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亲爱的,如果你正好忙完了手头上的工作,请你用水晶玻璃杯为自己沏上一杯雨前毛尖。你看,细嫩的芽尖在澄澈的水杯中优雅的舞蹈,淡雅的清香徐徐的扑面——望你能卸下一天的疲惫,静下心来,看我给你讲一段十多年前的小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叫小雅,是个爱诗的女孩子,或许你还会有些许的印象吧!
流星
——送给屈怀
这里初夏的夜晚清爽又湿润
满载了青蛙和虫儿激昂的歌声
就像这晴空里满天闪烁的繁星
一只鸟飞出树意朦胧
我听到它振翅的声音
一颗星划破夜空
我看到了胜过群星的更健美的光亮
如同午夜昙花
绝尘灵丽的绽放
想你
恰似这颗流星
划过我永远的天空
(2000年7月4日)
写完这首诗,她特意缀上日期“2000年7月4日”,让回忆更清晰些吧,——她情愿要更清楚的记忆,关于他。
而今晚,仍是阵雨过后,仍是清爽而又湿润,夜一如少女般沉静。在这乡村夏之深夜里,只有小雅的窗子还亮着灯,透过那寂寞的窗,只见她左手轻轻托着脖颈,低着头,两只清澈的眼睛看着桌面充满了忧郁。“屈怀你是否知道?屈怀你是否知道?”她在她心爱的日记本上反复写着这两句话。
她放下笔从抽屉里取出一面方镜,她凝视着镜中的自己:是的,这张脸现在成熟多了!“屈怀,你是否想到,三年后这张面孔将是什么样的呢?”——那时多么清纯,幽静,生命曾如天上的繁星一样晶亮。小雅觉得胸口很闷。她想到屈怀,那时他将要读大四了,整个人高大健壮、还有些腼腆。小雅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她放下镜子,忧郁的眼睛幽幽的望向窗外:夜色多么美好,空气多么清新。深蓝色的夜空中繁星闪烁,银河南北相向,清晰可见。这房子、这蛙鸣、这样的夏天都没改变,只是人儿却都有许多改变了。没了的再也不可能回来了错过的永远不可能给你再来一次!也许有一天,等到从那个叉路口走出很远,想要折返时,却发现,都走了很远了,真的是回不去了。小雅的心里有些隐隐的痛了。
她倒了一杯白开水,轻轻地啜了一小口,这水没有颜色,纯净的…也没有味道,只是淡淡的。但是就在眼前,是很实在的,她可以拥有。她一口又一口地喝着,仿佛不是因为身体需要水分,而是因为感受那种“纯净的,淡淡的”感觉。这种感觉多么朴实、可靠:很像屈怀的人,她很喜欢、打心底里很爱——那是从痛苦与挫折中锻炼出的稳重,从无奈与寻求中锻炼出的坚韧,那种宅心仁厚、那种质朴,还有他的腼腆。她想到小时候唱过的歌:“轻轻一口水,心中都是他的影!”屈怀无处不在。记得她第一次看到屈怀,屈怀第一次看到小雅,他问小雅:“你喜欢什么样的爱情?纯情的?”
“不,我才不喜欢呢!”她想都没想就回答他。
其实那时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纯情,同学们都说小雅长得很纯情。屈怀走后的两年里,小雅总拿自己的照片看,可怎么都看不懂。后来,有个星期天她拿镜子看自己,突然她从自己的眼睛里看到一个纯净,善良,而又温婉的女孩子,她觉得她懂了什么叫纯情!这可真是了不起的成长啊,记得那天她特别兴奋,她特别想告诉屈怀、她想有一天见到他,她一定告诉他她懂得了“纯情”是什么样子的!
屈怀又问她:“你是不是喜欢音乐?”
“不喜欢!”
“那你是不是喜欢诗?”
“不喜欢!”
反正什么都是“不”,只要是他猜对的。她就是要告诉他“你错了”,她觉得这样很开心!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呢?当时,其实可以告诉他:是的,你都说对了,我真的很喜欢这些!那他会不会很兴奋?他或许会留下来,至少会回来看她吧!“屈怀,你知道我有多么热爱音乐与诗,不是一般的喜欢,而是极爱。”她幻想着在心灵上和他对话,“你知道吗,我之所以能带着一点喜悦和憧憬去那所学校,是因为哥哥告诉我那所学校可以弹琴。你知道吗我在学校练琴不知疲倦。毕业时,我那优雅而高贵的音乐老师径直走到我身旁,在我的旁边坐下,她温婉的告诉我说傅小雅,毕业回家乡后,你可以带音乐课了!你知道我向前她点头致谢时心里是多么兴奋,这些你不知道,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小雅用手拭去腮边的泪珠,她这样空空的用灵魂诉说着。
小雅是爱诗的,她读新诗词,也爱读朦胧诗,爱拜伦的,徐志摩的,舒婷的……,她爱在学校那长长的葡萄廊下静心的品诗。那个葡萄廊很美,葡萄廊一厕是长长的洁白的墙壁,墙壁上有各种传神纤美人物小画,褐色的藤萝缠缠绕绕,夏天满架的碧绿叶子,非常清爽;冬天白色的长长的架廊加上褐色的缠缠绕绕的藤,还有墙壁上那优美的少女的纤巧雅姿态,很有画意诗韵;这优美的境域使品诗的小雅留恋忘记时空,情致延绵!这些他不知道,但只有他如此的懂得她,一见便如故人重逢。一切都仿佛就像昨天才发生过的一样,小雅感到心里酸酸的,她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深夜的风的脚步走得很紧,细细碎碎的,好像在急于赶路似的。她仿佛看见时间水一样在眼前流着,流动着,夜很深入了,该睡了!
