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人身体的任何组织和器官都可以在脊椎动物身上找到,名称也都差不多,手却是个例外,手是人类独有的。也正是在类人猿的前爪会使用工具,变成手以后,人,才真正告别了四肢着地、茹毛饮血的时代,实现了与兽的真正分离。所以,与其说人是从原始时代一步步走入今天的文明社会的,不如说是人的双手一点点推动自身向前发展的。因此,每当我打开书准备阅读、端起杯喝茶或拿笔书写时,我常常怀着一种复杂感恩的心情注视我的手,是它,帮我端碗握箸,让我填饱肚子;是它,帮我穿衣着履,让我遮雨御寒;是它,替我拿笔蘸墨书写我的内心、我的愿望……手之功大焉。
生理学上的手无非是人肢体的一部分,是上肢的延长,更远一点说,是爪的演化,就像须发和指甲是皮肤的演化一样。它由腕、掌、指构成,正常的手能使用工具、抓取物体,并有感觉功能。当然,手在社会学上的意义远比生理学上的要深刻得多。然而,也正因此吧,人们因手、用手演绎出了无数的世间万象。
初中时听历史老师讲,古时男女授受不亲,一个女人去买肉时,屠夫碰了她的手,这个女人便操起刀剁下了它。当时听了非常骇然,觉得实在过分。但自残的人并不少,有人为了表白自己,确也豪气十足地斩下自己的某个手指。10多年前在汉口空军中心医院,一个20多岁的青年高举左手,右手拿着一节小手指请医生为他接上,事后又同医生握手表示感谢。听人说,这是因为恋爱受挫如此的。尚不曾涉足爱河的我觉得既新鲜又好笑,同时又想,他这辈子别想弹钢琴了,因为受尺神经支配的小拇指被称为音乐家手指,是用来完成精细动作的。更令人惋惜的是,他使用电脑也要受到影响。其实,任何的自戕都是愚蠢的,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过激行为。
倒是有些人的手该挨上一刀,捷克作家基希在《秘密的中国》一书中曾写到汪精卫这个人物,说他的手指白细而长,很好看,但就有人说,那是一双用来签字的手,暗指他的卖国勾当。薄仪的手也是细长白嫩的,如同女人的一样,这更是一双不长在自己身上的手,因为这是被日本人训化了的。说到这里,我的心很沉痛,想起了看过的一则资料,在一个日本大屠杀的万人坑里挖出了一千多具尸骨,在一个年青女尸的旁边还有一个不满四岁的幼骸,右臂是断了的,在旁边找到的断臂上,五根细小的指骨紧拢着一枚女人的纽扣,孩子的嘴大张着。这只小手,证明了日军是何等的凶残至极、禽兽不如!
这是恨,还有爱,印度电影《爱的火山》中的男主人公为了救滑下悬崖的孩子,手被绳子磨出了血,血又染红了绳子,但他仍未撒手,直到孩子得救。
人的善恶更多地体现在手上,但它不做事时你是看不出来的。虽然一些“相术家”在手掌的纹路上大做文章,但这是毫无科学根据的。倒是在破案上,指纹立了大功,从古代的六指奇案到现代的指纹定案,都抓住了无重复性这一点,舍你其谁。也许正是这样吧,贼的手是见不得天日的。
人的手有纹路,神的手却未必。李白有诗“明星玉女备洒扫,麻姑搔背指爪轻”,吴伟业也有“欲搔麻姑爪,教以作广袖。”原来,葛洪《神仙记》记载,神仙王方平降临蔡经家,派人叫来仙女麻姑。蔡经见麻姑的手象鸟爪,便想,如果背上发痒用它来搔倒很好。当然神仙的手也不都这样,千手观音为普渡众生,有手一千多个,个个都像人手。
最具魅力的手大概还是政治家的手吧,毛泽东去重庆谈判时,走上飞机前曾举起帽子向送行的人挥手。这一挥,改变了中国的命运。1972年尼克松访华,为弥补以前美国的失礼,尼克松未下舷梯就将手伸了出来,周恩来称之为将手伸过了世界上最辽阔的海洋。这一握,改变了世界的格局。
电视剧《天下粮仓》中,浙江巡抚卢焯为救灾民,带人打井万眼,每口井他都要亲自挖上10筐土,双手磨出了10个大茧子。康熙皇帝号召百官向他学习,但又杀掉了他,因为也是这双手,贪污了一万二千两白银。皇帝的手执掌着生杀予夺的大权,滥赏滥罚者有之,草菅人命者也有之,康熙的作法却非常英明,因为他赏罚的这双手既做了好事又攫取了非份利益。
人皆有两手赖以之生存,别人有难袖手旁观要受谴责,向不应得的东西伸手,则既有污自己的德行也可能要受到惩罚。陈毅曾说过,手莫伸,伸手必被捉。有多少人因为手不老实而被戴上手铐,又因屡教不改失去了自由甚至掉了脑袋。
尊重你的手,就是尊重你自己,如何正确地使用你的手,就是如何正确地把握你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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