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在某天的早晨,梦里醒来,我成了诗人了。
田野里我听到了大地对麦穗的放纵,放纵到温柔暖湿的麦粒急切地摆脱壳的束缚以及那涨裂破碎的丰收气息,那低垂的麦穗的头颅是低姿态的高贵和成熟。寻不到村庄的麦穗躲在海子的诗里,染不上蓝色忧郁的麦梗睡躺在塞尚光影交错的油画里,一穗麦的孤独,感伤了整片天空;一地土的厚重,平淡了满眼深林。这里的土地上沉甸甸的麦子背着丰收走在清秋净爽的路上……
我是诗人般地睁开了第六感官的眼睛,圆睁睁的透着幽黑暗绿光息的器官。手电般刺穿了浮动尘埃微粒的黑夜,看的比听的香醇,摸的比闻得清楚,闻得比看见的实在。这里的感官必须相同互联——通往在没有确定的前方。我以为睁着眼睛的光可以与双手的触摸联结在听的幻变与轻嗅的微明。然而多触觉的发生使思想爆炸前的引线找不到合适的火苗点燃,疯狂地乱感,串通的创意踉跄。我神经病般的低吟浅唱——没有音符和言语的歌曲,这里的美的色感溶进自然,不言亦可感。
我在这狭窄的空间里盘旋,没有李白三分酒气,七分神气,綉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没有李贺芙蓉泣露、雨摄草魂,鬼怪林森、诡谲奇诞,黑暗张开的猫头鹰奔向黄昏的思索;没有东坡大江东去、竹杖芒鞋,一蓑烟雨凭任的如梦浮生……跨不出荆棘丛的蝴蝶般孱弱的灵气,野马无息,飘飘然焉,林烟燃雾滴珍露——闪烁不了宝石光泽度的温润。没有看到他们的脚印痕迹,走在旧鞋底浅浅的没有踏出泓泉的地块上,为自己焦灼的心找块没有饥渴的角落。
假如我是诗人——晓风残月送星夜,红日暖石温蜂蚁。一段花草墨青木,茶熏午后沁心脾。我这一天的诗人,带着使命召唤诗界的灵感,一自然的动物、植物;一思想的知性、理智。我用简单到极致的形式解释复杂的意思,我用最朴素无色的影子丈量躯壳的重量和质量——人本身的不需外界事物解释的客观存在,只不过我用诗的言语赋予其新的解释和原本的意义。
假如我有一天诗人的生命,以梦为马,马行天空;以笔为刀,刀断筋骨。假如我有一天诗人的才情,墨留汗青,电光火石般释放灵感的瞬间压抑,倾斜了一生的泥沙,沉寂何处?
假如我是有诗人一天的生命——做向实容澄静。一生坚持下去的实事求是,一身从容不迫的胸襟包容,一湖平静无纹的明净清澄,一心度过浮生的悠然简静。等待黄昏之前的猫头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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