她轻轻的上床,放帐子,拉毛巾被,合上疲劳的双眼,“让梦带着我随便去哪里都好吧!”她暗暗的想。她渴望深深的睡去,深深的睡去,她似乎看见没有形状但存在的自己随着时间的河流动着,流动着,不紧也不停息的流动着……在那河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的心是孤单的,但却是自由的,没有任何人的心让她感到快乐,如果和那些心结伴同行,一定会使她感到烦恼,至少没这么清静,也不够自由。可是那颗心呢?她似乎忘记了床的存在,她感觉自己是漂浮在这夜里,她觉得自己像一叶小舟,没有浆也没有帆,飘浮在这如海的无边的夜里,孤单的,寂寞的。窗外杨树叶“哗啦啦”的响着,那好像是谁的倾诉。那遥远的天边,有颗星总发出让她喜爱的光似乎在呼唤着她;又似乎是一颗心,鲜活的,强有力的搏动着的,使人喜欢的安稳的心!如果这颗心和她结伴而行,她会再感到人生的孤寂、生活的无趣吗?——不会的,那是她想要的世界!她控制不住不去想他,想着他,使她感到愉快,理智成了夜的俘虏!那夜的沉静压迫着相思如雨后兔丝子般肆意滋长。她的思绪不再被束缚着、痛苦着,而是宛若春天里翩翩翻飞的燕子,呢喃着。她闭着双眼,脸上沉浸出丝丝恬静的微微的笑意。窗外夜风的吹拂,仿佛是树叶唱的动听的恋歌,轻快而优美。
记得那年小雅17岁,刚上完中专一年级,屈怀读完大三,该读大四了。长这么大,那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近一次见面。人生真的很不完美,缘份有时真的就只有那么短暂!
屈怀是小雅的远房亲戚,屈怀正读大三时,大家都关心他毕业后的分配动向,在父母茶余饭后的谈话中,小雅才知道有屈怀这个人。她了解到他的一些情况:他的家很穷,就读于国内某名牌政法高校。在长辈们的眼中,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他在学校半工半读,学费连生活费都是他自己挣的。大家对他似乎都很熟悉,可只有她没见过他,她尤其吃惊的是自己竟然不知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优秀的人,仿佛这个人是突然闯进她的世界里来的,是个不速之客。从那儿以后她就很想看到他,看他究竟是什么样子的,隐隐约约中她觉得,他会更加喜欢自己,在他见过的所有人中。
那年暑假,小雅找了份暑假工只做了一个半月就回家了,因为要为秋季开学做准备了。刚回到位家,她就听母亲说:“哥哥和屈怀昨天才走。”小雅觉得真遗憾,但又怕母亲看出来就淡淡的问:“哦,那他们都一块上学走的?”小雅真怕他就这样上学走了,以后再难看到了。“你哥开学早,屈怀还没开学呢。”母亲说。“还没开学,不继续在我家多玩两天,明知道我今天就回来了。”她心里想,“唉,真没缘”!听母亲讲屈怀毕业后不打算分配回市内,而她毕业后只能分配回家乡,所以小雅更觉得她和屈怀无缘无分!
但隐隐约约中她还是幻想有一天他会再来她家。离开学只有四五天了,小雅已彻底不寄希望能有机会看到屈怀了,屈怀也渐渐淡出她少女的心海。然而那天她正在小河边洗衣服,听到母亲说:“来了屈怀!热坏了吧,快进屋!……”是他来了!小雅真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真是太突然了,这人好像从天而降一样,看到他怎么打招呼呢?”她想。她感到有些紧张,她很快的洗完衣服,匆匆的往家走。她刚走进大门就和屈怀走了个面对面,四目相视,大家都很不好意思的第一时间把目光移开。屈怀又高又壮,小雅只有他肩高。小雅低了头压抑着心跳尽量自然的说道:
“你来了!”
“是啊!”屈怀回答她。
小雅感觉很怪又感觉很熟悉一样,她没像招待客人一样招待屈怀,而是径直去晾衣服了。此时小雅心里反而很安宁,她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真实存在过,她觉得她周围的一切都是属于她的,包括时间都和她共在,一切都和她息息相通,大家共存同步同心。屈怀过来帮她晾衣服,她没拒绝他也没致谢他。他们你一件我一件的搭晾着衣服。那一刹那的四目相视,还有屈怀的样子和现在晾衣服的情景都好像曾经在梦中出现过一样。这一切太真实,太熟悉而又太突然!让人仿佛觉得所有的过往的日子都是为今天的相识做的准备似的,又仿佛过往的日子是梦幻、而看到屈怀的这一刻起才是真实的!
晾完衣服,母亲已给屈怀打了盆凉水让他洗洗,又给他倒了杯水。屈怀一点儿也不拘束。小雅为自已找借口中想:每次哥哥上学后,我都感到孤单,这几天倒好,还有伴了呢!小丫头鬼,那是这段时间她念念不忘想见的人呀!小雅心里暗暗的不知有多开心!可她还小心翼翼的,尽量表现得和平时一样平淡,不能让大家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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