绽放,仿佛花的精灵突然降临,他们小心拼住呼吸,默默的感受一朵花的整个生命,从缓慢绽放到凋谢只是短短几分钟时间,他小心感受它的存在,进入它的生命,好似自己接受了一次生命的洗礼,那种奇妙的感受,自成年之后看到任何繁华的事物都无从再次感受的到。我说,我们养一棵昙花吧,他身上散发出一切都令我着迷,即便也许再无任何一朵花的盛开能唤回他童年时的记忆。
他耐心向我讲述茶的历史,种类,地域季节的区分,喜爱喝茶,办公室放置整套茶具。与他一起逛博物馆也不觉无趣,所有由他描述出来的事情,琥珀,砚台,蜜蜡,黑珍珠,碧玺,所有的一切他都仿佛重新赋予他们生命,变得生动有趣。或许我只是爱上了他,自己还没有发觉。
我说,我不懂的如何与人相处,如何组建家庭,望着你会觉得自卑,好像低到尘埃里。他轻轻拥抱我,说,傻瓜,做你自己就好。
我站在楼下等他回家,寒风里冻到浑身冰冷,泪水被风吹干了整个脸颊。他走近我,眼神里有柔软和无奈。我依然掘强的不说话,只是想要躺在他床上睡觉。他任由我一言不发,不挽留,不哭诉,默默的带我回房间,看着我躲进被子里流眼泪,自己在房间外等我睡醒。
从一开始,我便知道这样一个被我仰望的男人,注定不属于我,我无法将他带入平凡生活日夜相对。所有我从第一次看到西藏的湖泊时,就已经决定若我们不得善终,我会独自前往那里去看一看令我着迷的蓝色湖泊。
他说,你这样用情至深,需要等到何时才能走出他的记忆。
我说,我自知这样的结局已经无法挽回,所有的事情都在遵循着自定的规律,有条不紊的进行,即便此刻你觉得生活是一片荒芜绝境,以为无路可走时,撑一下,就看得到出口。有时我觉得自己的生活像是一潭泉水,偶尔落入泥土,树叶,雨水,浑浊了水面,我需要给自己时间,等待它重新澄清的过程。我现在已经决定要去西藏看湖。如果你去那里寻死,我会丢下你,独自返回。
他看着我,发出爽朗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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