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如雪,折扇,雪白雪白,目空一切,清高如玉,他就像一个才子,他也的确是京师的探花,他就是白玉京。传说他是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人,他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人,而这个世界上真正可以称的上独一无二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五个,而他就是其中一个,文武双全,他的飞刀终是例无虚发,他的飞刀一但出手必定命中目标,从未失手,他的飞刀只杀该死之人,他也时常用自己的飞刀救人,而他的为人就和他那柄例无虚发的飞刀一样尊贵,他就是白玉京,天上白玉京。
同样是白衣如雪,他的孤独和寂寞就算是天上白玉京也永远无法比拟,白玉京想做的事情仿佛永远都是第一,从来没人知道为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终是知交满天下,却没有一个朋友,但他至少还有说话的人,他或许爱自己的清高胜过美人,但终究还是有喜欢他,追求他的女子。
而他不一样,他从出生开始就是孤独的,他爱剑,他五岁开始练剑,他爱剑早已胜过爱他自己,他也只爱剑。他从来不跟任何人打交道,他从来没有一个朋友,没有一个女人,有人说他就和曾经的西门剑圣一样,而他也只有一个偶像,那个早已成为传说的人,西门吹雪。直到他自己变成新的传说,传说中的第一名剑客,路迪。他终是白衣如雪,他的眼睛就像是飘雪一样,他也深爱这种感觉,他的手中只有一把从不松手的葬月剑,他杀人的时候总是静静的吹落剑上的最后一滴血,他知道,只有他知道,他吹的不是血,是雪。他说,只要是用剑的人,我就永远不败,绝不败。就和曾经的西门剑圣一样,一模一样,第一名剑客,路迪。
现在这样成为传说的两人,就要有一场决战,没人知道为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一个成为他们那样的人的追求就是早已没有任何的追求了,或许只想拥有平凡,而如今却出现了一个对手,一个绝对配的上对手的人,一个人如果拥有至死相交的朋友固然可贵,但拥有一个至死相交的对手却是更令人珍惜,这种感情绝对没有一丝污秽,所以他们就要像对手一样开始一件决战。
白玉京看着路迪,他说:“听说,你已成家?”
“是的”
“这会不会影响你的剑,如果会,我们可以改日”
“不必,我已为我的妻儿找到了出路,就算我死了,他们依旧可以活得很好”
“可是,牵挂终是一种致命伤”
“我的心中没有牵挂,我爱剑胜过一切,胜过我的女人和孩子,我杀人的时候永远都是全盛时期,我还可以保证没有说慌,就用我的剑”
“好,很好,那就用尽全力,到生命尽头”
三寸七分长的飞刀,白玉飞刀,飞刀只是普通的凡铁,可人却是白玉京,天上白玉京。葬月剑,他还是那样的白衣如雪,他的眼睛就像飘雪一样,他的手中依旧只有一柄葬月神剑,剑是神剑,人是第一名剑客,他的身法就像雪一样,那种漫天飘舞的雪。
路迪的剑本来已有三次机会可以取白玉京的性命,可谁叫他是白玉京,他都躲过了这只有千万分之一才躲的过的必杀之剑。他的飞刀终于在合适的机会出手,例无虚发的飞刀,就算第一名剑客的路迪也不会例外,所以他的咽喉已有一柄飞刀,一柄三寸七分长的飞刀。他死了,成为传说的剑客就这样陨落,谁叫他的偶像是西门吹雪,可这世界上本就存在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多到可以让生命变得不重要,只是很少有人可以为之付出生命,也没有资格可以为之付出生命。白玉京还活着,他或许没有活着的必要,但他更没有死的必要,还少一样东西,一个理由,所以路迪死了之后或许连那仅有的兴奋也一起死了,他还是以前的那个白玉京,他还要活着。路迪死了,杀人的剑如果无法杀人,那就必死,他那个时候也知道他就快要死了,不过至少,他再也不用吹雪,再也不用去吹那永远都吹不完的最后一滴雪。
白玉京胜了,他还是那个第一的白玉京,天上白玉京。不久,他接到了一张邀请函,一张要杀他的邀请函,漆夜。
第一的暗杀组织,叫做漆夜,那里的每个人都是杀手,绝对杀人的好手,也从来没有漆夜杀不了的人,只要出得起合适的价钱,那里的人就算失手也只是一些没有什么名气的普通人,这或许也是成为杀手的条件之一,这也是这个世界上第二古老的职业,用杀人来赚钱。没人可以出得起杀白玉京的价钱,而这次要杀白玉京却免费,因为那个人,是月神。
