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会过来拿药。药店老板哈了口气,搓了搓手,然后才转身从药柜下方的抽屉里取出药给我。他向我抱怨,这种鬼天气,冷风飓飓的,这雨也下得日以继夜,我一个星期前晾的衣服,现在都还能拧得出水来呢。
我是在等你取药的,现在就关门了,想喝口酒暧下身子,一起喝两口吗?药店老板问我。
等下还要熬药呢。明晚吧。我说。
付过了钱 ,临走之时药店老板又说了几句,我没听清楚他说什么。走出药店,雨势是越来越大了,雨点打在伞上扑扑作响,我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在经过青石板街的时候,教堂方向传来了整点的钟声,十响。遭遇这样的冷雨夜,街上显得格外冷清,行人廖廖无几,所以平时摆摊开卖至深夜的贩主干脆也早早就收摊了。偶尔出现的几个路人,打着伞,低着头,行色匆匆的,然后消失在街头的转角或昏哑的灯光深处。
回来的时候,婗已经睡着了,她的婕毛很长,我吻了吻她的眼睛。婗,婗,药我已熬好了,趁热喝吧,药店老板曾交代过这样药效会更佳。
婗每次喝完药,眼眶总是湿湿的。
躺在床上的时候,婗问我,她是不是快要死了。她对我说,卡卜,我的记忆一点一点的正被剥夺,就好像儿时是怎样被灌输的就怎样被抽离,直至到丧失了所有,然后头脑再一片空白,呆泄的死去。我实在无法忍受,披头散发的样子,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我坐在镜子前想了很久才记起,我是想要扎发的。我知道,这已是前兆。卡卜,你知道吗?我很想记住,妈妈的容颜,樱花绽放时的烂漫,雪花融化的颜色,还有,你的微笑。
不会,我是不允许你死掉的。绝对不会。我对倪说。
第二天早上,我刷完牙,煮好了萝卜浓汤,站在窗前往外看时才发觉雨已经停了。我所处的这个窗子,面对着隔了一条街市的教堂的侧面,从教堂的外观不难辨认它是座历经沧桑的建筑,外墙的花岗岩石块已被岁月风雨洗涮掉原本的光滑亮泽,石块与石块重叠之处的水泥已剥落,取而代之的是长满了一层层浅厚不一的青苔。这座教堂,自从我有记忆开始,它就在那里了,修女曾对我说过它落成的年月,可我忘记了,但我却还记得修女扎起的马尾辫,还有教堂前院里的那一颗青枣树,现在都已不复存在了。那时候,我7岁,青枣成熟了,我很想吃上一个,可我不敢爬树,于是我就一整天的抱着膝坐在树下,呆呆的等着青枣掉下来,后来有一天,一个扎着马尾的大姐姐走了过来,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是修女。她对我说,只要你能背出圣经无论新约或旧约中的一段还是一句,我就上树摘一个青枣给你。
卡卜。倪叫我。
早安,你醒啦,刷牙了么?我煮了萝卜浓汤,倪。
对了,卡卜。我们几天没去过教堂了。
3天。我对倪说。等你喝完萝卜浓汤,我们一起去次教堂,修女老了,身体状况大不如前,这几天又冷又下的,我有点担心她。
屋子里,烛火微光。
卡滋特,倪最后怎样了。k手执着手稿,皱着眉问我。
天知道。
可是,我很想知道啊,你会继续写下去的噢,是吗,卡滋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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