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霞客,后世称之为伟大的航海家,旅行家,探险家。从我第一次在历史课本知道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觉得,应该在他的名字中加一“仙”字,称之为徐霞仙客,更为妥当。其实,他又名弘祖,字振声,霞客是他的号,然我独爱霞客二字。“霞”让我联想到霞披霓裳的风采,而“客”字,有种浮游天地的逍遥自在。
他出自明朝富裕之家,生在世代书香门第。少年喜爱读历史,地理探险,游记之类书籍,博览群书,博闻强识,却无意功名。在那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学而优则仕是每个人趋之若鹜,前仆后继的追求。“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颜如玉”。范进中举,老年的他消受不起这场富贵梦终于开始,却来得太迟,最后疯癫了;《红楼梦》里贾宝玉考取功名,是整个贾府的指望,甚至是繁华落尽后的救命稻草。连宋代皇帝赵恒也说“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哪怕是在“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的今天,进入高等学府都是千万个莘莘学子寒窗苦读的夙愿,或出国留学更是高干富贾子弟都不惜家财万贯来千金一掷的梦想。徐霞客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衔玉而生,却无纨绔之气,碰到自己喜欢的书籍,宁可脱掉身上的衣服去换得。生于富贵,却能权势利禄里超脱出来,视功名如草芥,不是因为资质愚钝,而不敢希冀眼前的这场繁华,也不是因为,自认为非池中之物,效仿姜太公钓鱼,而是在他的幼年心里,就有热爱壮丽河山的情怀,和要遍游名山大川的志向,有那种脱俗而高远的心境。古有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然而,还是在宦海里沉浮几十年之后,才醉心田园,爱悠然南山,连他自己都说: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也许,我们会有这样的反问,正因为他生来锦衣玉食,才可以心无旁骛的纵情山水。但是,他当时是在完全没有政府出资的情况下,先后游历了十六个省。东到浙江,西到云南,南到广西,北至河北,足迹遍及大半个中国。大部分是靠背着行李徒步,陡峭崎岖的地方,还要冒着生命危险攀爬。更不能像现在旅游,多数时候,风餐露宿,野果充饥。正是因为他这种冒着风险也要去考察,探寻自然的奥秘的精神,让他关于山川河流,自然现象,风土人情的的散文式记载,特别是人迹罕至的地方,才给后代人留下了珍贵史料而不断去考证,有的甚至迄今为止是个谜。
纳兰性德,家室显赫,一身才气,年轻时就博得功名,然而他还是忧愁,自哀“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大概他正缺的是徐霞客这种舍富贵,从封建世俗理念中走出来,遨游于天地之间的大气和果敢吧,所以容若词凉如井水。著名哲学家冯友兰,认为“天地境界”是人四种境界中的至上,也就是与宇宙同一。晏殊的“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其实也是这种遗世独立的高瞻境界。《淮南子。原道训》曰“是故大丈夫恬然无思,澹然无虑,以天为盖,以地为舆,四时为马,阴阳为御,乘云陵霄,与造化者俱。”东坡赋曰:“寄蜉(fú)蝣(yóu)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sù)。哀吾生之须臾(yú),羡长江之无穷。挟(xié)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可见这种境界表现不一,但在在徐霞客身上,得以彰显的就是走访奇山异水之间,三十二载,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不禁感叹,他执着于自身的心志,凌驾于世俗理念和封建规范之上的胆量,让人折服。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处世待物,没有高远豁达的情怀,不是思想有多远就能走多远。多少年过去,依然独爱徐霞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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