月神,漆夜的首领,永远没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是谁,连是男是女都没人知道。但他却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与天上白玉京其名的人,月神用短兵,白玉京也是,只是月神司暗杀,白玉京多是救人。月神的月光刃从未失手,白玉京的飞刀例无虚发。或许月神已想一较高下,虽然其名,但白玉京却永远都是第一,永远都是人们在说,就算是月神也无法胜过白玉京,所以是该要一较高下了,暗杀。
有些人会问白玉京与月神的事,白玉京只是说,在这个世界上可以杀我的那个人已经死了,或许还有第二个,但月神……他还不配。所以人们就更加确信这回胜的人一定又是白玉京。
白玉京路过了雨淋阁,这是他第一次路过雨淋阁。雨淋阁?雨淋阁是什么地方?在这个天下,最有名的妓院在江南,因为那里有最好的女人,而雨淋阁非但是江南的雨淋阁,还是江南第一的雨淋阁。
那是一个女子,在窗前的女子,她很美,她的眼睛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寂寞,妓女独有的寂寞,妓女独有的眼睛。她的衣裳很红,红得就像蔷薇,就像玫瑰,她或许也就像玫瑰一样美丽,却无法拥有爱情,因为那种爱,是带刺的,明明美丽,却无法触碰的爱。她就看着白玉京,白衣如雪的白玉京,白玉京也仿佛被她所吸引。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是哪种,妓女,是的。她叫邓玉如,她是妓女,她是雨淋阁的妓女,她还是江南的第一名妓,换言之,她就是那种最好的女人,非但如此,她还是最好最好最好的女人,因为她是妓女,她是第一的妓女,她还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或许也只有她那样的女人才可以配得上白玉京,那个清高如玉的天上白玉京,白玉京也并不是不需要女人,相反,他很需要一个女人,只是一个人到了他那种地步,早已没有什么女人是他所喜欢的,所以他没有女人,如果要有,或许就是像邓玉如那样的女人才配的上,像邓玉如那样聪明,美丽,温柔,忧伤,寂寞,或许从某种角度来看,妓女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女人。
邓玉如非但美丽,温柔,她有时候还很可爱,至少白玉京或许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开心过。她还很有才华,白玉京本就是曾经名动京师的探花郎君,已经很少有人的才华是可以让他所看上的了,但这次就算是白玉探花也不得不佩服了。他总是说,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女人的邓玉如,最漂亮的女人是邓玉如,最有一双巧手的女人是邓玉如,最有才华的女人也一定还是邓玉如。或许非但是邓玉如,那代表的也不只是邓玉如,而是妓女。
直到那天,这幸福美满的日子终于到了尽头。那是月光,竟是如此美丽的月光,温柔的就像女子那漆黑的情人眼眸,试问这世上有哪个男人可以躲得过情女的深情一眼。月光如水,月光就像女子无声的眼泪,就像女子缓缓流的眼泪,就像那种可以冲断最漆黑的夜的那种眼泪,冲断一切,包括男女之情。
那是月神到来的月光,他的面具就像夜一样的漆,他的月光刃衬着月光向着白玉京和邓玉如的方向前行,他的速度有多快。传说月神是这个世界上速度最快的人,他的速度快得就像神,月光下的神,月神。可惜,碰上的是白玉京,天上白玉京,白玉京居然躲过了那种从未失手的月光刃,仿佛也在白玉京的意料之中,可是一刃过后还有一刃,眼看白玉京就要死了,刃居然停了,为什么会停,这明明就是快到连是谁出手都无法看清的刃,在如此漆黑的夜,如此温柔的月光。然后月神就走了,他已胜,白玉京已败,他或许是故意让白玉京活着,而白玉京是哪种人?他是那种可以死但绝对不能败的人。
第二天,只是第二天,白玉京败了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天下,人人都知道白玉京败给了月神,甚至还有人记得白玉京说过的那句话,现在已成为讽刺的话,在这个世界上可以杀我的那个人已经死了,或许还有第二个,但月神……他还不配。而漆夜已经下令,要取白玉京项上人头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天下,当然也包括邓玉如的生命,然后他们就开始了逃亡。
白玉京开始恨,他恨为什么他是白玉京,因为他现在已不是无牵无挂的人,他有邓玉如。他突然想起那句他曾经对路迪说过的话,牵挂终是一种致命伤,他的眼睛竟是那么的孤独。邓玉如的眼睛永远都是寂寞的,那是妓女的眼睛,她在逃亡的旅途中时常哭泣,无声,缓缓流的那种泪。白玉京的眼睛永远都是孤独的,因为他是白玉京,天上白玉京,他什么都是第一,很多人羡慕却没有的东西他都有,随随便便就能得到,高处不胜寒。路迪的眼睛却像飘雪一样,他的眼睛既孤独又寂寞,因为他什么都没有,而且,他只爱他自己的剑。
不过还好,白玉京以前做过很多好事,也救过很多人,所以至少他还有安身的地方,他的飞刀也已经手刃了不少漆夜组织的成员,可他暂时也还是要逃亡,只是暂时的。他有一天对邓玉如说:“钩子是很好的东西,因为无论钩住什么都难以逃脱,它总是能令人相聚,不过它也不好,不好极了,因为每一柄钩子都是离别钩,也都注定会是离别钩,因为人要是被钩子钩住固然难以逃脱,但钩子要离开人却很简单,简单极了。要是钩住了手,就和腕离别,要是钩住了脚,就和腿离别,要是钩住了咽喉,就要和这个世界离别。”
已经记不清他们逃亡了多久,不过至少还记得,邓玉如应该记得。
在白玉京失败的那天,次日,在一个漆黑无边的地方。那个戴着月神面具的人看着另一个人,他说:“你为什么那个时候没有杀他。”
另一个人竟是女子,但她说话的语气,仿佛在证明她的地位并不比月神低。那个女子竟是邓玉如,她说:“究竟你是月神,还是我是月神。”
这或许已是最后一把杀人的飞刀,白玉京或许已铲除了所有的阻碍,他们或许已不必逃亡,但他拨掉那最后一人咽喉上的飞刀之时,在离开的时候,在要去与他的妻子邓玉如相见的时候,那个永远不会哭泣的白玉京,竟是流下了几滴眼泪,他为什么要流泪,这本是他们结束逃亡的日子。
落日的湖畔,那个女子已在等他,等的当然是白玉京,所以她一定是邓玉如。还是那件衣裳,就像蔷薇一样的红,像玫瑰一样的红,她的人也像玫瑰一样,深红,带刺。不过好像有点不一样,她的手中有一把刃,像月光一样的刃,白玉京离去的时候是落日,他归来的时候已经是漆夜,为什么永远都躲不过漆夜呢?
他看着邓玉如,他说:“你是月神?”
邓玉如的眼波未有一丝动容,她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是月神!”
白玉京的眼睛怀有一丝怜爱和忧伤,他说:“从那个我败的月夜,我知道的,那种时候如果没有第二人绝对出不了第二刃,而且那一刃并没有下手……”他的话音未落,便已被邓玉如打断。
“那么请放心,这一次,我绝不失手,谁叫月神永远都只是和白玉京其名,却又永远都胜不了,天上白玉京”
她的刃已在手中,在月光下,竟是如此的温柔,那柄月光刃在如此温柔的月光下,就像一柄碧玉的刀,泛着好看的光,那是双刃,双刃总是伤人又伤己,可她不一样,她是月神,她只伤人,不伤己。她的速度快的就像神,月光下的神,那道月光就这样划过白玉京的咽喉,他死了,是的,天上白玉京,终于死了,这也是他可以安然死去的理由了吧。
邓玉如看着白玉京的尸体,她这次没有流泪,不是不爱,而是她终于明白那种无泪可流的感觉,是什么,那种白玉京的感觉。
她突然明白,她就算杀了白玉京,她还是那个比不过白玉京的月神,不为什么,因为她是月神,而他却是白玉京。就算全天下的人知道月神杀了白玉京,也还是没人会觉得月神比的过白玉京,不为什么,因为她是月神,而他却是白玉京,天上白玉京。是的,他就算死了也是天上白玉京,还是那个知交满天下却不交一个朋友的白玉京,他还是那个不爱女子,清高如玉的白玉京。
月神想起白玉京对她说过的两句话,一句是离别钩的故事,她的月光刃就是变成了离别钩才刎断了他的咽喉,所以,他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另一句话也是曾经白玉京对她说过的话,:有些时候人死了,不是痛苦,但那不是解脱的道路,有些时候活着才痛苦,但我们没有要失去生命的理由。”
她也对着白玉京的尸体说了一句话,:“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怀孕了,你的孩子,你是天上白玉京,他也一定不差。”
她埋葬了他的尸体,没人知道白玉京死了,他们只是说白玉京大破漆夜暗杀组织,与邓玉如在别的地方过平凡的日子,还有一些笑声,说着,:“是的,像白玉京那样的人是该过过平凡的日子了,呵呵。”
呵呵,就是这样,谁叫他是天上白玉京。
孩子出生了,她对着襁褓的孩子说:“长大后,成为爸爸那样的人,不要成为我这样的人,也不要碰上我这样的女人。”
那是小楼,曾经她和白玉京的小楼,现在只有她一个,这也是她活下去最大的痛苦了,至少她现在知道,碰上白玉京,她不在是一个妓女,可是为什么偏偏在杀了白玉京之后才决定,不在做月神。可他已一去不回头,她又怎忍下心,怪他的无情远走。
或许,白玉京算幸运了,至少,辉煌一世,而邓玉如,辉煌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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